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件事您可要千万要查明再作决定啊!”吴侧妃手里拿着一件衣袍帮迦墨莲更衣,“那女子虽说有六七分长得像黎氏,可她是不是当年的皇妃妹妹可不一定啊!三年了,如果皇妃妹妹还活着为什么才找回来?”
今天吴氏起了个大早,特意到莲苑来服侍迦墨莲起床,体贴侍候的同时不忘多说几句排斥黎笑儿的话。
迦墨莲一直沉默不语,脸上也是面无表情。
四个女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帘子一挑迦墨莲走了进来。
若是老君故意救回的黎笑儿是一心与张定睿在一起的那个笑儿……现在她又回到王府找他作什么?虽然他说如果黎笑儿不第一个来找他,便一定会抓到她再杀死一次,可如果她一辈子不回来,他都可以认为她没有被救回来。
“你既然回来了,想必是很多事都考虑得清楚了。”迦墨莲垂下眼帘掩去眼中也渐浮的烦躁,“并不是你回来了,便有荣华富贵等着你,也不是说定黔王府的王妃之位就是你的了!”
对于黎笑儿的归来,黎翰林与关氏吃惊不已,先不说女儿失踪三年早就以为凶多吉少,好不容易回来了,王爷却将她遣回娘家!
迦墨莲的视线落到桌上那本书上,伸手拿过来翻看两下,眉头一皱,“《女训》?”
黎笑儿笑笑,将干透的纸张小心的叠在一摞写好字的纸上,“奴才们都是听主子的话办事,也有些是势利眼的,但跟他们过多的计较只会失了身份,想些方法化解就算了。”
“奴婢参见王爷!”三个丫环福身向迦墨莲行礼。
茶馆、饭馆、街头、巷尾、百姓家、官家……甚至皇宫里各宫妃嫔都传得不亦乐乎!
吴侧妃咬咬嘴唇,小声地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王爷,这件袍子……”
终于!终于有一件大事轰动了帝/都!
黎笑儿兔子似的钻进屋里!翠儿将石桌上的干果和水果都收了起来藏到一旁的盆栽花盆后面!
“是顺应王爷当年委托老君师傅救笑儿一命时的口讯。”黎笑儿站起身,清冷的眸子望着迦墨莲,“笑儿此番来是感谢王爷施援手将笑儿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再生之恩,而且王爷只是说笑儿回来后一定第一个见您……现在已经见过了,也问过安了,笑儿也应该……告辞了。”
垂眸擦着手,黎笑儿有些堵气地道:“谁让迦墨莲那个家伙看不清自己的心!”
“小姐,那您就一直住在黎府吗?也不回王府了?”锦儿眨着大眼问。
黎笑儿抬起头微笑地望着迦墨莲,“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笑儿不敢反驳。”
她这该死的笑容!迦墨莲心头的烦躁更盛!
什么时候黎笑儿会看《女训》了?以前把这本书扔到她面前时,她甩手就给扔飞的书!
迦墨莲嗤笑一声,眉尾一挑,“原来你是怕本王追杀你,所以无奈之下才回来的?”
虽然老君叮嘱她下山后一个月内必须有件事要作,否则没有了老君用真气渡她,怕是体寒要发作再有性命之忧!可黎笑儿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听老君的话!
“哦。”迦墨莲将黎笑儿的话听在耳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你回到王府,是老君让你回来才回来的吗?”
顿时间谣言漫天,出现无数个版本的“王妃失踪三年大猜测”!
阿峰挑帘子进来,看到地上的衣袍嘴角一垮。
“小姐。”翠儿撅着嘴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茶叶桶。
她到底是哪个黎笑儿?
黎笑儿抬起眼帘,漂亮的大眼里也跳动着小小的火焰,“王爷,有些话别说得太早。”
三年了,帝/都里鲜少有什么轰动的大事发生,国泰民安得使百姓们都觉得日子太安稳,安稳到无聊了!
“好!本王收到你的谢意了!你即刻回黎府,但休书一事本王可不记得!你黎笑儿仍是我迦墨莲的妻!”迦墨莲站起来逼近黎笑儿,咬牙在她的头顶沉声道,“在你黎笑儿有生之年,若是敢踏出黎府半步,本王就将你碎尸万段!”
吴侧妃偷着瞄了一眼迦墨莲,“王爷,妾身知道您仍对皇妃妹妹有情义,只是……只是纵然她是皇妃妹妹,毕竟当初也是作错了事,又失踪了三年,其间遇到了什么事也不晓得。事关皇家体面,您还得从长计议啊。”
丫头们都知道黎笑儿因迦墨莲的态度而不高兴。
翠儿将茶叶桶咚的一声放到桌上,气呼呼地道:“府里的下人越来越没规矩了!以前太太管家的时候,好歹还看着小姐是太太一手抚养长大便给着几分尊重。现在太太吃斋念佛不管家事,二姨娘管家,小姐您又被王爷遣回家里来,他们便觉得您失势了!奴婢去要些茶叶,竟然将前年的陈茶叶给奴婢装了一桶回来!全是碎末怎么能泡茶呢?”
但不管怎么说,黎笑儿是黎府的女儿,而且她当初是皇妃时也给黎家带来不少好处,现在只是被遣回娘家,并未被休离,自然也不能拒之门外!就什声头。
黎笑儿的头垂得更低了,对于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轻声地道:“老君师傅说,若是笑儿不回来,王爷您就会追到天涯海角也将笑儿再杀死一次,连老君师傅也救不活,所以……所以笑儿就回来了。”
“王爷,您一早就让青龙大人将病帖送到军机处,今儿是不去上朝了吧?”阿峰手里举着饰物匣小心地问,小匣里盛着各种成色的玉石扳指、金银、宝石戒指。
“况且,在那王府里若不是一人之下、他人之上的王妃之位,我不明不白的住在里面,岂不是要受那几个侧室与妾室的羞辱?黎府的下人顶多是借个由子势利一些,但王府那帮女人却是会要人命的!”黎笑儿哼声地道,从书桌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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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让我明断,一大清早你就过来叽叽喳喳说个不休。本王怎么听都是些诽议黎氏的话,颇有左右本王想法的意思呢?”迦墨莲嘲弄地道。
相比起外面的风风雨雨,稳坐黎府某小院的黎笑儿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黎笑儿垂下眼帘道:“笑儿想回黎府。”
三个丫头对望一眼,都掩嘴轻笑。
顿时,菀林居的院子里乱了套。
他因为她的嘱托而成全了张定睿与那个笑儿,用自己的血写下休书一封;他为了她挖坟掘墓,请来老君师傅将无法魂归实体的她救活……作这些事若不是对她有情,又是什么?
吹干纸上的墨迹,黎笑儿放下笔抬眼笑道:“拿来作枕头啊!晒干后缝到布袋里枕在头下,明目清神的多好!又帮着府里消化了这些茶叶,再去取时自然就是新茶了!”
回娘家来时,迦墨莲命三名婢女跟随,翠儿、落梅、锦儿一起带回了黎府。
三个丫头都钻进屋子将针线活都搬到了外屋。
“哦,原来你只是来道个谢、应个约而已。”纵然全身都被怒火烧得要炸裂,迦墨莲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明亮无害,“然后你往后打算如何呢?回黎府?还是去找你那位不知所踪的睿哥哥?”
什么要去见她的睿哥哥!他的狗眼瞎了吗?她的音容笑貌与那个笑儿哪一点儿相似了!没有个暖暖的拥抱也就算了,还冷嘲热讽的!
一时间,定黔前王妃黎氏失踪这三年所出的八卦能写两三本厚厚的“传记”!
定黔王爷的正室、即三年前征黔一战中失踪的皇妃黎氏回来了!本应是件值得庆祝的事,结果事态急转直下,回来的第二天定黔王爷就将她遣回娘家了!
“小姐,奴婢觉得您是越来越聪明!”翠儿竖起拇指赞道,“大病以前的小姐什么事都逆来顺受,即使下人背着太太欺负您,您也忍下了,现在却会想着法子整他们了。”
黎笑儿撇撇嘴,“谁要写给他!我只是随便写些东西罢了!”
王爷的脾气比以前更怪了!罢了,王爷说不要就不要吧!王府里那帮丫头婆子们可高兴了,这件袍子又能变成好几个荷包、小娃子的小衣。
“很多人伤心?”迦墨莲的嘴角弯得更高了,“是说你那位睿哥哥吗?他可是以为黔国王宫北山那座坟里埋着他的亲亲笑儿小表妹,早就以为你死了!”
告辞?迦墨莲顿时涌上一股怒火!
“若是笑儿死了,会有很多人伤心,也辜负了老君师傅曾经施救的一片辛苦。”黎笑儿有条不紊地道。
黎笑儿不以为然的低头继续写东西,淡声地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君子本就少,小人向来多,你若气不是伤着自己的身子嘛。既然那些陈茶叶都准备给了我,你就和落梅一起去,把那些陈茶叶全要了来!”
看着那个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少女的纤影,迦墨莲的黑眸眯了眯哼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后,迦墨莲走进里屋,锦儿连忙去泡茶。
正奋笔疾书的黎笑儿抬起头,看着翠儿的模样心中有所了悟地问:“怎么了?又听府里下人说什么闲话了?”
“王爷到!”院门口有小厮喊了一声。
阿峰拿了件新外袍给迦墨莲穿上,又系腰带、挂佩饰的忙了一阵子才算将主子爷侍候妥当。
最可气的就是他竟然三年都不曾给老君师傅写地一封信过问她的情况!zVXC。
“老君师傅待笑儿极好,不但救活了笑儿,还悉心给笑儿调养旧疾,现在胸口不会闷了,也没再咳血了。”黎笑儿轻声软语地道。
翠儿上前递过一条湿帕给黎笑儿擦手,“小姐,既然您都回王府了,为何又要同王爷说那些话,而且要回到黎府来?虽然不是休离,外面却也传得极为难听,也难怪黎府的下人都敢欺负您。”
“嗯。”迦墨莲拣起个翡翠扳指戴上,“用过早饭后去菀林居!”
黎笑儿规矩的站在桌旁看着迦墨莲坐下。
三个婢女点点头,觉得主子说得有道理。
笑?笑什么?那个迦墨莲搞不好是不甘心“妻子”被张定睿抢走,所以让老君师傅救活再抢回来!“扔了!”迦墨莲看也不看那件方才只套上一次、连门都未曾出过的衣袍淡声地道。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黎笑儿便作了要回黎家的决定!
“嗯……对了。”黎笑儿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三个丫头,“既然迦墨莲不肯承认休了我,只是将我遣回娘家来住,那每个月的用度还是要发给我的!你们三个每个月别忘了去王府取用度!若是不给,就去王爷那里告状!”
难道说是她自作多情了?还亏着老君师傅一直摇头晃脑的说迦墨莲从来没有为谁求过他,她该偷着笑!
三年前的黎笑儿是个永远抬头迎视他喜怒的小女孩儿,可三年后的黎笑儿却是个一直低头答他问题的少女。
“小姐,要那些陈茶叶作什么?喝着没味儿还得喝一嘴茶渣。”落梅不解地问。
老君是位神人般存在的得道之人,作事全凭喜好,只作他认为有趣的事!
黎笑儿福身淡声地道:“王爷,您忘了,无论是哪个笑儿,一直都是这副身躯面对世人。而笑儿已经拿到您的休书了,笑儿不再是王爷您的妻妾了。”
吴侧妃冒出冷汗来,身子福得更深了,“王爷误会妾身了,妾身只是替王爷着想,怕您……”
“王爷来了!”菀林居的小探子锦儿像只猴儿似的跳进院子里来,“正往这边走呢,到竹林廊那边了!”
手指拈着《女训》的纸张,迦墨莲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显得异常烦躁。
黎笑儿盈盈上前深福一礼,“笑儿给王爷问安。”
忙活得差不多了,黎笑儿坐在里屋桌前看书,锦儿站在一旁扇着扇子,翠儿和落梅坐在外屋缝制衣服。
迦墨莲如刀的视线狠狠的瞪向黎笑儿,“那你回来的意思是……”
迦墨莲嘴角一勾,“你的意思是,黎氏怕是不贞了?”
阿峰这个心疼啊!这件衣袍是前几天刚作好送过来的啊!
“这三年你还好吗?”迦墨莲放下书抬眼望着恭立的黎笑儿,“老君他……”
锦儿将笔墨撤到一旁,知道黎笑儿是写得累了,“小姐回来这些日子一直在写东西,难道是写给王爷的?”
可见到她先是晕倒!接着是来了就摆王爷谱儿、不冷不热说些让她闹心的话!
没有理会吴侧妃的解释,迦墨莲一摆手,“你出去吧,让阿峰进来侍候,你挑的衣袍本王不喜欢!”月兑下那件衣袍扔到地上,迦墨莲坐到桌边喝起茶来。
吴侧妃连忙退开福身,“妾身不敢妄下断言,一切还请王爷明断!”
哼!不能便宜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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