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路上辛苦了。”
谷柏新四十有二,生得斯文儒俊,在三兄弟中最能读书,可是运气不佳,屡试不得举,一直还是个生员。如今年纪已大,对于举试已经心灰意冷,只待大哥柏华和侄女华姿婆家使力,在县城里补个职缺,这一生便算混过了。因此沛林是他希望的延续。
“不过几里路程了,算不上辛苦。”沛林在父亲面前,杉杉有礼地,没有父子之间的亲热,象外来的客人。
柏新关切地问:“寻香。梁妈妈还好吧?”
寻香小心应答:“回父亲。梁妈妈还好。”
“她年纪大了,还是该请个人照顾的。”柏新记得梁妈妈是个有主见,而且很固执的人,谷家曾经说过花钱给她雇一个下人,可是她死活不接受。
“郎君昨天这样劝过梁妈妈,她说现在还能活动几年,待过几年手脚不便利了时再说那事。”
“她的身体的确很健硕。那就过几年再说吧。只是她一人在外面,以后林儿上学去了,你每个月可以多回去看她几次。”
处理寻家产业时,梁妈**利落和干脆劲,根本不象上了六十的老婆子。
“谢谢父亲。”得到这个允许,寻香十分感激父亲,倒底是读书人,知书识礼,讲究仁义。
“你们路上辛苦了,回去歇息吧,明日林儿要上学了,得把精神准备充足些。”他并无多的话询问。沛林明日就回才子书院了,他读书一向自觉勤奋,无需过多叮嘱。
范氏亲切地道:“林儿,你明日要回书院了。还有半天时间,可得好好陪陪香儿。”
“孩儿告退了。”
沛林也不多话,和寻香行个礼,转身离去。
迈进松香院,一个绝孩跃入沛林和寻香眼帘,向他们福个礼,莺声软语地道:“六少爷,六少女乃女乃,安。”说话时,一双多情的乌目微微溜了溜主子,目光碰到六少爷时,浅笑着送上一抹温情。
沛林怔了怔,脸色一红。这不是文氏身边的丫头彩凤吗?
彩凤今年十六岁,沛丰和沛华争着想要,文氏不给,大家都不知她养个标志的丫环在身边有何用意,如今派到松香院来,暗地里有人急得眼红,直恨没有沛林这般福气。
寻香前世嫁来后,听说过彩凤,因长得绝色,引得长房的沛丰和沛华争得厉害,而被文氏卖了,因此前世并未见过她。此时突然见来了个生面孔的陌生丫头,以为文氏又添了人。看她满头珠翠,一身俏丽的粉红色上等棉布衣,又这等模样,应该是文氏培养的上等丫头。
又一个一身浅蓝上等布衣的丫头,俏生生的映入他们的眼帘,这个年纪看着小些,还梳着角头,头上只是戴了一幅粉红的绸花,向他们福了一礼,声音娇稚地道,“春桃见过六少爷和六少女乃女乃。”
寻香认得春桃,她是汪氏身边的二等丫环,长得俊伶,有一手好女红,是汪氏前年回娘家时,带回来的丫头。
怎么文氏派这么娇俏两个丫头来呢?加上杏儿,松香院的丫头,现在应是谷园中长得最俊俏风流的。
杏儿对此也是极不满的,昨晚她去张妈妈屋里时,张妈妈还说了,暂不会往松香院派人,可是上午,文氏突然派了两个俏货来,她心里堵得厉害,见她们一直在院门边守着主子,在走廊上留意着大门口,此时也走到门口,三分娇柔三分老人的样子,“六少爷,六少女乃女乃,安。”
三个花姿招展的女人排在面前,挡着沛林和寻香的路。沛林扬扬眉,“都下去吧。”
三个丫环莲步轻移,各显风骚,慢慢让开路来。
沛林拖着寻香的手,往上房走去,经过小厨房时,见吴妈妈已经在里面做事,沛林喊了声,“吴妈妈端茶来。”
三个丫环连忙蜂涌进小厨房,去抢吴妈妈烧好的水。李妈妈站在对面走廊上,看着这一幕,慢慢向西面过来。
“都干嘛呢?”吴妈妈不肯把水给她们,彩凤和春桃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杏儿趁机抢过水壶,泡了茶,端出去。
彩凤哪能容她抢先,一脚绊倒她,杏儿摔趴在地上,茶杯摔得稀烂,一双手被碎瓷片划出血来。
彩凤冷哼一声,向春桃示个意,春桃抱着吴妈**腰,彩凤泡上茶,缓慢地扭着腰身,从杏儿身上跨过,走出去。
“呜呜”杏儿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吴妈妈惊诧道,“你们几个小婢子做什么?”
“没出息。”春桃轻骂一句杏儿,见彩凤走远,才松开吴妈妈,往外面走去。
吴妈妈摇摇头,空着手追出去。
李妈妈慢吞吞地从对面过来,拦着吴妈妈,轻笑道,“大太太说了,往后你就当好女乃妈,你可以享享清福,这些粗活让她们几个婢子去做吧。”
这吃了饭没事干的人,只会这里盯盯那里看看,然后挥动舌头生是非。吴妈妈瞪她一眼,快步往上房跑去。
客厅里,沛林和寻香在上首坐下,寻香小声问,“春桃和那个丫环是哪来的?”她知道春桃的来历,却不知另一个。
“另一个叫彩凤,是大伯母身边的。”
寻香心中一惊,那个丫环就是彩凤?文氏把彩凤弄来了,今世和前世真是不同。这个彩凤把沛丰和沛华都逗得半疯半死,弄过来不是想害沛林吗?莫非大婚那夜,杏儿没得手,文氏便认为杏儿无能,把最厉害的丫头给派了来。何以文氏要对松香院下这么大的本钱呢?
梁妈妈说过,男儿好|色乃本能。想着刚才沛林见到她们时,脸上一下羞红,于是嘟着嘴问,“你觉得丫环用这么好看的,好不好?”
沛林笑着,拉起她的手贴在胸膛上,“你莫多心,我这里只有你。”另一只手亲昵地抚模一下她粉滑的脸,只差喜爱地咬上一口。
“六少爷,六少女乃女乃。”
彩凤那娇酥的声音从外面柔柔地飘进来,沛林和寻香得瑟一下,似被电流击过,全身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