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雷 维斯山的幽灵龙 二 幽灵山的龙坟

作者 : 戴瑞肯

在魔神消逝的年代,魔法力量不复神魔战争时代的强大,失去暗黑原则支持的魔族,尽管仍具有与生俱来的暗黑法术与抗魔能力,却也不能阻止魔力的衰弱。无论在实施范围、效果、时间上,大多数魔法被局限于中阶之类是不可逃避的事实,也就是说除去毕生精研魔法的暗黑祭师之外,在这个时代通晓高阶法术的便只有依靠实力获取爵位的贵族。

紫雷之域的魔族大多擅长雷电一系的法术,只是程度高低不同。拥有高阶紫雷术的,百年来便只有林卡家、成家、上官家、拉罗那家、科林斯特尔家、巴里斯塔家六大贵族中子爵级的人物。眼前这怎么看也仅算是毛头孩子的少年竟然拥有此一层魔力,这不能不让影大为惊奇。

影正思考着解决之道,蓦然间却看见佩戴在少年脖颈处的玉牌,虽然强光将周围一切染成紫色,那玉牌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色彩,在一片耀眼的紫光中引人瞩目。

“你脖子上戴着的是什么?”影突兀地问了句毫无关系的话语。

少年一愣,伸手握住颈上饰品,摇摇头,这么一来身上紫光也就熄了,只留下两人一马大眼瞪小眼,呆呆站立在原地。

“这和我们刚才讲的话有关系吗?”少年明显有些疑惑。

“告诉我就听听你要我干什么,否则大家一拍两散,打死我也不听。”

“……你耍无赖?”

“这叫做人的气节!你这种毛孩子是不懂的。”

“胡说!你比我大多少?就倚老卖老?”

“你不说?那我走了。”影忘记了先前自己被利刃逼喉,倒像是生意谈不成要闪人,拍拍身上尘土就想离开。少年大急,策马转到影面前大声喊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免谈。”影一口否决。

少年也不客气,径直一道雷光劈下,打得影浑身冒烟。尽管抗魔力和灵装铠一起挡住,浑身却涌起难以抵挡的麻痹感,双脚一软坐倒在地上,影抬头望望马上少年,却见那双眼睛里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不是和你谈判!如果不说,下一次没这么轻松。”

“……等等!按先前条件来吧?”

“免谈。”马上的少年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你回答我的问题:第一,碧玉螺旋是否为你所有;第二,维斯幽灵山山顶是否有传说中的龙坟?”

第一个问题倒还无所谓,第二个问题却把影吓了个半死。龙坟是跟随魔族退入封狱之地的五色魔龙结束漫长生命进入转生之处。维斯山因为地势险要、常人难近的关系,早在神魔大战之前五色魔龙之王便将其选为龙坟所在。当巨龙感觉自己生命之火衰败到将要熄灭之时,就会离开龙穴,来到维斯山顶进入永久龙眠,庞大的身体化为岩石,龙魄则离开石化的身躯直冲云霄,消散开去,惟一留下的便是珍贵的龙牙。影多次想要盗取这一宝物,却因为山势难近,兼且道路上密布不死战士的关系,不得不打消这一念头。今天面前的少年居然问起龙坟,必然也是打龙牙的主意,影歪着头看看恐怕是同行的少年,不禁哀叹起世风日下。

“很好,那么你将碧玉螺旋给我。”注意盯着影的表情,少年点点头,伸出右手。

“喂,我还什么也没说呢。”

“还用听你废话?”少年故作老成地摇摇头,“我要的答案都写在你脸上了。唉,看来不成熟的人是你啊,居然还叫我毛孩子,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影气得牙痒痒,只想把侃侃而谈的家伙拉下马匹来痛扁一顿后拿来磨牙,无奈技不如人,只有一心祈祷自己是美杜萨,能从眼里射出让人石化的光芒。

因为不想交出碧玉螺旋,影决意先逃进树林,等那孩子没趣下自己走掉后再出来。反正自己建在特洛玉湖畔的狩猎小屋多不胜数,他总不能一间间地搜过来。主意打定,影伸手从腰间拿出一块施有黑暗魔法的特洛玉,一脸不情愿地递到少年身前,还做足功夫地抖两下手,送到对方手中时又紧拽不舍。那少年疑心尽去,一副胜利者模样将特洛玉石的工艺品拿在手中把玩。

“这个怎么用?”少年随口问道,却没见马前的影嘴角轻微翕动,猛然间一团黑雾笼住少年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少年已知上了大当,急忙舞动短枪护住要害,正要解咒,胯下梦魇一声长嘶如飞遁去,少年急忙抛去手中玉石。黑雾散去,才发现爱骑臀上插着把短匕,吃痛狂奔。那名为影?罗勒拉斯的男子则不见踪影了。

“可恶!竟敢欺骗我两次。”少年恨恨勒住爱马,拔起匕首为坐骑疗伤,“等着吧,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影在森林中度过了三天悠闲的日子,倒也逍遥自在,只是收集财宝的**熊熊燃烧于胸中,让人觉得难熬。后来影终于决定回村庄一趟,带上必要器械前往维斯幽灵山感受久违的冒险气息。

沿着特洛玉湖走了一天,黄昏的时候影子村已经模模糊糊地可以看见。一缕轻烟冉冉升起,似乎村里在焚烧什么。影有些好奇,沿着绕村的木栅栏寻找烟升起的地方,却见竟是自己门前的广常族人们团团聚在周围窃窃私语,从木栅栏的缝隙中隐约可见一人站在中央,指挥新任村长洛斯?罗勒拉斯搬运着什么。影定睛一看,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自己收集的大量宝物,正在疯狂舞动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影情急之下径直爬上三丈高木栅栏,翻过去跳到族人中,急急忙忙去抢救尚未遭难的宝物。

“噢,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影却无暇辨认,只是查看着意料之外的损失。

“还好,最上品的收藏没有被发现。”影看看堆积在广场上的无数珍宝,“魔神家徽、铁甲战马、黑珍珠手串、水晶护符……都还在……”望着焚毁的财宝,感慨着不幸中的万幸,影还是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我的收藏、我的孩子、我的心肝,你们死得好冤!百年前的战争没有毁掉你们,却在今天被愚昧无知品味低下阴险狠毒卑鄙无耻的蠢材给毁了,呜呜呜,咱们好命苦……”

“喂,你在?嗦什么?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留下来做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顿时勾起影的无穷怒火:“没有价值?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路西法王朝时代的黑耀石狮面盾牌,你懂得欣赏吗?菲蒙大人军团专用的装饰紫晶短剑,你知道怎么打造出来的?记载伟大魔神战绩的石像和石碑,还有记载法术的原本卷轴、比洛斯腰带、火焰石戒指、阿赖特勋章,这些记录着当时魔族辉煌的物品,耗费我生命精华的收藏,竟然被你一把火烧掉了!你懂不懂珍惜历史啊-…啊,又是你这个小子!我早该想到,做出这种下流行为的只能是你这种没有理性的贵族败家子,可怜我的心肝……唉……心好痛……”

影的举动让族人哗然,在众人眼里习练法术和战技、为家族发展开拓空间才是正道,而醉心于收集早已丧失作用的百年前宝物反而是种堕落。新任村长洛斯?罗勒拉斯眉头一皱,上前扯住不成器的侄子,想要他停止这种在外人面前丢脸的行为,却被影毫不客气地甩开,尴尬地站到一旁。

影伤心够了后一把抓住面前笑盈盈的恶魔,就要报以老拳,族人大骇,急忙上前制止,洛斯大声呵斥:“你这个家伙,知道他是谁吗?”

“管他是谁!烧了我的东西就要报复。”影有些失控。少年却不以为意地走上前来,反手托正影的下巴,让愤怒的影直视自己眼睛:“记住我的名字:成闵!现在,你该交出碧玉螺旋了吧?”

“成闵?”影开始冷静下来:成闵是成家当代家主成大心的独生子,十一岁时随父走上战场,首战搏杀对方前锋大将于旗下,一举成名,因其后每每出阵均头戴鬼面具,又被称为鬼公子。

虽然战场上勇武,平时成闵却是以怪诞行为享誉紫雷之域,经常离开城堡像流浪汉一样旅行,喜好冒险、不遵守社交礼仪、对贵族出言不逊,十二岁时作为生日礼物得到狱雷辖下四河之城的宁河城后,更是不顾贵族荣誉,允许地位低下的仆族和流落至封狱之地的人类交税后在统一规划下从事各种农工商活动、享有下位魔族拥有的平民权,也不严格限制城内魔族与其他种族的活动区域,弄得城里乌烟瘴气。

当然,这一评价是参观过宁河城的贵族得出的,也被用来在成大心面前攻击负责教育的罗伊斯大老。不过成大心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听凭独子自作主张。于是在因女人般的俊俏而拥有“狱雷城光华公子”的美称之后,成闵又戴上了“紫雷狂徒”的帽子,只是当事人毫无感觉而已。

对于这样的人,影原本是存有一丝赞赏,每每在心中为当作新闻流传的成闵事迹辩护,乱世中能保持与众不同,确是难得的人才。今天才发现心中认同的男子竟然为了获取想要的物件而胡乱焚烧历史文物,看来不过是粗俗的傻瓜罢了,什么“光华公子”,倒不如说是破坏魔比较恰当,“紫雷狂徒”这一名称更是舍他其谁?

心中偶像的破灭对影来说感觉比收藏被焚更受打击。原本不让少年进入维斯幽灵山是难得的一片好意,想起来还对自己坚持原则、没有让那孩子走上必死之旅感到欣慰,否则只管把他引进其中,撒手不管岂不轻松?现在看来考虑太多,原本魔族中就无所谓仁慈和善意,尽管年纪尚稚,少年在处事上的不择手段已经远远超出想象,随他自己找死好了!影二话不说,抱起剩余的收藏品回到家中,吩咐管家备好马匹,就要带成闵踏上不归之路。

见影如此爽快,少年倒有些奇怪:“你没有怨言吗?我烧了你的东西?”

“你是在后悔?”

“才怪……我是好奇。”

“那就闭嘴跟我走。”

“你又想要引我进陷阱?”有了上次的教训,少年似乎谨慎得很。

“谁有功夫干这个!你既然要去维斯幽灵山,自然知道那里有什么吧!不用我出手,那些家伙自然会干掉你,连尸体也不留下,灵魂则会永远挣扎在痛苦中!既然你会受到如此惩罚,我心头之恨自然全消,还有什么怨言?”影一口气把话说得干净,其间的焦躁让自己吓了一跳:本来,不是应该甜言蜜语地坚定少年意志吗?就算顾及道德,不说话也就是了,干嘛还要说一大串警告似的话语?要是少年因而犹豫放弃,岂不是大仇难报?

影第一次有矛盾的感觉,心底期望着身后少年取消计划,过了半晌少年才缓缓说道:“我还是要去,因为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是啊!你自己选择死路的,不要怪我。”影心底对自己说道,默不作声地策马狂奔,两人间再无言语。

大约两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封狱之地第一魔山维斯幽灵山脚下。前面时隐时现的半透明障壁,便是匠师隆德斯泰特?斯托科尔所造结界的一部分,只要使用碧玉螺旋开启封印,居住着不死鬼族的险峻山峰便会出现在眼前。

影深吸一口气,回头望向少年:“你真的下定了决心?”

“是的,请打开大门吧。”得到的回应是坚定的眼神和毫不犹豫的话语。

影点点头,拿出藏在怀中的秘钥,大声吟唱出启封之咒,淡淡烟雾似的结界缓慢出现空洞,一股阴冷之气迎面扑来,让少年打了个寒战。

影望向成闵稚气未消的俊脸,沉声说道:“梦魇不可以带进去,对爬山和藏匿身形没好处,我会在这里等你两天,如果没见你出来,我就当你死了,调头就走。两天期间,不管你能否成功拿到龙牙――我想你要的是这个――只要来到结界边缘地区抛出魔法光弹,我就会赶来接应。龙坟在维斯山接近顶端的地方,从我们这边爬上去,遇见的死灵应该较少,尽量不引起吸血鬼和死灵法师的注意,以免被绊住,引来无穷尽的攻击。”

“……你为何要说这么多?”

“我高兴。”

少年点点头,跳下梦魇整理随身装备和干粮,最后成闵解下脖颈上的玉牌递到影手中:“这是你想看的东西,这两天时间里就交给你保管吧。如果我回不来,请把这送到我的父亲、狱雷城主成大心手中,他会明白的。”

“……愿魔神王陛下的神威保佑你!如果你不去,他也许更高兴些。”影接过颈饰,挂在自己脖子上。

“我必须要去,因为这副肩上扛着人们的希望。”接着少年微笑着在影耳边说了轻轻的一句,转过身躯,向着维斯山顶峰走去。

目送着成闵远去的背影,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是什么呢?影不知道,他现在完全被少年口中最后那句“谢谢……还有对不起”弄得迷茫起来。

这句话,好像是永别之人的台词吧?不吉利碍…

影把玩着成闵交付的玉饰,感受着来自玉石的温暖和玉石上雕刻的温润线条。与自己某些收藏品相同,这块玉从制作上来看应该是属于神魔战争期间魔神贝尔施布铎旗下诸族特有的装饰,正面刻着双头虎花纹,却是狱雷城附近特产的魔兽,反面密密麻麻篆刻着饰物获得者的功绩,比较可能的是当今狱雷城主父辈留下的光辉业绩。影羡慕地翻看着玉饰,脑中回想着祖辈们的强大和那个辉煌的时代。

看了一会儿,影不禁将视线投往远处的维斯山。被强力结界包裹着的魔山半腰被浓郁的乌云缠绕着,看不见山峰顶端,云间不时传来沉闷的轰鸣,让人烦躁。近处一棵棵参天松柏在阴云笼罩下黑森森的,像卫士一样禁锢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红得像血的太阳半露着脸,躲在死气沉沉的黑暗山峰后,一切生命和活力都失去了原本的美感。幽深、阴沉的乱石,仿佛奇形怪状的武器撕裂天空的胸膛,而光秃秃山峰上那些挺立的悬崖绝壁,好像潜伏在阴影中青面獠牙的魔兽,伺机攫取无辜的生灵,将其拖入呼啸的山林中。若隐若现的惨淡白色是守护诅咒之地的不死灵魂,它们发出可怕的痛苦吼叫,徘徊在荒凉的山间。尽管多次出入其间,影还是忍不住想要逃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那个小子进去已经一天半了,却没有一丝音讯,让影不禁有些担心。

“哈!大概是死了吧!这样也好,我的大仇也就报了。”影说着不正经的话,想要让自己高兴起来,随即却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无聊地拿草杆逗弄着身边的两匹梦魇。

“喂,笨马,你的主人进去快两天了,大概是挂掉了,我要怎么处置你呢?”

“……”

“嗯,卖掉呢,看你样子不值多少钱,留下吧,你又不会听我的话,不如做成马肉串,让族里那些笨蛋饱餐一顿,你觉得怎样?”

“……”梦魇的回应是毫不客气地在挑衅者脸上印下马蹄铁的痕迹。

“你居然懂得我在说什么?那个成闵究竟是怎样教育坐骑的?”影一拍手,大声笑道,“我决定了,拿你去当种马,提高我家梦魇的教育水平,哈哈哈……可你是母马,难不成拿去养汉子?那是变态啊,而且会被人说虐待动物,哈哈哈哈。”

“……”

“算了,你不过是匹畜生,我干吗和你讲话?还有,我警告你不许勾引我的爱骑,听见没?”

“……”

“你装傻?去死吧。”

“……”

“那个毛孩子,还真慢啊。”影长叹一声,躺在身下柔软的林间草地上,咀嚼着随意放在嘴里的草杆。突然间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两匹梦魇也不安地支起耳朵,警惕着望向四周。结界大地震颤起来,枯萎的林木纷乱倒下,不多时一具庞大身躯走出乱石堆,影目瞪口呆,半晌才挤出两个字:“骨龙。”

神魔战争时代残存的战争志上曾经详细描述了这种不死魔兽:骨龙,经由魔神贝利亚鲁暗黑之力复活的诅咒生物,**在漫长的时间内逐渐腐化,惟有骨架包裹着憎恨生命的灵魂,牢记着生前战斗的记忆,是不死系四大魔兽之首,地位高于吸血鬼、亡灵巫师与骷髅骑士,抗魔力极强,以失去魔法攻击能力换取物理攻击能力的倍增,惟有将其坚硬的骨架打得粉碎或者是施展净化术才能完全除去这一可怕魔兽。但还有第三种消灭它的方法,神魔战争后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能实施的更为稀少。书籍中记载,骨龙在嘉芙利?艾尔率领的天使军追逐中完全毁灭,封印在维斯幽灵山的只有骷髅兵、僵尸、幽灵以及极少的吸血鬼、亡灵巫师和骷髅骑士,没想到这片诅咒之地近百年后竟然会出现骨龙,惟一的答案便是龙坟被污染了。

骨龙慢慢步近结界。封印区域外传来的生命气息似乎引起了骨龙的注意,白森森的硕大头颅中闪动着两点诡异的红光只盯着影所在的地方,仔细寻觅着男子的踪迹。罗勒拉斯族男子缓慢伸出手去扣住惊惶梦魇的缰绳,小心翼翼引导着两匹坐骑点蹄而行至身后,屏住呼吸,顺着林阴挪向后方。没走几步,脚下突然传来枯枝的折断声,顿时激起骨龙杀戮**。恐怖的巨兽张开空洞的大口,仰天发出无声狂啸,失去了翼膜的翅膀扑扇了起来,数条长而大的趾骨指向四方,模仿着生前的愤怒姿势。骨龙后腿一缩,笨拙的身体陡然弹向前方。虽然失去了强大的肌腱,诅咒的魔力依然牵动着数丈高的骨架做出恐怖的撞击,冲击下的结界一阵白光闪动,阻挡着骨龙前进的方向。没有痛觉的巨兽却不放弃,持续撞击着坚实的障壁,试图打破牢狱,冲出维斯山。

后退到数十米以外的影长嘘了口气,冲着不停重复着无用举动的骨龙竖起中指,轻蔑地骂道:“笨蛋,低能儿,只配当狗粮。”牵着两匹平静下来的梦魇,影绕到结界另一端,观察着阴云逐渐散去的维斯山。蓦然间,接近山颠处雷光大作,结界之内一片静谧,紧接着如同翻滚的岩浆,各种吼叫充斥着密闭的空间。无数灰暗白点缓慢地集结向山边,向着山腰延伸过去,影已经明白,成闵体内激动的魔力,已经被结界内的死灵们捕捉了。

“天!玩完了,这种密度下的攻击,除非杀掉所有怪物,否则哪有活路。走,我们回家了,明天还要去狱雷城报丧,唉……”影模模后脑勺,长叹口气。

影觉得自己是比“紫雷大傻瓜”更愚蠢的白痴,竟然在这个时候混进维斯幽灵山来。只是若要对陷身其中的成闵置之不理,影的洁癖又不允许。一想到族人们按照利益冷漠、无情、残忍地对待自己和外人,影就一阵恶心。然而仅仅以此为由拼上性命,却又不足以说服自己。

“我为何要进来?”影不停问着自己,“是为了他的身份,还是为了他的名望,或者是我真的发了疯?”心里没有答案,半晌,影才想出一条勉强的理由:“我只不过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说最后一句话,要是他死了,就没人回答了。”使劲翻起嘴角笑笑,影打起精神,快步走在攀爬维斯山的路上。

影从未想过要和生活在维斯幽灵山的居民拼个你死我活。多次潜入此地寻宝的过程中,影对不死鬼族的强大和弱点了如指掌。身为下位魔族的自己力量不足以消灭幽灵以上的鬼物,遇到吸血鬼就只有死亡一途,影自然不会拿什么超人意志力先把猎物打翻在地再夺去战利品,而是选择最大程度发挥天生力量的战术。不死战士寻找敌手只有两条路,第一是由身为头脑的亡灵法师操控,第二则是本能的攻击生命波动。除去第一条,不死战士们根本就没有智慧可言。影根据这点,进入维斯山之前先用封灵术短暂锁起自己身体散发出的种种信息,断绝生命波动与外界精气的联系,再使用操灵术在体表覆盖上一层灵气铠甲,却不是防御,而是防止体温外泻,使自己在不死战士眼里与岩石或者同伴没有两样。最后,则用迷惑术发出杂乱的信息混乱猎物头脑。虽然迷惑术等次较低,对于没有判断力的鬼族却也足够有效,影便堂而皇之地拿走呆立不动的不死战士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在法术失效前溜之大吉。封灵术、操灵术、迷惑术乃是罗勒拉斯族持之以为影武者的三大秘术,前两者更是魔族中绝无仅有的力量,若罗勒拉斯族先辈知道此三种法术为后人如此使用,不知有何感想。

不过,影这次使用,却是为了救出一个让自己矛盾不已的人。

数十年以来,除了制造封印的隆德斯泰特?斯托科尔和偶然得到碧玉螺旋的影?罗勒拉斯,成闵应该是首位进入维斯山的活物了。死灵们沉静了近百年的战斗**和渴血冲动,终于凝聚起可怕的意志,想要将打扰诅咒之地秩序的家伙撕得粉碎。隐匿着身形混杂在死灵大军中快步向上的影也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庞大的队伍,散发出的死气和怨恨不停侵蚀着他的心灵。影不知道自己的封灵术还能持续多久,以及怎样带出冒失的少年,事已至此,只能走着瞧了。

沿着不能说是道路的乱石缝隙缓慢爬上,有时候还要手足并用,影挤过密密麻麻的骷髅兵,屏住呼吸、强忍内心的呕吐感绕过丑陋的僵尸,小心翼翼地躲过亡灵法师,还要注意天空飞舞的惨白幽灵和蝙蝠状态的吸血鬼,艰难地行进着。半天过去了,山崖上不时闪动的紫色雷电和脚步不停的死灵大军,无不昭显着成闵依然生存的信息,让影心中感到一丝的欣慰。好容易爬到维斯山半腰,影却惊讶地发现,前方布满悬崖陡壁的怪物们不动了,空洞的眼窝齐齐望向顶峰,似乎在等待什么。影大奇,抬头望去,却见一条白骨长尾在头顶的山中平台上晃过,倏地又收了回去。再一声轻响,金属碎片纷纷落下,紧接着掉落下来的赫然是成闵所带的皮质头盔。影急忙爬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平台,上面竟站着三条骨龙,巨大头颅齐齐向着中央身材瘦小的骑士。刹那间,影突然明白了不死军团为何不加入助攻的原因,平台后巨大洞穴中闪亮着邪异血红光芒的,却是来自不死系最强王者,由残破龙魄集合而成的上位魔兽,亡灵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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