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见了?”师父惊讶的看了我几秒钟,然后继续说:“那可不好办了。怕是这回那孩子阴气太大,把你鬼眼又给冲开了。”
“啥鬼眼啊?我咋不知道我有鬼眼呢?”我跟师父都一脸诧异的大眼瞪小眼,我想了想,继续说道:“不是这回的事儿,之前我不病了么,我姥就不咋让我出门了,之前有一回我同学来,傍晚送她走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个咱楼的鬼。就是上次回魂路的时候扇我大嘴巴子那个。”
“呃,那是我大意了,你上回喝的武曲灵引,已经把你鬼眼给冲开了。人小时候其实都是有的,不过吃五谷杂粮还有肉什么的,浊气重了,到一两岁,一般就关上了,也有体质特殊一点的,多说到三岁。你都到挺大了,鬼眼还没关上,我就怀疑你是天生的相师之眼,怕是一辈子关不上了。可是你的体质,根本承受不住那眼睛,你经常见了鬼就往人家身边凑合,还跟人说话,跟人家玩儿。好人跟鬼凑合一起,阴气和死气都会影响身体,即使身体特好八字旺的人,也会影响运气。你这小体格的,还跟鬼亲,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一来,越来越弱,整月整月的在医院呆着,可医院那地方鬼更多,所以你治了很长时间都不见好,还眼瞅着越来越严重,怕是要养不活了。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姥才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来找我,我就用针法把你鬼眼给封上了。”师父简要的把我鬼眼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听的我合不拢嘴。我怎么不记得我以前还跟鬼玩儿过啊。
“那师父,再帮我封上啊。”怪不得最近总病病歪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一脸希望的看着师父说道。
“哎……你那时候还小,鬼脉没长成呢,好摆弄。现在以我的针法,怕是封不上了,要是整狠了,怕直接把你给整死。”师父愁云惨淡的说道。
“鬼脉?那是什么脉?我读过不少书了,怎么没见过?”我内心狂乱不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很害怕,比见鬼还怕。
“你也这么大了,你自己身上的事情,该知道的也可以知道了。你给自己把过脉么?不觉得寸口的脉象不正常么?”师父问到。
“把过啊。数浮脉,数脉在小孩来说不是不算问题的么,浮脉的话,我肺火虚亢,也是正常啊。”我胸有成竹的说。
师父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哎……这脉法博大精深,复杂的很,你才学这几天,记住这些已经不错了。孩子,如果单按脉象上看,你那已经属于疾脉了,可你却并不属于阳气及盛,阴气将竭,恰恰相反,你是实寒极重,阳气虚亢于表。而且,看你病理上的症状也不应该出现这个脉象。后来我研究了很长时间,再加上你平时表现,觉得你是天生长了条鬼脉,不属于奇经八脉里,却跟十二正经有交汇穴位,贯穿其中。你的寸口,其实是有两条脉在动。记得师父给你讲的鬼门十三针不?那十三个穴位,其实就是鬼脉跟十二正经的交会。”
“不是很多鬼魂附体的可以用鬼门十三针么。那他们都是通了鬼脉的?”我听的极其认真,脑子飞速旋转,企图找出证据说明,我才不是有鬼脉的奇怪的人呢。
“鬼脉有体而无形,无形之血府行无形之血。连鬼都不是全都通鬼脉的,需要修行而成,你这是天生的。鬼脉理论上谁都有,就在身体那个位置,可以一般人的根本不工作,就好像道路堵死了,里面也根本没有东西在运行。好比填满土的隧道一样。而鬼魂附体,很多都是要走鬼脉才能附体的,它占据了那条道,却不代表那条道好用了,就好像堵死的隧道里面钻进去一只地鼠。鬼门十三针是封死鬼可以走的,可以用来作乱的关卡要道,把鬼困在身体里,再进行打击报复。懂么?”师父看着我认真的说。
“差不多懂了……可是,师父,你针法那么厉害,真的不能再试试看了么?”我焦急的问道。
“这针法啊,学习方向不一样,作用也不一样,我年轻时候虽然脑子好使吧,但是没太往治病救人那方面钻研。现在师父最拿手的是打鬼驱邪,用针还有符咒阵法,你师父我一个顶别人仨。人比鬼难对付多了,我就没使劲学。”师父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再试试呗,反正我现在也不太大,万一鬼脉这几年被你封住了,根本没什么进步,再封一下就成了呢。”我依然不死心。
“那好吧,再试试。你放松放松,我先去准备一下。”师父也不含糊,说完就出去准备了。我躺在那里,紧张的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
水液、食物经过三焦(就是肠胃肝胆等肚子里的脏腑)的运化,变成了血,可以濡养全身。食物的形化成了血,而神化成了气。血的运行就是靠气来推动的。谷气之精化为营气,走十二正经、任督二脉和阳跷,阴跷。大概我的营气多走了一条路,可是那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经脉。营气化生血液,其血府无形,所以就化生出了一种无形之血,并且运行全身,跟正常的血液都有交会。这种形而上学的血感觉上很不靠谱,不过我也只能理解到这里了。
师父拿了个香炉进来。见他燃香,那不是催眠就是止痛了,看来这过程兴许很疼。我默默接过他递过来的红星二锅头,喝了两口。师父没说话,默默的摆好了一包针,几个药丸,还有几个小瓶子,甚至还准备了符。
我迷迷糊糊的见他又把窗台上的假山还有别处一些小摆设动了动,有的换下别的小玩意,我知道他是在摆阵,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过看着架势,应该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我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针,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师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电视或者打游戏,而是专注的看着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醒啦,感觉怎么样?”师父和蔼的问道。
“没什么感觉。”要硬说点感觉的话,那就是刚睡醒时候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散散汗,然后看看窗外,还能不能看到鬼。现在别看哦,汗没下去了,受惊吓不好。”师父说着,给我倒了杯温水。
有的时候人越不让干什么,自己就越想干什么,都控制不住。于是我小口抿着水,眼睛有意无意的往窗口瞟。不过师父似乎早有准备,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的,他这屋里有大阵保护,进不来什么,于是我没看到任何东西。
我觉得汗散的差不多了,就下床想活动活动,毕竟躺了很久。可是一站起来,就觉得非常难受,有什么东西往脑门顶一样,不带脑门觉得好痒,就连嗓子也不舒服,要吐了似的。我痛苦的皱着眉头,放弃了站活动一下的想法,默默的坐下,准备趴回去。
“咋了?”师父看我这出,赶忙过来扶着我躺下。
“难受啊,有东西往脑袋上顶一样,迷糊还恶心。”我委屈的回答。
师父蹙着眉,脸色沉了下来,缓缓开口道:“哎……怕是还不成啊,即使成了,估计也挺不了几天。”
听了这话,我的心立刻就凉了半截,感觉好绝望,不过又不甘心的问道:“师父,那能现在这情况对我有什么影响?如果看到鬼,我不像小时候那样凑过去,就假装没看到,应该就没事了吧。”
“人小的时候,先天元阳充足,无形之血是及阴的,小孩子的生机可以抑制一些它的影响。可是,这至阴之物是要靠先天的阳气温煦才能保证身体的平衡,你先天本来就不足,加上爱往鬼那凑合,更是变本加厉的消耗你本来就不多的那点儿本钱。师父还算及时的把鬼脉给你封上了,及时这样,你自己也折损了不少,你也知道,先天的阳气基本是不能后天弥补的,除了内丹之类的修行。而你炉鼎不行,也不能修行。所以,现在你的阳气,已经不够用来平衡无形之血的阴性了,即使不沾鬼的边儿,也会被逐渐的消耗殆尽。”师父愁眉苦脸的说。
“阳亡而死呗?”我一针见血的总结道。
师父点了点头,然后不顾我风云变幻的切换表情,模模我的脑袋说道:“小孩子家家别多想了,办法总会有的,你先去窗外看看吧。”
我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到了零星的几个行人,衣着正常,不知道时不时距离的原因,反正没看清面容。我想,万一是正经八百的活人呢,于是往别处张望。
这时,看见对面单元的地方点点儿的走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应该是个小狗。稍微走进点儿才发现,果然是只小狗,看身体也就七八个月大的小土狗,吐着舌头冲我这边走过来。毛茸茸的脑袋上有点点血迹,脖子以下,全都没有毛了,大概皮也被扒掉了,瘦瘦的,血呼啦的。细细的没毛的尾巴,隐隐能看到骨头,即使这样,也欢快的摇着。
我默默的放下窗帘,看着师父。
“看到啥了?”师父关切的问道。
“一只只有脑袋有毛的小狗,摇着尾巴走过来了。”我如实回答。
“哎,果然没用,还能见鬼。”师父沮丧的说。
“你咋知道是鬼?”虽然我心里也认定了那可怜的小家伙怕是已经死很久了,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这一片狗多,早就听说这附近有偷狗的了。估计是狗没杀死就扒皮了。不管人还是动物,死了之后,灵魂会保持它断气那一刻的样子。即使将来修行有成可以变化,本体还是那个样子的。”师父显然心情很差,小声的回答着。
“那师父,如果我是被身体里的鬼脉给弄死的,不会死的很凄惨吧,当鬼的时候,应该跟当人的时候是一样的才对吧。”我强忍着哽咽,颤抖的说。
师父看着我,没说话,坐到床边,轻轻的揽过我。我再也忍不住了,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师父拍着我的背,闷闷的说:“我不会让我的徒弟就这么死了的。”
(晚上饭局回来的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