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神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皱着眉头细细的看着她,仿似在打量什么。
他仍是一身惯穿的白衣,不知道为什么简单的白衣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一种飘然出尘的味道,长发未挽,是在孤言山一惯的装扮,简单随意,优雅从容,带着惯有的懒散,黑眸淡雅如玉,静然若风,让人一看不禁就联想到他是个隐世高人,要么就是隐世高人的后人。
日光灼灼,打在他脸上,轻描淡写的抹了一层颜采,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整个脸仿若有几分失真,“皇上来信了,让公主早日归宫。”
司空无奈的收回目光,语带叹息的开口:“歌儿,皇上让我们早些回宫。”
怕是不能了吧,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声音仍是惯有的清清淡淡,恍若从天外飘来,“那就不回去了吧!”语音刚落,苍白如致的颜上倒是像松了一口气般云淡风轻,眸光深深的停留在她脸上,耶律瑶歌神色一怔,像是有些许的困惑,或意外。
毕竟,这般万分困难的事儿就这么解决了简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
是以,她不想回宫,而且她最近心难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凉悠悠的语气让不由一怔,可是耶律瑶歌哪还顾得上这些,鼓起十足的勇气很是勇敢坚决的表示道:“师父,我想去边关找尔曼。”这一次显比上一次要咬字清晰很多。
司空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落在一片枫叶上,像是思索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既然你觉得无聊,药莆里还有些草药没有采摘!”
他当时心微微一凉,莫名的掀起一丝痛意。当初皇上让他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觉得万万不妥,可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他只能点头答应,如今,尔曼快要死了,皇上怎么可以这般的云淡风清呢?想到此处,暗黑的眸染上一丝痛意,与眼底的漫天的红形成强烈的对比。
要知道自小到大,师父虽然是师父,疼她是疼了点,宠她也是宠了点,可是从来没这般好说话的啊,要知道师父一向是唯父王的命令是从,今儿个,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眼角的余光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好象没错啊?那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是师父终于良心发现了从天外云游回来对她这个徒弟大发善心了吗?
而歌儿,知道真相的时候究竟会怎样呢?
司空几不可察了摇了摇头,对歌儿这个脾气很是无奈,便软下性子来轻声问道:“歌儿,师父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既然你不想回宫,那便在孤言山呆着吧,等战争结束了再回宫吧!”
想当初,宫中的种种记忆犹新,二姐和四姐小小年纪香消玉勋,在她心头留下难以弥灭的阴影,她每每恶梦及此,便总是久久难眠,虽然当初她没有害人,但是两人的死因多多少少与她有些许的关系,她没有办法忘记,又没有办法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司空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说什么?”
耶律瑶歌半是勉强半是犹豫的笑了一下,估计是师父他老人家对自己误中血姬之毒仍心有余悸,于是聪明的迅速转移话题道:“师父,你想啊,我每天呆在孤言山什么事也做不了,你瞧瞧,我身上都不知道长了多少肉,我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师父,你说对于一个刚刚及第活泼可爱,又聪明善良的小姑娘这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啊!”zVXC。
漫天的枫林里那一抹雪白的身影仿佛游离在生命之外的物什,纯净的惊心动魄。
道意雅单。耶律瑶歌拍打的动作顿了一瞬,乌黑大眼有些无奈的转向司空,半是撒娇半是可怜的开口道:“师父,我不想回宫,成吗?”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行一步心头的痛意有多么重,违背皇上的命令后果有多么严重,可是,他仍这样做了。
孤言山有奇门遁甲之术,一般外人不会轻易言进,是以歌儿呆在这里也能保证性命无忧,虽然换血之事已无大碍,但毕竟她身子自小虚弱,还是小心为好。
耶律瑶歌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又电火石花的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着眼一边不动声色的辗地上的枯叶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己的鞋尖,很是小声的嚅嗫道:“师父,我想去找尔曼……”
当初,换血一事尔曼让他保守秘密,不让歌儿知晓,因知晓歌儿的脾气,倘若知道是用尔曼的命让她活下来,她知真相后断不会绝活,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秘密,歌儿终归有一天会知道,尔曼现如今恐怕也没多少时日了,而尔曼的性命关乎轩国与蜀国战争的输赢,此等大事他又岂能不说,但是当他飞鸽传书给皇上时,却得来皇上淡淡的两个字,也好。
耶律瑶歌把脑袋垂得更低,标准的一副认错讨好的模样,暗自吸了一口气,又揉了揉鼻子,才小声的谨慎的霎有其事的开口道:“我和尔曼已经分开了两个多月了,整整六十多天啊,”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师父,你想一下,六十多开的分离,这对刚刚定情的男女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儿啊,师父,你一向慈悲为怀,以救济天下为已任,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徒弟见死不救啊,自古以为相思病害了多少代人啊,要是我真的思念尔曼过度了一不小心香消玉勋了那可咋办呢?”
不待司空回答又迅速的垂下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耶律瑶歌早已把刚才所想抛的老远,想到尔曼,明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感伤,她看着司空,夕阳的余晕打在他身上,有一层类似让人不可侵犯的神采,她这样轻轻开口道:“师父,既然师父许歌儿不用回宫,在山中休养,那歌儿有一事相求,还望师父答应!”
一听这话耶律瑶歌不乐意了,嘟了嘟唇,更加委屈道:“没事就不能叫你了。”
好不容易追上司空,耶律瑶歌一边拍着胸口细细喘气,一边放下裙子站在他面前,半是埋怨半是撒娇的开口道:“师父,你怎么走那么快啊,都不等等歌儿,真是太过份了!”
“什么?”司空虽然诧异,但是表现出来最错愕的一面只是轻不可微的挑了一下眉头。
复又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一副被人家蹂蹑了很久的模样,努力吸了吸鼻子,又使劲揉了揉鼻尖,眼角都有些微红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司空,就待他一个点头。
眉心微皱,有些不知所措,这样傻乎乎的模样不由让人心生爱怜。司空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时陷入为难,心底的痛意又越来越浓重,仿若窒息一般,他这么多年始终游离在所有感情之外,以为自己不关心,不在乎,就不会有痛意,可是现在这样的痛是怎么回事吗?还是自己真的动了凡心开始体味世间的爱恨情仇了呢?他以为自己足够淡然,足够隐忍,足够凉薄,可是现在的自己还能那么肯定与坚持吗?
司空云淡风情的看了她一眼,正色道:“有事吗?”
这厢还没震惊完,司空神医已迈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
司空清冷的眸子印在她身上,有一丝动容:“何事?”
耶律瑶歌刚缓过神来,瞧见师父已走得老远的身影,不由急道:“师父,您等等我啊!”一边拎着裙子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漫天的枫林如细细红雪一般洒落,落在她身上,肩上,发上,像不小心点缀上去的饰物,纯美的不可思议。
司空想了想,又语重心常道:“似乎后山还有几棵茶树还没有采?”
一定会怨他吧,他这个师父当得还真是可笑啊!
司空神医瞪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开口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耶律瑶歌本是舒展开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悦的嘟了嘟唇,样子倒有些不甘不愿,又从容不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理了理衣服,一边小声反驳道:“不是说好了吗,师父可以直呼歌儿的名讳。”这一tao动作做下来倒也从容不迫,只是语气有点小埋怨。
耶律瑶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有看着他,结结巴巴道:“我我……去采草药?”复又灵机一动,聪明的试探道:“是不是摘完草药就可以去看尔曼啊?”
耶律瑶歌兴致勃勃的凑上去:“我去采。”
结果,耶律瑶歌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将药莆里的草药摘了个干干净净,又费了两日时间将后山的茶叶采好,又小心的收好,结果司空又道:“枫林要打扫干净,抽不出时间。”
耶律瑶歌二话没说都干了,可是司空仍是有本事找出许多许多的事情让耶律瑶歌忙活,耶律瑶歌彻底无语了,这事是彻底做不到头的,要想等到师父他老人家点头同意,简直比铁树开花还难啊,于是趁着某个风高夜深的晚上给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