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早晨，陆无双又是一夜枯坐到天亮。她完全心灰意冷，准备去上班，霍延霆忽然推门进来。一身黑色风衣，肩上沾了些晨雾，带着冬风的萧瑟。眉宇略显疲惫，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阴影。与她四目相对时，鲜少局促，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陆无双只当没看见他，目不斜视。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霍延霆难得主动低头道歉，但并不能让陆无双消气，反而觉得更加讽刺。忍不住嘲讽一声，“如果道歉有用，还要法律，要警察做什么？”
“上下属关系！”
“不是加班，是约会！”御斯爵留下一抹意味深长，又略带邪恶的笑容，离开了。
“车祸？”陆无双凉凉一笑，能想到上百句难听的话来嘲讽她的卑鄙，但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句。“她还真舍得自己……如果我告诉你，她这是苦肉计，你会相信吗？”
工作间隙，丁琳凑过来，贼兮兮地用肩膀顶她，“什么关系？”
她的痛苦那么明显，通过颤抖的，冰冷的身体传递到霍延霆身上，让他感同身受，能切身体会到那种彻骨的痛。他想不顾一切拥住她，想要向她解释，让她不难么难过。可是，再多的话，都只在胸膛里冲撞。一旦想开口，却全部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昨天亲眼所见！总裁还帮你擦嘴，哇塞，太温柔了……”丁琳一脸想往，深深沉醉其中。
“对不起……”她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歉疚地低下头，十分惹人怜爱，霍延霆仍不住揉揉她的头。“没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尽是湿意。无力感由四肢百骸涌来，最终，闭上眼，松开了她的手。
“就这么简单？公司上下传得绘声绘色，说你和总裁有一腿，咳咳，那是她们的说法，可不是我说的！”
“一时情急？”她冷笑，“一时情急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解释，是我自取其辱，蠢到和程立雪比较。我只是一颗任你操控的棋子，哪配和你的初恋情人、你的心爱比！在你眼里，她是天上的白云，而我陆无双不过是你脚下最脏的污泥！”
她的眼神，决绝得仿佛要和他彻底断绝关系，令霍延霆心慌。那种感觉，仿佛要失去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对失去的恐惧让他本能想要挽回，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心急地喊。“陆无双，你不要这样！”
“有你个头！很闲吗？赶紧工作！”
“她爷爷去世了，父母不在国内，没有人照顾他！”
“即使她毫不留情地背叛了你，她还是最完美无瑕的云。甚至就因为她伤害过你，你会更爱她，毕竟人都这么下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这正是陆无双所希望的，可当他真的松开，与她断了牵连，心却骤然一痛，痛得窒息。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苍凉地苦笑着说了声“谢谢”，强迫自己坚强，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知道你无法回应我，更给不了我幸福……我只能求你，远离我。如果程立雪真的对你这么重要，那你就去找她，别再招惹我。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你们的事……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不会再多说一句话！请你，放手！”
“你的样子好憔悴，这两天都没睡好吧？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我会照顾好自己！虽然，我很希望你陪着我……”程立雪努力地想动之以情，表现得宽容体贴，善解人意。“对了，那天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约会了？她有没有怪你？”
丁琳激动得一直叽叽喳喳，非逼陆无双承认和总裁的‘不正当’关系。瑞贝卡则气得七窍生烟，提前下班了。
什样好再。丁琳脸一红，打哈哈。“我这不是给你和总裁创造机会吗？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后来我想了想，总裁对你真的不一样耶，特别指定你泡咖啡，而且一天几次让你进办公室，想想真的有情况哦……”
霍延霆不愿做出回应，但在她的再三纠缠下，才幽幽吐出一句。“我不知道！”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烦恼了他很久，他不想去深思，那令他痛苦。
午后，霍延霆推着程立雪在医院里散步。暖暖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柔和了霍延霆紧绷的脸。
“我没有！”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
“就是你和总裁，什么关系？”
“正常人是不会，可程立雪会！她不是要博同情，而是要把你抢回去！为了这个，她什么都做得出来。”陆无双情绪激动，反唇相讥。“怎么？看到她出车祸，很心疼，很舍不得吧？是不是就要忘记以前的伤害，原谅她了？她一哭，你心就软了，没办法责怪她了？”
“为什么不行？”见他半天不说话，程立雪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因为陆无双？”
“这两天，谢谢你照顾我。我在这边，已经很少朋友了。除了你，真不知道该找谁。”程立雪温柔地说，眼里充满了爱意。想去握霍延霆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
“怎么？你的道歉就这么值钱吗？”她简直觉得可笑，“是不是就算做了杀人放火的事，你一句道歉，就能什么都一笔勾销？我就该原谅你，再屁颠屁颠地嘘寒问暖？”
“嗯？要加班吗？文件在“我有说过工作的时候允许闲聊吗？”御斯爵挑眉，眉宇透出似有若无的危险。目光随即落在陆无双身上，“陆秘书，今晚有空吗？”
失魂落魄地到了公司，努力集中精神工作，可还是觉得但心好痛，在流血，痛得有些晕眩。或许，是真的晕眩。连续几天没睡过觉，白天又不停工作。体力严重透支，看什么都头晕眼花，好像随时可能会晕过去。
她兴趣缺缺地回答，“流言蜚语也能相信？”
陆无双反感到非常头痛。御斯爵真是她的克星，她是前世招惹了他吗？这一世要这么报复她！
“我已经道歉了！”
“难道我们之间一点转机都没有吗？”程立雪渴盼地望着他，“你还关心我，我能感觉到，否则你那天不会立即赶过来，还一直陪着我。”
她是在怒他，也是在怒自己没志气。他一次又一次残忍地伤害了她，她还不是一样卑贱地爱上了他？就这点而言，他们其实一样可悲、可笑，她又有什么资格道貌岸然地嘲笑他，指责他！
“我说话再难听，也不及你霍延霆的话伤人！”她恼怒地控诉，让霍延霆一阵心凉，试图解释。“那天我只是一时情急，才会……”
“什么叫不知道？那就是因为她了！别告诉我你真的对她动情了，这绝对不行！她那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你？她没我漂亮，没有有学识，好喜欢招蜂引蝶，哪里值得你爱？”zVXC。
“那我应该怎么样？”陆无双崩溃地朝他喊，眼眶再次不争气地湿红了，咬牙切齿。“霍延霆，算我求你行行好，别再折磨我了，好吗？”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痛得五官都抽搐了。“因为你，这里已经千疮百孔，很痛……我不想再受伤了！也不想再毫无尊严地等下去，我做不到！”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没有！别多想！”
“这不代表我们能回到从前。”
“‘如果’的事，我不想回答！”
“什么嘛，姐妹都保密，太不仗义了！”丁琳撇着嘴一抬头，就见御斯爵如尊雕塑般站在面前，吓了一大跳。“总、总裁！”
“没有人会极端到用伤害自己来博同情！”
“没有？你不是在医院守了她两天吗？如果不关心她，何必守着她？”
她立即有点沮丧，“那就是不会原谅我了……我知道，那件事对你伤害很大。无论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
“嗯？”
“还好意思说，昨天你太不义气了，居然丢下我！”
“如果那天，我真的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别说这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我不想听。你和她怎么样，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陆无双别过脸，逼自己狠心。“反正这桩婚姻，也只是场阴谋。以后，我们就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没有其他关系！”
“我没这么想，是当时情况紧急！她出车祸了，所以才打电话向我求助！”
……
“感情不是由理性控制，而是感觉。有时候喜欢上了，自己也察觉不到。感情，是最没道理的。”
程立雪所认识的霍延霆，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这让她有种深深的危机感。如果自己再不出狠招，就会永远失去他，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
但她没有大吵大闹，那样只会让他更讨厌她，转而软软地里依入他怀里，紧紧挽住他的手臂，温柔呢喃。“延霆，我知道过去我让你失望了，但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我很珍惜我们的过去和未来。我爱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