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盈将她送至门口,闻言说道:“不过一点茶罢了,若是喜欢只管来跟我拿。”
芜青和香蝉瞧着不禁都有些好奇,不知道为何自己姑娘对萍儿如此客气。
“这可是她头一次主动登门。”严盈看着两个丫头说了一句,便笑着不再多做解释了。
香蝉跟着严盈一起长大,对她的脾气更了解些,心下便有些明白,见严盈吩咐要去纪氏屋里,便拉了拉似乎还要询问的芜青跟上前去伺候。
“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萍儿怎么跟咱们姑娘搅到一起去了?”芜青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对香蝉小声嘀咕道。
香蝉看了看周围,小丫头们都离得远,便也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跟姑娘示好呢,这些日子她那些作为不都是跟夫人和姑娘表明心思的吗?”。
芜青闻言皱起眉头说道:“可是她是老夫人院里出来的人,听说跟田嬷嬷还沾亲带故的,姑娘可不能轻信了她。”
香蝉忍不住掩口轻笑了一声,故意打量了一下她拖着语调说道:“哎呦,从老夫人院子出来的人可不止她一个,你再想想?”
芜青小脸一下子涨红了,急急说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自从跟了姑娘,我就是一心向着主子的,绝没有那些三心二意的打算,你可不能不信我!”
香蝉一看她急了,赶紧把指头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说道:“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自然信你,姑娘也信的。你瞧交给你的那些个差事,哪一件不是顶顶重要的?”
芜青一想也是,不禁转怒为喜,嗔道:“香蝉你也学会作弄人了。吓了我一跳。”
香蝉笑过,端正了神色说道:“萍儿的事儿姑娘自有主张,你就别担心了。咱们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自然是越少是非越好。”
芜青闻言想到两年前严盈就着她去打听过萍儿莲秋的事儿,心中稍定,点头算是应了。
严盈想着心事,自是没听到身后的丫头咬耳朵,她琢磨了半天,这事儿还是要纪氏出面为好。既帮了严舒,又缓和了和薛氏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这是严老夫人乐于见到的结果,只是要如何说却是得拿捏一番。莫要让纪氏惹了麻烦便是。
谁知道纪氏听完严盈的一番话,却笑着摇摇头说道:“不妥,不妥。”
严盈愣了,露出茫然之色,不知道一向支持自己的母亲为何不赞同。
看着女儿难得露出一副懵懂之态,纪氏心情大好,严盈越来越聪慧懂事,她欣慰之余也有些怅然,觉得女儿似乎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了。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想到这里纪氏拉了严盈的手细细说道:“这事说起来是你二伯母的家事,有牵扯到子嗣,本是最难理清是非的,你所言又无证据,只不过是人传人言罢了,若是如此搅了进去。想抽身可就难了,不仅帮不到你二伯母和三姐姐,还有可能得罪你二伯父和柳姨娘。你别忘了,她虽是个姨娘,却还有七姑娘呢。”
严盈神色一凛,顿时冷静了下来,纪氏说的对,旁的不说,严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已是十分可怕,虽然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可是若是自找上去为敌却是不智。
“况且,便是你祖母相信了又如何?罚三姑娘的是你祖父,原因是她在王家人面前失仪,即便真相是你说的这样,王家退婚已成定局,你认为两位老人家还能如何处置?里外都是家丑,出了一件还不够?”
严盈连连点头,小嘴越长越大,最后忍不住叹道:“还是娘深谋远虑,想得周全,是盈儿莽撞了。”
纪氏失笑,轻拍了一下她的头说道:“什么深谋远虑,不好好跟着莫先生学成语,小心今后闹大笑话。”
严盈不好意思地笑笑,上前搂住了纪氏的胳膊说道:“知道了,娘,我这不是为三姐姐担心嘛,想帮帮她。”
纪氏亲昵地捏了捏严盈已经分外笔挺俏丽的小鼻子,说道:“想帮她也不是没办法,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
严盈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娘有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纪氏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说今儿个早起,你七妹妹为了柳姨娘去跪你二伯母了吗?那你为什么不能为了你三姐姐去跪你祖父呢?毕竟你们一向亲近姐妹友爱不是?”
严盈不解,没想到一向稳妥低调的纪氏会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刚想反驳,却瞧见母亲脸上若有深意的笑容,不禁忍住了冲口而出的话,低头琢磨了起来。
纪氏也不着急,见严盈一副要好好想想的模样,便端起茶盏慢慢喝着。
去求严老太爷是因为人是他罚的,而严舒又一向与自己亲近。可是严蓉早上的那一跪是依仗了二伯父对她的宠爱,且不知严老夫人也在,于是落在老人家眼里就变成了恃宠而骄,她不能如此。母亲为何提到严蓉?又为何反复提起跪字?她不会不知道严蓉早上的那一跪因为严老夫人的意外出现儿成了大大的败笔。
所以说——跪,也要跪的有学问。
想到这里,严盈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抬头说道:“娘,祖父现在可有空?”
纪氏笑眯眯地说道:“你祖父他老人家这个时辰在松柏居呢,算着时间也该练完字了。”
严盈站了起来,轻巧地屈膝行个礼便向外走,边走边说:“娘,女儿去了。”
纪氏想嘱咐几句,想了想却咽了下去,只是在她身后说道:“稳定些,你祖父喜欢有规矩的孩子。还有没有把握的话莫要出口。”
严盈站在门前回头一笑道:“放心吧,娘。”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纪氏方收了笑脸。采华端上新沏的菊花茶说道:“夫人,秋风干燥,饮些姑娘自己晒制的菊花茶最好不过。”
纪氏接了过来,喝了一口觉得清香淡雅,爽口回甘,却依然没有露出笑容,只是怔怔地出神。
采华见状问道:“夫人可是担心小姐?”
纪氏点头道:“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采华摇头道:“夫人怎么会害姑娘呢?再说姑娘一向聪慧,自有分寸的。”
纪氏轻叹一声,说道:“就是因为她如此聪慧,我才让她去试上一试,只要老太爷眼中有这个孙女儿,那自然无人能看轻了她去,只是……我方才说的是不是太模糊了些?”
采华揣摩着纪氏的心意,知道她这是既想让严盈自个儿多多思考多些历练,又担心她吃苦受罚,正是左右都不是,所以只是笑着说道:“夫人就放宽心吧,再不济不是还有您护着咱们姑娘呢吗?”。
纪氏一想,脸色好了些,笑着点点头不再皱眉,放松了倚着椅背喝起茶来。
那边严盈已经到了松柏居门前,门口替她通传的小厮青山虽然有些诧异,可还是微低了头请她进去,芜青香蝉便留在了门外。
进了门,正厅并无人,右边书房有轻微响动,严盈理了理衣裙,又抚了下发丝间的绒花,深吸了口气走进书房。她先闻到一阵淡淡的松木熏香,然后看到一个中等身量的精瘦老者在有些巨大的紫檀书桌之后摆弄着笔架上最大的那支狼毫。
“祖父安。”严盈稳稳当当地下拜行礼,连声调都是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严老太爷不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在书桌后显得有些小巧的身影,说道:“起来吧,何事?”
严盈松了口气,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每次见到这位在严家位高权重说一不二的祖父,即使远远的也让人感到一阵压力,更何况是这样单独求见,听到这还算缓和的声音,她心里稍定。
“祖父,孙女儿本不该来打扰您的,可是听闻三姐姐被罚跪祠堂,心中担忧不已,这才斗胆来求见祖父,还请祖父不要怪孙女儿失礼。”严盈开门见山地说道。
严老太爷微怔,这个孙女儿住进来两年和他说话不超过三句,每次还是他问了她才答,在他的印象中是个沉默谨慎的孩子,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胆量来替三丫头求情,若说方才是因为看纪氏的面子才放她进来,现在他倒是有了些兴趣.
“你是来为三丫头求情的?你觉得我罚错了?”严老太爷放下手中毛笔,声音听不出喜怒。
严盈心中一紧,却仍压了压情绪才开口说道:“孙女儿不敢为三姐姐求情,更不觉得祖父罚错了。祖母劳心费力为三姐姐订下让姐妹们羡慕的亲事,不管是何种原因,三姐姐都不该当面顶撞媒人,对抗王家,辜负长辈的心意和教养,坏了严家女儿的声名。”
严老太爷眼中亮光微闪,没想到这个寡言的孙女儿如此能言善说,而且思虑甚深,又能放眼大局,虽然说得都是正常的道理,可在她这个年纪却实在难得,不由说道:“你口中虽说不敢,却仍然只身前来,却还是打算为三丫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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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章节错了,不过不影响看书,就这么着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