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抹令天地变为清冷的声音,在嘈杂的中响起,淡淡的没有喜怒,却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住手!”风千华冷然而立,天水清官袍看似柔和此刻却如同深冬寒冰一般,散着冷冽的光晕,素手成爪扣住吴全凤的脖子。
闻声顿住,所有人像木雕一样,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她是怎么过去的,又是怎么拿住吴全凤?
官兵集体愣住,手里拿着搭了一半的弓箭,不出不进,完全反应不过来……
哐啷!
弓箭掉了一地,箭头上的火星熄灭,他们都忘了捡,呼气吸气,难以平复!
这速度,太诡异,实在太诡异了!
夏侯渊神态淡然,视线自始至终都停在风千华身上,那漆黑如墨的深渊中,是不易察觉的欣赏与笑意。
这个女人,永远都这么直接!
吴全凤直挺挺的站着,动也不敢动,脖子上的手指,带着蚀骨的森凉一瞬间贯穿他周身每一处,似乎连骨头都瞬间结冰发出吱吱嘎嘎的脆响,全身上下唯有眼珠努力转了一转,朝自己手下一干官兵求救!
可是此刻哪还有人敢上来,莫说吴全凤的性命被她钳制,就是她的身份众人心中早已经猜的七七八八,这一猜,早吓的心胆儿直颤,哪还敢上前半步。
韩文书抬着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句全话,却在最后被风千华冷眼一扫,剩下的话全部和着口水吞了下去!
这时,风千华动了,她捏着吴全凤喉骨的手,轻轻一收,满意看他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再猛然一放,气体骤然灌进去,不待他深呼吸,喉管又是一收,气息突地止住,如此重复几次,他痛却又发不出声,早已经是满头的冷汗,若不是脖子被人提溜着,早烂泥一样瘫了下去。
“被人捏住性命的滋味如何?”风千华森然一笑,字字如刃煞气逼人。
吴全凤刚刚恢复意识,耳边忽然响起她阴森森的话,身体又是一抖,支吾了半天,从嗓子眼挤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殴打朝廷命官,当……当诛九族!”
百姓齐齐一怔,他们不懂律法,却知道诛九族是什么意思,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面的担心,却在看到夏侯渊依旧淡然无波才放下心来,心道,有王爷在大人纵是犯了什么罪,想必也不会受责罚吧!
夏侯渊眉梢微扬,负着手巧妙的上前几步,而那几步却是至关点,进可护着风千华,退则保护村民,不动声色从容不迫的将局势握在手中。
风千华松开手,很是大义的拍拍吴全凤肩膀,脸上挂着笑容,但眼神却似冒着一团火,熊熊燃烧,让天地之间一瞬间也随之变为炽红!
“殴打?朝廷命官?”她漫不经心的说完,话语一顿,语气却是骤然三百六十度转变,吐出的话语却是阴冷可怖:“今日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殴打!”
话落她抬手夺过相近官兵手中的弯弓,紧绷的弓弦一拉一扯发出嗡嗡狰狞之声,她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一步步朝吴全凤踱去,姿态曼妙,美不可言……
但在下一刻,那曼妙的人,突然变了脸满身煞气,猛地抬起手中的长弓,当头便砸了下去。
“你泯灭人性窃取灾银,也算朝廷命官?”
砰!
吴全凤被砸的眼冒金星,额头上瞬间鼓起碗口大的包,疼的他龇牙咧嘴,想躲却又无处可逃,捂着脑袋直翻白眼。
村妇轻拍孩子:“娃儿好好瞧着,以后好好读书,和大人一样为民除害。”这厢轻声教子,那边风千华手中的长弓,又落了下去。
“洪水来袭你不管不问,也算朝廷命官?”
砰!
坚硬的弓砸下去,那碗口大的包顿时泂泂冒着血,冲天的血线喷出老远。
“为一己私立投毒害人,也算朝廷命官?”
砰!
冲天的血线瞬间止住,但下刻却变成人肉泉口,冒出的血顺着吴全凤的面颊,一瞬间染红了地面。
“假传口谕放火烧村,也算朝廷命官?”!
这一次却没有落在他血肉模糊的额头,而是肩膀,几乎弓落下的一瞬间,吴全凤的半边身体,就塌了下来,软哒哒的挂在身上。
百姓们还未从先前的愣怔中反应过来,现在御史大人这一手,又将他们镇主,耳边听着风千华一声声色厉内荏的声讨,只觉的此生没有此刻这般,这么爽快,这么解气!
“住手!吴大人乃朝……乃正四品官员,你怎敢,怎敢……”韩文书提到朝廷命官,知道风千华非常讨厌,立刻转了方向厉喝,可喝声早淹没在宛若雷鸣的吸气声。
风千华看也看不他,拿着长弓宛若勾魂的厉鬼,眼眸森森冒着寒气,手一松,吴全凤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她用长弓抵在吴全凤血肉模糊的脑袋,森森一笑:“我不敢?那本官告诉你,我敢不敢。”用弓指向韩文书,指向一干助纣为虐的官兵,一字一句说道:“大周律例,皇上钦赐御史,有督管百官之责,若是有官员渎职,贪污,徇私,枉杀,一旦查出证据确凿,而官员又冥顽反抗者,则有先斩后奏之权!”
“很不巧,本官正好拥有这样的权利!”
此话就是明确的告诉你们,我杀他,那是职责所在,权力所在,天经地义!
韩文书连连后退,作为文书他对大周律法倒背如流,当然明白风千华所言非虚,她若真杀吴全凤,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大人,您这手段也太……
百姓们兴奋的振臂高呼,往日他们是奴才,是贱民,是立在人前不敢抬头的,但是今天,有御史大人在,有秦王在,有数百同胞在,心安的同时他们心里堵着数十年的气,一发不可收的冲了出来……
“大人,杀了他!”
振呼声统一,震耳窥聋直冲云霄,此刻这小小村落里,手无寸铁的百姓们,捏着拳头将一腔愤怒,化为喷火的视线,火辣辣的看着对面的官兵,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与他们拼一死战!
“杀,杀,杀!”
风千华冷冷一笑,死了那么多人,当所有人彷徨,恐惧,直面死亡,看着至亲在眼前化为灰烬而无能为力,为这场天灾痛哭绝望时,却得知这并非是天灾,而是有的人为了掩盖丑陋罪行,做的散尽天良之事,她怎么能平静,只觉的心中有团火,腾腾烧着她,让她浑身如坠冰窖又似身在火海之中,这一切的感觉,她皆付之在这冷然一笑之中,包含着无尽的情绪。
真是该死!
她缓缓抬手,一瞬间村名的声音消失,冷目一一扫过官兵,看着他们目露惊恐,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上前,她薄厉的唇角一勾,冷冷说道:“你们若是想杀我,尽管上来,我到要亲眼见识一番,一群冷漠没有人性,没有父母妻儿亲朋好友,随意践踏别人生死,助纣为虐的刽子手,乌合之众,到底有怎样的精锐之势!”
风千华眯眼说着,字字铿锵字字磨砺气势慑人!
官兵们身体一震,心中如被重鼓所捶,握着刀剑长弓的手,觉得那重量仿若千金之重,压的他们喘不过气,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踌躇不前,就在这时,一个墨色的身影,缓缓的走上前,负着手没有一丝的表情,但却有无形的压迫感排山倒海的朝他们袭来,他们双腿一软,摇摇欲晃,莫说走路连动一动脚趾头都没胆子。
风千华朝夏侯渊投去一眼,那一眼仿佛看到,曾经他疆场驰骋指挥若定之姿,手段雷霆却面色淡然之态,他就这么静静站着,在她身后,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却让她觉得全世界都在她身后,犹如她与弟弟相互搀扶步步为营,那是不可分割心念想通的……
而她何时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眼眸微微一闪,风千华侧开脸,吴全凤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失血过多让他油光闪闪的脸惨白如纸,她心中尤不解恨,一脚将他踢开,抬手抓来韩文书。
韩文书看着她犹如修罗鬼面煞气森森,顿时全身瘫软,牙齿打颤,忽然一股臭骚味弥漫开来,众人低头一看,从他的裤子里流出一股浓黄,地上已污秽一片,他竟然吓的失了噤!
哈哈……
一阵哄笑爆发,村名笑的前俯后仰,觉得这些朝廷命官读书人,比她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大眼不识字的贱民还不如!
风千华嫌恶揪着他的衣领,字字清晰声音冷澈:“回去告诉你真正的主子,今日之事,我端木箫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手臂一提将他扔了出去,裤裆里的屎尿在空中划下一溜的抛物线,吓的官兵一阵抱头鼠窜,蹲在一边狂吐不止,也有的人趁着这样的混乱扔了兵器,偷偷溜走,短短片刻,三千之多的官兵只剩下一半不到。
风千华冷眼瞧着,唇角冷冷一勾……
可不出片刻那些逃跑的人,逃了一半却又一个个吓的魂魄俱裂的折了回来,因为他们早已被人包了全围,竟还不知天高地厚屁颠颠的来烧村。
讽刺,什么太讽刺了!
吴大人,你死的不怨!
当他们夹着尾巴流浪狗一样回来时,场面早已发生了天转地覆的变化,剩下一千多的士兵,早已经化身牛马,在一干百姓监督之下,开始为他们修葺房屋,犁田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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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凉,银月如盘光晕迷蒙,经历过一场生死考验的村名们,早已入了梦乡,田野只见蛙鸣虫叫一片热闹,风千华立在一颗被水冲刷歪斜的树下,脸上表情淡淡的,但凤眸中却依旧漩着冷然之色,忽然肩上一重,一只大手轻轻拍上她……
“你早就有所准备?”知道来人是谁,她头也不抬,淡淡说道。
“嗯。”轻柔回着,如往常一般不经意,他没有想过瞒她,况且,以她观察能力,那些官兵放弃逃跑折回来,她应该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两个人各自在忙,直到此刻才能有时间静下来交谈。
“别想了,一切有我!”
浑厚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如蜻蜓点水般,在她心中晕出层层涟漪,她明白他并非热心之人,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而此次杭城之行,是因为她,他才请辞而行,明知困难重重危机四伏,他依旧与她一起,面对困难,将他自己的能力和光环收起,默默的支持她,甘愿跳入别人的圈套,也依旧与自己并肩而立与人前,共同进退!
并非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可是……
“秦王爷……”风千华抬头,凤眸清亮宛若明月,但眸底却压着一抹算计。
“嗯?”夏侯渊鼻音浑厚,扬眉应道。
“你将金道阳所有财产运回金都了?”
“嗯。以皇上的手段,不会不知道金道阳之事,但他不动,肯定在等时机。”夏侯渊手臂抬了抬,想将身侧软玉温香搂住,却又眉头轻蹙面露纠结。
气氛这么好,若是这个凶悍的女人翻脸,岂不坏了这良辰美景。
感觉到后背的动作,风千华撇撇嘴:“吴全凤的家让我去抄吧,作为新任御史,我该更多的历练!”
她说的极坦然,一派光明正大义正言辞。
雄厚的胸膛发出阵阵闷响,夏侯渊眉梢都快飞了起来,这个女人,狠起来杀人不眨眼,可是一旦涉及到钱,又立刻变成一副商人模样。
“好!”只要是她,无论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风千华眉梢一挑,此次出入九生一死,她没有理由为谁卖命,拿点回报不为过,况且皇帝那里……
夏侯渊收起笑意低着头,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声音沉沉严肃而认真:“回金都后,我便和瑞阳王求亲,你嫁给我可好?”
眉心一跳,他这是在求婚?
他们的关系这才到什么程度,开口就来求婚?就是闪婚时代,也要经历个定情相恋有个三五天的历程,他这跨度速度让她直翻白眼。
风千华不说话,眸光闪烁,而某些人的脸色由晴迅速转阴,一层明媚变成黑色,头顶上还滋滋冒着冷气,他固着风千华,冷飕飕的说道:“本王告诉你,这辈子你都会是本王的王妃,只能是本王的王妃,你没有选择!”除非你离开时,也带上我。
她就说他们今晚的气氛很怪,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他们之间就不该这么和谐,看着夏侯渊黑脸她觉得这才正常,微微挑眉眸子里划过沉思,他说了什么却没有留意,满脑子周转回荡的还是他刚刚的那一句话,挥之不去……
求婚?
求婚?
这厢,夏侯渊捏着拳头,嘎嘎作响,这个女人不给她一次深刻的教训,她下次还是转身就变脸,把他当路人甲。
袖中劲风鼓动,夏侯渊出手极快,内力运于掌中,他猛然拉过风千华,就势摁倒在树杆上,热气喷洒而出,故技重施……
不记得,吻到你记得为止!
风千华一个走神,身体已被某人制住,紧接着出口的声音就被他堵在嘴中。
吻,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落了下来,唇齿相碰,舌尖强势的回旋在她唇瓣,他眉梢微挑数次经验积累,不出片刻便攻城掠地强入城池之中,其手段雷厉风行,其作风刚中带柔,其态度不留余地,所到之处顿时一阵细风密雨,城池中各数瑰宝如数家珍。
怀中的人杀气弥漫,怒意到达极点之时,那强势的吻急转直下,变成温柔缱绻爱意绵绵……
风千华瞪大眼睛,感受到口腔中游走滑动的舌头,仿佛有不接地电流,瞬间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脑中白光一闪,瞬间天地之间只留下彼此的呼吸和乱了节奏的心跳……
“你说,这次咱们爷会被揍成什么样?”远处,鲁忱蹲在墙角,拖着下巴双眼晶亮。
“不好说,姑娘每次打的地方都不一样,奇招百出,咱们爷真是可怜。”雾隐摇头,感叹不已。
“也对,姑娘没有内力,虽然不是爷的对手,但这天下也没几人是她的对手,爷又不还手,只有被揍的份!”鲁忱呃叹,想到第一次见面,自己被风千华刀架脖子的场景,心有余悸。
“爷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姑娘娶回家啊,这每次用同一招,太没意思!”雾隐嫌弃的嘟着嘴,看看屋顶他该好好睡一觉了,今晚没他的事儿……
或者下次,他们也可以蹲墙角偷听洞房?
啪!
“哎呦,你干什么打我。”
鲁忱白他一眼,收回手:“你想什么呢,这是咱爷心疼姑娘,要是爷动真格的,姑娘早是咱的王妃了。”
“哼!你以为姑娘是吃素!”
两个立场不坚定的人,挤在墙角低头开始策划,要怎么能帮他们爷一举得手!
这边,远处叽叽咕咕的讨论声,自然逃不两个听力极好的人,风千华黑着脸,利齿一晃一口咬了下去……
夏侯渊吃痛松开她,抿着唇笑的极其内敛,却有像个得了腥孩子,透着丝得意……
老拳挥出劲风呼啸,打斗再次上演,但这次却与以往有着细微的不同,被打之人虽然依旧不还手,但打的人却拳拳留有余地……
“你是本王的未婚妻,亲吻是水到渠成。”
“除非我愿意嫁,否则,这辈子你休想。”
“那本王这辈子就跟着你,你别想逃走。”
“痴心做梦,我若想走,你耐我何!”
“哼!”
“哼!”
砰!
啪!
打斗之声此起彼伏,两人你追我赶浑然忘我!
忽然,脚步齐齐顿住,一抹杀气瞬间弥漫,双双默契抬首看向远处山顶。
清风凉爽,月光柔和,忽然一只绿色锦衣的夜鸟落于远处山顶之上,鸟儿不叫却是双眸盎然,忽然振翅一飞,蹁跹翻飞直落与田间,站在他们身前,一股淡淡的龙涎香不合时宜的晕散开来,直将那清爽之气比了下去!
“二位好兴致,夜半无眠在此情意绵绵。”来人形态如流水,慵懒不羁,他轻摇羽扇:“还是鸳鸳相抱,这天下女子怕是集体哭倒这新砌的溶江坝了。”
夏侯渊声音如砺,拂袖而道:“太子是夜半无眠游荡于此,还是梦游之中,胡话连连?”
澜秋绝轻笑,视线盯着风千华:“御史大人果然好手段,竟能让秦王折腰,败在你官袍之下。”
风千华微微蹙眉,那日城门之上,她便觉察有人窥探,没想到竟然是阴魂不散的澜秋绝,不过,既是他到也不足为奇,以他的敏锐,只怕早预感到自己身份藏有猫腻,现在又看见她与夏侯渊来这一出,势必更加怀疑。
“太子气质不凡,容貌只怕亦是不俗,若是有意,这天下男子只怕要趋之若鹜,挽髻撅臀承欢身下了。”
言下之意,她认了这断袖又如何,总比他指认自己是风千华好。
“哈哈……”一阵大笑爆发,澜秋绝抚掌:“御史大人果真有趣,不过与本宫的一位朋友相比,还差分毫。”
风千华翻了个白眼,不想与他多说,他能出现在这里,很多事情就已经很明了,再与多他说这些,只会弄巧成拙。
“不过,这神情到是与她颇为相像。”澜秋绝桃花眼微挑,兴味盎然。
“下官事务繁忙,太子还请随意。”风千华不想与他多说,转身便走。
夏侯渊唇角微勾:“太子既远道来此,不如四处感受一番,也不枉此行,再会。”
看着相携离去的背影,澜秋绝妖娆一笑,眸子里的笑意意味不明,闪烁着势在必得之势。
“主子,要不要属下将她抓来,验证一番?”
澜秋绝漫不经心一笑:“就凭你怕还不是她的对手,况且……是与不是,本宫已有分辨。”
“可是回程在即,三皇子那里……”
澜秋绝不语,浑身一股戾气暴涨,眸子微微一扫,暗处之人立刻跪倒在地:“属下逾越!”
“走吧,这场戏越唱越精彩,本宫又怎么舍得离去呢。”衣袍恣意流转,身影如隼平地而起消失在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