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会勾起你的伤心事,不说也没关系。”几年前还是幸福的四口之家,另外两个人是怎么没的,想必其中也有一段让人一想就忍不住落泪的悲痛回忆。
“曾经真真切切存在过的事,逃避也没用。你什么事都跟我说,我也不能有事瞒你,这样才公平啊。”那段回忆确实不堪回首,但既然已经到了不分彼此的程度,就算再不好的回忆,她也愿意说给他听。
凌妈妈一直在病房里陪孟老太太聊到大首长夫人找医生了解完情况回来才打算离开,不过,看大首长夫人的表情,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知女莫若母,自家女儿那点心思孟老太太心里最清楚不过,“今晚就回去,彦勋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先给家里吹吹风?”
孟静芬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母亲这么一问,正合她意,“还是要先问问彦勋的意思,之前他曾经叮嘱我不要轻举妄动。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亲家母有没有找机会问问晓诺的意思?”孟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另一位当事人的意见也不能忽视。
“我们家晓诺做事一向很有分寸,如果她有这方面的考虑,一定会主动跟我说。现在还没跟我提,应该是觉得还不到时候,毕竟她和彦勋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能还需要对彼此有更多的了解。”即便面对的是大首长夫人和孟家的上一任家主,凌妈妈依然表现得从容得体。得说,在凌家,真正的定海神针还是她。
不知为何,在得知可可的生父出现,而且还认错人之后,孟老太太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对彦勋的婚事也越发着急,“晓诺这孩子我们都很满意,我们家彦勋对她也是真心的好,相信亲家母都看在眼里,既然已经打算搬到一起住,结婚的事也该早作打算。可可一天天长大,也更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老太太突然把可可‘搬’出来,也让凌妈妈心里多了一分警惕,可可的生父突然出现,谁也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意外,能早点把晓诺和彦勋的事定下来也变得尤为重要,“行,我会找机会问问她的意见。只是,不知道大首长那边……”
孟静芬笑着打断,“这一点您不用担心,他就一张嘴,说不过我们的。再说了,做父母的,最希望看到的还是孩子们的幸福,彦勋的父亲也不例外。只要是彦勋真的喜欢,他也不会说什么。”
三个大家长的第二次见面还是围绕着孩子们的婚事在聊,只是,两个当事人似乎还没这个心思。特别的凌晓诺,纪彦勋想用未婚妻的身份介绍她都没有得到允许,结婚的事恐怕暂时还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不过,她有没有考虑结婚的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基本已经下定了非某人不嫁的决心。而且,因为可可被他收得服服帖帖,就算她想改变主意恐怕也没机会。
终于把妈妈接回家,凌晓诺正打算趁着回去搬行李的机会把心里藏着的那点小秘密都倒出来,小丫头却死死地抓着她的衣服不放,“带可可一起去嘛,小涵哥哥说有礼物送给我的。”
“我们不是去玩,一忙起来哪能顾得上你?”和他独处的机会真心难得,凌晓诺才不要带个小电灯泡一起去。
呜呜,妈咪摆冷脸啦,还是去找爸爸撒娇吧,“可可会很乖的,绝不调皮捣蛋。”
“我知道,我们家可可最乖最懂事了,可是……你跟我们一起去,谁在家里陪女乃女乃?”不得不说,还是纪彦勋对可可有办法,既给她戴了高帽,又能让她乖乖留在家里。
小丫头没话说了,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在看康复计划书的女乃女乃,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乖乖留在家里陪女乃女乃。”末了还不忘认真地加一句,“爸爸妈咪要早点回来哦。”
“午饭前一定回来,中午咱们吃披萨好不好?”光是戴高帽还不够,得适时给点甜头才行。
“好,等你们哦。”小孩子都喜欢在正餐吃非主食类食物,凌可馨小朋友也不例外。
顺利地让小公主乖乖留在家里,某人正要邀功讨赏,却不想,迎接他的却是严厉的训斥:“谁让你午餐给她吃披萨的?要是养成习惯,以后她就不想吃主食。”
“偶尔一次有什么关系,可可那么乖,不会总吵着要吃。”有时候,纪彦勋真觉得晓诺把可可管得太严了点,还不到四岁的小姑娘,就要忍受诸多限制,真是可怜。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小孩子不能惯的。”啧啧,这话都快成某人的口头禅。
纪彦勋最怕她一本正经地训话,简直比大首长还严肃三分,什么解释辩驳都别想了,还是乖乖顺她的意比较明智,“好了,都已经答应的事总不能食言,下不为例还不行吗?”
他说得认真,却惹得刚刚还在严肃训话的某人轻笑出声,“我看不光是可可被你惯得不成样子,我也要被你惯坏了。”
“这是我的荣幸。”顺水推舟地拍马屁什么的,纪某人最擅长了。
当然,他这番话也不完全是在拍马屁,爱一个人,自然是怎么疼她、宠她都不够,即便被训也是甘之如饴。
回到凌家,纪彦勋叫的人已经到了,只要把物品按类别整理好,让他们直接搬上车就行。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为了兑现承诺,凌晓诺特地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翻了出来。
这年头,拍照都用数码产品,已经很少有人会把照片打印出来保存,相册也成了稀罕物。可以想象,这宝贝应该有些年头了。
如果不是有他在,凌晓诺真的没勇气把相册拿出来看。因为,相册里已经有两个人永远地离开了她。还没翻开相册,她的眼眶里已经微微有些湿润。
“我不看了。”纪彦勋急忙合上相册,作势要往箱子最底下塞。
“不用,我没关系。”凌晓诺却非要坚持,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便果断翻开了第一页。
一家四口的全家福,那时候,她们姐妹俩还是穿着连体衣的粉女敕女圭女圭。
两姐妹长得真像啊,就连笑的时候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
不过,当小姐妹俩长到三四岁的时候,衣服好像不一样了。
“因为担心幼儿园的阿姨会认错,妈妈特地给我和姐姐买了颜色不同的衣服。可是……”想起那个可是,凌晓诺的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小时候,姐姐经常说宁愿心脏不好的人是她,可谁曾想,居然是她先离开人世。
纪彦勋急忙握紧她的手,故作轻松地把话题转开,“我以为你会是姐姐。”
“为什么这么觉得?”有时候凌晓诺真希望自己是姐姐,如果她是大的,‘妹妹’就不会为了给她续命而牺牲自己,两个人的命运都会彻底改变。
如果真是这样,现在还活着的也许就是姐姐。只是,如果是姐姐还活着的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
想到这里,凌晓诺突然很想拍自己几下。居然把心思花在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的事情上,真是有够无聊的。
纪彦勋倒是没察觉出她心里七弯八拐的无聊心思,顺着她的话回道,“因为你很会照顾人,而且教训人的时候很有派头。”
“因为是你,我才敢放开了胆教训,换成别人,顶多只会善意地提醒两句。至于会照顾人,家里有个行动不便的妈妈,还有个小女圭女圭要带,有些事自然而然就会做了,这是在逆境下催生出的本能,谁都可以的。”
“可是……那时候你才十七岁。”一说到年龄,纪彦勋突然地联想到莫少谦。算算年纪,晓诺的姐姐有可可的时候应该只有十六岁多点,这个禽兽,怎么下得去手!
不过,想想也有点不对劲,十六岁的年纪,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照片翻到后面,纪彦勋心里隐约也猜到了几分,两姐妹还是很像很像,但明显的,姐姐的精神要比妹妹好很多。
“你可能想不到,在十七岁之前,我连扫帚都没拿过呢。”
她这么一说,也间接证实了纪彦勋的猜测。这个苦命的孩子,能好好生生长到这么大,真是个不小的奇迹。
相册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晓诺的气色越来越不好,甚至还有一张是在病床上照的。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纪彦勋也不想追问到底,随手合上相册,“都看完了,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就这样就好了吗?我还有很多事没交待呢?”既然已经把相册拿出来给他看,凌晓诺自然是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心理准备,可是,他真的只要知道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就满足了吗?
“不用交待,我大概都能猜到,你想得太多,心里只会更难受,我怎么忍心?”十六岁就把自己卖给一个男人,这是很多同龄女孩想都不敢想的事,即便晓诺不是亲身经历者,纪彦勋也不希望她被这段回忆困得太牢。
凌晓诺却不打算就此打住,突然握着他的手认真开口道,“姐姐为了我牺牲了自己的清白和未来,最后连命都没保住,我不希望她已经去了天堂还是不安心。所以……五年前的那段过去,我不希望有人再提起,更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们一家现在的平静生活。”
昨天的意外过后没多久,纪彦勋就已经派人在盯莫少谦,这一点根本不用晓诺提醒,“我知道,莫少谦那边我会尽快处理妥当,他不敢再来骚扰你。”
“我自己倒没什么,就担心他会知道有可可在。”年纪轻轻就经历了那么多,凌晓诺的心理承受力绝非同龄女子可比。但,可可还是个不满四周岁的孩子,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还在,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可可现在是我们的孩子。”晓诺担心的事纪彦勋不是没想过,不过,他对自己有信心,再大的风浪都有他挡着,绝不会让她和孩子受半点委屈和伤害。
唔,好一句‘我们的孩子’。他总是这样,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让她紧绷的心情变轻松。这个时候,也该说点什么哄哄他才像话吧,“那是,就算可可知道他的亲生父亲还在,也一定更喜欢你。”
“这一点我完全赞同,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从血缘上来说,他毕竟是可可的生父,法律会赋予他监护可可的权利,现在还不能排除他会通过极端行为争夺可可监护权的可能。这样一来,要做的事就更多了。怎么说莫家在T市也有些地位,我不想跟他们起正面冲突。”
可可的生父突然出现,确实给了纪彦勋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只是短短一夜的时间,他已经想了很多。而且,他相信,还有一个人也会密切关注这件事,而且费的心思绝不会比他少。
有个说法叫说曹操曹操就到,可有些人,连想都想不行。电话响了,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正是陆正尧。
这个时候突然接到陆正尧的电话,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和莫家有关,“有什么发现?”
“晓诺是打算明天就去莫辛的工作室报到?”即便隔着电话,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陆正尧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紧张。
“已经打了电话确认,明天一早去上班,怎么了?”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实在太多,纪彦勋还没腾出空来想莫少谦和莫辛的关系。
“如果可以,最好让她再慎重地考虑一下这个决定。”陆正尧难得不干脆,只说建议,却不说理由。当然,他会这么做也是充分相信纪彦勋。以纪彦勋的聪明机智,要悟出重点不是什么难事。
“你是想说……莫辛和莫少谦有关系?”纪彦勋果然没有辜负陆**oss的信任。
“直系血亲,而且我还听说莫家兄弟和这个姑姑一直走得很近。如果晓诺真的在莫辛的工作室见面,我不敢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谢谢陆总提醒,这事我会跟晓诺好好商量。”虽然私心里对陆正尧有诸多不爽,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对晓诺的关心和保护还是很重要的。既然大家有共同的敌人,必要的时候也能做朋友。
“莫少谦确实回来的很不是时候,你现在要忙着主持孟氏的大小事务,有些事恐怕会顾不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虽然知道纪彦勋人脉众多,随便一通电话就能一呼百应。但陆正尧毕竟在道上混了五六年,有些事,他做起了反而更方便。
既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纪彦勋也懒得跟他客气,“放心,以后肯定还会有麻烦陆总的时候。”
裴毅还在跟四年前的事,如果线索不断,最近还会有更多和陆正尧有关的资料传到纪彦勋手上。他为什么会对晓诺如此关心,很快就会有答案。
凌晓诺一直在旁边‘不小心’偷听,见纪彦勋挂了电话,忙上前问,“陆总给你打电话说什么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好像很严重,真是一刻都不让人安宁。
既然晓诺主动问了,也省了纪彦勋找话题切入,“莫少谦和你偶像莫辛是亲戚,而且还是至亲,你还要不要去她的工作室上班?”
凌晓诺也猜到他们说的事肯定和自己有关,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惊人的意外。
“还没正式报到,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如果你觉得不好开口,我可以帮你去跟莫老师解释。”晓诺迟迟不给反应,纪彦勋只能试着给她提建议。而且,以私心来说,他肯定不希望晓诺和莫家人有紧密联系的机会。
“怎么会这么巧?”凌晓诺还有点没换过神来。
“他们都姓莫,是亲戚也很正常,只是我们都把注意力放在莫少谦身上,没往哪个方向想。”还是陆正尧心眼多,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不放过。
“他们的关系那么亲密,老师的工作室也成了危险之地,还是不要去了,继续回普罗蜜思做事,反正都做了这么久,也习惯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能感觉到凌晓诺心里对莫辛老师的工作室是很向往的。
俩人已经交心到了这份上,这点心思纪彦勋还是能感觉到的,“可是……你打心眼里还是更喜欢学设计,是不是?”
“我喜欢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家能继续过平静的生活。”因为受打小就什么事都会先想到她的姐姐影响,很多时候,凌晓诺最先想到的肯定不会是自己。在她看来,自己的梦想和一家人的安宁生活根本连比较的可能都没有。
“傻瓜,你已经耽误了二十年,还不容易碰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人放弃大好前途,只会显出那个人对你的影响足够大。但显然,这并不是事实,对不对?”不就是亲戚吗,有莫辛老师看着,他就不信莫少谦真能跑到工作室去把晓诺带走藏起来。
“确实不是,但……心里总是不踏实。”毕竟对莫老师的为人还不是太了解,如果她选择站在莫少谦那边,什么都帮着他,事情恐怕会不好收场。
“明天早上我陪你去报到,亲自见见莫辛,她和莫家的关系太过密切,有些事她应该知道。”在纪彦勋心里,晓诺的未来和一家人在一起的安宁生活同样重要。而且,他也有能力同时兼顾这两件事。
“不需要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囧,第一天上班还要家长陪同什么的,像话吗!而且,他特地跑去是为了说莫少谦的事,莫辛老师会怎么想呢?“还是不要仓促做决定,让我再好好想想。”
某个傻姑娘又把自己的龟壳搬出来的,这时候得使点非常规手段才行。例如,激将法,“看来你真的很怕他。”
“没有的事!”受了激将的时候,越嘴硬心里就越没底。
“有我在呢,咱谁都不怕,嗯?”激将过后,也要适时地给她一些信心。
“你……你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保护我。”看吧,说不怕是骗人的,心里还是很没安全感呢。
莫名地遭受质疑,某人又开始不悦地蹙眉,“你怎么知道我不可以?”
凌晓诺蓦地睁大眼睛,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不会是打算派人贴身保护我吧?”那怎么成啊,人身自由都没了。
“当然不是,等有了危险再去防御并不是真正的保护,真正周全的保护是让危险没有靠近的机会,懂吗?”果然是在部队里打滚过的人,讲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
囧,有点懂,好像又不太懂。
“你又在怀疑我的能力?”小东西,到底是对他多没信心。即便不动用大首长的关系,他在T市也有很多随时可以提供帮助的朋友,难道要保护她和家人的安全都做不到么?
“没有没有。”见状不妙,凌晓诺急忙摆手否认,“我是在想,要你为我做这么多事,我却无以为报……”
“凌晓诺,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这一句无以为报,某人的心情又变差了几分。
“男女朋友的关系啊。”干嘛突然问这个啥问题,弄得人心里毛毛的,囧。
“既然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为你做的一切还需要回报吗?”真让人头大,都相处到这份上,居然连这么简单的理都想不通。
“不需要。”好吧,又是我错了,一不小心就说错话,“好啦,我什么都不想,全部都交给你去操心,这样总行了吧。”
“所以,如果你真的很喜欢设计,就安心去莫辛的工作室好好跟她学,其他事都交给我,嗯?”
“好。”有时候,凌晓诺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催眠。可要命的是,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
反正,听他的,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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