当我再次醒来,再次看见我姥,二话不说,一把抱住我姥开哭。
“姥……我想你,姥,我再也不让你操心了……”我姥拍着我的后背,特别温柔的说:“没事儿了,饿不,给你准备红烧肉了。”
我点点头,接过我姥递过来的保温瓶,狼吞虎咽的开吃。我姥的主旨就是,孩子病了,只要能吃的下去,爱吃啥就给吃啥,不用照着书整那些用不着的,孩子还不乐意吃。而我,从小别看病弱,可是比吃肉,成年人都比不过我,可谓无肉不欢无肉不饭。我姥做的肉,可真是太狠了!长大之后基本上吃遍了全中国,仍然觉得,还是我姥做的能称之为天下第一。
我吃东西的工夫,我姥跟我介绍,说陈大爷跟她交情一直不错,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太清宫的名道士,还委婉的问我,要不要当他徒弟。
我放下饭碗,一本正经的说:“当徒弟行,我不当道士,我还得嫁给柯南呢。”
“小兔崽子,人家柯南才一年级,你都四年级了。”我姥常年陪我看动画片,被熏陶的很好嘛。
“女大三抱金砖……”
“没事儿丫崽儿,不用当道士,你当我记名弟子,跟我学本事,不出家,也不耽误你上学。倒是你,赶紧讲讲到底怎么了。”陈大爷看着我笑眯眯的说。
我一五一十的把遇到会说话的小动物一直到跑回来的经过给姥姥和师父讲了出来。
师父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然后说:“孩子,会说话的那个是个快要成气候的黄皮子,你一句无心的咒骂,好像阴错阳差的破了它道行。”
“黄皮子是什么??”看我姥听了之后一脸惊讶,直觉认为,大概是碰上了不得了的东西。
“就是黄鼠狼,快要成精了的黄鼠狼。”
“那可咋整啊师父!”这时候我吓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要知道,小时候妈妈还在身边,我不爱睡觉,她每天晚上就给我讲故事,故事到了最后,肯定是,不睡觉的小孩会被黄鼠狼叼走,说罢还把手藏在身后,“哐哐”的敲两下墙,然后说“赶紧睡觉,你听,黄鼠狼都来敲墙了!”那给我吓的啊,赶紧蒙头,不一会儿就在恐惧中睡着了。于是我对黄鼠狼这种从未谋面的野兽特别害怕。
“本来那小黄皮子修行不够,被人破了道行也只能说是它的命数,谁都怪不着,可谁想它娘气急败坏了来找你寻仇。”
“修行?动物也会修行啊……那它为什么要问我它是人是神呢,明明是动物啊。”
“动物当然会修行,万物皆有灵的,那些动物,有的机缘巧合开了灵智,有的受到族里有道行的长辈指引,竟慢慢的有了各自的修行方法,修行有成的就越来越多。可是方法有了,道法好学了,不修心性,就像这回的主儿,狭隘残忍,满心杀戮,有的竟然还妄自称仙。哎……啥也不怪,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些妖魔鬼怪出来欺行霸市也就见怪不怪了。”看师父的样子挺惆怅的,可是他说的话我都没怎么听懂。
“小动物修行我懂了,就是大的带小的,点子好就成精了,可是怎么还称仙?”
“哎呀,你记得你小时候你妈总带你看大仙儿不?”我姥快言快语的插话道“那些大仙儿就是胡黄常蟒修成的啊。”
听完我一哆嗦。小时候身体太差,我妈也病急乱投医,并且认识一众的大仙爱好者,今天甲说这个大仙灵,明天乙说那个大仙狠的。我妈只要听说哪儿有灵验的大仙横空出世,哪怕不远万里也要去找人家看看。并不单纯是为了给我看病她才如此执着的,他还总喜欢找大仙儿算算命啊问个事儿啥的。在我幼小的印象里,大仙儿们可怕的很。有一次,去找的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媳妇儿,她在大仙的堂口签名拜几拜,上柱香,然后就晕晕乎乎的样子坐在椅子里,过一会儿,咔嚓一下就睁眼睛了,眼神儿冒光,突然间变的特精神,居然点了一根烟,噗噗的使劲抽,没几口一根就抽完了,然后开口说话了:“来者今年35,属羊的吧,来求子女健康,还问工作变动。”我和我妈都愣了。之前那人根本没见过我们,根本不认识,居然把我妈的生肖年龄还有要问的事儿都说的一丝不差。更可怕的是,那女的嘴里发出的声音,根本就是一个男的!反正这手绝活算是把我妈给倾倒了。给我瞧病,花了很多钱,用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烧了很多名目繁多的纸扎品,我也没好。后来大仙看的多了,发现那种只要你一上门,就把你的基本情况说的一清二楚的有的是,有的会变声,有的不变声,还有些人会说一些诡异的语言,他们自称为“宇宙语”,写一些所谓的“天书”文字。不过他们当中不准的非常多,似乎他们只对发生过的事情了解,问未知的时候,就开始连蒙带唬了。还有一些,算有些人事事准,算另一些人事事不准,完全是随机的。我小时候一共知道两个完全准,特别神奇的,一家在抚顺农村,一家在大庆。听说其中有一家,在几年前,就像状态解除了一样,什么都不准了,也就慢慢的不做这行了。
“啊?难道说黄大仙要附我体?”我眼巴巴的看着师父。
“不会附你体的,有师父在呢。我以前听人说过,那黄皮子有一族的修行方法,到了成精之前的紧要关头,就会下山拦住有缘的路人,问他自己是人是神。如果回答了是人,那黄皮子会把那人给害死,然后占据他的身体继续修行。如果回答了是神,那么那只黄皮子就会变成他家的保家仙,必须要世世代代的供奉。如果遇到心性好的,会帮乡里乡亲排忧解难,遇到心性不好的,万事刁钻,贪得无厌,如果问人要点什么,人家给不出来,那它就会仗着一点儿神通法力,闹的那家不得安宁,严重的还会家破人亡。”师父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如果跑或者说点儿别的呢?”
“一般人是跑不掉的,那黄皮子会先施法迷了人的眼,怎么跑都跑不出去,而且还会用障眼法隐去你的身形,别人也看不到你,直到你说出一个答案它的目的完成为止。因为它这一世的修行,只有一次破关成道的机会,所以,宁可累死你也不会放过你。你小小年纪的,可能因为福缘深厚,喝破了那畜生的法术,居然还废了它几百年的道行,那畜生修行尚浅,又没及时疗伤,可能再加上心里窝火,魂魄皆伤,识神散去,只剩几丝残魄,基本上属于死了。”师父看着我,觉得眼神很复杂。
“那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只要说‘你是粑粑堆里的大鼻嘎’就行了?”听师父一说,我顿时觉得自己特别伟大,似乎我发明了一句破黄皮子法术的咒语。
师父笑着说:“傻孩子,你这回是运气好啊,也正好是遇上的这个法力不怎么样。心中无畏,正气浩然,再加上神念纯粹,确实能抵抗邪祟,但不是人人都是你,你行的,别人未必行。”师父说的话我又不太懂了,不过虽然不太懂,不过大概是这个样子了,我也不追问了。
师父食指中指捏了捏下巴,好像假装捻胡子一样,然后继续说:“你说的那个阿姨,是那小黄皮子的娘,她魇住了你,在你梦里,要跟你换的那件衣服,就是小黄皮子的残魄和深深的怨念炼成的。她不是要跟你换衣服么,所谓的衣服啊,就是炉鼎,也就是身体,你要是答应跟她换了,就是等于把身体给了人家,那么醒了之后就不是你了,真正的你,就死了。那个时候可能我已经到了,给你燃了一炉归魂香,你自己也争气,看破梦魇没有答应她,这才捡了一命啊。”我姥坐在我的床边搂着我,看上去非常紧张,眉头紧锁的。我知道我对姥姥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想到让姥姥为我这么着急上火,我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那她为什么要我答应不明抢呢,她孩子不是死了么,死了还抢我的身体有啥用啊?”
“炉鼎这东西以她的法力是抢不来的,多说是可以给毁了。如果想要,只有你答应才行,所以她才骗你,想落你一个口实,就跟合同一样,不管用啥方法,签字画押了,就名正言顺的生效了。她要你的炉鼎,因为你是她家孩子破关口时候选中的那个人,所以只能找你不能换人了。她死了是死了,可是还留下了些残魄,她应该是有什么办法把那小黄皮子的识神给召回来。可是你没答应,她一气之下就把那点儿残魄和怨力化为诅咒套进你身上,它几百年的道行,被一个小孩给破了,郁郁而终,恨意太强了,所以力量非常大,如果没办法治疗,你的身体经络甚至魂魄都会受影响,会变得神志不清,身体脆弱不堪,过不了几年就会死了,或者生不如死。”师父喝了一口水,甚至还抄起一把蒲扇摇了起来,完全不顾我已经被吓的缩在我姥怀里。
“那……师父……法术也破了,那个什么残魄啊怨力啊你也给弄没了,是不是已经没事儿了啊……”我小心翼翼的问着。
“哪儿能没事儿啊,黄皮子这玩意记仇的很,你不死,她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