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老头一眼就瞧中摆在角落里的古埙,指着古埙问:“小姑娘,这埙卖多少钱?”
又是买埙的,而且进门就能直截了当找到位置,金朵朵便以为他与前头那些人是一伙的,变着法儿找麻烦,顿时冷下脸来,随口道:“六百两银子,不二价,要买就买,不买就别啰嗦,我快要打烊了。”
谁知那老头只点点头,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放在金朵朵面前,整整六锭黄金,看那个头应该是十两一个,正好折合六百两银子。
金朵朵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这位大叔,我可是丑化说在前头,这是客人寄卖的,是真是假我可不敢担保,货物出门概不退换,您可要自己想好了,别回头后悔了上官府告我一个欺诈之罪。”
瘦老头眼睛只盯着古埙看,生怕一错眼,那古埙就跑了,听到金朵朵的话,莞尔道:“瞧这姑娘说的,你当衙门的大门是那么好进的?这种无事生非的买卖纠纷,进了衙门双方都得被刮上几层皮,刮得告状人承受不住,自己提出跟对方和解,另外送大老爷一块清明如镜的牌匾才能了事,这得跟你多大仇才能告上衙门。”
就这个时代的见闻来说,金朵朵不得不承认老头说的是事实,那些个影响大的人命官司,不好从中做手脚,就这种奸商之间为点鸡毛蒜皮小事闹上衙门的最好刮银子了,普通老百姓也不会同情“奸商“。当初江云飞在赤峰县一心想要做个好县令,结果反应却平平,就是因为太一根筋,什么小事都认真对待力求公正廉明,惯得那些刁民一个个整天为丢只鸡少只鸭就上衙门告状。忙得团团转,清官难断家务事,牵扯不清的事费心费力还落得告状双方都不满,衙役捕快为这点小事跑断腿连杯茶钱都要不到,上下一片埋怨声。
想起往事金朵朵恍了一下神,瘦老头以为她还不放心,又道:“小姑娘,你只要辨别清楚这金子是不是真的就行,开门做生意的不至于连这都分不出?实在不行咱们上钱庄请人看看。这你也不用给我打什么收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眼下就我们两,出了这门口,这东西是多少钱卖出的,甚至是偷是抢也不能光靠谁一张嘴说的,你就放心吧,敢住这地界的,你胆子也没有那么小吧?”
瘦老头说的风趣,金朵朵想想是这个理,检查了一下,那金子的确是真的,爽快将古埙交给瘦老头。
那瘦老头生怕金朵朵反悔似的,拿到古埙就紧紧搂在怀里,也不等金朵朵再说什么了,一溜烟跑了,那腿脚麻利得不输给金朵朵这样练过几手的年轻人。
金朵朵不知该作何表情,这个世界真是什么怪人都有。
那个古埙能卖那么多钱,金朵朵很满意,虽然看那瘦老头的样子,指不定这是个什么宝贝,只是她不认得在她手里也没多大用处,几两银子收回来的东西,卖出百倍利润,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是宝贝见者有份,她拿到了比预想得多的,就别嫉妒别人了。
收好了金子之后,金朵朵提前关铺门,走到隔壁几条街的乐器店,想订埙做一个给严若。
本以为画个图样请人做要费点功夫,没想到只大概形容了一下那个埙的样子,店老板就笑眯眯的拿出一个形状一模一样的来,只是这个是陶制的,拿在手中感觉不一样,颜色也不同。
店老板解释说这是前几日有客人定制的,他看这样式新奇,横竖是一个模子的,干脆多做几个放在店里卖。
那位客人定制的头一个就贵点,这一个就便宜点卖,一两银子就成。
对金朵朵来说一两银子的确不贵,也没有讨价还价,给银子就将埙拿了回家。
没想到进了院子就听到院子里传出埙声,仔细一听,声音好像跟以前不一样,真说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正版唱片跟盗版的区别吧,进门后果然是严若拿着一个跟她手里这个一模一样的埙在吹。
严若见到金朵朵进来,放下手中的埙,笑着道:“小姐,我看这几日老有人打听那古埙的价钱,就想着很快能卖出去,就到乐器行买了一个新的。”
金朵朵无言以对,悄悄将手里那个拢在身后,胡扯了几句就进屋了,她没有注意到严若看到她那小动作的时候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
又过了几日,张娘子再次上门,表示要买那古埙,只是他们家实在没有那么多银子,看看金朵朵能不能跟寄卖的客人商量一下,便宜点。
金朵朵拿出上次本来给严若买的那个埙,递到张娘子跟前道:“张嫂子,这个就送给你了。”
张娘子大吃一惊,睁大眼睛:“金姑娘,这样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舍得白送?”
金朵朵笑道:“张嫂子别误会,这个不是客人寄卖的那个,客人寄卖的那个我前几日已经卖掉了,这个是新买的,因为跟严若就是我们家吹这东西的小哥买重了,多出一个,嫂子要不嫌弃,这个送给嫂子了,不值几个钱的,还望嫂子不要嫌弃。”
上次那红枣糕金朵朵一时还没有机会请贺嫂帮忙做点什么回礼,这个埙反正也没用了,就当做上次红枣糕的回礼。
张娘子听到那古埙卖了的时候脸色骤然变了,抓住金朵朵的手,急声问道:“你怎么能卖了呢,卖给谁了?”
金朵朵很是诧异于张娘子的紧张程度,莫非这张娘子也知道那古埙的奥妙,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爽快买下,看隔壁脂粉店客流量,他们家也不像是买不起的。
她轻轻挣月兑开张娘子的手,淡然道:“张嫂子说笑了,本来就是摆出来卖的东西,有人出得起假自然就卖,这还是托张嫂子的福,自从张嫂子问过价之后,想买古埙的人一拨接一拨,最后终于卖出去了,我对托卖的客人也算有了个交代。”
张娘子仿佛没有听到金朵朵说的那些,提高了嗓门:“告诉我,你卖给谁了?”
这态度似乎有些过分了,金朵朵不悦道:“客人没有说,我也没有问,这是这一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