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新置的这辆马车并不大,里面的空间也就有限,车中有一星烛火轻轻摇曳,为车中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这里边好生憋闷,下车到我府上找个敞亮处说话”
唐松闻言连连摇头,“你那驸马可是楚王。这么晚了,咱们孤男寡女,我又是这么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若让他撞见,把我腿打断都是轻的”
太平闻言嘿的一声冷笑,“你现在想到他是楚王了?此前在苏州你对我又搂又抱,洗甚么鸳鸯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
这贼娘们,真是……唐松伸手过去掩住了太平的嘴,“在苏州那是落水的意外,意外你懂吗!这可是在你家大门口,说这样的话,你疯了!”
太平没推开掩在她嘴上的手,只是吐出丁香般的软舌在唐松的手心轻轻舌忝动,艳媚的双眼里有倒影的烛火摇曳个不休。
太平的舌温软香滑,在他的手心里不规则的划着圈儿,唐松心头一荡,再看到狭窄车厢中太平那漂亮到极点的面容上艳媚到要滴出水的风情,顿时心火大旺,咬着牙嘶声道:“你真是个姑女乃女乃,别玩了,要不老子忍不住时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太平似乎非常享受调戏唐松时的感觉,闻言不仅没停,反倒愈发风情到堪称风骚的地步了,原本低沉暗哑天然带着三分性感的声音都粘糯起来,轻轻的,细细的“来呀。亲爹爹,奴家这白白女敕女敕的身子就等着你来,你倒是来呀”
此时此刻,闻听此言。在上官婉儿面前无赖自如的唐松彻底崩溃了,拱手讨饶不已,“我错了,我真错了还不成嘛”
太平伸手一揽一勾,唐松就平躺在了她怀中,“小心肝儿你不惹人就烧高香了,还敢来打你?说吧,是谁?”
这姿势。这称呼,这说话的语气,太平正是霸气十足,是可忍孰不可忍!唐松翻身坐起。同样的伸手一揽一勾,立时主客易位。
唐松有样学样的伸出一只手来在太平女敕滑的脸上轻轻抚模着,口中却是再没有半点不正经,“与我殴斗的是一个并州文水来的张家小子,给他做帮凶的是梁王府一群奴才。不过我要对付的不是他们。而是那并州文水张家小子的弟弟”
往日在调戏唐松时始终占据主动位置的太平也不知那根弦儿搭错了,居然就这么蜷曲如猫般安静的躺在了唐松怀里,任由其细长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抚动。
太平身子没动,眼睛甚至还微微的眯了起来。但嘴上却是露出了冷笑,“你让老娘帮你对付张昌宗?你知道母皇如今有多宠他吗?在其圣眷未衰之时向他下手。无异于引火烧身。唐松,你还真敢开口”
唐松亦是冷笑。“前些时为了那份名单,官场士林何尝不是一片风雨?公主你去找我的时候可没有半点不敢开口的意思。你若想过河拆桥,那我也只能一拍两散了”
太平沉静下来,把那冷笑的语调也收了,“你不是那等意气用事之人,断不会因为今晚的一场殴斗就想到要去对付张昌宗,究竟怎么回事,我要听实话”
太平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唐松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遂就将张昌宗放他冷箭的事情说了,甚至一并连当年在襄州因刺杀案与武三思结怨的旧事也说的清清楚楚。
“张昌宗在母皇面前攻讦你,这是何等机密之事,你又如何得知?唐松你好厉害,母皇身边居然有你的眼线?”太平翻了个身,直直的迎上唐松的眼神,“是上官婉儿?这妮子动春心了?”
唐松心中巨震,但脸上神情好歹保持住了正常,“你别跟我顾左右而言它,这件事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你连一拍两散的话都说出来了,小女子焉敢不做?不过如何行事,什么时间行事都得我来决定,此外,最终结果我可是不会给你保证什么”
太平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唐松,“此外,你在宫中的耳目到底是谁,必须说与我知”
她就是不问,唐松也会主动透露些什么,不管如何决不能让她怀疑到上官婉儿身上,这可是唐松当前最大的杀手锏,亦是最大的秘密。
“你问的未免太多了”
太平毫不退让,良久之后,唐松才轻叹一声,将当日在小无相寺偶遇法藏的事情说了出来,只不过在结尾处稍有更改,隐隐暗指是法藏点出了张昌宗的身份。
“当日在苏州遇到的那个和尚居然是法藏?”
满脸讶色的太平将唐松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后感叹声道:“唐松你的运道未免也太好了”
唐松嘿嘿一笑,“无他,得道多助耳。这次只是机缘巧合,法藏大师念着一点香火情分罢了,否则以他的身份焉肯为我耳目?至于上官待诏,某倒是真想啊……”
不等他话说完,太平先已冷冷嘲讽道:“上官婉儿什么身份,他能瞧得上你?你可别招惹她,否则自讨没趣是小,坏了你的身家性命也未可知”
“那你这当朝第一公主的身份总比她高吧,如今还不是躺在我怀里”唐松说着,手上还刻意的加重了力道,愈发感受到太平面容肌肤的滑腻。
太平没好气的看了唐松一眼,“哼,不信你就去试试,若为此惹出什么漏子来,别指望老娘救你。对了,你那名单也该出来了吧,我的人安排了多少,如今也该有个准数了”
“十八个,你别跟我叫唤,这个数字究竟少不少你自己心中有数,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唐松此言一出,刚刚要起身的太平果然又安份下去,嘴边甚至还多了一缕笑容。
“不得不说。我还真有些佩服你识人的眼力,那里搜罗来这么多实实在在的干才”唐松说这话时不由得又想起以前上官婉儿对太平的评价,言其眼力之高实有其母的风范。
太平闻言自傲的一笑,却没就此细说。而是岔开了一句,“你让我跟京兆衙门打招呼提携起来的那个副巡检赵五奇也不错嘛,精明干练又不乏圆通,还知道念情分,是个能办事的”
赵五奇就是此前在白马寺安排公差为唐松护卫的那个都头,此前太平去他家说名单之事时,唐松顺便让她出面给京兆衙门招呼一声,使得赵五奇顺利填补了副巡检的空缺。
“还知道念情分?李令月。你挖墙角挖到我这儿了?你要这么干,咱们可真要一拍两散了”
太平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也实在理亏,“我当时也是好奇想看看能入你眼的这个公差头子究竟是个什么样。遂就见了他一面,随口说了一句招揽的话,结果不是跟你说了,他只记你的情分。我是出了力也没落好,你还想怎样?”
“再有这样的事情。咱们的合作可就真到头了。到那时,公主勿谓我言之不预”事情说完,唐松见天色已经不早,就将横卧怀中的太平扶起坐正。与之辞行。
太平理了理衣裙后伸出两只手来捧住了唐松的脸,以其与武则天极其相似的低沉暗哑的声音说道:“你既与法藏那老和尚相熟。改日不妨让他给你算算,你的前生可是姓薛?”
太平说着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认真还是调侃。车内幽暗而摇曳的灯火如同在她脸上蒙了一层飘忽的面具。而后,也不等唐松再说什么,太平便已推门下车而去。
这个女人……心藏的深哪!在唐松的喃喃自语声中,马车掉头回了赐宅。
车一停门房老姜就迎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唐松看到那人,笑着跳下车,“陈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放心,既然当着禁军中诸位哥哥们的面答应了要给你再找个媳妇儿,兄弟我就一定说到做到。你老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走,里面奉茶,咱们兄弟也来一场秉烛夜谈”
陈玄礼冲着唐松摆摆手,“时候也不早了,你就莫要再来玩笑。我找你是有正事,此前在歌舞升平楼忘了说”
两人也没进大门,就站在台阶上把事情说了。陈玄礼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他在禁军中有一些袍泽即将退役,这些人一方面是不想离开多年一起从军的兄弟,再则是见惯了神都的繁华之后也不想再回老家过那种耕田犁地的平淡生活,遂就希望能在城市中谋个差事。
陈玄礼想到此前的白马寺刺杀案,就想问问唐松需不需要人加强府中及出行时的护卫力量,“这些人都是我手下的老卒,知根知底的,本事上差不了。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用着放心。老弟你这儿若是需要,就留几个吧。”
“多大年纪了?”
“小点儿的三十六七,大的得有四十二三了”说到这个,陈玄礼有些不好意思,“咱们禁军不比那些镇军和边军,若不到这个年纪也难从军中月兑籍”
“这样的一共有多少?”
陈玄礼看了唐松一眼,“归我管着的有二十个出头,整个禁军今年怕是得有三百多,具体多少我这儿也没准数”
唐松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会儿,“陈大哥,我跟你投缘,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这样吧,你挑六个年轻些又性格沉稳的安排在我家里,再挑四个到城中开张不久的弘文印社,也不用做别的,只需将印社护卫住就成。至于禁军中其他那些退役的,有去处的就不用说了,若是没去处,我都给安排了”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但有一条得先说清楚,若要安排他们就不能留在神都了,不过也不是什么荒僻之地,长安、晋阳二都之外,最差的也是在各州的州城。差事跟那四个到神都弘文印社的一样”
“州城,这也不错,行,这事我回去问问,看有多少人愿意来,等人数拢出来之后,咱们再细说”陈玄礼模着下巴,“不过……”
看他那为难的样子,唐松先一步拍了拍他肩膀,“大哥你不好意思说也没关系,你放心,这些禁军兄弟们都是为国流过血的好男儿,我断不会太屈了他们”
陈玄礼哈哈一笑,“这我就放心了”
“不过这事儿可不宜大张旗鼓,知道的人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对于唐松的交代,陈玄礼颔首以应,“放心吧,此事我理会得”
陈玄礼说完正事就要走,唐松送他到了府门外的拴马桩前,“陈大哥为手下兄弟打算的时候也得多为自己的前途想想,我倒是还算认识些人,要不就帮大哥敲敲边鼓递个话?”
“兄弟你有这份心大哥就感激不尽了,不过这事你先别操心”陈玄礼笑笑,拍拍唐松的肩膀后翻身上马告辞。
“看来他是好事近了”唐松笑着摇摇头后转身回了府中。
远远的就看到自己屋里亮着灯,唐松好奇的走进去,才发现唐达仁、唐缘与水晶都齐聚于此。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样子让屋里起了好一阵儿喧闹。
好容易让他们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之后,唐达仁重重咳嗽了几声,“孽障,给老父说说,你与上官待诏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唐达仁虽然板肃着脸,但他那微微闭起的眼睛却将他完全出卖了,那里面燃烧着的可都是熊熊八卦之火呀!
刚刚从一片喧闹中逃出身来的唐松简直想死,他与上官婉儿的事情能说吗?怎么说?
又是好一番糊弄,最终唐松以明日一早要正式到尚书省入职为由,才好歹将唐达仁与唐缘打发去休息,至于水晶本就是被唐缘拉来凑热闹的,自也就跟着走了。
“不行,明天一早就得把老爷子打发到弘文印社去,要不然这日子是没法过了”这一天可真不轻松,唐松倒在榻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唐松稍稍赖了会儿床,敲门就变成砸门了,一并传来的还有唐达仁中气十足的声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唐松你还不速速起身,若要懈怠王事,老父须容你不得”
亲爹呀,你可真是我亲爹!
唐松爬起来打开门,就看到唐达仁一脸板肃的站在外面,唐缘手捧着官衣站在他身后。
刚刚梳洗罢,此前入内放好官衣的唐缘就端来了早餐,唐松吃的时候,唐达仁就在旁边转着,一会儿看他一眼,一会儿看他一眼,怎么就看不够。偏偏唐松看他时,他却马上就扭过头去,很板肃的样子。
唐缘也不比唐达仁强多少,那套官衣不知被她来来回回叠了多少遍。分明是为了留在屋里而没事找事。
看着两人,阵阵久违的暖暖的感动在唐松心中涌起,让他份外的感觉精神抖擞,不过他却没开口说什么。吃完由唐缘亲自服侍着换好官衣之后,便在上官谨的护卫下直奔皇城尚书省,开始了他唐朝公务员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