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师哥就来我家找我了。他的意思是,硬做法事,先把这店的气数跟别人的八字联系在一起。就好像是,这房子的产权还是那个店主的,但是那个店主却不再是房子真正意义上的房主了。所以即使这个店有这个阵法,但是运来的财也不能到店主身上了。师哥表示,要用自己的八字当“狸猫换太子”里面的狸猫。
“拉倒吧,哥啊,你不说偏财得旺么?你有么?有么?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这么狠一大阵压你身上,不把你整零碎了啊,说不定别的鬼没救出来,你自己先变鬼了……”其实吧,如果放现在,这些话我完全可以浓缩成一句成语“你傻bi啊”。老妙肯定瞬间意会。
“我翻了半宿书,好不容易找到个办法,我觉得无论如何也得试试,毕竟也是个法子啊,万一成功了呢。”师哥很坚定的样子。
“没把握就找师父去呗,你说你要是一失手,自己搭进去了不要紧,再把那些鬼也给害了。”我非常紧张,因为很担心师哥出什么闪失,抛开他还欠我好几万肉包子不说,我跟师哥在一起,虽然总是经历危险,但是很刺激,很开心,我朋友本来就不多,他是很重要的一个。
“你说,你们上劳动课,是看老师示范爽啊还是自己动手爽啊?”师哥没头没脑的来一句。
“当然是自己动手爽啊。”
“就是这样,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既然答应你带你一个,那这事儿就咱俩整,不带师父了。”师哥嘴角浮现出了笑容,看起来很诡异的样子。
“那你也别拿自己八字儿折腾,你信不,你敢乱来我就敢告诉师父去。”我也勾起嘴角,像模像样的学着他的微笑。
“我的小祖宗啊……你说咋整啊……”师哥愁眉苦脸的看着我:“你说我在就鬼迷心窍带你了呢……”
“你就算把房子的风水气数联系到自己身上,也不能真正救那些鬼啊,万一人家发现有猫腻了,大不了卖了房子重新找个地方继续干,你也不能跟着人家后面搞破坏啊。要我说,咱把那画偷走,再慢慢想办法呗……”我起脚趴他耳边悄悄地说。
“釜底抽薪,是好办法,可是偷盗……所有的正统教派都忌讳这个啊,虽然师父没给我们立戒,但是那应该是放心咱的人品……”
“滚犊子吧,你把人家房子偷偷的换给你自己那不是偷盗啊!”我打断他的话:“哪来那么多忌讳?要是师父在这儿,准同意!”我鄙夷之情油然而生,师哥总是这样,干啥都想的特别多,束手束脚的,如果按现在的说法来看,就是焦虑症加强迫症。
师哥顺手削了我一个脑勺,拉起我边走边说:“熊孩子你跟谁说滚犊子呢?我可是你哥!走,咱俩偷画去。”
“咋偷啊?我也够不着啊,肯定是你偷啊……”
师哥停下了脚步,哀怨的看着我说:“我好像也够不着……”
“师哥你不是会法术么?能不能像正常电视里的道士一样喊一声起,画就浮起来了,然后喊一声‘来’,他自己就飞过来了啊……”
“什么正常电视里的,电视里才不是正常的呢,那些都是骗小孩的!你哥我连远程敕符都做不到,你觉得能有那么狠么?”师哥皱着眉头看着我似乎在思考。
“要不找二柱子来吧……”我弱弱的说。
“二柱子不行,但是我想到找谁了。”师哥嘴角又浮出了诡异的微笑,拉起我,向反方向走去。
“不去烧烤店偷画了啊?”
“去,等会儿去,哥带你找人去。”
于是我们乘坐215路公交车,中街下车,到了一个离故宫不远的住宅区。看上去很单薄无力的楼房,单元门都很破旧,楼梯也窄,台阶还不一样高,甚至每层台阶数都不一样,扶手是绿色的那种。
我们上了三楼,师哥敲了敲左边的那个门,门里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女声:“谁啊……”
“图哥是我,开门!”师哥大大咧咧的回话道。
只见开门的是一个细高挑的大姐姐,穿着印着多啦a梦的棉布睡裙,一头短发乱蓬蓬的,还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
师哥毫不客气的进门了,我跟在后头做乖状说:“姐姐好!”
“什么姐姐!叫图哥!”师哥彪呵呵的假装凶我。
“图哥……”我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图哥”小声说道。
“你个臭道士积点口德行不?”图哥还满脸迷糊呢,却是一脚飞起踢在我师哥上,卷的他一趔趄。
师哥也没说什么,没羞没臊的直径进入人家闺房,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还叫我也坐。师哥简短的给我介绍了一下图哥,原来她名字叫图美娇,这么柔弱的名字下隐藏了一颗哥的心。她已经17岁了,上学早。高考没整好,收到本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而她一心想要去外地,于是就选择在家复读了。
“道长有何贵干啊?肯定有事儿,别在那儿跟我一脸堆笑,你瞅你都带道童来了,咋的要找我家娇媚斗法啊?”图哥连珠炮似的说道。我往师哥那儿一看,他果然一脸堆笑,那笑容就跟之前要放我血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师哥原原本本的把那烧烤店的风水局给图哥讲了,然后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那种邪法是如何的伤天德,以及那些鬼是多么的可怜。
“我不管……”图哥漫不经心的挺师哥说完,坐在床上晃悠着腿说。
“图哥……为啥不管啊,往大了说叫拯救苍生往小了说叫积阴德,你家娇媚那么狠,举手之劳,就管管吧……”师哥客客气气的说着。
“我跟娇媚就想这辈子好好的过去就得了,我整个家族到我这儿就绝了香火,我死了,娇媚就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修行,你可别给咱俩添麻烦了……前年我年幼无知答应让娇媚跟你去看那个什么破凶宅,差点把她搭里头,我去可怜那些鬼了,到时候娇媚有个闪失谁来可怜我们?娇媚虽说有了几百年道行,但也不是什么法力高强的,我们从来不做坏事,穷则独善其身还不行么?”图哥不卑不亢的说着,不过语气里稍微带着点不愉快。
“图哥,算我求你了,就是我和小妹儿制造点儿混乱,然后你和娇媚趁乱把我说的那幅画偷走就行。你放心,不用打架,单单偷个画不可能有任何闪失,我可以保证,伤了娇媚,我三魂七魄拿出来给她补身体行么?”图哥语气不善,可是师哥并没有不高兴,异常诚恳的对图哥说。
“哎……”图哥抬起眼睛看着师哥,两个人目光相对,她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臭道士,帮你一回,净欠娇媚什么了你自己可记好了~”
“记着呢记着呢……早晚有一天都可以还给她的……”师哥也是个倔脾气,别人先给他放话听,他还这么好脾气的跟人好说好商量还求人家,看来真的是对人家有所亏欠,并也料到了图哥肯定会帮他。
只见图哥也没再说什么,去洗了把脸,然后到角落掀开一块蓝布,只见那蓝布下面是一个小小的神龛,里面只有一座牌位,牌位上是一小排稚女敕的笔迹:“娇媚之位”
图哥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香炉摆在牌位前面,点了一炷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娇媚~~!”
诶?不对啊?带牌位的应该是大仙吧,为什么不是唱或者念一些请神的咒文呢?大家都念的啊,她为什么不念,喊一声就行呢?
不一会儿,徐徐上升的烟气变得凌乱起来,似乎有点儿打旋。图哥回头对我们说:“这事儿我跟娇媚说,你们先回去吧,等我电话。”
“恩,行,这回真是麻烦你了……替我跟娇媚问声好啊……”师哥依旧客客气气的说着,然后带我就走了。
路上,师哥也闷闷的不说话,我就讪讪的问到:“哥啊,娇媚到底是啥啊?”
“是个蟒仙。”师哥也不多说。
“图哥是顶仙的么?”我拉着师哥的背包带跟着他快速的走着。
“好像是大概明朝的时候,有个有钱人家,有一天他见下人捡了条蛇回家,放进坛子里加了黄芪枸杞正要兑酒,那家的大少爷见了,去凑热闹,就看出了那蛇没死,动了善心,花了点儿钱把蛇买下来照料着。有一日,那大少爷出门办事,回家的时候看见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他家的位置,就急忙回去看。结果啊发现自己的屋子刚着过火,不过已经被家人扑灭了。想必那雷一定打在了自己屋子上。”师哥讲的绘声绘色的,像亲眼见过一样。
“然后呢然后呢?你咋知道的啊?”我对这段很感兴趣。
“图哥给我讲的呗,她说她爷爷给讲的,家谱上都有这段。”师哥冲我神秘一笑,继续说:“后来啊,那位大少爷赶忙上前去看,结果发现已经熏黑的屋子里,款款走出一位身着黑底黄花锦衣的女子,见了他竟然跪在他脚下行起大礼。那女子自称是他救下的那条蟒蛇,近日历化形天劫,正在修为紧要关口,身不能动法不能施,若不是被他所救,身死不说,千年修为也前功尽弃了。可她历劫的时候却引来天雷,平白烧了恩公的房子,若不是恩公正巧出门,说不定还害死了自己的恩人,于是当即立誓,愿世世代代守护他家。这事儿被传为一时美谈,那蟒仙也真的守护了他家世世代代,但是无奈,图哥这家族气数已尽,本来就四代单传了,到图哥这儿,终于是个丫头,等图哥去世之后,她就完成了誓约,可以离开了。”师哥说着说着,又不说话了。
“从明朝开始到现在咋说也有五百年了?这五百年的保护,娇媚肯定还了图哥家不止一条命了吧。为什么因为一件事可以坚持这么久啊?娇媚不会厌倦么,毕竟这么多年啊……”一想到上百年的时间,娇媚一直在守护图哥家,不禁觉得非常震撼。
“经历了化形天劫,娇媚已经成了真正的地仙,跟那些装神弄鬼的黄皮子之类的是不同的。”师哥顿了顿说:“娇媚想离开完全是没有障碍的,就因为她已经到了仙的修为境界,所以她才不会离开。有些东西,比漫无目的的自由更值得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