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从熙意识到要逃离此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民女苏氏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苏从熙只能硬着头皮跪了下来,脸色却已经从刚才的潮红瞬间变成了惨白。
她的额头上冒着冷汗,这样的事情竟然被自己撞破了,不知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
“原来是苏姑娘。”或许是由于宇文家的遗传太过优良,宇文睿及不但面貌俊美,身材高大,而且连声音也是十分的好听。
只是苏从熙听到宇文睿及平淡无奇的声音却不禁打了个冷颤,因为她实在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越是让人看不懂的人,越是危险。
宇文睿及自登基以来,改革吏治,治理水患,轻徭减税,广开贸易,手段不凡,使得国富民强,以致天下朝贡,皆称大启为天朝。
有这种雄韬伟略的皇帝,苏从熙自然不会将他当成良善之辈。
“前几日惠妃还向朕念叨苏姑娘,趁着这几日花朝节,你便留在宫里多陪惠妃几日吧。”宇文睿及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半点喜怒,神色亦是如常,如同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
苏从熙拿不准宇文睿及的意思,他是想过几日再寻个借口处置自己么?要不然她撞破了他的好事,怎么会连个惩罚都没有?
想到这里,苏从熙越发惴惴起来,背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今日是花朝节,好好玩吧。”宇文睿及还是对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一双微眯的眼睛看不出半点喜怒。
宇文睿及离开之后,苏从熙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干了,立即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
“姑娘”暖玉虽然也怕得全身发软,不过却不得不跪行了两步扶住了苏从熙。
直到现在苏从熙才发现她原来真的很怕死,为了求生她有一瞬甚至想要诱惑政和帝宇文睿及了,还好……还好他离开得及时,她才没有做出那等下作之事来。
苏从熙自然也没有了斗草的兴致,眼前的这些花草在她的眼中早已经变成了漫天的乌云,压得她喘不过来。
“姑娘,还有一刻钟,咱们还继续么?”暖玉见苏从熙面色不佳,小心翼翼地问道。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苏从熙连忙调整了一下情绪,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不过神色却是少有的严肃:“今日之事……”
暖玉十分巧妙地答道:“姑娘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要紧吧?可惜姑娘不能夺魁了。”
苏从熙赞赏地点了点头,她果然没看错,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丫头果然是个十分机灵的。
“这个倒是无妨,反正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咱们便先行回去吧。”苏从熙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异色了,依旧是淡淡的笑容,镇定而从容。
除了苏从熙主仆之外,辰玉郡主也已经回到了万春亭内,此时正和惠贵妃聊天。
“熙儿妹妹怎么才采了这么点花?”惠贵妃眼底一抹不易觉察地诡异一闪而逝,高贵典雅的俏脸上满是温暖的笑容,“一会儿你若是最少的,可得罚酒呢”
苏从熙看了一眼辰玉郡主丫鬟手中的花篮,里面各色品种的鲜花足足装了满满一篮子。再看自己连篮底都没盖住的花篮,苏从熙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呵呵,熙儿刚才不小心跌了一跤,就在石凳上小坐了一会儿,待好些了见时间也不多了,所以便回来了。”苏从熙的表情十分自然,完全看不出半点慌乱,仿佛刚才真的只是跌了一跤,并未发生任何事情。
惠贵妃皱了皱眉头,埋怨道:“怎的这般不小心?环儿,快去我宫里取两只玉容膏来给四姑娘,可别伤了哪里。”
苏从熙推辞了一番,却还是没能阻止惠贵妃。
不一会儿,其他采花之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在座的都是些高门贵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采了半个时辰的话,此时皆累得气喘吁吁,娇汗淋漓了。
众人的花草自有执掌规矩的太监去清点,不用主子们费心。
很快结果便出来了,苏从熙果然是最后一名,而今日斗草的魁首则是平安郡主。
苏从熙被罚了三杯果酒,虽然果酒清甜甘醇,酒性不烈,但是她自来酒量极浅,第三杯才下月复便觉得头晕脑胀,热流从肠胃一直窜到了头顶,很快便喝趴在了汉白玉桌上。
再次醒来之时已是次日中午了。
苏从熙抬头看了眼完全陌生的房间,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哑着声音连唤了两声“暖玉”,才见她进来。
“姑娘,你醒了?”暖玉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粥,放在桌上,这才扶着苏从熙坐起来。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睡在这里?”苏从熙皱着眉头,声音却不敢太大声,这房间虽然陌生,但是却装点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梁柱,彩绘的锦绣承尘,宽敞高阔的房间,精致的古玩摆件,处处彰显着贵气。显然,她还身在皇宫,只是不知到底是身在皇宫何处罢了。
暖玉一边伺候着苏从熙梳洗穿衣,一边轻声道:“这里是玉衡宫的偏殿珠花殿,是贵妃娘娘的寝宫。昨日姑娘喝醉了,贵妃娘娘便将姑娘留在了玉衡宫,还派人去府里送了信。”
看样子还真得在皇宫住上几日了,对于苏从熙来说,这绝对算不上好事。
苏从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奴婢觉得姑娘不用太过担忧,依奴婢看贵妃娘娘对姑娘倒是不错的。若真有事,她一定不会不管姑娘。”暖玉轻声安慰道。
不过苏从熙却不这样看,此事实在太巧了,御花园中采花之人几十人,可偏偏就只有她们遇上了那等事情。而且看样子,政和帝明显事先是知晓她们有不少人在御花园内玩耍的,又怎会如此大意?
要说这些都是巧合,苏从熙的确有些不信。
只是苏从熙不明白的是,她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中书舍人之女,有什么值得让人谋算的?这个要谋算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苏从熙越来越不安,她总觉得她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个躲在黑暗中的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她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十分不喜这种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感觉,苏从熙眯了眯清澈美丽的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