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雀鹤城旁边有座巍峨陡峭的高山,因行路宛如一条龙盘踞在山体之上,故名踞龙山。
此时盘绕着的山路上正有一辆马车在狂奔飞驰。那匹红鬃大马仿佛受了惊,马不停蹄的向前奔跑,一刻不缓。更令人惊奇的是,一个男子也在步伐不休的追赶头前那辆马车,看他那精殚气竭的样子,却与那红鬃大马一般,不肯罢休。
从雀鹤东郊一直到此,约有十里之远,玄天乐随着马车一直追到此地。正如所见,他已然筋骨乏力,可是他更不能眼看着姐姐受到无妄之灾,更何况她是个瞑目之人,若是正常人倒还好说。
玄天琪在马车中被颠簸了一路,这会儿确有些头晕脑胀,恶心呕吐之感。亦不知这匹马要带她去何方,如此不停蹄的奔跑,想必此时已经与众人分散开了。她心下紧张,忽感从未有过的束手无措。正当这时,马车之后传来一声嘶叫,隐约间可以听清那声叫喊,仿佛是在叫“姐姐”。玄天琪豁然一朗,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模索着坐了起来。掀开后帘,她朝着后方喊了一声:“天乐!是你吗?”
玄天乐一见她露出脑瓜,知她现下无恙,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姐!是我!你坐在车中不要动,等我去救你!”
玄天琪微一点头,随即回到车中,牢牢的抓住了车内一角,死不放手。她信以为真的等待着玄天乐来救她,可是玄天乐就算跑得再快也赶不上疾驰的马。况且他毫无轻功,徒步追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马车狂奔,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奔上了半山腰。看起来,这匹马的确比人力气多得多。跑了如此远的路程,却毫不疲累,真乃良驹神骏。玄天乐跑到半山腰已经快要断气了,顶着炎热的太阳,跑得又如此之快,他全身上下仿佛被开水煮了似得,通红无比。估计再跑一会儿,他的体温似乎都可以煮熟鸡蛋了。
眼看着马车影影幢幢的绕路远去,再望身侧,下面已是百丈深渊。下面的景色已经微乎其微,玄天乐心中一怵,喘了口气疾忙又追了上去。玄天琪坐在车中等待救援,可是玄天乐至今都未能赶上马车,如此下去何时是头?她心中不觉为此担心起来。正想着,前面引路的马陡然失足,不知踏在哪处空陷,整个车厢倾斜了下来。玄天琪侧身一摔,无论如何也无法抓稳,只东倒西斜的翻了下去。
这踞龙山建造奇怪,又似乎非人建造,乃为天公之作。这座山在山下没有入径,而唯一的入口只有最顶上的圆形大洞。这个天洞似是唯一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此时,她连人带马车一起从上方落了下去。正巧玄天乐追赶了上来,双眼抓到了此幕。他赶前一看,只见那马车正直线下滑,落入山底,半空降落之间传来玄天琪的呼救声。
玄天乐想都未想,直接跳了下去。只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忽的一下飞了下去。他虽在下降,可马车也并未停止,要想赶在马车之前,须得要下落的更快。玄天乐情急智生,当空打起了跟头,以此加下落。没想到,他这个方法竟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只弹指间,眼前便已是马车了。此时也与落地之间的距离不长,玄天乐握住背上的剑柄,骤然拔出宝剑,朝着下面的马车就是一剑挥下。车厢被劈开,玄天琪更加难以自控,却在这时,头上一个人疾而落将她抱在怀内。
玄天乐撇下宝剑,双臂紧紧将她锁住:“姐姐!不用怕,是我!”
玄天琪闻声,心中一暖,这才放心许多。只是这山顶至山底,两者间的距离已出百丈,否则玄天乐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时间来救她。如此高深的山洞,倘若就这样落地断然会摔得粉身碎骨。就算非此,也必会震断脚骨。
眼看即将落地,耳旁风声愈大,仅他二人带来的风力就足可以吹到一棵小树。玄天乐眉目一紧,千钧一之际,他对玄天琪说道:“姐!你抓紧我!千万不要松手!”玄天琪听了他的话,也用双臂锁牢他的腰。
就在落地的霎那,玄天乐脚尖轻点在马车之上,借用脚下之力,当空旋转起来。两人相抱旋转,转了不知多少圈,直至玄天琪月复中传来恶心之感,两人这才落在了山洞的一角。马车摔在了地上顿时摔得哗啦一声粉碎,而那骏马落地连嘶啸都未出便摔死了。倘若不是玄天乐急中生智,怕是二人的下场定与那骏马无异。玄天乐看了看那惨死的骏马,连舒几口长气,直至当下仍是心悸不止。
玄天琪倚靠在他的怀里,这是她第一次借用弟弟的肩膀。记得小时候,通常都是玄天乐偎依在她的怀中,这次截然相反。可见弟弟长大了,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嬉笑玩闹、怯懦胆小的孩子了。两人各自惊魂未定,站在原地,静止了一刻有余。
良久,玄天乐才从惊愕中醒来。看了看倚在自己怀里的玄天琪,他将手掌搭在了她的背上,安慰道:“姐!不用怕了,我们没事了!”
玄天琪稍作点头,道:“嗯!如若不是你来救我,我现在早已葬身于此了。谢谢你,天乐!”
玄天乐道:“姐!你在说什么呢!你我可是亲姐弟,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落难而不顾呢!不过,你要是真想谢我的话就给我多做些芝麻糖吧!我都好久没吃到姐亲手做的芝麻糖啦!”
玄天琪笑着斥道:“你这孩子!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孩子气!真是的!”
玄天乐咧嘴一笑,此时却已舒心许多。值此之余,他粗略的看了看四周,最终将视线定在了头顶高高的天洞上。笑罢,他又是一脸苦色:“姐!这个山洞根本没有其他的出口,想要出去我们就必须从山顶爬出去。看来这次可难办了!”
玄天琪眉头一紧一松,道:“老天没让你我丧命在此已是对我们姐弟俩的眷顾了!我们应该庆幸才是。”
她总是这副心态,宛若什么难题都难不倒她似得。玄天乐却是悲观主义者,一落入窘境就愁眉苦脸,叹个不停:“唉!姐,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没有出路我们又怎么逃出去!况且这里这么干枯,别说食物,就是连水都没有!”
玄天琪安然道:“别慌,既出问题,自有答案。办法总会有的!”
玄天乐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表情淡然自若,正与自己大相径庭。他扶着她坐在了一块岩石之上:“好吧,好吧!姐比我聪明,妙计多多,那这个逃出去的任务就落在你身上啦!”
记得玄天乐尚未离家时,还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怎么才出来不到一个月性情就变得这么活泼多言呢。玄天琪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调皮?难道你在雅芙姑娘的身边也是如此?”
玄天乐有些无奈地说:“哎呀!姐!我跟她都已是夫妻了,就差没有拜堂了。夫妻之间,难道还要罗里啰嗦,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嘛?”
玄天琪是个守节的女子,自然严肃尊敬这些纲常规纪。听了玄天乐这番话,她顿时眉头敛起,责道:“虽为夫妻却也要守节遵礼!夫妻之间虽可放松言谈,但也要相敬如宾!倘若连最低的尊重都没有,那还算什么夫妻!”
教言出自玄天琪之口,玄天乐不得不尊听:“知道了!姐的教诲我一定谨记在心!”
玄天琪有些不满意,但毕竟是亲弟弟,人在生活中总会被一些人、事或者是环境所改变了性格,这也是在所难免。况且,玄华冥在世的时候也经常责说她,叫她不要过度的溺爱弟弟。从前的玄天乐乖巧听话,但却没有主见,而想要做大事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玄天琪虽然向往从前的生活,向往从前的玄天乐,可她更希望玄天乐能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黯默片刻,玄天琪突然问:“天乐,雅芙姑娘呢?事之时你怎么将她撇下不管了?”
玄天乐道:“事的时候飞燕姑娘和颖花师妹都在她身边,我见姐这边境况比较窘迫,所以就将她交给飞燕姑娘和师妹临时照顾一下。我想有她们在,芙儿应该不会出事的。”
玄天琪默许道:“哦。飞燕姑娘与雅芙姑娘两人本就是一对姐妹,两人视同手足。想必飞燕姑娘一定会竭尽全力去保护她的安全!只是那位颖花姑娘……她似乎好像对我们大家有些成见。”
玄天乐奇道:“哦?这我倒没有现。你说说看!”
玄天琪道:“譬如那日我与雅芙姑娘在房中聊天,她突然来访,我邀她进屋一起说话,她犹豫了片刻却拒绝了。不过,她似乎对你别有一番情怀。行路时,她还因为你和飞燕姑娘生了口角。”
玄天乐道:“是么?可能是因为师妹的人生遭遇与我相同吧。她原来是个孤儿,随着乞丐们到处以乞讨为生,渐渐的也成了一个小乞丐。有次她吃了不洁之物,昏迷了过去,正巧师傅路过这才将她救回了灵花派。师傅不仅医好了她的病,还收她为徒,她这才在灵花派安定了居所。她从小无父无母,没人疼爱,所以才会变的这么冷漠。其实她是非常善良的,只是她常常将自己善良的一面掩饰起来,不与人示罢了。”
玄天琪听着他的口气,似乎隐藏着几许怜悯。她道:“天乐,不管怎样,你现在已算是有妻室之人!你又身负重任,切不可因为这些儿女情长而耽误了大事。我之所以能从魔帝的手中逃月兑,正是利用了魔帝孤高自傲,唯我独尊的性格。但是事不过三,事后他必会警觉!魔界的力量在一天天壮大,我们更应该奋努力!较比魔帝,我们的力量是薄弱了许多,但我仍相信天理昭彰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