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绣绷随便的掷到桌上,黎笑儿冷冷地看着有些支撑不住的蒋侧妃,“当日姐姐请来云贵妃的金步摇时,妹妹便说过,你我再见面时便如同金步摇与金镶玉镯一般,其寓意蒋侧妃你懂的吧?”
“妾身……妾身知道。”蒋侧妃的声音微微沙哑,也显得有些卑微。
黎笑儿撇开视线,淡声道:“快起来吧,身子弱就别总福着了,好像妹妹欺负着姐姐一样。”
“蒋姐姐为何还看不明白呢?”黎笑儿嗤笑了一声,“无论蒋姐姐在贵妃娘娘那里如何受到赏识,这定黔王府里的中心是王爷!你违了王爷的意思就是自掘坟墓,一个老死也得不到那个男人看上你一眼的坟、墓!”
“朱雀。”黎笑儿走在通往挽香苑的长廊上,在长廊的尽头她停下来叫着朱雀的名字。
“小人在。”朱雀也停下来。
“侧妃,您……您别这样。”紫英也跟着一起哭。
翠儿依言打开了一扇窗。
缇兰丝抱着被子痛哭起来,“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他!是大妃!是大妃在信中说,如果我敢留下这个孩子,她就……她就治我父母的罪!就杀了扎马合!我……我就偷偷喝药打掉了孩子!”
婆子将门大开,黎笑儿走了进去。
“王妃,那是贵妃娘娘亲赐给妾身的东西……待妾身身子好了进宫……”蒋侧妃不甘心就这样让黎笑儿彻底侮辱欺压!
那名最初拦着黎笑儿的婢女还站在院子里,恭立在一旁。
缇兰丝的身子震了一下,却没有抬起来。
“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才是真正的可悲之处!”黎笑儿冷声地道。
恍然间,黎笑儿想到了采芝,上次她来时采芝开门后也是这副慌乱的模样……
婆子连忙解释,“缇兰丝夫人身子不便,大小解都在夜壶里,又不让开窗,所以……”
黎笑儿又望了一会儿朱雀,叹了一口气转回身。
“朱雀。”黎笑儿打起精神。
“不打紧,就告诉你家侧妃,因为她自以为是为王爷所作的事其实都是因为自私的想表现自己大度,表现自己贤良,而不是真的为王爷着想,所以当不平衡的时候她就跳起来了。真正无私的人是不会在得不到回报时感到伤心难过的。”
抬起头望着长廊尽头那片小林,隐约能看到挽香苑的门。
“他讲啊讲,我听不懂,也不敢插嘴。然后他就在我的房里过夜,抱着我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缇兰丝看向窗口那抹纤影,吸了吸鼻子道,“我怀孕了,一开始我很高兴。因为虽然我以前不喜欢他,但慢慢的久了也已经喜欢他了,扎马合的模样我都快忘了。有了他的孩子我很开心!可是……可是这个孩子我不能留下,因为有人不允许我留下他!”
黎笑儿点点头示意翠儿收好,然后朝蒋侧妃的背影轻轻一福,“那我就不打扰蒋姐姐了,这支金步摇我一定帮你送还给贵妃娘娘,好好休息吧。”
黎笑儿锐利的视线瞪向缇兰丝,气恼地道:“无论我出不出现,你缇兰丝小产后受冷落的事已经形成!害死我你也不会在吴侧妃、蒋侧妃的压制下翻身!”
“上次姐姐进宫从贵妃娘娘那里请来的金步摇能否交给我带进宫去还给娘娘呢?”黎笑儿站起身走上前几步,贴近蒋侧妃的纤躯压低声音道,“不属于自己的、拿不起的东西还请蒋姐姐不要惦记和据为己有的好。”
天啊!黎笑儿听到缇兰丝这番话的时候,身子不禁摇晃了两下,多亏翠儿上前扶住了她!
黎笑儿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在挽香苑听到的就当没听到吧,若真有一日与朔月大妃面对面时,我会讨回一个公道!现在就不要让王爷知道了。”
也许缇兰丝就是在等待这一刻,等待着将所有的悲伤与痛苦、真相说出来,然后不带着任何牵挂的离开!
缇兰丝突然一呕,扑倒在床边,血水从口鼻中喷射出来。
抬起手,黎笑儿阻止翠儿再说下去,“不用请大夫来给她诊治,给她个痛快吧。”
黎笑儿走在院中还未出去,听到蒋侧妃的抱怨和哭诉时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当贡女来金祥,我已经与黔国大将军订了婚啊。”缇兰丝的眼神开始迷茫,脸上竟漾起笑容,如梦似幻。“我与扎马合哥哥订了婚,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当他的妻子了……大妃却让我成为贡女来金祥,然后又上书给皇帝把我赐给了皇子爷。我是妾,只是他思念另一个女人的棋子。每次他来我院中我都很害怕,害怕朔月大妃的故事讲完了该怎么办?于是,我就编……编好多好多的故事给他听。”
无论多么不甘心,蒋侧妃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不可能违逆得了黎笑儿!
走到屋前,婆子一掀帘子便有一股骚臭的味道飘出来,黎笑儿抬起手掩住鼻子。
打蛇打七寸!黎笑儿瞪着脸色愈发苍白的蒋侧妃,虽然心中仍然没有报复的快感,但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给蒋侧妃带来一定的打击和冲击,使这个女人明白自己过去所作只不过是白费力气!
“不准开窗!”缇兰丝吓得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尖叫。
“奴婢不敢!”婢女吓得噗嗵又跪了下来,“奴婢……”
看着手背上的泪滴,缇兰丝竟然有些惊讶!原来她还哭得出来!她还有泪!
婢女紫英从蒋侧妃的枕下拿出用帕子小心包裹的金步摇递过来。
“小人在。”朱雀的声音有些紧涩。
“现在我要去看望缇兰丝夫人,你可以不必跟着。”黎笑儿淡声地道。
“是谁?是谁不准你留下孩子!是迦墨莲吗?”黎笑儿转过身哽咽地问道,“那个男人不想要自己的骨肉吗?就算是一时失误,他也会杀了孩子吗?”
低头一笑,黎笑儿用帕子掩了掩鼻子。
“王妃?奴婢给王妃问安。”开门的婆子连忙行礼。
婆子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回王妃的话,奴婢觉得……觉得缇兰丝夫人怕是挺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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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婆子吓得跪下来哭喊。
黎笑儿垂下眼帘,良久才抬起头来,“我进去看看。”
“王妃!”翠儿惊慌的上前扶着黎笑儿,“您怎么了?”
黎笑儿带着翠儿和朱雀来到挽香苑的门前,像上次一样院门紧闭着。
凭她现在在王府中的地位、在迦墨莲心中的地位,根本就不是黎笑儿的对手!
而最可怕的是她与吴侧妃的联手没能一次就扳倒黎笑儿,使这个十三岁时就已经崭露狠辣的少女在三年后彻底觉醒过来!
“不是……不是的……”缇兰丝手中的被子滑下来,她已经瘦得不像个人,又脏又瘦像个鬼!“从始至终,我都不想来金祥的……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下来滴在手背上。
缇兰丝躺在床上,听到动静后半撑起身子看向门口,当看到是黎笑儿时,她突然呵呵的笑起来。
朔月大妃!竟然是朔月大妃威胁缇兰丝打掉孩子!
“保护我?”黎笑儿低声笑了笑,转过身看着独眼的朱雀,“你的红樱绳呢?”
蒋侧妃眼中闪着泪光,背过身去道:“紫英,你去将贵妃娘娘那支金步摇拿来交给王妃。”
“谢……谢王妃。”蒋侧妃咬紧牙关借由婢女之力站起身来。zVXC。
“好的,王妃。奴婢扶着您,慢些。”翠儿用力扶住黎笑儿,缓缓前行。
“其实,今日前来探望生病的蒋姐姐,还有一事想请蒋姐姐成全。”黎笑儿抽出帕子掩住口轻咳了两声后道。
“翠儿。”黎笑儿脚步有些不稳。
蒋侧妃抬起头疑惑地望着黎笑儿,真不知道这个时候了,她还有什么能成全黎笑儿的。
“嘲笑谈不上,只是感慨颇多。”黎笑儿觉得屋里空气似乎新鲜了些。“我可以把四巧那件事当成姐姐感念采芝一直以来照顾你,产生的惺惺相惜主仆之情。但我不明白是不是你与采芝的主仆之情就必须由诬陷我来作铺垫!”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春末夏初,正是当年她入皇子府的时节!
“小人要保护王妃的安全。”朱雀的声音亦平淡。
“呵……呵呵,原来是王妃大驾光临,请恕……恕妾身……”缇兰丝像喘不过气似的说着。
缇兰丝像怕被阳光照射到似的缩在被子里,侍候她的婆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床边。
实事变迁,物是人非。
将头靠在翠儿的肩上,黎笑儿的眼角滑下泪来,“我累了,今儿就不等吴侧妃回来再去看她了,我们回莲苑吧。”
翠儿接过东西打开帕子,里面正是云贵妃那支金灿灿的金步摇。
“是,小人明白!”
缇兰丝在被子里发出冷哼声,“王妃是在……在嘲笑妾身吗?”
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真正屈辱的时刻来临时,蒋侧妃却甚感悲凉!
黎笑儿一愣,她想不到缇兰丝会说这样的话!
黎笑儿流着眼泪走到床边蹲下来,不嫌缇兰丝身上传来的恶臭味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死后,我会让人将你的骨灰送回黔国你父母的手中。”她唯一能为这个可怜的、她曾经以为有过一段友谊的女人能作的事了。
可悲!如果换作自己,她是绝对不会用伪装来遮掩自己的伤心、难过、妒忌!
“你……你来作什么?你是要来害死我吗?”缇兰丝从被缝里看着黎笑儿,颤抖着声音问道。
说完,黎笑儿和翠儿出了屋子。
黎笑儿站起来,昂首朝屋外走去,身后传来婆子的哭声。
黎笑儿的身子僵直起来,她知道缇兰丝口中的“他”是谁!
还是一样荒败的院子,上次看到的花都已经被杂草吸取养分而枯死了。
“不必多礼了。”黎笑儿淡笑地道,“非让一个病人下床给本王妃行礼,太不近人情了。翠儿,打开一扇窗,就开那扇不是正对着缇兰丝夫人床的窗吧。”
“王妃,缇兰丝夫人怕是……怕是……”翠儿追上来,眼圈也泛红了。
“……小人已经不再绑红缨绳了。”朱雀抿抿唇低声答道。
缇兰丝良久不语,好半晌才抖声地道:“因为……因为你不该再出现。”“打开!”黎笑儿厉声地道,“这里是住人的屋子,不是养猪的猪圈!”
“一直是采芝陪着我,她给我买的药、帮我熬的药,陪我等着那个孩子流掉、陪我一起哭……可我却害了采芝!她是因为我才会打四巧,才会不小心杀了四巧!”缇兰丝哭喊着,“是我的错!其实最不应该活着的人就是我!呕!”
“王妃?”翠儿看着黎笑儿冷漠的脸。
屋里没开窗,闷热加上怪味令人欲呕。
那时皇子府里两个侧室、三名妾室,可如今……
朱雀的发间没再编着红缨绳,仿佛是某个时期的结事,另一个新开始的象征。
黎笑儿走到那名婢女面前再次停下,轻声地道:“你的主子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从来不曾将她看在眼中,你可将我的话转告给她。”
“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朔月大妃的信,大妃问我皇子的事,问皇子待我好不好?”缇兰丝的脸上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苦恼,“然后,大妃帮我编故事……后来,大妃知道了有一个小皇妃。后来……再后来皇子爷回来了,变成了王爷。秋末的一夜,王爷突然来到我的院中,他喝得醉熏熏的,他已经见过了朔月大妃,我不知道还要编什么样的故事!可王爷说不想听朔月大妃的故事了,他要给我讲个故事……一抹孤魂附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的故事。”
行尸走肉……身心备受折磨的一个女人啊!
翠儿上前拍门,很快便有人应了声,然后门打开了。
朱雀一直默默地跟在黎笑儿和翠儿身后,一声不响、脚步极轻,仿佛不存在一般。
“王妃请说,妾身不敢让您说句成全。”蒋侧妃垂下眼帘道。
朱雀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但握剑的手却捏得死紧,手背上泛起青筋!
“我没有众位先进府的姐姐那么厉害,心里能装着害人的想法,脸上却表现得温柔良善、贤淑大度、若无其事!我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宁可正面砍你十刀也绝不背后捅上一剑的人。”
翠儿福身,然后去开窗。
“缇兰丝夫人怎么样了?”黎笑儿用在蒋侧妃院中时一样的开场白问道。时自去大。
蒋侧妃的嘴唇微微颤抖,她没想到黎笑儿要来便来狠的!
“没事。”黎笑儿摆摆手,继续朝里走去。
“呜……呜……”蒋侧妃咬着拳头低呜出声,泪如泉涌!
蒋侧妃踉跄的走到床边坐下,哀叹地道,“难道我错了?为何我隐忍吴侧妃的跋扈时,他看不到我的好,而我一切为王府着想、为了他的声誉奔波时,他却怪我多事!我到底作错了什么!”最后一句,蒋侧妃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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