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重锦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作者 : 白盐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她的空间又生长出两个聚宝盆,每日里生出的粮食是曾经的两倍还多,幼微发现现在聚宝盆生长的时间变快了许多。她想,可能是因为到了一定年龄的缘故吧。

她让人将粮食的价格压得比对面那粮肆的还低,这边的掌柜一直苦口婆心地劝她,但幼微一意孤行,她不怕亏损,反正现在手下的几十间铺子再加上胭脂坊还有花食铺,她挣的钱已经足够多了。

支撑了不到一个月,对面的粮铺就支撑不住了。鱼氏粮肆获得大胜利,但是,当然的也亏损许多,至少少赚了半年的银子。

幼微不在乎地挥挥手,就又窝回去她的小窝了。

***

“娘子,夫人让您回去呢。”贵喜看着慵懒斜卧在床上的幼微,用极大的耐心劝着。

幼微来到咸阳已经三年了,除了每逢重大节日回去以外,其余时间都在咸阳,无事就下下围棋,绣绣花什么的。

她的绣工在这三年有了很大长进,其实可能是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下来,一整天坐在那里都会觉得很享受。

她给李偘做了很多衣服,托贵喜帮她送回去,再快马加鞭地送到北边。

李偘一年前回来过一次,但是因为大唐与吐蕃之间的战争又开始了,所以很快已经成为知名大将的他就又重新返回了战场,带着全朝人对他的希望。

幼微在他回来的时候就专程赶到了长安,但是她并没有与他见面,而是躲在暗中默默地关注着他,看他风光无限。看他的府邸几乎被长安的权贵踩破了门,看他被长安的女子围在一起,而他却不像之前那样风流多情的模样,只用一张冷脸相对。

他回来的时候,鱼宗青已经考上了科举,李偘很可能在暗中照料,所以鱼宗青被派到下邽做父母官,如今才是第二年。

下邽不是特别富。但是学风很浓,在道德已经败坏的大唐是个比较安定之所,幼微也很赞成。李偘特意挑了时间去下邽探望,但是幼微特意躲了出去,倒不是她矫情,而是将近两年的时间使他们之间有了隔阂,幼微宁愿在暗中默默看着他,也不愿去面对那样一个冷煞血腥之气的他。

李偘似乎知道她在躲他。也没有特别提出要见她,而鱼家人也都知道了他们之间关系尴尬,因此都保持沉默。

幼微舀起一枚樱桃吃着,又喝了口花茶润润,才懒懒道:“娘又要跟我说什么?”

每次郑氏叫她回去都会在她耳边唠叨着,什么威王勇猛不凡。肯定是将来的太子啊,或者你也太不知足了,这么好的人就这样怠慢,简直是吃了熊豹子胆,人家威王是不肯跟你计较,你还真蹬鼻子上脸……

对于娘的这些话,幼微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但听得多了,也着实不耐烦。所以最近一年她都不愿意回去。

贵喜便陪着笑:“夫人想您了。而且小郎君也整日朝着要来咸阳找您呢!”

提到自己的弟弟,幼微脸上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问:“木郎最近听不听话?”

木华因自己的准姐夫与哥哥刘谦和先后都当上了大将军,所以也对武艺很感兴趣。整日吵着要找武艺师傅学武,幼微想着几年以后长安就会步入彻底地乱世,学武还是有好处的,所以就说服了爹娘,专门给他请了知名的武师傅。木华本就性子皮实,这以后就更调皮捣蛋了,常让鱼宗青与郑氏头疼不已。

郑氏常说木华太像幼微,小时候乖巧得不得了,越大月不听话!

幼微听了便笑。

贵喜自然知道娘子对小郎君的爱惜程度,忙笑道:“当然听话,这两个月小郎君都坚持刻苦训练呢,还得了李师傅一个赞字呢!”

李师傅是出名的威严,轻易不肯夸人一句,木华能得到他一个“赞”字可见确实是下了功夫的,有进步。

幼微很高兴,笑容便多了起来。

贵喜忙再接再厉:“娘子,您看要不这几天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

幼微蹙眉沉思了一下,说起来李偘确实也快回来了,上一世他就是在两个月后回来的,这世他上战场后发生的事情基本一样,想必也会在那时回来。

而她,还有话要对他说。

是的,前世的威王陨落就是在这一年,在他上战场的第三年,在他打了两个出色的以少胜多的大仗以后,他突然以流星陨落的速度死在战场上。

幼微当初提到的三年之约,其实也是因为这一点。

她想在确认他彻底安然无恙之后再考虑二人的问题。

她正沉思着,贵喜好像突然相到了什么,忙道:“对了,娘子,同昌公主好像也找您呢!”

“同昌?”幼微皱眉,因知道她住在咸阳,所以同昌一般有事会直接过来找她,很少会让她回去。

她点点头,道:“好吧,这两日我收拾收拾东西,尽快回去。”

这个艰难地任务终于完成了,贵喜抚了抚鬓角的汗,笑道:“那小的就在这里等您一起回吧!”

他这是怕幼微又反悔了,反正她反悔的事业不是一次两次了。

幼微笑看他一眼,挥挥手:“既然你要住在这里,就把咸阳的粮铺都转转,什么事都安排好!”

贵喜自然毫无异议地同意。

幼微因帮助同昌躲过那一次厄运,使得后者对她的友谊更加深厚。

这是当初她趁机接近同昌想用她的势力来发展自己的生意时所没有想到的。

同昌当初没有听从幼微与李偘的劝告,执意嫁给了韦保衡,而一直注意着她的幼微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她便想到皇上赐给李偘的毒药,特意要求李偘将欧阳前辈去查看同昌的吃食。结果发现她每日早上吃的燕窝粥里有这种药。

后来皇帝将韦家人抓起来审问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韦家早就知道同昌公主出嫁会有许多嫁妆,这笔嫁妆能大大弥补韦府的亏损,但是皇族在当下的名声并不如五姓之族,所以韦府当家人想在得到同昌的嫁妆后再娶一个五姓之女。前世的韦府并没有预料到皇上对于同昌的死去反应竟然那样激烈,可以说完全没有了理智,从而在长安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

即使他们并没有说别的原因,但幼微知道韦府当家人执意要嫡子韦保衡娶五姓女的原因其实是他们认为大唐气数已尽,而娶一个五姓女可以缓解家族危机。在将来不管谁当皇帝,他们依然是贵族,而不会受牵连。

打得一手好算盘。

大唐当真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吗?就连几辈子的老臣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即使有一个大将之才的李偘也不行吗?

他的军事才能,他的胸怀大略,当真无法付诸行动吗?

幼微近来时常在思考这个问题,说实话她很为李偘的未来担心,很为大唐的将来担心,她宁愿在乱世与父母躲在山林中偏于一隅。而不要在繁华的长安看着大唐日渐陨落。

她还有一个空间,一个可以长期居住的空间,倘若实在不行,她会与家人全部躲到里面,直到天下太平!

可是,她不确定李偘的想法。她不认为李偘会为了她而放弃振兴大唐的理想!

他是一个爱国的人,是一个负责的皇子,是一个权欲心甚强的将军!

他已经是一个让外族人闻风丧胆的大将,他在逐步走上顶峰啊,这时的他又怎么可能放弃即将到手的一切,随着她去隐居呢!

隐居这个词,可能在幼微刚刚重生醒过来的时候就隐隐相到了,所以她才在知道有这个石榴花空间的时候那样高兴……

李偘是做不到的吧?

而她也不能那么自私,要求他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他经过努力而得到的一切!

这可能是第二个原因。第二个她提到三年之约的原因。

“娘子,在想什么呢?天都快黑了,别看书了,近来吃饭吧!”

幼微坐在院中。悠闲的翻着手中的书册,忽听到花蓉的声音,她笑笑,起身走进了屋子。

花蓉忙帮她洗了手,放了筷子,服侍她吃饭。

幼微笑看她一眼:“好了,别以为你现在献殷勤回去我会在元蓉面前说你好话!”

元蓉这几年在下邽帮幼微照顾爹娘与木华,花蓉则被幼微带了出来,她自幼不喜欢身边有人,所以除了做粗活的一个小丫头就没再添置人。

“小桃,你在外面磨磨蹭蹭干什么?”花蓉向幼微吐吐舌头,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扑通“一声响,像是水桶跌在地上的声音。

“这笨丫头,娘子,我出去看看。”花蓉是个急脾气,马上扔下筷子急匆匆跑出去,外面立刻传来她斥骂的声音,然后便是小桃哼哼唧唧的诺诺声。

幼微听不下去了,小桃天性慢半拍,不管做什么都要你教无数遍才会做,而且还不能看质量的。当初选人的时候花蓉坚决不要她,但幼微却觉得她胖手胖脚的很可爱,当眨巴着眼睛看你的时候就好像是流浪的小狗儿,让人心碎不已。

幼微的心当即便就变得软软的,拍板买了下来。

她现在随性很多,或许是说豁达很大,有些类似于魏晋时期的豪放纯真。

她想,是因为她真的相同许多事的缘故。

等过了两日,将东西都收拾好后,幼微才准备回去。

花蓉看着那满满一马车的东西,奇怪:“娘子这是要回去长住了吗?”。

幼微笑眯眯地说道:“不一定呢!回去再看。”

花蓉想到娘子与威王的三年之约,心里也充满了期待,她想,娘子若真与威王和好就太好了。

下邽一点都没有变,如果硬要说变化的话,只能说因为近年边境战事连连。朝廷大肆招兵,百姓们的脸上明显带了一层愁苦,而街上也没有以前那样繁华了。

车子在县令府大门前停下,花蓉探头看看,大呼小叫:“娘子,到了。”

幼微点点头,伸出手来,任花蓉扶着下了车子。小桃笨拙地跟在身后,在跳下马车的时候没站稳,差点跌倒。

花蓉最是急脾气的人,当即就骂了一声。

小桃诺诺不敢言。

来到内院,郑氏早就得了下人消息出来迎接,看见幼微就先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觉得似乎清减了些,便嗔怪一声:“花蓉在外面也不照顾好你家娘子。本来就瘦,你看现在就更瘦了!”

花蓉立即委屈地看向幼微,在咸阳的时候她就三番五次催促娘子吃饭,但娘子总是说胃口不好,只吃那么一点,看吧看吧。现在又是她挨骂!

幼微抚慰地看了她一眼,嬉皮笑脸地走过去搀着郑氏的胳膊,嘻嘻地笑:“娘,一回来您就骂人!再说了,我这哪是瘦,这叫窈窕,不是有古话说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嘻嘻。你家闺女别看年龄大了。照旧有人看上呢!”她很骄傲地抬起下巴:“我这是得您的遗传。”

郑氏没好气地瞪着她,将长久以来的怒气爆发出来:“你还知道回来啊?咸阳不是好吗,你怎么舍得回来?”

咸阳这几年比下邽繁荣多了,幼微涎着脸道:“娘。您看您吧,咸阳虽好,但怎么会有咱们家里舒服,有娘的地方是最最好了,我怎么会舍不得回来。”

郑氏也早就模清她的脾气,再次瞪她一下,这才道:“走吧,快进屋歇歇,饿不饿,让她们给你做上些东西吃。”

幼微点头,巴着她的胳膊不放:“娘最好了。”

她一回来,鱼家顿时热闹了许多,吃晚饭的时候,木华腻在幼微身边一直问东问西,还说下次也要跟她去咸阳看看。

鱼宗青轻咳一声,当官两年,他愈发威严了,这一声淡淡的清咳声,立即就让一桌子的人都安静下来。

木华吐吐小舌头,往幼微身边靠了靠。

幼微眼珠子转转,便笑嘻嘻的给鱼宗青夹了一筷子的鱼丸:“爹,快吃这个,这可是我特意给您炸的,快尝尝,有没有入味?”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鱼宗青没吭声,但还是将她夹到碗里的鱼丸吃了,未置一词。

郑氏忙道:“话说惠娘现在的厨艺可长进不少,比以前强多了。”

这是大实话,幼微现在不管熬粥还是炒菜,味道都特别细腻,像个老手了。郑氏当初还夸赞道:“嗯,可以相夫教子了!”

幼微得瑟地点头;“那可不是。”她想到了什么,忙笑道:“爹,娘,我给你们一人做了两套衣衫,木郎,还有你的,等会儿我让花蓉给你们送去。”

郑氏脸上的微笑便更满意了,越看幼微就越满意:“啧啧,咱家惠娘现在可真是个大姑娘了,越长越漂亮,针线厨艺,个个精通,又是赚大钱的,怪不得威王能看上呢……”

她几乎可以说说出了幼微的禁忌,这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就都寂静下来,幼微自然知道为什么,眼中闪耀着五彩缤纷的光芒,笑容很甜很淡:“王爷去了也有一年多了,快回来了吧?”

她这种毫不避讳的态度倒让其他人都吃了一惊,细细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是真心没事这才都放下心来。

郑氏便趁此机会苦口婆心地劝道:“惠娘,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人家威王对你那么好,就算远在边关,也事事惦记着你,又好吃的好玩的,立马让人快马加鞭给你送回来,你倒好,人难得回来一次,你还躲着不见人家,听娘的话,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

木华也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幼微。

幼微笑笑,抚了下他头顶软软的发,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娘,我知道。”

她的语气很柔,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郑氏却是大大松了口气,这孩子自小就听话懂事,偏偏在亲事上太过执拗,先是她爹给他相中了刘谦和,她硬是让给推了。现在又有圣上赐婚,王爷侧妃,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她倒好,说不想嫁就不嫁,哪有这样让父母操心的!

幼微回到久违的房间,倒在床上,疲惫地揉着眉心。

花蓉体贴地为她倒了杯热茶:“娘子累了?”

幼微摇头。随口问:“元蓉呢?”

“娘子忘了,元姐姐现在被拨给小郎君用了,这会子肯定正在伺候小郎君呢!”花蓉笑。

幼微点点头:“是哦。”

“娘子找她有事吗?”。花蓉问。

幼微笑:“明日我要去公主府一趟,元蓉不是自那里出来的嘛,看看她想不想去看看自己的姐妹。”

花蓉了然:“那奴婢待会儿去跟元姐姐说一声。”

幼微道:“也好。花蓉,你明日也跟我一起去吧。”

能去全朝最受宠的同昌公主府看看,即使已经去过两次,花蓉依旧兴奋得不行:“那敢情好。娘子。”

同昌公主府里的繁华与富贵是全长安其它府邸所不能比拟的。

次日早,没有耽搁,幼微便同元蓉、花蓉一起到了公主府,出乎意料的,广德公主也在这里。

看到幼微,她倒没有惊讶。只是笑:“难得一见的人物终于出现了。”

幼微才知她是专程来这里看她的,忙伏子道歉:“倒是我的错了,一直待在咸阳,不能为两位公主一解相思之苦。”

她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话音刚落,同昌就忍不住笑骂:“你这人,都这么大了,还是油嘴滑舌,能说会道。十个人都比不得你一个!”

幼微便掘唇笑。笑容甚是灿烂。

“似是请清减了些。”广德细细端详了她一下,道。

同昌也细看了她一眼,撇撇嘴道:“没办法,想四哥想得呗!”

她在幼微同李偘之间的事上一下不客气。就连说出的话也是故意刺着幼微的心来说的。

经过几年的磨练,幼微几乎可以说是习惯了,她苦笑一下,坐下来,沉静地问:“公主找我什么事?”

同昌嗤了一声,有些不满:“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了?”

广德便笑:“同昌这小嘴越发厉害了。”

幼微笑眯眯的,一幅脾气好好的样子:“是是是,公主您想我,民女也很想公主呢!”

同昌大概是因为自己感情不顺,所以特别寄希望于幼微与李偘两个,可是本该成亲的两个人却闹成了现在这样,她自然着急上火。

她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想我会特意在咸阳待上个几年都舍不得回来?”

这话可实在是冤枉,虽然她很少回来是事实,可却不像她说的那样,几年才回来一次啊,她明明是一年至少回来两三次的啊。

广德忙打圆场:“好了,同昌你那急脾气又上来了,惠娘昨个儿才回来,肯定还没休息过来呢,你就快点长话短说。”

同昌才想起正事来,道:“惠娘,父皇要见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幼微一下子就懵了,皇帝要见她?要在这个时候?

她的眉一下子就蹙了起来。

当然知道她的担心,同昌道:“这还是我前两日在父皇一个贴身伺候的太监总管嘴里套出来的,当时我就担心得不得了,想想就赶紧让你把你从咸阳叫了回来。”

广德暗暗叹口气,这同昌怎么这么没脑子,既然知道皇帝要见幼微,就该去信让她到南方走走,避过这一关,她倒好,直接把人叫道虎口下边了。

她也安慰道:“惠娘,别担心,昨个儿她跟我说了这事,我就想着如果皇上这一念头没有打消,我们两个就一起陪你过去,有我们两个在,你心里也有底气!”

幼微很感激,心中也确实松快许多,忙忙道谢。

同昌也问:“是啊,惠娘,你先别急着道歉,先想想你这段日子做了什么,突然让父皇想起你来了?”

这几年都很平静,父皇明明将幼微赐给了四哥做侧妃,怎么这会子会在他人没回来的时候要见她呢?尤其是幼微又长得这幅模样!

幼微苦笑,她一直都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待在咸阳啊,谁知道那个昏庸皇帝忽然要见她干什么!

她摇头。咬了下唇:“到时见机行事吧。”

见她没有太过担心的样子,广德公主赞许地点点头:“对。不要瞎想就行。”

同昌侧着脑袋想了想,便笑起来:“对了,我听母妃说过两日南边的藩王就要过来了,说不定父皇只顾招待客人而将你给混忘了呢!”

大唐现在一共三位藩王,两位在南边,一位在镇守边疆,同昌说的也不知是哪位。

幼微没有心情去想,她现在大脑在飞快转动。想着如果当真皇帝召唤她该怎么办。

但是,她没有想到,那个自南方远道而来的藩王竟然是他——那个她在荒灾之年救得的少年,顺子。

她是在街上无意中看见的,当时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零星几个摊子,就忽有人骑马来到她跟前,含笑道:“鱼娘子好久不见?”

他说得这个“鱼娘子”语气有些奇怪,不似时下人平常的称呼。倒像是下人对主人的尊称。

幼微心觉诧异,抬头望了望,顿时惊讶,这人好生熟悉。

恍如记忆中熟悉的眉眼,如杨柳一般的细腰,却又坚定宽挺的背。给人一种极致少年的感觉。

任何人看见了他,都会觉得他适合做娈童,而且是身份比较尊贵的那种。

毕竟,他全身的气势放在那里。

徐宁自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微眯眼:“怎么,不认识了?”

幼微这才突然反应过来,震惊地喊道:“顺子?”她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才感慨似的道:“天哪,几年不见。你混得更是人模狗样了!”

这是什么**喻!

徐宁嘴角抽搐两下。但面上仍旧笑容依旧,他利落地跳下马车:“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气势非凡,后悔当初没有跟我一起走?”

他说话的腔调与以前一模一样。仍然自大非常。

幼微撇撇嘴,抬眸看他:“你来这里做什么?”语气相当不客气,她可记得当初他是怎样忽悠她花了十万万贯钱,这可是后来每每想起就追悔莫及的,尤其是在资金短缺的时候。

徐宁笑笑,敲了敲手上的马鞭:“这么不欢迎我啊!”

幼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徐宁模模自己的下巴,道:“让我猜猜看,你为什么这么不耐烦看见我,哦,想起来了,我还欠你十万贯钱呢!”

幼微心中一喜,忙问:“你来是要还我钱吗?”。那副急切的模样渀佛是色鬼看见美女一样,就连眼中也是发光的。

徐宁哑然失笑:“你生意都做得这么大了,竟然还这么喜欢银钱?”

幼微不跟他废话,直接伸出手:“快点,钱先还我再说。”

徐宁垂眸望着她细女敕白素的小手,笑:“钱我当然是——”在幼微睁大眼睛急切渴望的目光中,他却促狭一笑;“我当然是不可能还你的!我当初一回去就花了个一干二净。”

幼微气愤愤地收回手,败家子,无赖!她再也不看他一眼,扭头就走。

徐宁看着她气哼哼的小模样,甚觉有趣,忙跟上去:“喂,你别这么快就走啊,好容易见得一面,你不会连地主之谊都不愿尽尽,就要离开吧?”

幼微张嘴便道:“那你先把钱还我。”脚下不停,走得飞快,很快就将徐宁落后十来步。

后者无奈,只得向一旁的人打了个手势,大跨步追了过去:“惠娘——”

幼微猛地站住,转过身:“你不是我家的小厮吗?干嘛叫我惠娘,得叫鱼娘子懂不懂?”

她就是故意埋汰他的,任何人看见他如今的气势,他全身的穿戴,就都相信他是一个贵族。

徐宁值得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跟你说实话,我是特意来还你钱的。”

幼微早就猜出来了,这才嗔看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钱呢,快舀过来,看他今日的装扮,可不是个没钱的主。

徐宁无奈地将一物自袖袋里掏出来递给她:”喏。”

幼微打开一看,顿时皱眉:“这不是一张地契吗?”。

徐宁的眼睛便眯了眯,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你以为我徐宁是个窝囊废啊。那十万贯钱五六年间我就不能钱生钱?”

幼微低头看了下地契名字,嘟了嘴:“那为什么这地契上写的是你的名字,不是我的?”她的眉皱了皱:“徐宁?你的真名叫徐宁啊?”

这个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甩甩头,没太在意。

徐宁倒是很淡定:“你以为给你这一万亩两天单凭你一人能守住吗?”。

这话倒也是,幼微再次看了眼那地契上的数目,上等田一万亩,心中努力压抑着的狂喜才显露出来:“真是一万亩啊?天哪天哪。这么多!天哪,发大财了,发大财了……”她已经想象到无数质量上等的稻米在她面前源源流过的样子。

徐宁看着她双眼发光的样子笑。

幼微又想到了什么,忙问:“哎,十万贯钱你就能买下一万亩良田吗?江南的地价特太便宜了吧!”

徐宁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道:“你去买买试试?”

幼微瞅他一眼,没好气:“那你是怎么得的?”

徐宁斜睨她一眼,很不屑的样子。

幼微望着他。脑海中闪过当年的一些异样,最终道:“那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可好?”

徐宁看了看她:“我怎么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幼微夸张地嗅了嗅:“有吗?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徐宁便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后者吐吐舌头,也不由笑了。

随意挑了家酒店,坐了雅间。徐宁很不满:“你现在厨艺那么好,干脆在家里请我得了,还非得来这里!”

幼微的眼睛就眯了眯,她的事情这人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怎么,被吓到了?”徐宁随意倒了盅酒喝着:“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

幼微眼睛闪了闪,好奇地问:“你隐藏得那么神秘,我怎么会猜到,说真的,你到底是谁啊?”

徐宁嘴角便浮起一个笑容:“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幼微的眼睛垂下。看着他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想起那个时候他一心要来长安的情景,轻声;“你真是异姓徐王?”

徐宁嘴角翘起:“怎么,难道不像吗?”。

幼微诧异地看着他,还真是啊。她只是随意一猜,加上又知道有藩王这两日会来长安,所以就蒙了一下,没想到是真的。

“你,”她迟疑一下,问:“那时候你到底发生什么事?”

提到他这辈子最最狼狈最悲痛的时刻,徐宁的眼眸便深了些许,他摇晃着着酒盅,看着里面清澈的酒水微微晃漾:“我父王遭到了最亲密人的背叛……”

幼微皱了眉:“我以为忠靖王是被流民杀死的?”当时,长安传闻,异姓藩王徐忠一家被暴民全部残杀,皇帝连抚慰召令都发了,可是突然就冒出一个忠靖王的嫡子,徐宁,他当时侥幸躲过一劫,皇上便下旨封他为新的宁靖王。

徐宁冷笑:“天下人都认为他是被流民所杀,殊不知那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他眼中泛着血光,有那么一会儿,幼微又看到了当初那个被救之后脾气古怪阴沉的少年。

“圣上知道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徐宁便静静看了她一眼,幼微一下子就明了,哪怕皇帝当真知道他也会装作不知道,削减异姓藩王的势力,这是每个皇帝都想做到的,说不定这流民暴动的计划还是他暗地里实施的呢。

“不过,你有今天,你爹娘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就连圣山也专门设宴款待你来长安!”幼微安慰道,转移了话题。

徐宁便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蠕动一下,没有说话。

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奇怪,幼微诧异地问:“你想说什么?”

徐宁笑笑,继而摇头:“没什么。”

幼微便疑惑地看着他。

徐宁又问:“别一直说我啊,说说你吧,听说你与威王之间闹了点小矛盾?”他说得毫不委婉。

幼微苦笑一下:“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监视我啊,怎么我有什么事你都知道?”

她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没想到徐宁竟然很干脆地点头:“对啊。”

幼微讶异地看他一眼。

徐宁便笑;“怎么,不相信吗?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

幼微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好吧,我现在真被吓到了!”

徐宁突然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坚定地看着她:“难道你猜不出来我的心意吗?”。

他的眼中含着幼微的熟悉但又甚为陌生的情愫,她心里忽然就很乱,忙站起身:“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不等他回答,她就跟逃难似的慌忙逃出了那个雅间,直到下了楼,出了酒店的大门,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她的手心全是汗。

她拍拍乱跳的心,暗骂一声没出息,就赶紧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徐宁自窗口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纤瘦美丽,看着也非常倔强,他笑笑,鱼幼微,你以为当一直休憩的老虎露出利牙时,你还能逃得掉吗?

幼微当天就有些明显的慌乱,花蓉自然了解她,时不时悄悄地瞅她一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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