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没有先兆的大雪过后,寒冷骤然袭来,仿佛一夜间将晁国拉入了深冬,让所有人都难以适应。
‘不知裕州城是否也下雪了,莲子不会冻着吧,改日差人给她送几件冬衣过去。’
望了望几乎被雪照亮的雕花窗,坐在龙书案边批阅了一整夜奏折的晁羿如是想着,俊逸脸颊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随后,他捏了捏鼻翼,又拿起了一本桌边放着的奏折阅读起来。
“皇上,该就寝了,天快亮了。”刘总管在旁适时提醒道。
并未看他,晁羿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再看一本便睡。”
贺莲不在皇宫的日子,晁羿都是靠政事来打发无人陪伴的日夜,如此勤政,自然受到天下百姓的拥戴,那些暴戾,沉迷等不利的传言也渐渐随之远去。
视线落在纸上,一直神色平常的晁羿陡然蹙起了眉头。
折子是裕州知府呈上的,说最近裕州城以北山匪作乱严重,打家劫舍,还强抢过路百姓和商贾,请求朝廷加派兵力支援。
一提裕州城附近有关之事,晁羿这心里便异常紧张,他心头上的人在那呢,出了什么岔子谁能陪给他?
啪!晁羿合上奏折,“刘总管,传朕口谕,让策王爷即刻进宫。”
“是,皇上。”
刘总管有着皇上身边第一大太监的从容,然而心里早已犯了嘀咕,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皇上不就寝地急诏策王爷入宫?
恐怕,是要跟太子妃月兑离不了干系了。
事实上,由于最近一两年金豪山发展迅速,以至于附近的裕州城成了晁国除都城外最繁华的城市,前来做买卖,寻乐子的人也不断增加,自然,那些山野贼匪们也开始打起了裕州城的主意。
裕州城以南,是贺莲‘和龙帮’的地盘,贺莲威名在外,没人敢惹,于是他们将主要打劫地点集中在裕州城北边,平日行踪诡秘,神出鬼没,不常出手,但只要出手就是一笔大生意。
这令裕州知府大为头痛,围剿几次都落了个空,不得已,只好求得朝廷的帮助。
……
接连几日的大雪,为裕州城大街小巷漆上一片白色。贺莲在城边所住的大宅子也不例外,下人正忙着清扫门前的积雪,这时,见到一辆熟悉的黑篷马车向宅院方向驶来,他脸上浮现喜色,忙不迭地停下手上的工作迎了上去。
“贺帮主,您回来啦!”家丁热情地跟贺莲打着招呼。
马车门开,冷风灌了进来,贺莲不觉打了个冷颤,紧了紧酒红色裘皮的毛领便在小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刚从金豪山回来,旅途劳累的贺莲有些懒得说话,只是略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打发了那家丁。
“哦,等等,尉迟副帮主在宅子里吗?”贺莲又叫住了那人。
家丁乐颠地转身回道:“尉迟副帮主出去办事了,说是三日后才回。咦——?”家丁倏然看向贺莲身后,兴奋地指着,“贺帮主,副帮主回来,您看。”
寻着视线望去,另一辆黑篷镶红玉朱雀马车驶了过来,不过,显然那马车看起来要比宅子里的高级得多。
直觉告诉贺莲,来人不是尉迟尘。
吱呀——
车轮与地面擦出刺耳的一声,高级马车在贺莲身后停住,车上下来一位气质月兑俗的贵公子,一身金丝暗纹鹅黄色棉质锦袍,黑色的毛领将整个人衬托得雍容华贵。
“策王爷?”贺莲月兑口而出,显然对晁天策的出现颇为惊讶。
似乎对贺莲的表现极为满意,晁天策勾了勾薄唇,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满是得意的笑容。
“怎么,太子妃见到本王欣喜若狂了?”把玩着永不离手的檀木折扇,动作洒月兑而随意,这扇子还是贺莲不屑于要,还给他的。
“是啊,本宫的确欣喜,只不过跟王爷关系不大,本宫只是替皇上开心,他膝下子嗣都还健在。”贺莲没好气地揶揄,不愿再看他。
在贺莲眼里,他就是个瘟神,平日在宫中便敬而远之,当作不认识他。
他俩之间的那些恩怨,外人不知,连贺莲自己也不知,当年死里逃生晁天策为了她付出了多少,晁天策不屑于说,也没必要说,贺莲也只是模糊的知道是他带她逃出行宫,不幸遇难,她没死,他死了。
知道这些就够了,看着她活着,矜鼻子瞪眼噘着小嘴儿对着自己出言不逊,晁天策反而感觉到生命的活力。
死过一次的人,对事物追求的那种执念不再向以往那样强烈。
将折扇抵在嘴边,哧哧一笑,“太子妃还未原谅本王啊,以前害着你了都是误会,心眼太小,太子该不喜欢你了。不过,太子不要你,本王勉为其难可收你做妾。”
“呵呵,王爷这张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那得哪个不要命的女豪杰有胆做这个正妃呢,本宫到还真真是好奇。”
说着不再理他,径自跨进了院子,不过,也并未给晁天策吃闭门羹。她猜测,晁天策此行的目的定是皇上有什么事情。
怔怔地站在门口,晁天策望着那抹红色的娇小身影,淡淡的笑容浮上嘴角。
还是满身带刺,惹不得的小丫头啊,有趣……
会客前堂。
贺莲坐在正中的主位,漫不经心地喝着热茶。
“王爷,今次来有何贵干?”
“不兴只是本王单纯想来探望你吗?”皇上有命,今次围剿为秘密行动,尤其是不能惊扰了贺莲。
抬了抬眼皮,贺莲真想啐他,不过一家之主的架势总还是要端着的。
“那王爷探望得如何?”
“较为满意。”
“嗯,满意那王爷可以回去交差了。”
别看晁天策经过云杰有毒血液洗礼而变得肌肤盈透,可他脸皮可没有因此而变薄。
他不疾不徐,稳稳坐在椅上,一把折扇扇得不是风,而是姿态,“唉,太子妃别急着赶本王,大老远地赶来,至少也得请本王吃顿便饭,也算尽地主之谊吧。听闻太子妃酒量过人,本王可否有机会一开眼界?”
“本宫又不是戏耍,喝酒表演给人看的。”贺莲半点面子也没留,直接把话呛了回去。
然而……
几个时辰之后……
某个发誓不再喝酒的死丫头还是坐在了酒桌边,因为晁天策那厮有备而来,带了一坛上好的贡酒。酒香扑鼻,闻到那辛辣醉人的味道,贺莲两条腿不会动地方了。
不争气的!
“王爷,本宫是给皇上面子,那可是贡酒,不喝对不起皇上,你别以为本宫是愿意和你喝啊!”
贺莲接过第十杯晁天策递过来的酒,豪爽地一饮而尽。之后继续补充,“你可千万,千万别自作多情,也别说出去我跟你坐一块喝酒了。当年被你一杯酒灌下肚子,害得本姑娘贞操不明不白的就没了,你陪得起么!”
就怕再出事儿,贺莲特意让小翠吩咐家丁若干在门外守着,一旦自己不省人事,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一并打倒。
世风日下,虽说两人算是冰释了前嫌,人心也不可不防。
闻言,晁天策眼神闪烁,一抹怅然袭上心头,紧接着将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表现出来的,却是惯有的坏笑,目光邪邪地望过来,“本王赔不了你的贞操,但可以补偿给你初夜,要吗?”
凉气一抽,心突突地狂跳。
那突然凑过来的脸颊,除了眼睛,几乎与他父皇一模一样,尤其是唯一继承了他健康的肤色,这让贺莲在他说话的瞬间脑子里的某处崩坏了一下,以至于把他那意味明显的调戏真真切切地给听进去了,甚至还在考虑。
呃呃呃——
一定是喝多了。
哽了哽火辣辣的喉咙,毫不客气地小手糊在他脸上把他推开,红着小脸儿,强压下心中浮起的臊意,也想让他尝尝吃瘪的滋味。
“初夜?你的还是本宫的?别告诉本宫是你的啊,堂堂晁国大王爷,太子,天晴和晁佑的哥哥,还是处子,说出去笑死个人了。”
听到贺莲的嘲笑,男人俊朗的脸颊臊得通红,明显地,是被贺莲说着了。
那眼神,似受伤,似窘迫,似愠怒,最后闭上眼,掩饰了所有情绪,再一次将满上的酒杯喝得精光。
贺莲微愣,这死不正经的男人还当真了?
难不成他还真是个处吧。
很想,很想,狠狠笑话他一番,可看见他那一脸挫败的模样,她又笑不出来了。
“切~!开不起玩笑。”
谁也料想不到,这顿晚膳整个本末倒置了,贺莲喝得乐呵,晁天策却没了以往浪子般的随性。
剑眉一直蹙着,侧着脸看向一处像是在陪着贺莲,实际上却是独自喝着闷酒。
他深刻领悟到,就算人死过一次,也不是什么都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
有酒就是爹,吃饱喝足,酒没了贺莲谁也不认识,离了桌便独自回了自己的卧室,晁天策的情绪贺莲根本没兴趣理会。
在家丁的指引下,晁天策回到了客房,他表情严肃,只是双目泛红,却不见酒意上头。
不过一会,他醒了醒酒,便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目的地——裕州知府府邸。
他带了皇上的御旨,可随时调配各城兵力支援裕州城剿匪计划,晚上出来,一是为了掩人耳目,对方多次逃月兑,定是有内鬼了解官府行动,二是他等不到明天,想尽快解决此事以防后患。
保护贺莲的安全,不仅仅遵照父皇的意思,同样是他的心愿。
翌日一早,裕州内五座城的知州连夜赶路聚集在知府府邸召开紧急会议,朝廷派王爷亲自前来调遣兵力,老实说也吓了他们一大跳,未免此次朝廷有点重视过头了吧。
不过,受重视谁不高兴?自然斗志昂扬地听候王爷吩咐。
经过一整日的部署,各方兵力暗自调往裕州城北部,而在施行过程中,晁天策严禁这些知州们私自行动,必须三人以上同行互相监督以防内鬼。
而在当日晚,晁天策派人假冒商贾,推着一箱箱的重石在山匪经常出没的地方来回走动。
果不出所料,将近子时,便听到树林里有悉悉索索的响动,不过一会便冲出来一队身骑高马,手执长刀的蒙面黑衣人们,他们将商贾们围住,黑压压的一片几乎将头顶的月光挡得透不进一丝光线。
他们人虽不多,但是各个看起来身强力壮,训练有素的威慑和身上可怕的匪气,不自觉地便给人透不过气的压抑感。
是时候了。
接到来报的晁天策坐在附近暂时搭建的营帐里微眯了凤眸,唇角勾起胜利的笑意,这次还不给他来个一网打尽?!
据说之前围剿的几次,只要一有官兵埋伏,他们便不出现,而这次他们似乎并未发现他们,可见晁天策怀疑有内鬼的想法为实。
“来人!兵分四路从四面围剿山匪,切记不要赶尽杀绝,放他们一条生路,待追到敌方巢穴一举消灭!”
“是!”
眼底迸发的自信让晁天策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拥有晁氏血统的男子各个卓尔不凡,即便母妃出身稍差的晁天策也不例外,也正是这一分自命不凡,让当年身为大皇子的他不甘心只做一个有名无权的王爷,如今,那份野心变成了忠心,渐渐得到了晁羿的信任,心里的充实感却意外的填满了空虚的内心。
也许,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只不过是父皇同等的赏识罢了。
围剿行动进行得一切顺利,敌人没得到线报而仓皇逃窜,渐渐发现追兵渐远之后,他们才放心回他们的老巢。
岂料,一个时辰之后,本以为会收到捷报的晁天策却意外地收到了一则坏消息。
“什么!让他们给跑了!?”晁天策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烛灯晃动了两下,险些熄了火。
“回禀王爷,我军汇合之际不小心把他们给跟丢了。”
双眸气得能喷出火来,这次失利,打草惊蛇,不仅仅会失势于父皇,还会留下祸根随时危及到贺莲,一想到那小丫头可能有危险,沉稳的心便无法淡定。
“传令下去,派出所有兵力搜山,就算把山翻过来也要给本王搜到他们!”
“这……”
这附近山峦接连不断,地形隐秘,若是他们的老巢不固定,他们又有意隐藏的话,想找到他们比登天还难。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猛一挥袖子,身上的慑人气息几乎将那可怜的士兵给生吞活剥了。
“……,是。”
士兵无奈应答,颤抖着身子退了出去。
一两分钟的功夫,厚重的棉布门再次打了开来,一股冷风灌进营帐,晁天策还在生气,他厉声喝到:“又回来做什么!”
孰不知,这一回头,俊朗的脸颊立马僵掉了。
只因他见到的和预想的完全是两个人,眼前的这位,一身水蓝色劲装,纤细的小腰,高束的马尾辫显得整个人既英气,又不缺乏女性的柔美。
“太子妃!你怎么来了。”灼热的视线从她头发丝儿扫到脚后跟,许久不见这小丫头穿男装,冷不丁以这副姿态出现在眼前,简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诱惑。
小皮靴踏着轻快的步伐踱了进来,漂亮的脸蛋上春风得意,贺莲到是看起来像刚打了一场胜仗。
“策王爷,怎么,见到本宫欣喜若狂了?”用敌人的话撺掇敌人,心情倍舒畅。
晁天策闷笑,仿佛方才满腔的怒火瞬间被这一身水蓝色全数浇灭了。
男人心情一好,某个地方的数百亿的东西就上了脑。
从第一次见了她就被她眼神中的目空一切所吸引,如今不做小太监的她,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傲劲儿,更是让人无法自拔。
一步,一步,走向她。
大手一揽……
“唉~!慢着,军营重地,休得对太子妃无礼。”
老早就对这色胚有所防范,贺莲用手里的皮鞭抵着他胸口防止他靠近。
垂眸看了看那皮鞭,一头抵在他胸口,另一头握在她小手上,细细的皮绳缠绕在她手上,与她的细皮女敕肉白皙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呼吸瞬间一滞,脑海里所想象的是,她不着寸缕,浑身只缠绕着皮绳,一脸娇羞的模样会是何等诱人。
大手握上了她的小手,眼底是赤果果的**,打仗啊,擒贼啊,统统被他抛诸了脑后。
美人误国啊……
还好皇帝不是晁天策。
沙哑而又的声音传来,“小美人儿,轻点,你这是要把本王的心戳碎了吗?”
噗——
贺莲被晁天策恶心得险些没吐了,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觉得他们老晁家出品的男人,老的少的无一不色,而且有随时随地的发作能耐,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不过,那握着自己的大手,她却不怎么觉得讨厌。
挑了挑眉梢,也不抽回自己的手,一抹妩媚划上眼角,“王爷,你这心碎没碎本宫不晓得,不过我知道外面有个人你要是再不召见他,可就冻死了。”
“谁?”其实是谁晁天策并不关心,他的魂魄早就被那挑逗的眼神勾了去,只不过是像中了巫婆咒语有问必答的傀儡一样顺着答下去了而已。
“山匪头子。”
说完,贺莲瞬间抽回了手。
那一瞬空落感,令男人心下一慌,似要找回那实在的感觉而伸出了手却只捞到了她一个背影。
真是个小妖精,越来越会勾人了。
咬牙切齿的暗骂一句,嘴角却是噙着笑意。
直到这时,脑子清醒了的男人才认真琢磨贺莲的话。
山匪头子?
晁天策目瞪口呆,敢情这小丫头半夜男装出现是来帮他剿匪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果然,营帐外跪了一排浑身五花大绑的黑衣男子,冰天雪地,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
“太子妃,有两下子。”晁天策发自心底由衷的赞赏。
仰头不屑地哼了哼,“王爷,本宫只是爱喝酒,不代表本宫就是傻子。你大老远跑来看看本宫就走,你以为本宫会信?”
的确,贺莲压根儿就没信,喝酒当晚睡下后,小翠进屋来汇报晁天策的行踪,随后贺莲便派了‘和龙帮’的人一直监视着晁天策的一举一动,这才了解到今次的围剿行动。
出于对朝廷的忠诚,或者什么其他原因,贺莲打算‘和龙帮’出人帮忙解决此事,好多前野狼帮的帮众对附近地形更为熟悉,若是让经过尉迟尘严格训练出来的他们进行跟踪追查行动,一定比那帮官兵效率更高。
于是乎,他们不仅直捣敌人老巢,还抓住了一直给他们通风报信的裕州地方军都统,是他吃里爬外关键时刻给敌人通风报信,这才被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逃月兑。
今次围剿行动在晁天策王爷精心部署,和贺莲太子妃的完美联合之下大获全胜,为朝廷缴获黄金白银珠宝首饰等贵重物品总价值黄金十万两,数字之惊人令人咋舌,而在那都统家中搜缴得贿赂金也达到白银万两之多。
等候这些人的,将会是最严厉的惩罚。
那等候贺莲的呢?
“太子妃,哪儿去?不如本王带你喝庆功酒?”
唰,折扇在贺莲面前一挡,拦住了去路。
“不去!”贺莲一手打开他的折扇,朝自己的白马走去,“本宫累了,需要休息,何况你送来的酒已经喝完了,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利用价值?
何等直接又残酷的拒绝,本该受挫吧,可落在晁天策耳朵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挠心挠肺的刺激。
这厮是受虐狂。
走了过去,有眼力见儿地扶着贺莲的手臂将她送上了马背,随后,他自己也跳了上去,坐在贺莲的身后。
“喂!谁让你上来的,滚下去!”
贺莲转身推他,他灵巧的一躲,之后双臂将她环住,左手环着她的小细腰,右手握住缰绳,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太子妃眼光要放远一点,本王可利用的地方可不只是带一坛酒。”
坚硬如铁的胸膛突然贴向贺莲,暧昧意味十足的靠近,令她浑身一僵。
耳侧是男人均匀的呼吸,和混杂着淡淡檀香味的男性气息,血液直冲脑门,贺莲又慌乱又恼怒,晃了晃手里的小皮鞭,狠狠地瞪他,“你找抽是吧!”
“来吧,我们找个地儿,本王月兑了衣服给你抽个够!驾!”
双腿一夹马月复,缰绳一松,马儿跑了起来。
“变态!呀!”
贺莲一不留神,身子倒向一边险些从马上掉下。
男人大手紧了紧,轻松将小丫头给捞了回来锁进怀里让她半分动弹不得。
“小心一点,小笨蛋,本王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经历什么?”
晁天策一时语塞,方才险些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
跟她再经历一次生死,那种诀别的感觉太残酷,他不想看到她死,更不想在她好好活着的时候,自己却不明不白的死了。
当初在昏迷中,就是这一信念支撑着他,最终活了下来。
见晁天策不说话,贺莲也懒得再问,马儿跑得飞快,这种情况她也不好反抗,只好任着男人带他在树林里策马狂奔。
冬天凛冽的寒风吹得她脸儿生疼,她又以为只是出来抓抓贼很快会回去了,以至于连冬衣都没穿,冷得她上下牙齿直打架。
不得已地,她只好缩着脖子凑近了男人的胸膛来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小丫头往怀里钻的动作,怯生生的,又想靠,又拉不下脸来,惹得晁天策乐不可支。
“你可以转过来抱着本王。”
“我,我,本宫为何要抱着你!”其实她心里边想得跟嘴上说得完全是相反的,她快冷死了,尤其是天快亮的时候,简直能把人冻死。可她不能就因为冷,而把她最好的面子给丢了吧,于是她死撑。
晁天策:“因为本王看着你,可以骑得更快,咱们能快些回府。”
不得不说,这大冷的天,又是在黑丫丫的树林子,身后有个男人说快点回家,小丫头心里竟然有些许触动。
这男人,她曾经又恨又讨厌,恨不能他被千刀万剐,恨不能他下地狱。
可是,她杀了他一次,老天也要了他命一次,他却屡屡死不成,时不时地在她面前出面,让她想忘了他都难。
可笑,这算不算是断孽缘?
兴许在现代晁天策是她甩过的某一任连自己都不记得的男友?
还是在路边跟她讨钱,她可能忙着打手机而忘了给的乞丐,因而他含恨而死到了古代来折磨她?
嗯,想来想去,贺莲觉得是第二种。
“王爷,你上辈子一定是个乞丐!”
“为何?”
“我欠了你的!你才会一次次害了我!”
马儿一转弯,出了树林来到平地,风势更猛烈了,小丫头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本王的确是乞丐,上辈子得到了你的恩惠,所以这辈子来报恩的,恩情没报,怎么死都死不了,你说是不是?”
贺莲哼笑了一声,“那是不是你报了恩,了了心愿就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
头顶一瞬沉默,良久,才传来男人幽幽又黯然的话语,“太子妃这么不想本王活在这个世上吗?”
心里咯噔一下,晁天策一本正经地问她对方该不该死的问题,换做以前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是的’,如今却有一丝自责涌上心头,总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其实……,其实我……”
“好!”晁天策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若是你能满足本王的心愿,本王什么都答应你,就算你让本王从这个世间消失也可以。”
贺莲囧了。
其实她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这么较真儿,让她如何收场?
“王爷,别闹了,我说着玩的,虽然我还是挺讨厌你的,可是已经不恨你了,你不用从这个世间消失。”
“……”听着,心都快凉了,这死丫头能否说话别这么直接……
可他,又无法理解地爱死了这样的她。
“那本王如何做你才能不讨厌本王?”
“一个人招另一个人讨厌是气场问题,这事儿没办法改变了。”贺莲耸了耸肩,说得更是理直气壮。
她觉得自己没说错啊,讨厌一个人就跟喜欢一个人一样,需要理由吗?
显然是不需要。
“小东西!”恨得晁天策牙痒痒,他倏地勒停马儿,抱女圭女圭似的将身前的小丫头给提起来,转了个身又给按坐了回马背。
面对面坐着,男人愠怒地凤眸瞪着她,恨不能一口把她给吃了。
俩人皆是劈开着双腿相对着,膝盖碰着膝盖,男人一双手还紧锁着她腰,这姿势让贺莲一瞬间没了安全感。
“晁,晁天策!你不是不想被我讨厌吗?为什么还做这么讨厌的事!”
贺莲想要跳下马,然后再重新正面骑上马背,岂料晁天策一手一只抬起她两条腿猛地往自己身边一拉,她便实实在在地正面紧贴在了男人身上,而那可怜的两条小细腿儿,则搭在了男人腿上。
那姿势像什么?
像挂在树上的树袋熊,抱大腿的小狗狗,基本上没美感可言,可又特么的暖和得不想放开。
挣扎开。
他又给按回去。
再挣扎。
再按回去。
“晁天策!”小脸埋在男人衣襟裘皮领子里狠狠地吼道。
“反正你讨厌本王已成必然,还不如让你讨厌得舒服点,都快冻成杆儿了,还逞什么能!抱着,不许松开。”
再一次,将她的小脑袋给按到自己怀里,死死箍住她冰凉柔软的小身子,马儿下一刻又蹿了出去。
贺莲被男人一句话震慑到了。
心里边乱的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反抗。
就这么僵直着身子,抱着暖炉一样的男人坚持回到了自家宅院。
回家的感觉,真好。
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抱着热水袋倒在床榻上看书更是舒适至极。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贺莲却没注意到自己连一页也没有翻过,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兴许是飘到了隔壁的客房。
翌日一早,没怎么睡好的贺莲早早爬起来洗漱过后便出了自己的房间,岂料晁天策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似乎已是等在那里许久了。
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你站在这做什么?”
“来向太子妃辞行。”晁天策缓步走了过来,直到离她极近的位置才停下,此举让她的心跳一下子乱了惯有的频率。
该死的,一晚上没睡好,心率就有点变态。
可是,他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听到后,不期然地有些失落……
嘴上却说,“哦,好,拜~!”
男人突然挑起她的下巴,眯紧了眸子掩饰那不易察觉的愠怒,“太子妃就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
“本宫知道你想尽快回去向皇上禀告消息,所以,你快点走吧。”再待两天,她真怕自己会不讨厌他了,那多可怕!
用力在她下巴上捏了捏,盯着她微张的樱唇许久,许久……
最终,他笑着放了开来,“好好照顾自己,本王还会来招你讨厌的!”
说着,便转身走了。
望着长廊逐渐远去的英挺背影,墨黑的长发被风卷起,像是牵引着她的胸口,发闷,发堵,看着他走,她竟然有点不开心。
“喂!”不开心,于是她下意识地叫住了远处的他。
脚步一顿,男人缓缓转首,俊朗的脸颊上没什么情绪,“还有事?”
“你昨晚上说的那个心愿到底是什么——!”
男人挑起剑眉看了看她,渐渐地,一抹坏笑浮上嘴角,之后用嘴型无声地比了一句,“陪我睡觉。”
什么——!
就知道这脑子里不可能装什么正经的东西。
狠狠瞪了他一眼,贺莲同样用嘴型对他比了一个字,“滚!”
男人见此仰首大笑,一扫心底的阴霾,之后信步走出了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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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写太子和天晴的,突然觉得天策也很有爱,于是写了他的片段。嘿嘿。感谢亲爱的们的月票,评价票和鲜花,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