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
“三哥,镇远王爷怎么会忽然上门来了?姑妈居然也在,可是我刚刚看到姑妈那样子,分明是被人打成了重伤,王爷怎么都不让太医给姑妈诊治?”
上官溪疑惑地开口问道,拉了拉一旁上官珏的衣袖。镇远王忽然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直接要求见上官家的老爷子,也不知道他给了什么东西,老爷子居然没有赶人,让他们都去了书房。
上官珏看的更清楚一点,镇远王让人交给祖父的东西,他看得分明,那是家族之人都有的随身玉佩。而且,那跟着他们身后的男人,却是薛家那位远离了盛京十几年的庶子。他曾经和薛绍有过一面之缘,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更让上官珏觉得吃惊的是,那个看起来是被薛绍护在身后的妇人,分明就是苏幕遮的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幕遮和她的母亲秦氏不是都在大火中葬身了吗?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没有回答上官溪的疑问,上官珏沉吟了一番,心中隐隐有着一种预感,也许,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
上官家的老爷子如今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高龄,虽然早就退出了朝堂,却因为习武的缘故,依然精神矍铄。此时此刻,这位老爷子颤抖地抚模着手上的玉佩,俨然已经失态的老泪纵横。
“是凝儿的玉佩,这么多年来了,我还以为,这东西早就埋葬在了护城河中,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老太爷,镇远王已经过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上官老爷子擦了擦眼泪,脸上的神色恢复了常态。书房的门被打开,上官老爷子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让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儿的男人,心中沉淀已久的怨气却丝毫没得到缓解。
“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就算镇远王送来了这块玉佩,也休想让他有什么好脸色。他的目光在镇远王身后的几个陌生人身上扫过,随即落在了被下人拖着,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上官如身上,顿时惊怒地瞪大了眼睛。
“来人,快将二姑女乃女乃带下去,马上叫大夫诊治!”愤怒地开口,上官老爷子恶狠狠地看着镇远王:“王爷,你这是何意?我上官家的女儿,就是让你这样作践的吗?”
“住手!老爷子,还请息怒,今日小婿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等你听完小婿所言,再决定怎么样对待上官如不迟!”
挥手示意上官家的下人退下,镇远王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他们都不敢靠近。对于尹灏天来说,他得知了真相之后,恨不得将上官如千刀万剐,这样一点小小的惩罚,根本就难以抵消他心头之恨。
“老爷子,你可还认得这两人是谁?”尹灏天沉声开口,上官老爷子按耐住心中的怒气,抬起头看了看两人。越是看下去,老头子眼中的疑惑之色就更重。
“这不是薛五吗?十几年了,没想到你居然回了京城!”认出了薛绍,上官老爷子顿时有些感叹,说起来,当年之事阴差阳错,他虽然讨厌薛家,然而对薛绍却颇为赏识。只不过,因为薛家,害的自己的女儿背上了婬、妇私奔的恶名,最终更是那样凄惨的死去,要让老爷子平和地对待他,却几乎是不可能。
“小侄见过老爷子,这些年来,老爷子身子可好?”薛绍恭恭敬敬地对着老爷子行了一礼,脸上的担忧却极为真切。
“放心吧,死不了!”挥了挥手,上官老爷子将目光落在了秦雨香身上,秦雨香神色激动地看着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十五年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回到这个地方,甚至还能见到老太爷。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却什么都无法开口,只能无语凝噎。
“你是?”
老爷子有些疑惑,这女子看起来好生熟悉,可是他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尹灏天见状,也不打算卖关子,沉声道:“老爷子,实不相瞒,这个女子,是当年凝儿身边的贴身丫鬟,侍书。”
“侍书?怎么可能?她不是和凝儿一起死了吗?”上官老爷子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即使如此,他还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秦雨香,越看就越是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若是没事,那凝儿呢?”
镇远王带着几个人进了上官老爷子的书房,一直说了大半个下午都没人出来。据下人开口,上官老爷子似乎在里面大声叫骂了一番,随即更是传来了老爷子的哭声。消息传到上官家其他人耳中,顿时议论纷纷,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哥,你就不好奇吗?哎,到底是什么事情,连祖父都是这样的态度?我听说期间祖父曾经要下人请来大夫给二姑姑看病,不过却被王爷拒绝了。听说二姑姑的情况可惨了,王爷这样做,莫非是他打伤的姑姑?”
上官溪皱着好看的眉头,心里着急的要死,偏偏自家三哥还悠闲地看着书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气愤地跺了跺脚,上官溪扁嘴道:“三哥越来越无趣了,我去找娘问!”
书房之中的气氛,沉重而悲伤。
“老爷子,她做出了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本王已经不可能继续留她。不管怎么说,当年之事的真相,老爷子你有权力知道。虽然本王恨不得对她处以极刑,让她生不如死,不过念在她是若水的母亲,本王可以不折磨她,然而她的命,却绝不能留!这件案子,本王也打算昭告天下,洗清凝儿身上的污名!让世人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罪人!”
阴冷地开口,尹灏天的脸上浮现出怨怒之色,如今终于明白了当年的真相,他才算是看清楚了上官如的手段。若非这个女人的恶毒心计,他又怎会伤害了凝儿,最后与她天人永隔?
当年的他年少冲动,一心爱慕凝儿,只想与她长相厮守,却没想到大婚之前,竟然会发生那种事情。无奈之下娶了她,尹灏天也只是后悔多过于喜欢,得知她有了身孕,他坳不过凝儿的劝说,再加上的确心怀愧疚,偶尔便会去她的院子里面停留。
早在大婚的那个晚上,他便对上官如说清楚了,他可以给她荣华富贵的生活,却不能给她真心。上官如当时的表现,是那样的清高和坦然,她说自己早就知道,这辈子只要有个安身之所就足够了,绝对不会介入他们中间。
那个时候,她也的确是那样表现的,对他没有任何逾矩,眼中也没有女子的爱慕贪恋,他相信了她,偶尔去她的院子里面探望,也会为她的才华而感叹。却没想到,那种不带一丝情爱的赞赏,却反而成为了凝儿心中痛苦的根源。
直到那一次中毒,却也让凝儿与他之间越走越远,凝儿的敏感,自卑,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从而让薛绍有了可乘之机,走进了凝儿的视线。在上官如的挑拨离间之下,他们相互怀疑和猜忌,将彼此之间的爱恋变成了伤害。
现在想来,那晚上他酒醉失态,疑点颇多,分明就是被这个女人暗算了。发现这一点疑问的时候,是在十二年前。那个时候,他终日沉静在失去了凝儿的伤痛之中,每日酗酒解忧。有一个丫鬟却新生贪恋,在他的酒中下药,穿上了凝儿的衣服想要迷惑他,他及时发现杀了那个丫鬟,却也回想起当年和上官如之间的阴差阳错。
彼时的上官如再次有了身孕,而他惊怒之下质问与她,却让上官如受惊流产。尹灏天心中怀疑却没有证据,在上官如的一番解释之下,勉强相信了她,然而却再也不曾亲近与她。从那之后,上官如显得更加的小心翼翼,暗中讨好,只不过尹灏天本就生性多疑,又始终不能忘怀上官凝,根本就无动于衷。
急于生下子嗣的上官如再次用了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却被尹灏天看破,不久之后她怀上了孩子,尹灏天厌恶她的心计和手段,亲自给她灌下了堕胎药。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凝儿的死,竟然是上官如一手策划的。只是想到,若不是她用了那样的手段从中挑拨,自己和凝儿之间,便不会生出这么多的猜忌和误会。既然上官如想要子嗣,想要成为王府的女主人,那么他就惩罚她,这辈子都别想生下儿子,更别想成为王妃!
他以为自己看透了这个女人,却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恶毒。这些年来,他就这样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甚至,还有自己的孩子。
他和凝儿,唯一的骨肉,他亏欠了她十五年,差一点,都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上官如那个贱人,不但想要她死,还让她成为弑母的罪人,就好像当初让凝儿背上私奔的污名一样,这样的女人,他怎么能原谅?
“上官暮与上官如狼狈为奸,当初的事情,他是最大的帮凶。老爷子你可能不知道,为了讨好我,上官如半真半假地告诉了我当年的一些事情,她竟然把责任全部都推到了上官暮身上。这个女人的自私,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一丝改变,也不知道,上官暮知道自己这个好妹妹这样做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帮错了人!”
尹灏天冷哼一声,眼神之中充满了嘲讽。薛绍和秦雨香在一旁沉默,脸上的神色,却也是同样的愤恨。
“唉,真是孽缘啊,孽缘啊!”
上官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踉跄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眼神之中充满了痛苦和黯然。都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却又如何能想到,为了一个男人,到最后竟是手足相残?vodu。
“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恹恹地开口,上官老爷子脸色昏暗,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见状,薛绍有些不忍,他上前一步开口道:“老爷子,当初凝儿假死之后,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最后生下了一个女儿,被侍书认为自己的女儿一直养在身边,如今也已经快要及笄了。若不是上官如起了杀心,伤了幕儿,她恐怕现在都过来给你老爷子请安了。”
“真的?凝儿真的有一个孩子留了下来?她在哪儿?我要去见她!”激动地开口,上官老爷子猛地站起了身子。
“不错,只是现在幕儿受了伤,被薛绍的人带走了,本王也不知道她在哪儿!”说到这里,尹灏天狠狠地瞪了一眼薛绍,心里只觉得分外别扭不爽。他的女儿流落在外,这些年来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个男人居然早就知道了真相,还抢先一步认为了义女?
更何况,的确是因他的错误,才造成了这一切的悲剧。幕儿她,会不会认他这个父亲?会不会原谅他,回到他的身边?想到这里,尹灏天的眼神暗了暗,情绪也低落下来。
“我在盛京有一处别院,幕儿现在就在那里,素神医在,想来应该无事。老爷子莫要着急,我们还是先把这件事情处置好了,再去见幕儿不迟。”
薛绍开口劝道,一旁的秦雨香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上官老爷子只能应了,猛的起身,对着秦雨香行了一礼。
“侍书,虽然你是我上官家的丫鬟,然而这些年来,却是苦了你了。你的这份恩德,我们上官家铭记在心!”
秦雨香吓了一跳,立刻慌乱地上前扶起上官老爷子,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激动。她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当初若不是小姐救了她,还把她收为贴身丫鬟,也不会有如今的秦雨香。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上官瑞的义女,一切待遇和嫡女相当,以后谁也别想欺负你!”
上官老爷子的一番话,顿时让秦雨香大吃一惊,她的身份低贱,如何能成为上官家的女儿?拼命地摇了摇头,秦雨香跪在地上,想要拒绝,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乖孩子,如今你已经磕了头,就算是认了我这个义父了。”上官老爷子哈哈一笑,故意曲解了秦雨香的意思,感叹道:“你也不用拒绝,这是你应得的。这些年来,你细心照顾凝儿,恐怕在凝儿心中,也把你当成姐妹一般对待了。更别说你含辛茹苦地养大了幕儿,无论如何,你都是幕儿的娘!”
眼泪大颗大颗地跌落,秦雨香呜咽着哭出声来,上官老爷子的最后一句话,说到了她的心里。她不在乎那些名声地位,真正舍不得的,是幕儿。这些年来,她早就把幕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只要还能继续叫她一声娘,便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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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之中,苏幕遮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一旁满脸笑意仿佛捡到了大便宜的素老头,顿时有些郁闷地皱了皱眉。她答应了素老头的条件,也给了他一滴血。老头子好奇她为什么手上和身体其他地方区别如此之大,这次意外受伤,白捡了那么多血,也难怪他那么高兴。
算了,就当给他诊费了,这次也多亏了他及时赶到,否则的话自己的小命也挂了。没想到,那个上官如竟然如此阴险狠毒,竟然想杀了她垫背。这样的孤注一掷,恐怕更多的,是不想让自己成为尹若水的绊脚石吧。
只可惜,这次的事情并没有把尹若水牵涉进来,且不说她到底有没有参与在里面,无论如何她都是尹灏天的女儿,想要想处置掉上官如一样除掉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知道,这一次,已经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她的真实身份,还有以后可能会面对的敌人。
旁我然一。无论会遇到什么,她都不会有一丝退缩。如果尹若水真的是重生而来,她们就是命中注定的敌人,有了相同的身份,她才能有更大的力量,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洗清上官凝身上的冤屈,让娘和墨儿以后的生活,不会再有任何的顾忌。她要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再也不会忍耐,再也不会委曲求全!
“苏姑娘,殿下回来了!”
丫鬟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幕遮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慕容锦之急切的身影。他走到床边,握住了苏幕遮的手,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忽然受伤?”
苏幕遮担心尹若水是重生的,若是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会弄出什么意外,就让慕容锦之使出“美男计”把人给引开。慕容锦之无奈之下只能同意了,把事情交给了薛绍一手安排,却没想到,居然还是发生了意外。
“我没事,不过是上官如最后的困兽之争罢了。对了,事情进展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