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瞬间,夏侯渊便明白她的用意,可纵然如此,触手的滑女敕依旧让他全身僵硬,还有身上温热的柔软,让他脑海中,生出不曾有过的旖旎缱绻,仿若有千万只蚂蚁,从手心中钻入他的心中,四肢百骸,还有……
微敛了眸子,情绪压入眸底,他看向将脸埋入她脖颈处的风千华,昏暗的关线下,她的脸正一圈圈晕开不易察觉的红晕。
这些想法只是电光火石间,他下一个动作,便是迅速拉来床上破旧的棉被,将那一片雪白的肩头遮住,露出半张脸,看向破门而入的几人。
门口的光线比房中要亮,刚一进入,视线有些不适应,直到此刻一行三人,才看清房内的景象,立刻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们没有料到,房中竟然是对男女,二人都是面色绯红,明显是**所致,竟然在……
此刻,风千华仿佛才从**中清醒,抬起美眸的一瞬间,换上羞涩的惊恐,喊道:“滚!”
那几人一怔,没料到女子声音如此尖利,仿佛有万马奔腾而来,有无形的压迫感,但转瞬再寻,却又无迹可寻,那女子已恢满面的惊慌。
风千华抬起衣裳完好的那只手臂,宽大的袖袍巧妙的将夏侯渊的另外半张脸遮挡起来,语气却像是被人坏了好事的不悦:“不知道进门要敲门么!”
黑衣人已弄清状况,目光在风千华脸上转了一圈,旁边有人小声说道:“副统领,是女人。”
“老子知道,浪费时间,真是晦气!”那人说完,眼眸瞪了眼风千华,边走边啐道:“没想到山里的娘们这么彪悍,喜欢在上面!”
屋外脚步渐渐走远,谈话声断断续续传来:“那娘们不但长的好看……还很带劲儿!”
“那姿势,肯定很爽,回去找个娘们试试!”
夏侯渊的脸,彻底红了……
风千华脸彻底黑了,眯着眸子,好半晌才意识到身下还压着夏侯渊,急忙起身。
嗯……
刚刚一动,夏侯渊顿时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僵硬的,几乎可以融进床板缝了。
风千华撑着手臂,不敢再动:“压到你伤口了?”话落,扬眉问道:“你脸怎么了?”
夏侯渊嘴角几不可查的抽了抽,双颊绯红似饮了几坛的酒,被风千华一问,他尴尬的撇开脸,不看她也不说话。
风千华蹙着眉,因为被子太热的缘故?
撑着起身,膝盖一动碰到一块不明硬物,纵然心思没搁在此处,风千华也明白夏侯渊是为什么脸红,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意,她圈坐在床内侧,挑眉看着夏侯渊问道:“被子盖着很热,别捂坏了。”
夏侯渊身体一震,后脑勺对着风千华,闷声说道:“本王冷!”
现在是六月!
“起来吧,我们要出发了。”
“累!”
风千华翻了白眼:“……”
他面色早已恢复如初,口腔内正发出古怪的磨牙声,仿佛要将风千华生吞活剥了。
风千华用脚踢踢他:“去帮我借件衣服来。”
夏侯渊忽然坐起来,视线上下忽闪就是不落在风千华身上,低低嗯了一声,脚步踉跄,以极其诡异的速度,风一样的闪了出去!
风千华唇角勾了勾,没想到驰骋疆场,神勇无敌,大周少女梦中情人的秦王,竟是羞涩至此,他那微窘的模样……真的很可爱,看着夏侯渊的背影,风千华面色愉悦,此刻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眼中的视线,是分外的明亮。
夕阳缓缓落下,空气有着淡淡的咸湿弥漫,此处不能继续停留,谢过主人问清路线,两人并朝叙州而去,虽然路上搜查肯定很多,指不定他们的画像正以江洋大盗的名义,贴的满大街都是,只要一进城门,立刻就会有人冲上来一通乱砍。
但事态发展至今,不单银子是关键,如今杭城水患在即,朝中又无人去主持大局,杭城官府无钱无人,形势非常严峻,若是处理不好,必然会发生暴乱,
至于鲁忱他们,并不用担心,以他们的武功足以自保,若是无碍必会在叙州等着他们。
两人身上有伤,纵然多有不便,但依旧不敢耽误。
“不知杭城现在情况如何。”风千华脚下不停,眉头微微蹙着,皇帝说让他们治水,却没有另拨银子,这个差事果然是吃力不讨好。
夏侯渊在前面开路,用手中的树枝拨开路边的杂草,时不时不知名的小动物,从草丛中惊惶的逃窜出去:“不乐观!”
风千华叹气,积了两日的怒火,在胸中鼓荡,却没有发泄口,脸色沉沉不愿再说话。
夏侯渊忽然回头,黑如墨的双眸定定看着她:“若是有的人,有的事并与你所想的不同,你当如何。”
风千华冷冷一笑,暗怒道:“那就把它变成我想的。”
夏侯渊眸色闪了闪,夜色朦胧中,他原本冷冽的面容,渐渐柔和。
这一路地势不平,脚下是万丈悬崖,耳边依稀能听到瀑布落下的轰鸣声,风千华指着前方烟气缭绕乌云压顶的峭壁:“要下雨,我们找地方避雨。”
忽然,前面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几乎一瞬间,风千华手已模到路边一根尖利的树枝,捏在手中蓄势待发,夏侯渊人已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谁在那边,滚出来!”说话之人,声音尖细,脚步却是停住不动。
手中紧了紧,夏侯渊手指点了点她手心,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可能不是,先静观其变。”
风千华点头,如果是刺客必然早就杀过来了,何以在那边不动,等他们过去,唇角冷冷勾了勾,她喊道:“过路的人。”
“过……路……人人,骗……骗谁谁呢!”那人结结巴巴的说完,急忙点亮手中的火折子,身后一人的火把也亮了起来,顿时将这边山坡照的明亮。
火光中,那两人走了火来,影影绰绰中露出两个男人粗狂的脸,和一身粗布短衣的打扮。
“说!你们什么人。”另外一人从前面壮高的身影中探出头来,警惕的看着他们。
风千华挑眉,说道:“说了,过路的人。”
那两人一愣,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圈,风千华此时一身粗布蓝衣,头发尽数盘在脑后,村中妇人打扮,夏侯渊则是墨衣长衫,衣摆处破了几道口子,两人可谓狼狈不堪,但纵然如此,却依旧掩盖不住清华的气质,尤其是夏侯渊,不说话单是朝那一站,便是上位者的姿态。
“不对!”那人眼睛一瞪,转头朝前面的人说道:“二哥,这两个人不是周家村的。”
风千华眼眸微眯,笑道:“我们走亲戚,并非周家村人。”说着,她动了动手中握着的树枝,眼中已有杀气。
“不……不是……周家……家村的,那那……就带……带回寨子里,好好……好审问!”
“带回去!”
风千华手一顿,看向夏侯渊微微挑眉:寨子?
夏侯渊鹰眸微微一眯:此处除了凤凰山寨,没有他处。
见两人没有反抗,其中比较壮实说话结巴的人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两根草绳,过来就要帮夏侯渊。
“都……都……别……动动”
风千华目光暗了暗,指着那人后背的大刀,面露惶然:“侠士,山中路险,你们要抓我们也跑不了,不用绑着。”
那人一听,沉吟了片刻,推搡着夏侯渊说道:“不绑就不绑,老子还怕你们跑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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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顶,夜风吹在林中发出阵阵呜咽声,熟睡的寨子静谧的渗人,忽然暗夜中,两抹黑色的身影,若鬼魅一般,出现在墨色里,烟气迷蒙中升起了一道道长电般的惊光,仿若撕天裂地。
守卫在惊光中倒下,那两人步伐不停一起一落,宛若神祗般瞬间消息不见,所有动作皆是在电光火石间,悄无声息……
随后,两条宛若游龙的身影,翩然浮动在山寨之中,眨眼间,落在一户小楼上,白光一闪,那门无声打开,身影飘动便隐没在门内。
院中,三名守卫无所觉般挺立着,懒洋洋的打了哈欠,忽然,气流微微一动,他直觉脖子上微微的凉,那一凉瞬间游走四肢百骸,身体僵住。
砰!
闷哼一声,直挺挺倒了下去。
随后另外一纤瘦身影,以更加诡异的速度,纤手翻转间,另外两人也同时倒地。
两人对视一眼,眸光明亮默契的点点头,同时进入左边的房间。
房中,风千华悄无声息的将刀架在床上熟睡的男子脖子上,寒光微凉,那人一惊猛然醒来,见床边有人,顿时吓的就要大喊,音还未出口,耳边已响起修罗般,冷冽的声音:“你可以试试,是救兵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那人闻言,顿时立着动也不敢动,惊恐的睁着三角眼,声音颤抖不已,但依旧强撑威胁:“你们想干什么?纵是杀了我,你们也走不出这里。”那人认出是半夜被押上山的两个人,瞧身形气质,原以为是富贵公子落难,明日可敲上一笔,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可是,即便是肠子都悔青了,此刻也没有用。
风千华漫不经心的一笑:“别紧张,问你点事。”
那人身体绷的更紧,警惕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一个半月前,官府的赈灾银从凤凰山路过,你可知此事?”没有多少时间,风千华直切主题。
他们随那两人上山,就是因为官银,当初灾银在凤凰山丢的,而作为这一带的匪寨,不可能对那么大的动静无所觉,甚至有可能,银子就是他们动手抢的。
那人闻言,顿时脸露惊恐,身体抖若筛糠:“不……不知道,求两位不要再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嘶!
锋利的刀刃割在喉管处,只差分毫:“不知道,那就说说你知道的。”
“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留你何用,留着山寨何用!”刀子又逼近一分,风千华淡淡说着,声音清冷毫无威胁的成分,但那人绝对相信,眼前之人能言出必行。
“别……我知道,我说!”寨子是他的命。
风千华冷冷挑眉,怒道:“说!”果然是土匪做久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人试图朝床里面缩了缩,风千华眸色一眯,他立刻抖擞道:“是……是我们做的……但是,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要不是这样,就是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朝廷的灾银啊!”
“受何人之托,银子现在何处?”夏侯渊沉沉开口。
那人不敢耽误分毫,急忙回答:“第二天,就有人上山来取……取走了,那人我没见过长相,他只说事成后,许我二十万两白银。”
风千华嘲讽的看着他,冷笑道:“取走了?”
若当初端木筝运去金都的银子是灾银,那么那仅仅五厢的数量,最多只是五百万两的十分之一,剩下的那么大笔银子,用车拉就是五十辆,谁有胆子,明目张胆的驾车拉银子?
那人见风千华眼含杀意,顿时又改口道:“在,在后山还有些,是最后一批,大……侠士,你们千万不能拿走,否则我们整个寨的人,都会因此被杀。”
“你以为,你们还有活路?”风千华冷笑。
依那些人的手段,只要银子取走,必然会找个由头,将所有人灭口,只要死无对证,到时候这事即便是查,也无从查起。
只不过,让她诧异的是,这么多银子,又是官银,除非有冶炼厂,否则,根本用不了!
那人冷汗满面,眼中满是绝望之色,他明白风千华说的没有错,这么大的事情,只要事发并必定有无数人丧命,他们凤凰山处在刀刃,风口浪尖上,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况且,以那人的势力,想要杀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此,脸色更加灰败,面色如土!
夏侯渊负手而立,鹰眸若一汪深潭,沉目看着那人,冷冷说道:“若想活命,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人眼见一亮:“侠士请说,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风千华冷笑一声,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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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他们潜入后山,果然在山洞中找到足足六箱白银,风千华与夏侯渊对视一眼:“这里只有三十万两。”
夏侯渊点点头,眼中皆是深井般的幽暗。
叙州府金道阳,他倒要看看这个土皇帝,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房间中,风千华了无睡意,山间微凉让她脑中异常的清醒,这次的灾银被劫牵扯很多,皇帝肯定心中明白,可是,为什么会让她一个新上任的御史,来督查此事,若是夏侯渊不主动请缨,那么她此次同行的人就是夏侯逸,她目光微闪,好似有什么事情,自脑中一闪而过,却快的让她没有抓住。
大周皇子虽多,但真正有实力的,却只有二皇子还有一个被外放的四皇子,其余的不是年幼,便是如夏候紫那样毫无竞争力。
但即便是这两位皇子,看似在朝中颇有人缘,母族的势力也不弱,但实力与夏侯逸相比,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那么,若和夺嫡无关,皇帝的用意的又是什么?
忽然,她心中一凛,脑中闪出不可思议的想法,若是皇帝一早知道夏侯渊会替夏侯逸呢?
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可能会料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即便夏侯渊自己不主动请缨,皇帝也会有其他办法,让他走此一遭!
一种寒意,自心中升起,她的面色萧杀且冷厉。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怯怯的敲门声,敲了半天见房内毫无动静,随即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房门被人自外推开,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
风千华冷目看着那人蹑手蹑脚走进,她双手环胸,意态慵懒的说道:“这么巧!”
那人没料到她会突然出声,惊叫一声,拍着胸膛说道:“主子,你吓死奴婢了。”
“吓死你了?你还活着,就很让人意外。”
二条偷偷逃跑,她并非不知道,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无暇顾及他。
二条咧着白牙,睁眼说瞎话:“奴婢怎么舍得死,况且,奴婢这不是特意来救你的嘛。”
恬不知耻!
风千华抬手拍拍他肩膀,扬眉一笑:“救我还是送死?”
她的声音,听似轻快,但二条依旧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狗腿式的扒拉着风千华的衣袖,可怜兮兮:“主子我可是给你打探情报来了,我有重大消息要禀报给你。”
风千华收回手,继续漫不经心的斜靠在门口,衣服破了,鞋子很脏,最引以为傲和最在意的脸上还有黑灰,这样的境地他若说他来打探消息,她很愿意相信。
不过,背叛就是背叛,无论何种情况,怎样的忏悔,它也改变不了事实。
曾经,她以为此人虽然狡猾,生性凉薄,但起码的情义还是有的,可昨夜他偷偷跑走,她便相信,这些东西在他眼中,依然是一文不值,他在乎的依旧是自己心中包裹着的,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不过,既然如此,也不必再留,何必强求呢。
“你走吧,杀你,怕脏了我的手。”淡淡开口,风千华不再看他。
二条身形一怔,面容上满是震惊,嗫嚅几番面露愧疚的低下头,眼中依旧是侥幸的明亮,小声说着:“主子,奴婢知道错了,你原谅奴婢吧。”
“滚!”风千华为自己倒杯茶,惬意喝着,但声音却若千年寒冰般,让他全身顿时如坠冰窖,震的连连倒退数步。
二条瞪着大眼:“主子……”
以前,无论她看自己的眼神多冷,他都知道,那视线之后,是她对自己人的认可后包容,从未真正动过杀意,可是今晚,她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甚至一个眼风都没有赏给他,他却自心内生出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情绪,猛然扑到风千华身边,小声试探:“主子,奴婢昨晚不是逃跑,奴婢只是……只是尿急,然后回来时,就找不到你们了,再然后奴婢就被抓到这里来,晚上偷偷逃跑时,碰巧看到你,所以立刻就来找你了,真的,奴婢说的是真的!”
静谧,死一般的静,风千华不说话,却是翩然转身站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传来她淡淡的,凉薄的声音:“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砰!
二条腿一软坐到在地,他每天每日每夜,都想着离开,可是昨晚他一离开,心中便开始后悔,仿佛有什么东西丢了,让他心神恍惚,以至于被凤凰山的人抓来这里,直到刚刚,他看到风千华也被带进来,他才猛然发现,他丢的是什么……
“主子……”喃喃说着,二条知道,她做出的决定,绝不会改变,恍惚的站起来,他挣扎着最后一丝希望:“主子,杭城的堤塌了,现在已是洪水漫天,哀鸿遍野,您担心些!”
风千华凤眸一闪,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当夜,凤凰山大门在晨曦中,缓缓打开,随即一声骏马长嘶而出,马背上女子长发飞扬,一袭白衫迎风飞舞,如玉面容层着曾朦胧的美,萧穆而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