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些日子从新婚之中回过味来,到时候,定然不会轻饶了这两个无法无天的丫头。舒残颚疈
明王妃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宁若秋了?
难怪王爷都隐晦的提起过自个儿对这孩子的教育方式。
都是因为她,这孩子才会变成这模样,也难怪姐夫信里颇有怨言,是她的错,她实在不该这般纵容这孩子……她再不能如此纵容下去了,心里明白,可是瞧着傻傻看着她,似乎吓坏了的宁若秋,全身的力气,却像是被什么吸了干净一般,再也无力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
“姨母,我和常欢情同姐妹……她哭着求我……我实在没法子……姨母,你知道常欢的性子,若不是被逼到了极顶,她是不会……我也不想的……姚伯母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心里也好生歉疚……”宁若秋如此嗫嚅着,然后又扑到锦好的跟前,嘤嘤哭泣着,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莫妹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就原谅我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再不会犯糊涂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锦好摇摇头,坚定的,缓慢的,宁若秋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往日里这般好说话的锦好,今儿个会会如此的决绝,就是明王妃也没有想到,锦好会如此决绝,之前,这两个孩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她瞧着这般决绝的锦好,不由得想到四个字——龙有逆鳞。
而家人就是锦莫五小姐的逆鳞。
锦好定定地看着宁若秋,声音清冷的像是山涧的清泉:“宁小姐,你不是三岁的孩子,做什么事情之前,就应该想得很清楚,会有什么结果,你也该明白,在你答应常欢郡主之时,你已经舍弃了我这个朋友。”
“你也别说什么你舍不得。舍不舍得,你已经舍了,既然你已经舍了,就莫要再奢求我的谅解。”她抬起头,目光淡然:“若是有人捅你一刀,然后告诉你,她其实不想捅你,只不过,是另外一个朋友哭着求她的,而且她们商量好了,用得是生锈的刀子,你会原谅这样的朋友吗?”
锦好将脸转向明王妃,一字一句道:“宁小姐在我心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微微的侧着,因为逆着光,神色有些不明,不能看的清楚:“有句话爱之深责之切,如果这事是别人做的,我自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可是因为是宁小姐,所以我无法放下,也不能尽情报复。”
“宁小姐说,是因为另一个朋友,她没法子,很为难。”她勾了勾唇角,笑容略带嘲讽:“世上是有很多两难的选择,可若是今天,是我处在宁小姐的位置,我却可以捂着心口说,我不会像她这么做,既然如此为难,那就远远的看着,即便是当时那么的为难,但也不能去伤害信任你的人。能自由出入别人的洞房,能清楚知道别人家的情况,那都是因为别人对你的信任。既然另一个朋友求到你的面前,是因为你和我的交情,那么为了这份交情,也不该做出伤害这份交情的事情。”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既然宁小姐宁愿辜负这份信任,伤害这份交情,我又何必再去念念不忘,毕竟做出选择的人,不是我。再说了,哪个人会愿意拿自己的家人的安全,去维护一份并不靠谱的交情?”除非那人脑子进水了。
明王妃的脸色唰的一下子,羞红了起来,她站出来,何尝不是想用自个儿的身份,帮宁若秋,对着锦好坚定而诚挚的目光,她心里那份羞愧又浓了一份。
宁若秋更慌乱了,她想过这事的后果,她知道锦好会生气,会不高兴,她已经想好了,就是锦好怒得揍她几下,她都会忍着的,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锦好会直接的说绝交。
宁若秋的嘴唇颤动:“……可,可我本意不过是想帮帮……”
锦好轻轻的摇头,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宁小姐,莫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帮人的方式,绝不是只有这么一种。”
宁若秋的脸色此时苍白的吓人,锦好继续道:“我是个俗人,俗到不能再俗的大俗人,想事情也很俗气,也想着朋友之间能两肋插刀,也想着朋友之间,信任无间,可是若是在我想着为朋友两肋插刀,交付全部的信任之时,我的朋友却为了别的人想着算计我的家人,那我岂不是很可笑?我的信任算什么,一文钱都不值吧?”
明王妃听了,更加的觉得尴尬,看着眼前看似和顺,却句句带刺的少女,不由得叹了一声:果然是个妙人儿,也难得长公主那么孤僻的性子,也能看的入眼,放在心上,就是她看了,也觉得满心的喜爱——刚柔并济,果然是日后能支撑门户的正头娘子。
“不会,我可以对天发誓,日后再不会因为别人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宁若秋听了锦好的话,急急的说道。
锦好一眼打断:“有一就有二,我不想冒险。”
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了,锦好今儿个一惊一乍的,也累了,她对明王妃行礼:“今儿个多谢王妃帮忙,等这两天事情忙定了,小女定然会亲自到府上拜谢。”
宁若秋和明王妃听了这话,脸色又是一变,这话不但有了绝交的味道,还有了赶人的味道——显然,锦好已经没有谈话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锦好也觉得精疲力竭,又朝着明王妃福了福,又对宁若秋周到的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撩起帘子,进了内室,自始至终都不曾回头。
宁若秋想追上去,可是却不把被明王妃拉住,宁若秋挣扎:“姨母……您放开……”
明王妃却不理她,反而有些羞愧的,底气不足,声音在空中漂浮:“莫五小姐,这些日子,你为了筹备你母亲的婚礼,也累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宁若秋还想留下,可是明王妃却给身边的丫头,婆子一个眼色,二人就笑盈盈的上前,哄着宁若秋,连推带拖的离去。
一路上,宁若秋又不甘心:“姨母,你让我和莫妹妹说清楚啊……我不能这么离开……”她是真的喜欢锦好这个朋友,若是就这样绝交了,她怎么能甘心?
明王妃气的恨恨地掐了宁若秋一把:“你这个死丫头,还嫌不够丢脸啊?你说清楚,你如何说的清楚,你还是乖乖给我回去,想法子补救?”想想,又敲了宁若秋的脑袋一下:“我早就告诉过你,要耐着性子行事,可是你总是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总是一再的闯祸。”
“你也常常在我耳边夸你这个朋友孝顺,既然知道莫五小姐最孝顺母亲,又怎么会轻易原谅你这个差点坏了她母亲婚礼的帮凶。”
“帮凶……”宁若秋似是被明王妃的用词吓到了。
明王妃冷笑一声:“不是帮凶是什么?是你将消息透露给常欢那丫头的吧!是你故意将我引开的吧,吵着肚子饿,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可是我却怎么都没想到,你会如此胡闹?”
明王妃狠狠地瞪了宁若秋一眼:“你这些日子,给我呆在房里,好好的反省,反省。”见宁若秋还要反驳,她冷声:“反正莫五小姐也不会见你,你就给我消停点,若是再这般胡闹,我就送你回家,顺便给你父亲捎封信,日后也莫要再将你放出来祸害人了。”
宁若秋听了明王妃的话,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精气神。
而进了内室的锦好,等到二人离去之后,也出了房间,心里烦躁,不由得沿着后花园散步起来,边走,边庆幸道:终于清静了,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宁小姐到底是官家出生,心如磐石,而她却没有水滴石穿的本事,既然不是一路人,自然没法子往一路上走。
“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
锦好朝发声处看了一眼,又垂下脑袋:“还能怎么样,到底相交了一场。”
金翰林跟在锦好身后一段时间,原本只想悄悄的跟着,可是瞧着锦好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出声。
他因为幼时的事情,对人防心较重,而且最看重人的忠诚,一个能轻易出卖自己的朋友,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放过。
而且,宁若秋的话更是字字诛心,拿捏着她们过往的情分,逼迫着锦好原谅她。
至于绝交……
金翰林瞧着眼前眉眼耷拉下来的锦好,就直叹气。
要是真的能狠下心来也就好了,可是看着这幅模样,倒不知道这绝交惩罚的是谁。
金翰林本来还想说锦好几句,可千万不能这般软下去,可是见她提不起兴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有的只是心疼,他的好好,一直重情,这些年和宁家小姐相交,或许一开始还有些别的念头,但是后来确实是动了真心,也难怪她会如此难过。
这么一想,心里那点怒气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却更是对宁若秋不满,往日里看她,还算可以,除了总是做出些没谱的事情,倒也不至于如此离谱,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脑袋没筋的,这样的人,早绝交了早好,省的日后还不知惹出什么麻烦来。
“不过是一个外人,你这般难过做什么?”
锦好见他这般善解人意,不再提之前的话题,心里熨帖,却更是莫名的觉得委屈,脑袋垂得更低。
金翰林头疼的抚额,瞟了一眼四周,见云燕很有眼色的避了开去,上前两步,半拥着她,笨拙的安慰:“别难过,就当自己识人不明,交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
锦好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了力气,半靠在金翰林的身上,轻声道:“我真难过,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她。这些年,不管是我,还是母亲,都是真心待她,可是……”
遇上这样的事情,相信没有人会好过的。
“若我说,不见得就是坏事,总算是看清了她,不是吗?”金翰林这话说的倒是有点庆幸,也有几分真实,若是真等到事情无法收拾,那就不是像今天这边的虚惊一场了。
“虽说她这人为人爽快,可是做事却从来是顾头不顾尾,日后难免不会闯下大祸,如今你和她绝交了,也算是给她敲了警钟,日后再行事定然会好好的想上一想。”
“这算是我送她的绝交礼物吧!”锦好轻声道:“也算对得起相交一场了。”
秋日的日光透着树叶照射下来,映着锦好的面庞如同白玉一般般精致剔透,半透明的肤色,绽放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清丽,迷人之极,只是一双眼睛异常的漆黑幽深:她是真的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