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塞蒂斯的心情这些天简直不要太好。原本十拿九稳的出兵狱雷,却既没吃掉被包围的阿鲁贝利西伯爵,又没攻占哪怕一座小小的城堡,最后还被打得灰头土脸跑回领地;这就算了,偏偏自己那个讨厌的弟弟居然明目张胆的拦截属于自己的军兵,还美其名曰“整理军队,事后一定归还两位兄长”;自己正想带领骑士们前去飓风要塞问罪,却不料北方罗翰海流窜进来一大票马贼,搅得紫色苜蓿城附近一塌糊涂;考虑兵力短缺,自己打算在佛雷兰思镇雇一批佣兵,没想到有人正好在这里散布谣言,影响招佣兵也就算了,可说自己有生理问题,这、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吗!
“可恶!”梅塞蒂斯越想越是窝火,一把抓起手旁的水罐重重砸在了地上。巨大的破裂声在宽敞的大厅里回响着,让门口守卫的士兵不禁打了寒战。这位粗犷的殿下心情一不好就要鞭笞士兵,今天不知道谁又要倒大霉给他出气了。
“叫守备队长来!那些散布谣言的混蛋还没抓到吗?”梅塞蒂斯冲着门口大声怒喝了一句。可怜的守备队长早就战战兢兢地候在了门外,听到他的传唤,连忙一溜小跑进了大厅,五体投地跪在了地上,把头深深埋在了胳膊里。
“报、报殿下!属下在这、在这!”
“哦?来得这么快!今天是抓了几个妓女呢,还是砍了几个流氓的头来糊弄我?”梅塞蒂斯斜了一眼,“说吧,没什么消息你自己就去吊死在城门口!”
“我、我们的人在今天清晨巡逻的时候,发现有可疑的人在城里张贴大字报!”
“哦?你是说,传谣言的小贼终于露馅了?人呢?”
“伤了我们四个人,然后……跑、跑了……”守备队长汗如雨下。不过梅塞蒂斯难得的没有大发雷霆。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
“带伤员过来。”他沉声说道。
守备队长面露喜色,连忙招呼自己的部下将受伤的士兵抬进大厅。这些倒霉蛋躺在担架上强忍着疼痛不敢出声,耐心地等待着梅塞蒂斯一个个验看伤口。这些伤口都是由非常锐利的兵刃刺击造成的,下手极有分寸。伤口的深浅恰到好处地让这些人失去了战斗力,却又没有丧命的危险。这种把握程度绝非这些守备队自己能弄出来的,就连自己部下的黑骑士也少有人做到。那些只会杀人的粗胚绝不可能这么细致。
“属下们还捡到一张大、大字报,上面、上面……”
“嗯?”梅塞蒂斯拉长了声调,一双牛眼瞪着满脸淌汗的守备队长。他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模出张亚麻布,上面用红色染料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本大爷宣布对诽谤事件负责!老梅,你真是个很有趣的呆子!哈哈哈!不服气就来抓我啊!笨蛋!”
落款:狱门山强盗王万德究世尼。
“万德究世尼?……玩的就是你!好大的狗胆!”梅塞蒂斯只觉得热血冲头,一把将那块写满字的破布扯得稀烂,“要被我抓到,老子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殿、殿下……”那守备队长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那……小贼,属下找了两个善于追迹的佣兵一路跟出了城去,发现他逃出城外以后,向着紫色苜蓿城方向去了。他们在距离城堡十余里的地方发现小贼的足迹在一个废弃农庄里。据那两个佣兵说,那小贼就藏在里面……她、她是个女人!”
“刀法很漂亮的女人?”梅塞蒂斯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女人自称本大爷?哈哈,真是狡猾的家伙啊,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人猜不到真正的元凶了吗?真够劲啊,待本殿下把你逮到,一定好好地招待你,让你看看那些谣言是真的还是假的!”
梅塞迪斯不禁陷入了婬虐的狂想,满脸潮红的横肉都笑得抖了起来。
“殿下的毛病又犯了……”大厅内外的士兵们一致大寒,扭转了脸假装没看到。那没眼色的守备队长还在兀自絮絮叨叨:“……属下怀疑这女人背后是受人指使,有意设下陷阱……”
“狗才!本殿下让你分析了吗?”梅塞蒂斯一脚把可怜的人踢到了一边,“还能有谁做这种无聊的谣言,除了我那个坏心肠的大哥和阴险的弟弟?传令黑骑士史刚,不,我亲自走一遭,把那个小娘们抓回来!到时候剥光了先乐一阵,再大卸八块送给我那两个兄弟!这些小花样是对我梅塞蒂斯没用的!”
“阿嚏!阿嚏!”正忙着在破败的房舍里布置陷阱的罗兰没来由地打了两个喷嚏,翘着二郎腿看热闹的闵采尔不禁乐了。
“大女乃妹,有人想你了哦!”
“去去去!不帮忙还碍手碍脚的家伙。除了殿下哪有人会惦记我?”罗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当过强盗吗?怎么啥都不会?”
“我是从强盗头子做起的!”闵采尔得意洋洋地昂着头,“凡事有小弟代劳!”
“呸!大话王!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想一个人来联系伊莎贝拉殿下。又不会化装,又不会设陷阱,又不会翻山越岭!臭你以为自己是魔神转世,打算一路杀进来啊!要不是人家帮你,老早就被拉罗那家的笨蛋们抓去爬绞架了!”
“这个缇琳殿下难道没交过你?”闵采尔一脸严肃,“物尽其用,又说有多大胃吃多少饭!我一个人来自然不会用这么豪华的计谋了,可是现在有大女乃妹你这么专业又能干的助手,那就是如虎添翼,一飞冲天了!再用那些见不得人的小计谋岂不是被人笑话?”
女孩子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自顾自的装设起机关来。没人说话的闵采尔却毫不在意地炫耀起自己的谋略来:“那个笨牛样的梅塞蒂斯要是知道我们藏在这里,肯定会命令他的部下过来抓我们。以我们的实力,赶走几个守备队士兵还不是轻松之极?接下来他就会稍微重视了,叫他的骑士带队过来。不过区区一个骑士可不是我们的对手!有这些机关在,哪怕他再厉害也要吃个大亏!再说了,什么骑士能赶上缇琳殿下和卡萨殿下携手教出来的我呢?等那个傻子发现我们的真正实力,亲自赶过来的时候,我们早就拍跑路,逃得不见踪影。再大肆宣扬一下这个笨牛的败绩,保证全城都轰动!谣言就像插了翅膀的鸟啊飞得到处都是,伊莎贝拉殿下一听,这不是我那忠心可爱的小闵来了吗?哇,这个黑骑士太优秀了!我一定要好好奖励他一下!来,小闵,感谢的吻!”
闵采尔越说越带劲,干脆站起身练习情景剧来。罗兰鄙视地横了他一眼,恶心地吐吐舌头。绑好最后一根绳索后,女孩子轻轻呼出口气,抬手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没好气地对闵采尔说道:“臭,你想得美呢!为殿下出生入死的骑士我看得多了,也没见殿下亲谁一下。这些吟游诗人嘴巴里拿来骗人的故事你还相信,真是个大呆瓜!像那个加曼大叔说的,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吧!”
“是啊,所以我这不跟你呆在一起吗?”闵采尔耸耸肩。忽然间,一股烦躁到极点的感觉从胸腔油然而生,就像之前在战场上那样,他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再度失控的逐一开启,陡然上涌的魔力差点没让他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最近频繁出现的异常让他莫名其妙,没等他细想,破屋外已经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尖利的哨声。罗兰眯着眼,耳朵微微抖动着,随即发出会心的笑容。
“臭,人来了!陷阱的效果还不错哦,一下子干掉两个!”
闵采尔强压下心头的烦闷,挤到女孩子身边向外望去。屋外远远的徘徊着六七个名灰甲骑士,正竭力安抚着受惊的马匹。他们前面骏马背上空空如野,那两个倒霉鬼直接被罗兰设置的大竹排给拍到了土里,不知道是死是活。
“果然被我料中了!”闵采尔也很兴奋,“第一批过来的不过是些杂鱼嘛!这些笨蛋让陷阱收拾就行了!”
不过神明一向有与闵采尔闹别扭的习惯。那些骑士凑在了一起,相互急促地商量着什么,随后几个人调转马头,向原路奔去。剩下的人则翻身下了马,卸下马上挂着的鸢盾挂在左手,然后……他们在原地不动了。闵采尔疑惑地打量着这些奇怪的举动,一时间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不过谜底很快就揭晓了。那几个离开的骑士几分钟后就奔了回来,身后乱糟糟的跑着一大群服饰各异的佣兵。这些被雇佣的人在破屋前观察了一些,很快就分成几个小队四面八方地向屋里搜索过来。罗兰和闵采尔面面相觑,半晌,女孩子冲闵采尔吐吐舌头:“早知道还是跟着殿下比较好。臭,为什么你的推断总是距离现实这么遥远呢?”
“我、我……我诅咒这个该死的捉弄人的贼大神!”闵采尔结巴了两句,对着不知在哪里看热闹的神明破口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