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美好的听雨阁,如今看来就是一片废墟,苏世杰派人封了这院子,也没打算重新修缮,听说连墨儿都被强行搬走了。不过才短短两天而已,再次踏入这个地方,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无声地叹了口气,苏幕遮尽量压抑自己悲伤的情绪,不过,就在她暗中寻找的时候,不远处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心中一惊,她藏身在一旁的假山之中,这才看到不远处有两个身影缓缓地走了过来。
“大少爷,你小心一点,别磕着了!”
“没事,我看着路呢!你不也拉着我嘛!嘘,小声些,别让人听到了!”
是福儿和墨儿的声音!
苏幕遮激动地抬起头,透过漆黑的夜色看着那缓缓向前走来的的两个人影,只觉得心中一酸。这段日子,最难熬的人,恐怕是墨儿吧!他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猛然间便遭逢了这样的剧变,心中该是有多惶恐和害怕?
“大少爷,要是被老爷发现我们把二夫人和小姐的骨灰找了回来,还埋在听雨阁,那可怎么办啊?”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福儿姐姐,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娘和姐姐曝尸荒野吗?”墨儿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哭腔,福儿一听,顿时便软下了心肠。老实说,她并不太愿意这样冒险。福儿其实是个相当机灵的人,她知道二夫人和二小姐死得蹊跷,可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居,她只是一个小丫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就像是那根银针,她便不敢带在身上,就怕什么时候,会给自己惹来祸端。若不是到底还有着一份良知,她恐怕根本就不会把那东西捡起来藏好。虽说是主仆,却也达不到让福儿付出生命的地步。
大少爷虽然没有事儿,可是自己却不一定了,这几天她总能感觉到众人所有若无的排斥。墙倒众人推,别说大少爷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又哪里有能力保护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呢?自己虽然不是家生子,却也是签了死契的,一个没有了自由的丫鬟,死了就死了,又有谁会多看一眼呢?
禄儿投靠了柳姨娘,如今大夫人不在,府里面真正的主子,实际上已经变成了柳姨娘了。看看府上那些下人纷纷到绿柳苑讨好就知道,他们都希望在未来的女主子面前留个好印象呢!要说福儿没这个心思是不可能的,只可惜,自己的身份,也凑不上去。
只是,看到苏青墨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福儿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了下来。
“哎,算了,我们快点吧!”拉着苏青墨的小手,两人悄悄地推开了房门。而躲在暗中的苏幕遮,也从两人的谈话之中知道了原因。她没想到,最后留下来的人居然是福儿,听雨阁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个人是好的。
“不好,有人来了!”
觉察到四周的脚步声,苏幕遮心中一紧,就在这时,院子里面忽然亮堂起来,稀里哗啦的便冲出了一群人,将福儿和苏青墨团团围了起来。这件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两人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是吓得呆愣在原地。vase。
“来人啊,抓贼啊!”
“大胆毛贼,竟然敢闯到苏府来作乱!快去把人抓起来,送交官府处置!”
“住手!住手!我们不是贼!”
眼看着那些人手里拿着木棍就要打上来,福儿顿时慌了,急急忙忙大喊出声。却也不忘记将苏青墨护在身后,避免他被人碰撞到。
“好像是福儿的声音,住手,把灯拿过去!”容妈妈大声吩咐道,很快便有丫鬟提着灯笼照了上去,一看到福儿和苏青墨的身影,容妈妈顿时皱了皱眉:“大胆福儿,老爷早就吩咐过,不准任何人靠近听雨阁。你身为大少爷的丫鬟,不但不提醒,反而揣掇大少爷神经半夜的跑出来,你是何居心?”
“我没有、、、、容妈妈,奴婢冤枉啊,是大少爷他、、、、”福儿顿时慌了,惊慌失措地辩解道,然而容妈妈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你住口!做了错事不但不承认,还欺负大少爷年幼,想要把罪名栽赃到大少爷身上吗?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
福儿下意识地将手上的瓷瓶放到身后,这可是二夫人和二小姐的骨灰,若是让老爷知道了,还不扒了她的皮。只不过,她的动作哪里逃得过容妈妈的眼睛,一个箭步上前,容妈妈就要抢过。苏青墨虽然躲在福儿身后,却哪里肯让容妈妈把骨灰抢走,也伸手去拿。这抢夺之间,噗通一声巨响,瓷瓶摔在地上,碎成了千片万片。
“娘,姐姐!”
墨儿发出了一声惊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看着夜风中渐渐消散而去的粉末,他拼命地伸出手,将骨灰护在身下,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般,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遮着那中。
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里,福儿看着自家小主子的这幅样子,眼眶顿时红了。容妈妈脸上也闪过一抹尴尬,她走到苏青墨身边,尽量温和地开口道:“大少爷,您还是赶紧跟奴婢回去吧,这东西也没收拾了,若是让老爷看到,肯定会惩罚大少爷您的。柳姨娘一直都担心着大少爷您呢,今天这件事儿,柳姨娘不会告诉老爷的。大少爷,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你滚开!你这恶妇,你还我娘和姐姐来!”
苏青墨一把推开她,挥手挥脚地对着容妈妈拳打脚踢起来,虽然说墨儿的年纪小,打在人身上却是会痛的。容妈妈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浮现出愠怒的神色,到底还是强忍了下来。她可是清楚地知道这大少爷的价值,如果不是他,柳姨娘也不见得会狠下心来做这件事情。
“是老奴的错,大少爷要打要骂,老奴绝无二话。只是更深露重,大少爷你要是着凉了怎么办?奴婢先带您回去,啊?”
虽说是征询的语气,容妈妈却是态度强硬地命令小厮将墨儿抱了起来,也不管他如何哭闹,强行地带走了。福儿赶紧跟了上去,却被容妈妈拦了下来。
“站住!福儿,你私自揣掇大少爷做出这种事情,还敢就这样溜走了吗?跟我过来!”容妈妈冷哼了一声,对着身边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使了使眼色,立刻便上前捂住了福儿的嘴,拖着她离开了听雨阁。
“唔——”
放开我!
福儿在心中嘶喊,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看到容妈妈眼中的冷意,她知道这次自己一旦被抓起来,就再也别想活着回来了。怎么办,柳姨娘果然还是怀疑起她了,准备杀她灭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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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痛难当,墨儿的哭声,仿佛一把刀子,将她的心划得鲜血淋漓。可是,她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现在还不是时候见面,墨儿,是姐姐对不起你。眼看着容妈妈如此蛮横无礼,苏幕遮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悄悄地跟了上去,苏幕遮不想让福儿出事,她们竟然准备动了福儿,就说明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借着这个机会想要杀人灭口。
果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审问,容妈妈带着两个仆妇强行将福儿打晕,堵住了她的嘴巴,将人撞进了一个麻袋里面。容妈妈看了看那两人,沉声道:“记住了,一定要亲眼看着她死了才准回来,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别说银子得不到,小心你们的小命!”
“奴婢知道了,容妈妈你就放心吧!”两个仆妇拍着胸脯保证,这才趁着夜色,抬着人就往外走去。苏幕遮眸光微闪,越过了墙壁,小心地跟上。
“喂,真要杀人啊?刘婆子,你胆子大,你来吧,我给你守着!”
“少罗嗦,快把石头绑上去,一会儿推到水里,沉到底下,除非她有九条命,否则的话,肯定活不了!”
“可是容妈妈不是说了还要补上一刀以防万一嘛,你去捅啊,反正我不敢!”
“胆小鬼!”
另外一个仆妇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抽出怀里的匕首,闭着眼睛胡乱地朝着麻布袋里面刺了几下,两人合力,将装着福儿的袋子推了下去!就在她们离开之后,苏幕遮立刻跳下水中,将福儿救了上来。
入冬的河水冰冷刺骨,当苏幕遮终于把福儿从布袋里面抱了出来,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只见她胸口上的血迹浸透了衣裳,那伤口虽说没致命,却也不算轻了。
“该死的!”
低低地诅咒了一声,苏幕遮从怀里取出月涧草敷在她的伤口之上,剧痛之间,福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夜色中,她只能感觉到一个人影,顿时剧烈地挣扎起来。
“别动!”慌乱之间,她忘了掩饰自己的声音,却让福儿宛如惊梦一般,沙哑地叫了起来。
“二、、、、二小姐?!”
难道,她已经死了吗?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听到二小姐的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