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妞儿,停车……”
忽然的听到姐妹儿一声鬼哭狼嚎似的尖叫,骇了舒爽好大一跳,转过头来瞪圆了眼。
“连子,你干嘛?丫的,你也不瞅瞅,这儿能停车吗?吓死姐姐了!”
呃,连翘默了……
貌似刚才那一吼,是有点儿惊魂!
“我刚才看到那个老太太了。”不敢瞄来自女儿那鄙视的眼神儿,连翘转过脑袋去,视线一直望向那个老太太走过去的方向。
嗤了一声儿,爽妞儿对她这种大惊小怪的动作颇有些无语。
“改明儿去看她不就得了,我还以为你见鬼了呢!”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连翘心里九曲回环的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将身边的三七往里面挪了挪,慎重地告诉爽妞儿。
“爽妞儿,找个地儿停一下,我过去看看她。你想想啊,她一个脑子不太清楚的老太太,突然这么跑出来会不会又给弄丢了?我估计啊,她一会儿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不知道为什么,连翘再次见到她,心里那种激动反而有点儿难以控制似的。也许是经过了六年的生死洗礼和风风雨雨,她越来越珍惜一些老天赐予的缘份吧。
她这么一说,舒爽也觉得有些道理,很快便将车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可以停车的道儿,停了车后,又指了指路边儿的一家玩具店儿。
“行吧,你赶紧的啊,我带着俩孩子在这儿等你,速去速回。”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很快就回来。”
连翘嘻皮笑脸的捏了捏三七的脸,吩咐她要跟好干妈就没有犹豫地下车走了。
沿着刚才那条道儿,她走得很心急,心里那种情绪也蛮复杂的,还有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心情,有几分是担心那个老太太再次丢了,有几分似乎是急于见到故人。
然而事与愿违,等她再次赶到春天百货那个大厦底楼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不见了踪影。
顺着她刚才的方向,她紧跟着追了过去。
按理说,那老太太走路是极慢的,压根儿就走不了多远。可是以她自己行走的速度,往那个方向两条道儿都追了好远也没有见到她的人影,来来回回地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人。
这一下,她郁结了……
按她们开车过去到停车她跑过来的时间猜测,这老太太不应该走很远才是的。会不会又被坏人给欺负了?她心里有些慌慌的。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作了,大白天的哪能有什么事儿?
算了,找不到就回去吧。
可是在往回走的路上,她还是有些不死心的东张西望,等她再次走过春天百货大厦的时候,目光一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从大厦里面出来的老人,可不就是那个老太太么?她的样子似乎还真像是迷路了,东望望,西望望,东走几步,西走几步,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一脸的茫然。
噗嗤地笑着摇了摇头,连翘三两步就走了过去,在她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喂,老太太……”
啊!
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出现给吓住了,转过头来的老太太倏地白了面色,一脸的惊慌。
仔细瞅了她几秒后,又愣住了。
事实上,虽然过去了好几年了,但是连翘的外貌便没有太大的改变。
所以,老太太认出她来了,抬起手指都有些颤抖,“你……你……”
你了老半天儿没说完话。
在连翘的眼里,老太太的改变却是相当大的,那张原来被火烧过后有些狰狞的脸被佟大少找医生弄过之后,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吓人了,可是到底也没有电视广告里吹嘘的那么好的技术,受伤的痕迹还是能看得出来。
听着她嘴里喃喃的‘你’字,这时候的连翘看着她的眉眼儿,也愣住了。咦,怎么会这么的熟悉呢?到底和谁长得像?!
以前她那张脸,老实说,连翘还真没有敢认真瞅过,而现在,她越是认真瞅越觉得哪儿见过。
互相盯着看了好几秒,老太太眼睛越来越红,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有些激动地问。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咧嘴一乐,连翘知道她认出自己了,但是她嘴里说的是你,而不是六年前每次见到她就亲热地叫妈妈,瞧着她的眼神儿和面上的神色,再结合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来还真的如佟大少说的,她正常了许多,脑子似乎也清楚了许多,跟正常人儿没什么两样嘛。
对于她的变化和身体好转,连翘打心眼儿里觉得开心,同时对佟大少的光辉形象又有了一次颠覆性的认同。
于是,她笑眯眯地回握住老太太的手臂,很开心的点头眯着眼儿笑,“我回来了,老太太,好多年不见了,您还好吗?”
“好,好……”
说了两个好字后,老太太原本只是红红的眼眶,突然间滑下了泪来,抬手抹了抹泪,她又自行推翻了刚才的说。
“我,我不太好……我记起一些事了,我记得我有个儿子,我还有个女儿,可是我记不得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儿,我想找他们,但是我都记不清楚了……”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而那只抓住连翘的手却越来越紧,流下来的泪水也越来越多。
那样子,很激动!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憋了太久了,乍然见到自个儿很信任的人出现,那憋闷的泪水就决堤似的哗哗往外流,用很简单的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悲从中来。
见状,连翘心里也不太好受。
一般来说,女人的情绪和情感都是非常容易被别人影响或者说带动的,女人同情弱小,同情弱势,同情一切可以同情的东西。
而这会儿,在听到饱经沧桑的老太太一声声哭诉着思念家人的痛苦和什么都想不到来的茫然时,她有一种感同身受般的揪心。
亲人,也是她的缺失!
喟叹了一声儿,连翘从兜儿里掏出纸巾替她擦拭着泪水,缓缓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儿安慰。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先别哭啊,既然你能够想起来一些,迟早都能全想起来的。”
“……呜,我想我的儿子和闺女了……可是,你,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心里一窒,连翘被她的话给噎住了。
还有一点内疚。
一直以来,不管是她还是佟大少,都有同样的认知,像这样的孤寡老太,给她吃饱穿暖安度晚年就成了,还真的没有谁认真去想过要怎么替她寻找自己的家人。
尤其觉得她自己,那所谓的好心不过是建立在很自私和狭隘的范围之内。
说白了,不过就是因为过不了心里那道类似善良之门而作出的心因性弥补。
找替她找到家人,才是对她真正的安抚啊。
想到这里,她一边替老太太顺着气,心里边却迅速的做了一个决定,今儿回家就请火哥帮忙为这老太太寻找家人。想来依他的本事,即便这老太太什么都想不起来,要找到她的家人也还是大有希望的。
不管成不成,只管做与不做。
想通了这点儿,她心里也就舒服了许多,很认真瞧着老太太说,“老太太,你甭着急啊,我回头就让我老公替你找家人,他一定会找到的,你千万别哭,别着急……”
“……你说话算话。”抬起脸,老太太充满希望的视线就落到她脸上。
听着她哽咽的这句话,连翘那脸有些发烧了,怎么都觉得她那视线像刀子似的——
梗啊,梗啊!
以前的她总是答应说有空就去瞅她,结果实际上也没有去几次,然后又是失踪的整整六年,很显然这老太太对她的信任感已经少了很多。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儿,试图转移只管流泪的老太太的注意力。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轻轻叹了一声儿,老太太抽泣着止住了哭泣,转过头来看着她,那满是愁容的脸上带着点儿莫名的希翼。“我到这儿来,找找我的儿女。”
“在这儿来找?”连翘有些诧异,估模着她脑子又犯糊涂了。
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老太太的脸色慢慢就平静了下来,叹着气儿的样子和正常的老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丫头,我记得这个地方……这儿有一排排的小商铺,那时候卖什么的都有,街面儿上还有手里拿着汽球,推着泥人摊儿走来走去吆喝着贩卖的小贩儿……那时候,我的女儿,她最喜欢到这儿来……难道是我记糊涂了么,怎么找不到了……”
听了这话连翘僵住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看来这老太太臆症又犯了,精神还是没有完全好透……
摇了摇头,她扶起老太太有些瘦弱的胳膊,真诚地笑着说:“好啦,老太太,您现在啊,啥也别多想,找家人的事儿就交给我好吗?现在,我先送您回去,一个人在这儿该丢了!”
说完,就想扶着她走,
哪料到,这老太一把就挥开了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话说得也很认真。
“不行,我不能走,我还得找找……我要找到才能走……”
一边儿说,一边儿又往四周看了起来,那认真的样子,瞧得连翘又好气又好笑。
得,又犯糊涂了!
拉了她的手,她无奈地叹,“走吧,咱们先回家啊,我送你回去。”
老太太板着脸不说话,望着她的眼神儿严肃的样子特别的眼熟。
“丫头,我就想啊,我的儿女,他们会不会也来这儿找我?”
抚了抚额头,连翘看着人来人往的春天百华,无奈又苦逼地眨了眨那双美眸,还没有说话呢,爽妞儿的电话就来了,那边儿她等得都着急死了,索性来电话催人。
“……连子,再不来我都快疯了,我那干闺女太能作人了!”
指定爽妞儿被女儿给拾掇了,连翘心里暗爽,“马上就来了啊,就几分钟,着什么急啊……”
不听那边儿的爽妞儿吼吼,她直接挂断了电话,见老太太还在那儿执着的瞅来瞅去,她哪里敢自个儿走啊,她这脑子要犯糊涂了一会儿怎么回得去?
不行,必须得带走!
于是扶住了她的胳膊好说歹说,三寸不烂之舌都被嚼烂了,总算是把她人给带走了。
边走边聊的两个人儿,没有注意到春天百货不远处,有一个男人站在阳光的阴影里,望着她们的方向若有所思,阴鸷般的眼睛里露出一抹黯色的光芒!
……
等连翘扶着老太太再回到车上的时候,瞧到的就是两张不耐烦的脸。
一张是被欺负的爽妞儿,一张是欺负了人还等得不耐烦的三七小美妞。
而小小的卫舒子最乖了,拿着一个紫色的机甲兽神玩具在那儿摆弄着,嘴里‘呜~呜~呜~’的轻吼着,对谁都没有意见。
见到老妈掺扶着一个老太太过来,三七脑子里无解了,见人就见人,还给带回来了?
这小家伙儿,挑着纤软的眉头,一出口的话,便是犀利无比。
“我的老妈也,你这是缺母爱了么……你可怜的女儿我,也缺母爱……”
这话说得!
又好气又好笑!连翘忍不住瞪了女儿一眼,小心翼翼地将老太太扶到汽车后座,小声儿斥责,“坐进去一点儿,惯的你,没点儿礼貌!”
话刚落,只见三七小往里一挪,冲她吐了吐小舌头,便满脸乖巧地笑望向老太太,直接用行动回击了她老妈的语言打击。
“老女乃女乃,您好,您慢点儿坐……小心,来,我扶着您!”
啧啧!
这乖巧,这可爱,这伶俐!
弄得正发动汽车的爽妞儿无语问苍天,干笑了好几声儿,才叹,“连子,咱家这闺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看比你狠啦!”“滚!都是被你给教坏的!”连翘没好气地的嗤儿她。
她俩开玩笑是习惯了的,你骂我一句,我顶你一句,姐妹儿感情那各项指标就在骂声中迅速升华。
越骂越舒心。
老太太似乎是感觉出来别人等了她很久,有些不好意思地给舒爽道过歉,然后才扭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三七小美妞。
“小家伙,长得真可爱,你几岁了?”
她这样子瞧着,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老太太,不管是神情还是举止,哪里还有半点儿的异样。
估计除了想不起来,还真就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老女乃女乃,我5岁了,你……”这时候才认真观察这个老女乃女乃的三七小美妞,似乎有些困惑了,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几秒后恍然大悟似的又点了点头,乖巧地咂巴着小嘴说。
“哦,女乃女乃!我懂了……难怪我那人面歪心的老妈要去找你,原本你是我女乃女乃啊!”
女乃女乃?!
众人失笑,孩子说,说什么也没有人会当真!
连翘对这个女儿的颠覆性思维模式,从来都是万般的无奈的,笑骂,“三七,你这小脑袋还真是丰富多彩!”
老实说,对于女儿的成长,连翘还真是有亏欠的,长到五岁了,她真正的少于管教,任由她爱怎么说便怎么说,爱怎么长便怎么长。她一贯的管教宗旨就是,女儿你大胆的往前走。
而被叫人叫了女乃女乃的老太太却没有笑,反而蛮认真地望着小三七,“小家伙儿,你为什么这么讲啊!”
“因为你像我女乃女乃!”
嘟了嘟自己的小嘴,三七将小手撑在前排的椅背上托着小腮帮子,转过脑袋去认真的说,“啊妈,我再瞅瞅这个女乃女乃呗,长得可不就是我老爸家的女乃女乃吗?”
连翘望了过去,还没有来得及讲话,那老太太却突然的激动了起来,一把就将坐在旁边的三七给搂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样子说不出来喜欢,声音都有些颤。
“小丫头,你几岁了,你姓什么啊?”
这么热情的女乃女乃!三七真心有些吃不消,挥舞着小手儿,好不容易才从她热情的怀里钻了出来,用小胳膊抹了抹眼睛,又揉了揉鼻子,抬着眼皮儿看着眼前女乃女乃有些惨不忍睹的脸,一直撅着嘴儿。
她想生气的,想想是女乃女乃,又忍住了,然而扬了扬漂亮的小下巴。
“我姓连。”
“连?!连……连……”老太太很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觉得这个姓不太熟悉,目光又黯然了,“连……哦!”
当然,老太太她不知道连翘叫什么名字,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连翘姓连。
而面前这个有几分面善的小丫头,她看着喜欢得紧,可姓儿却不熟悉,只能感叹,要真是自己的孙女儿,也得有这么可爱吧?
一老一小的互动,让连翘有些无奈。
见到还在那儿笑得一脸腻歪的女儿,不由伸出手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见天儿的不着调!”
翻着白眼儿,三七小美妞觉得自己蛮无辜的,皱了下小眉头,尽量让自己咬字清晰表明态度。
“老妈,女乃女乃,她像照片……”
女乃女乃,她像照片?!
一句话提醒了连翘,她也怔了一怔。
三七是说她女乃女乃墓碑上的照片儿吧,她这仔细地琢磨了一下,还真别说,委实是有些相像的,怪不得自个儿总有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可以,长得像有什么奇怪?
佟大少那老婆长得跟自己也面像呢!火哥他老妈都去世十几年了,那是板儿上钉钉的实事。
生活么,不是小言,哪儿有那么多狗血?
扯过太服气的女儿,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释了好半天,试图让五岁的三七小美妞搞明白,过世了的人是不可能再复活的这个人间道理,什么是生,什么是死,死了就是没了,没了就是没有了。终于……
三七不耐烦了!
或者说迫于老妈的压力,她投降了!
“好吧好吧。”嘟着小嘴,有些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样子委屈得不行,“反正你们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喽,大人都有理,小破孩儿什么都不懂!”
表面投降,最后还落了这么一句,让连翘无语了。
众人皆倒。
尤其是爽妞儿笑得快癫痫了,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不仅仅是自己,连子也一样,要想给这个干女儿辩理,还真是件挺麻烦事儿。这小家伙儿小主意正得很,只要是她认定的东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听着她们一言一语的说笑,旁边的老太太很久都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是更加的茫然和纠结了,最后,很小声儿的问了句:
“我长得真像这小家伙的女乃女乃吗?”
仔细瞅了老太太一眼,连翘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哦!”又扫了三七一眼,老太太那副表情有些浅淡,却又多了些期盼出来,“有机会,让我见见她爸爸……”
闻言,连翘愣住了,爽妞儿也怔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看来这老太太还真把三七的话给往心里去,当成真的了。
她不忍心拂了老人家的意,偏着头想了一会儿,随即笑着点头,“成啊,有时间我带他来看你!”。
思亲情切的人,伤不起!
——★——
当她俩将老太太送回佟大少那个花园儿别墅再回到景里时,火哥和卫燎已经在家了。
将手里逛得的战利品,大包小包放好,两个女人和两个小孩儿嘻哈着坐到客厅,才发现两个男人脸色都不是太好。
瞥了难得严肃的卫燎一眼,舒爽带着卫舒子去厕所尿尿去了。
而连翘则敛了笑容,坐到火哥身边儿去,状似贤妻的问了一句,“还顺利么?”
对于谢铭诚突然被调到南疆执行任务这事儿,邢爷心里是无比窝火的。
但是正如他所说,他是军人,军人就负有这种义务,谁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借口推托。
哪怕明知道这其中有邢老爷子千思万缕的关系在里面,作为职业军人,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谢铭诚,都得扑上去。
然而,心里再窝火儿,也不能在媳妇儿面前撒。
“挺顺利的。”
“那就好!”
拍了拍他的手安慰,很显然,火哥对这些不便多说,而连翘也就不便多问,事实上,她还真的不知道谢队究竟嘛去了。
由于军事行动的保密性,在这儿的人,包括卫燎都不能知道具体的任务情况,只不过同为军人的他,根据东方红机场送行时那阵仗和部队开赴的地点,大概能料到是要做什么。
这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见这气氛,连翘自觉的去了厨房。
没法儿,有客人在,哪怕是熟人,是哥们儿,火哥也是绝计不可能下厨的。而她也不能让卫燎两口子自己回家去吃吧?
苦逼的她系着围巾,扎好头发又开始了职业家庭主妇之路……
饭菜挺简单,时间也没有花多久,这顿午餐吃得也是皆大欢喜。
没想到,刚才在客厅还冷气沉沉的两个大男人,一坐到饭桌儿上,面色就缓和了,聊起部队的事情来,属于男人的意气风扬就上场了。再加上三七和卫舒子童声童言的瞎扯淡,气氛慢慢地就轻松了下来。
而卫燎本也就是个没正形的人,一见老大的脸色缓和了,不着调儿的话也就跟着出来了。
“老大,你昨晚上把妹子交给诚子也真敢啊……”
大手一挥,一筷子食物就入嘴,邢爷神情很严肃,“怎么了?”
“你没瞧到诚子今儿那表情?”就差捶着桌儿喷笑了,卫少爷的样子忒滑稽,“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还有那脖子上,好多的蝴蝶在飞啊——”
“真的?!”好事儿的爽妞儿不甘寂寞,端在手里的碗啪的放在桌上,一脸惊诧的望向卫燎。
卫燎挑着眉头,忍住想狂笑的情绪,“你问老大!”
横了他一眼,邢爷在笑声还能保持镇定真心不容易,那黑沉的眸色半点儿波澜都没有,“看来你真是闲得慌!”
“嘿嘿!”轻笑了两声儿,卫燎赶紧换上名门公子那种含蓄的笑容,却难掩痞色,“不就是说说嘛,表达一下看法,你这哥做得……啧啧……”
“别笑话别人,想想自己!”
说完这话,卫燎瞥了爽妞儿一眼,闭了嘴。
随即,邢烈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眸色冷了冷,语气深沉了几分,“明儿你记得通知通信保障分队,一定要密切关注南疆前线的情况,务必保障通讯畅通。”
“是。”听到正事儿,卫燎赶紧站起身来。
“坐下说。”横了他一眼,邢烈火示意他坐下来接着吃,“这次任务重大,出不得茬子。”
卫燎坐了下来,脸上也严肃了,心里有疑问,却不敢问出来。
今儿在机场他瞧得很清楚,诚子走的时候老大还有特别交待,而那个超吨位的大型运输机也不仅仅是运载部队和物资那么简单。
但是这些事儿都涉及到军事机密,即便知道诡谲也不敢提。
没了正事儿,又恢复了说笑的气氛。
有三七的地方,就有喜剧,当然也会有更多的恶作剧,总之一顿饭吃下来,大人们忍俊不禁,卫舒子已经彻底的被这个姐姐给收服了,压根儿就不走,非得就在这儿玩。
两个孩子,在家里溜上窜下,任凳子和桌子齐飞,绕着沙发和茶几一会欢乐的奔跑,一会儿大声的嚷嚷,那些模拟飞船,模型飞机,迷彩大炮,仿真的各类枪支丢得满屋都是。
没法儿,现在的小孩儿,都是独生的,一个人实在太寂寞,好不容易有了小伙伴,那欢乐是跟大人玩儿不能比拟的。
瞧着乐呵的卫燎和爽妞儿这两口子,摆明了要沾儿子的光,一副要蹭吃了晚饭才走的架势。
两个家庭,四个大人,瞧着两个小孩儿,脸上都带着满足和温暖的笑容,也不刻意地管束孩子,偶尔玩过头了才出声喝止一下。有些让人头大如牛的就是三七小美妞了,她永远有说不清的问题,怎么回答都是不满意的答案,整一个磨人精的样子。
好不容易终于疲乏了,才带着卫舒子一起去睡了午觉。
世界终于清净了,趁孩子们睡午觉的空儿,四个大人喝着茶聊着天儿,期间连翘又去做了点儿下午茶点,好一副温馨的家庭生活。
于是这个夏日的午后,在孩子们娇憨的笑闹声中,在食物和茶点扑鼻的浓香熏陶中,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暂时的忘记了那些凡尘和俗事,心安的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刻,这真实而触手可得的幸福时光,觉得自己都是足够幸运的人。
而生活永远是一个经历的过程,也不会永远只有蜜意和柔情。
对于人的一生来说,不过才刚刚开始,而终点还很漫长。
……
晚上。
从爽妞儿一家人离开,连翘就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把老太太的事儿告诉火哥,让他帮忙寻找她的家人。
偏生这事儿又涉及到佟大少,而几年前她自己又没有向火哥提过。
这家伙的醋劲儿有多大,她可是知道得紧,就怕弄巧成拙,让彼此产生嫌隙,怕他觉得自己和佟大少在啥事儿瞒着他。
安顿好三七小美妞儿睡下,连翘正对着镜子在脸上拍打爽肤水儿,火哥就从书房里回卧室了。
瞧着镜子里的美丽倩影,他从背后轻轻环住她,望着镜子问,“三七睡了?”
“睡了……”
放好心里的玻璃瓶儿,连翘心里有事儿就越发的乖巧,转过身来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火哥,我有个事儿想告诉你……”
这时候的邢爷,被投怀送抱的美人给闹的,鼻子里全是她身上沐浴后的香味儿,心里自然放松得紧。
紧了紧手臂,他将手指插入她细软的头发里,有条不紊的替她顺着,“有事就说,还学会吞吞吐吐了?”
闷闷地嗯了一声儿,连翘用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笑着仰起头。
“不许生气我才说。”
一把将女人搂了起来抱在怀里,邢爷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指尖揉捻着她小巧的耳垂玩儿,身体则是小幅度地蹭着她,“别他妈费话了,赶紧的,我看你是吞吐习惯了……”
连翘小脸儿一红,对于这个严肃的时候像个正人君子,色字儿一冲头就成大土匪的男人很无奈。
死摁住他爬到自个儿腰间的大手,她咬着下唇瞪他。
“我现在是正事儿!”
眸色一黯,男人将她搂紧放到梳妆台上,然后轻轻地从她的后脖子一点点的开始亲吻,再慢慢将她整个人翻转了过来面对自己,从眉头吻到唇边儿,时轻,时重,时浅,时深,时叼,时啄,时而火热,时而大力,将这套把戏耍得很活络。
“妮儿……我这也是办正事儿……”
身子被他亲吻得直打着颤,连翘抱紧了他的脑袋,嗯嗯咛咛的声音里就只剩下了他的名字,“火哥,火哥,火哥……”
男人的唇堵上了吻上她的,从缓到急地激烈亲吻,撬开她微唇的齿关,不断深入地大力求索。
“乖妮儿,宝贝……今儿我没陪着你,想我没有?”
迎着他粗暴夹杂着温柔的热吻,在与他的舌尖纠缠着舞蹈的过程里,连翘想说什么都忘记了,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想你了……”
“哪儿想了,这儿,还是这儿?”
混沌了,混沌了……
她想说什么来的!?
“都想……都想……”
睡衣没了,小裤裤也没了……
只剩下梳妆台上两个火热的身体交缠在一起,镜子里的男人高大冷峻帅气无匹,镜子里的女人冰肌玉肤颜赛初雪。
一对,一双,一世,两个人耳鬓厮磨。
激情,缠绵,彼此喟叹。
“火哥,你饶了我吧,我真有正事儿要说的……”
“办完这正事儿再说!”
“火哥……”
隐隐约约,迷迷糊糊的一顿天地旋转后,连翘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放回了床上。
终于完事儿了!
她直觉得胳膊腿儿都酸软无力,脸上艳若映山红,湿漉漉的眼儿里都是泪水珠子,整个一副被人给强烈摧残过的小花朵儿。
一逼兽性后的男人心情倍儿好,抱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啄了啄她的唇。
“妮儿,说呗,要说什么话?”
连翘委屈的都快要不行了!
要死不活地窝在他结实的肩窝处,闭上眼睛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好半晌才决定先拿拿乔。
“腰酸……”
果然,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帮她按摩着腰,殷勤备致。
“说吧,老婆大人,我正听着您的指示呢!”
连翘冷冷地‘哼’了一声,指尖儿狠狠地掐在他的腰上,“下半身思考的禽兽。”
低声闷闷地一笑,邢爷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赶紧说,不说老子收回成命了。”
“先说你是不是禽兽?”连翘仰着脸儿。
“……”
瞧着这个借题发挥的女人,邢爷无奈地低头含住她唇瓣,摩挲了片刻才轻声哄她,“媳妇儿说得是,我就是禽兽,现在请领导示下!”
见到他的表情,连翘觉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时候说什么他应该都不会生气。
于是乎……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一五一十的把今儿的活动范围和活动路线给火锅同志交待清楚了,尤其在说起那个老太太的时候,她用无比优美的艺术语言进行了包装和加工,着重将佟大少爷的丰伟功绩进行了再创造,又不胜唏嘘的将六年前后怎么遇到的,发生了什么事儿,结果怎么样了,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情况老老实实的陈述了一遍。
也不是为了别的,她就希望两点儿,一火哥不吃醋生闷气,二能引起他的共鸣,然后巴心巴肝的替老太太找亲人。
然而,没想到火锅同志越听她的话,脸色越沉重,等她落了最后一个尾声时,他黑脸上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劲儿了,望着她的眼睛时,刚才兽性泛滥时的轻浮劲儿全没了。
“她长得像我妈,你确定?”
愣了愣,连翘见他问得特别的严肃,实话实说:“……不确定。”
只不过眉眼间依稀有些相似,可是那老太太的脸毕竟受伤过,而且又被佟大少给修整过,要说确定两个字是压根儿不可能的。
抿紧了唇,火哥脸上的神色黯然又黑沉,似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又突然抬起头对连翘说。
“那咱明儿上午去看看。”
“你妈不是没了么,你怎么……”
“世事无绝对,要相信一切都有可能。”
“……”
连翘有些无语了,他比自己还急,难不成他还真信了?难不成他怀疑母亲没死,OMG,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儿!
这家伙怎么跟女儿一个德性啊!
说起风,就是雨了!
可是这情况很明显,邢爷没有喝多酒,也不是脑子进了水,他冷峻的面容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慎重而严肃。
老实说,邢烈火也不敢相信。
那场大火浇没了母亲,陡留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而现在他女人告诉他说有个老太太的伤是被火烧的,而面容又长得有几分像他过世的母亲,而且那个失忆的老太太还育有一子一女,就凭这几点吻合,他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瞅瞅。
怀疑一切,审视一切,是他性格里与生俱来的东西。
“就当是咱去了解情况,然后替她找亲人吧。”
他如是说,隐下了心里突然掠起的波浪,面上还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好吧,我去给佟大少打电话,咱明儿上午就去!”
“打电话干嘛?”
听出来他不爽,连翘捏了捏他有些严肃的俊脸,笑着爬起来找到手机,“先支会一声儿,总是好的。”
正准备按号码,她又慎重的转过头来望向他,说得忒认真。
“可不许吃醋。”
轻哼了一声,邢爷满脸黑霜,有点儿火儿,“当年他要不对你有非份之想,我能那么收拾他么?”
换以前,连翘对他的话百分之百的不相信,不过打今儿跟佟大少对视后瞧着他那眼神儿,她却找不出话来反驳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佟大少对她是没得讲的,哥们儿的情义十足十的份量,她不喜欢自己的老公针对他。
“不许翻旧帐,都多少年的事儿还提,你打了人,人家都没有说什么,你还得意了啊!”
“哎我说……你……”直起身来,邢爷就要去抓她。
连翘轻轻推了他一把,又瞪了一眼儿,就拨了电话给佟大少爷。
完了,千想万想,漏想了这一茬儿,佟加维结婚了,而现在接电话的也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老婆叶诺诺,听明白了她是谁后,叶诺诺语气就有些不爽。
“他在洗澡,你有事儿么?”
梗了梗脖子,连翘将自己和老公准备去看望老太太这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就怕引起人家夫妻误会,然而叶诺诺只是不阴不阳的笑了笑,说是替她转达,就直接挂了电话,语气里的不爽显而易见。
这……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迫不及待的就给她老公联系有什么想法儿?
连翘有些郁结了!
“怎么了?”火哥瞧出她神色间的不愉来。
“没事儿,我被小三了!”撇了撇嘴,连翘有些无辜的眨着眼睛望向火哥,“佟大少的老婆接的。”
眸色一黯,邢爷沉下脸,满脸愠色,被别的男人的老婆怀疑,他能舒服以?
“那就不用招呼了,咱们直接过去。”
沉吟了几秒,连翘摇了摇头,“那样不好吧,毕竟这些年是佟加维在照看,而且今儿见面的时候他还叮嘱过,去看人的时候打他电话……”
“他那是想借机跟你见面儿!”打断她的话,邢烈火一把扯过她,紧紧地扣在怀里,啃了啃她的小脸儿,脸上的天气情况相当不良好,“那小子对你动那点心思,我可是早就瞧出来了。”
说完,又是一顿狂啃。
腰儿都快被他给折断了,连翘心里想笑得不行,咬了咬他的脖子,“呦喂,首长同志,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不过,我觉得还是和他确认一下比较好,朋友么,互相尊重,你说呢?”
冷冷的哼了一声儿,邢爷默许。
“我的哥哥可真乖,不过……”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连翘突然摆出了一脸的纠结,委婉地提醒他,“你见着了佟大少,记得和人道歉,你说呢?”
邢爷愣怔了片刻,抬起大手就敲在她的额头上,趁她哀嚎的时间,不爽的低吼。
“你是谁家媳妇儿,为谁说话呢?”
看得出来,他不淡定了。
让他道歉,有门儿么……他向谁道过歉啊!
可是想到自己瞒憋屈的哥们儿,连翘态度却非常的坚决,“错了道歉,不是应该的么?”
横了她一眼,邢爷比她更坚决,“我错了?想都没想!”
实在有些恼了,连翘猛地拍开他圈在自个儿腰间的手,低吼。
“你这是专横,霸道的封建帝王思想!”
“操!”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邢爷见不得任何男人在他女人心里的地位凌驾于自己之上,“你还真护着这小子?六年前你跟着他走了,头也不回,现在又为了他给我翻旧帐是吧?”
腾地一下站起来,连翘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儿,尤其对于这件事儿,她心里一直觉得对佟大少有愧。
“这完全是两码子事儿,你别上纲上线!不管怎么说,佟大少他真是个挺不错的好人,你打了人家,道个歉咋啦?”
“他妈的,他是好人,我就是坏人?”
“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怕再争执下去,一会儿两口子又得为这事儿给闹意见,连翘准备溜了。
自从她再回景里,两个人连脸都很少红过,为这事儿吵不值得。
因此,这话一说完,她索性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摔门走人,直接去了三七的屋里。
有句话不是说么,夫妻吵架平常事,该避火时就避火。
留下瞪着眼的男人,咋办呢?
……
------题外话------
人家生蛋,我生病,头也痛痛,脑也空空,一字都无裤腰松。孤灯唱晚,微火凉,心也重重,人也疯疯,纵有千般妖娆,万种风流,怎堪书写笔电中?
——妞儿们,我生病了。凌晨三点写到现在,错字漏字什么的,一会儿有时间再修,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