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王爷腹黑妃 第092章 解毒的代价

作者 : 苍生笑

八王府整个被笼罩在低气压之中,远远看过去都仿佛能看到厚重的雷雨云,电闪雷鸣,不敢靠近。

主院中,司儒墨满脸的胡渣,猩红着一双眼看着一旁诊脉的月璃,几次欲言又止,不敢打扰到月璃分毫,生怕他分心。

唐水烟的左半身上满是银针,诡异的蓝色被固定在了一边,奇异的是那蓝色竟然就像是流动的水一般,乍一看去还以为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月璃松开了唐水烟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放回了锦被中,站了起来。

“怎么样?”司儒墨一脸焦急的迎了上去,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月璃沉默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你不是无名城主吗?你不是医术冠绝天下吗?为什么却告诉我无能为力!”司儒墨心中知道这并不能怪月璃,他是人不是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心就像是缺了个巨大的口,怎么堵也堵不上,那种感觉狠狠地抓住了他,毫不留情的将他拖入泥潭。

司儒墨想,若是他再不找个发泄的出口,或许,会直接疯了吧。

无论他有着多大的权,无论他有多少令人咂舌的财富,无论他有着多胜人一筹的计谋,此刻的他,却什么都做不了。那些权利不能换回唐水烟的苏醒,那些财富不能换回唐水烟的健康,那些谋略不能换回唐水烟的笑脸。

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隐忍筹谋,迎来了这样的结局?

有些同情的看着眼前的司儒墨,月璃对于他之前谋划的那些,也是在最后的最后才知道的,所以,他才出言提点了唐水烟。可是,或许真的是月璃演得太好了,他甚至连自己都骗了过去。一个将自己的心都骗过了的人,又如何能够被轻易的看穿呢?

转头看着床上的唐水烟,谁也没想到风家竟然还有当年毒药的原汁。那是一种叫做甘的药草,只在极寒极阴之地绽放,花朵美丽的如同梦幻,却有着天下至毒的霸道。她本就中毒已深,尽管将毒性压制,却并不是解了。而梦如嫣拼尽全力,玉石俱焚一般的将甘的汁液泼洒在她的身上,便直接引发了那原本深藏在体内的毒。内外呼应,来的那样猛,他只能将毒控制在左半身里,却再也没有能力将它们都逼回去了。

他做不到……

不如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做得到呢?

“不,不对,还有一个人。”月璃忽然抬起头,那双桃花眼中璀璨异常,“仙医谷,带师妹去仙医谷!”

仙医谷,传闻那里四季如春,传闻那里开遍了天下间所有的花朵。桃花与寒梅,山茶与睡莲,在同一个院子里,绽放。

那里美的如人间幻境,那里的医术天下卓绝。

有人说仙医谷的谷主拥有上古神祗的血统,所以代代都拥有异能。没有仙医谷不能医治的病,却也没有比仙医谷更硬的心肠。

无论你是多么的位高权重的王者,还是德高望重的贤者,或者是富甲天下的商者,看不顺眼的不医,心情高兴不医,样子不美不医。

这样的狂妄,却依旧备受推崇。只因为,只要仙医谷点了头,那么,那个人就一定能救活。

司儒墨觉得,就像是黑暗中陡然射入了一道光,尽管那样的微弱,那样的不确定,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只是……”月璃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犹豫,“千万不要让仙医谷知道师妹和我无名城有关系。”

“为什么?”司儒墨挑眉,无名城的势力相当于一个强盛的国家,在武林中的影响更是不可估计,公开了这层身份,难道不是应该让仙医谷有所顾忌吗?

说到这个问题,月璃面色变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难得的觉得雨鞋难以启齿,“呃……无名城和仙医谷……有些误会,若是让仙医谷的谷主知道师妹和无名城的关系,恐怕就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

若不是这样,当年师父早就带着唐水烟去仙医谷求医了,也不用拖到现在,被风家利用。

无名城和仙医谷的结,怕是这一辈子都解不开了吧。

司儒墨应,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原因。既然如此,那么他自然不会去碰触仙医谷的逆鳞。

“好的,本王这就去安排,带眼儿去仙医谷。”

……

两日后,司儒墨便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仙医谷位于南雀国以南北,与君朝有所接壤,从东栾国到仙医谷,要么绕远路从君朝过,要么冒险自南雀国中抄捷径。

“我用银针为师妹保命,最多只能保她二十日的周全。”月璃面色为难,尽管知道这样太过勉强,却只能从南雀国走。

朴素的马车从外面看起来几乎完全就是普通商人所驾驶的马车,车身上抹去了八王府的纹章,用最常见的马匹拉着,除了比一般的马车要宽大许多之外,再无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之所以那样的宽大,是因为司儒墨在厘米阿尼让人装了一张床,让唐水烟能够舒服的躺在上面。马车内与外观完全相反,全部垫上软垫的车壁,宽大的床,一应俱全的点心茶水,甚至于打发时间的书籍,都一一准备好了。

司儒墨小心翼翼的将唐水烟抱上了马车,细心的为她盖上了锦被,这才吩咐离开。

一路上几乎是日夜兼程,司儒墨不停的催促,只用了十日便进入了南雀国的界限。从进入南雀国开始,司儒墨便万分的小心,尽可能的低调行事,就怕被发现了。

风家在南雀国的势力不容小觑,司儒墨甚至觉得每一个与马车擦肩而过的人都是风家的探子,或许那些守着城门关卡的士兵已经收到了风家的消息,就等着在某一处将他捕捉落网。

抱着这样的担忧,司儒墨几乎是草木皆兵,就连夜里,都不敢睡得太熟,将他的长枪抱在怀里,背靠在唐水烟睡着的床沿,警戒着车外的一草一木,度过了在南雀国的八日,当仙医谷那云烟雾绕的谷口呈现在眼前时,司儒墨这才终于重重的松了口气。

下马车的一瞬间,司儒墨甚至觉得有些晕眩,想来是因为这些日子真的没有怎么睡的缘故吧。

“王爷。”一路上充当马夫的小厮连忙迎了上去,想要扶住司儒墨,却被他摆手推开了。

“本王无碍。”

抬头看着仙医谷的入口,那里种满了茂密的斑竹,南雀国四季如夏,即便是往北到了仙医谷,依旧是如同东栾国春末夏初的温度。

此时已是月朗星疏,可仙医谷的入口却是浓雾弥漫,就像是乳白色的潮水,淹没了整个仙医谷,只能见着隐约的绿竹。

司儒墨将唐水烟横抱在怀里,难掩心中的激动,脚下甚至运上了轻功,健步如飞的就踏入了那篇浓雾之中。

然后,司儒墨立刻停止了脚步,浓密的剑眉拧在了一起,警惕的看着四周。

大意了。

不是不知道仙医谷的谷口有阵法,可刚才那么一瞬间喜悦盖过了理智,甚至来不及多想,便踏了进来,启动了阵法。

不知道是仙医谷第几代的谷主,精通五行八卦,在仙医谷的谷口设下了这个迷阵。天下都知道仙医谷谷口有迷阵,可具体里面是什么样的,怎样破阵,却是众说纷纭,各不相同。

四周的雾越来越浓,湿润的空气加深了夜晚的寒凉,司儒墨下意识的搂紧了怀中的唐水烟,不敢轻举妄动。

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唐水烟的身上,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挪动着步子,却忽然间,迎面出来一阵阴风,将那浓密的雾气劈开了一条透明的通路,有骤然凝聚了更多的乳白雾气。

四周的颜色突然开始变换,先是淡淡的泛紫,然后变红,变蓝,变黄,变绿,色彩斑斓,如同极北之地的极光,又如同泼墨的山水画,渲染出了一片奇妙的光景。

渐渐地,相似的颜色开始凝聚,变成了一副夏日的光景,少年在属下找到了哭泣的少女,许下了誓言。

紧接着,眼前的景色一晃,少年转眼长成了大人,同样是在夏日,自皇帝的手上接过了赐婚的圣旨,却满脸的不屑。

再然后,他刁难羞辱,却被她漂亮反击。少年少女都长大成人,却一同忘记了儿时那段偶遇的记忆。

茶楼之中,她一展光华,他一见倾心。

她逃,他追,却在最关键的时刻,他退缩了。

女子哭泣着一张脸,在无人的月色下独自悲伤。她的声音那样凄厉,那样哀怨,那样的恨,那样的爱。

“为什么,为什么,司儒墨,你总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弃我而去?”

“为什么,你要与梦如嫣在一起?为什么你总是要伤我的心?”

“司儒墨,我恨你,我恨你,我再也不会……爱你!”

“是你,是你害得我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切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一声声,一句句,像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匕首,全数扎进了司儒墨的心中。

司儒墨面色苍白如纸,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想告诉他,他出征只是为了不让她生活在战火连天的乱世之下;

他想告诉她,他与梦如嫣虚以为蛇不过是为了彻底将风家自东栾国连根拔起;

他想告诉她,他爱她,不知从何而起,却已经深入骨髓,不死不休;

他想告诉她,他已经很努力的想要保护她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

司儒墨哑着嗓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全部都是借口,是他骄傲自负,自以为是的借口。他给自己冠上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伤害了她,却希望能够心安理得。

“烟儿……你恨我也无所谓,可我希望你活下来……”

一滴泪水,带着心脏的温度,从眼眶中溢出,化为圆润的水珠,顺着面颊滚落,滴落在了怀里唐水烟的紧闭的眼上,绽开出晶莹的水花。

“只要你活下来,睁开眼,若是你希望,我司儒墨……必将终生不出现在你面前……”

心像是被生锈的钝刀用力的割着,一寸寸的深入,却永远也无法切断,血流不止,却又有人捧着大把莹白的盐粒,毫不留情的洒了上去。

“你真的愿意,为了她?”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男声,不高不低,不粗不细,不悲不喜,不年老也不年轻,不好听也不难听,不沙哑也不清澈,像是机械发出的无机质的声音,却又切实的感受到蕴含在其中的威仪和执着。

他需要得到一个答案,一个发自内心的,不作任何掩饰的,最直接的答案。

“只要她能醒来,能够健康的活着,能够再一次在阳光下绽放笑颜,那么我司儒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的敷衍,司儒墨的声音铿锵有力,那一份坚持,丝毫不容任何的怀疑。

那个声音陷入了沉默,就像是在思考,在衡量,在观察,四周的雾越来越浓,月光却诡异的清晰穿透迷雾,将司儒墨笼罩其中,他的轮廓,那样清晰,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会被错过。

终于,那个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如果……代价是你手中的兵权呢?”

“如果我手中的权利,能够换得她一世的安稳,我愿意交出。”

司儒墨知道他的答案太过自私,这一瞬间他将东栾国百姓的生命和国家的安危,与唐水烟的性命一同放在了天秤的两端,权衡,然后,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那声音似乎是很满意,隐隐约约的甚至能听见那夹杂在风中的笑声。那笑声极轻,极快,几乎要让司儒墨觉得,不过是太过寂静的环境,造成的幻听。

“那如果,代价是你的命呢?”那声音似乎有了一丝兴味,它第一次显示出了些人味儿,带了些许的慵懒,和兴致勃勃。

“我愿意,双手奉上。”这一次,司儒墨没有丝毫的停顿,几乎是月兑口而出。这个答案早已经在他的心中转了千百回,不会有第二个答案,没有可能,没有或许,没有如果,没有但是,若是他司儒墨的一条性命,便能够赎清这份罪,挽回这个过,让她活下去,那么,便是值得的。

“你不怕……你的父皇母后悲伤欲绝吗?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了,也或许,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他们……还有太子皇兄,还有四皇兄,还有六皇兄,还有……小老十。我相信,父皇和母后一定能从这里面走出来的。”

司儒墨的眼神略有闪烁,却最终,恢复成了之前的一片平静。

那声音似乎是轻叹了一声,带了几许的惋惜,“司儒墨,你可真是一个……自私的人。”

自私吗?

也许吧。

司儒墨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是个优秀的人,在这尘世之中,又有谁是完全没有黑暗的一面,没有缺点的呢?

虚伪也好,自私也罢,此刻他想,只要唐水烟能好起来,哪怕他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那又如何?

司儒墨甚至有些自嘲的想,他一定是疯了吧,才会这样的不管不顾。

出神的想着,抱着唐水烟的手臂却在无意识的一点点收紧,就像是,害怕松懈了丝毫的力气,怀中的人便自此而去,再不回头。

四周的雾气突然之间全数散尽,那声音也在同时回荡在这茂密的竹林中,明明并不是那么空旷的地方,却依旧带着回响。

“唐水烟,我救了,你的命,我收了。”

两个药童踏剑而来,司儒墨难掩双眼的喜色,那是一种在绝望与希望中煎熬挣扎,最终得到肯定答复的人才会露出的强烈的情感。

那两个药童一身白衣,衣摆处织着这四周的斑竹,脚下的宝剑锋利的闪着寒光。在距离司儒墨还有一丈远的地方突然自剑身上跳了下来,一人手挎药篮,一人手执药杵,一左一右,笑眯眯的看着司儒墨。

“八王爷,要付代价了。”

“八王妃,交给我们了。”

那两柄宝剑因为两个人的离开,速度突然变快,几乎是一瞬间,便逼近了司儒墨的面前,然后在下一瞬,毫不留情的,毫不犹豫的,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膝盖。

加注过内力的剑身轻松的击碎了司儒墨的膝盖骨,横穿过去,司儒墨只觉得双腿一软,甚至都来不及感受那被贯穿的剧痛,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闷响,扬起了地上的尘土,混着血水,逐渐变得泥泞。

“啊啊,弄脏了。”挎药篮的小童一脸遗憾。

“谷主要生气了。”执药杵的小童满脸惶恐。

然后,两个人突然笑嘻嘻的异口同声道:

“都是八王爷的错,都是八王爷的错。”

后知后觉的痛楚如今才传达给了司儒墨,他咬紧了牙关才没让那声痛呼溢出嘴角,他抱着唐水烟的双臂却是稳稳地,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啊啊,这样不好。”挎药篮的小童一脸惋惜。

“谷主不喜欢忍耐的人。”执药杵的小童一脸遗憾。

然后两个人相视很困扰的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异口同声的对着司儒墨认真说道:

“所以你还是快些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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