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意用罢早膳,解决好作业问题,启珍才迷糊地起身。加之启珍处事拖拉,耽误时间,一行人赶到芳学苑,里面早已开始教学。
内堂不许伺候的人进去,所以只有毓意,启珍和杨赋意怀揣不同的心思迈了进去。
“喻夫子”启珍壮着胆子,站在内堂门口正对夫子的位置,底气不足地叫了声。
“来你们把刚才的诗文跟老夫朗诵一遍。”里面的喻夫子丝毫没有受启珍公主的影响,径自讲课。
他的右手放在背后,左手半握书册,摇头晃脑地踱着细步。他方才虽说是朗诵,但嘴里仿佛是在哼唱不知名的山野小曲。吐词清晰的字音夹杂怪异的音调,别有一番风味。
毓意借着启珍挡在她前面的视野,大胆地仰头望去。这一瞧,她讶异地张大嘴巴。听喻夫子的一番话,她以为他起码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没想到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俊才。
高冠的发密致梳拢,青布儒衫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等他移开书册别过脸,露出张剑眉星目,不苟言笑的面庞。明媚的冬光直落,像是要冲破他面颊的寒霜,却悻悻地无功而返。
按理说这样的装束该是严谨的夫子,可他偏偏用独特的方式教导端坐底下的学子。毓意偷偷打量,心里的疑惑更深。她不由小心地踮起脚尖,欲要看个清楚。
“喻夫子”启珍往前迈了步,提高了微弱的音量。她每次碰到喻夫子的课都会睡过头,然后喻夫子逮着她的错,冷冰冰地罚她抄东西。依照现在的情形,只怕他定会说出那句。
喻夫子朗诵完最后一段诗文,才扬起眼漠然地瞥眼启珍。他沉默得越久,启珍越是心慌,终于他恨铁不成钢地出声:“每次算好时间迟这么会子,想来罚抄东西对你不顶用了。”
启珍不解地瞪大眼珠,难道这次不是罚抄东西。她心思晃神,人莫名地往后退了几步,刚好撞到踮起脚尖的毓意,登时摔在一起。
“你站在我后面怎么不出声?”启珍不满的抱怨月兑口而出。她麻利地站起身,恼火地拍拍裙摆上的尘土,幸好她是摔在她的身上。
毓意给启珍做了人肉垫子,这下摔得生疼。她揉揉身上酸疼的地方,挣扎地起来。好在只是摔得皮肉疼,并不曾有什么大事。她担忧地瞄眼瑟缩在后的杨赋意,没压着妹妹便好。
“你后面的是谁?”喻夫子的询问声越过启珍,传入毓意的耳里令她不自觉地挺直腰板。
毓意往旁边移了一小步,拱直双手行礼:“学生杨毓意,喻夫子好。”
“我还没收你作学生,这声夫子先别叫。”喻夫子的口吻淡淡,只有一贯的淡薄。他知道毓意是杨太傅的女儿,然容不得半点私情。他所教过的学生必须要有过人之处,就算刁蛮如启珍公主亦有音律的天赋。他绝对不允许自己门下的学生,做出有辱师门的事。因此每年教学结束,他都喜欢对学生进行测验,以此分门别类。
毓意没想过喻夫子当众给她难堪,她怔了怔,低垂的头抬高欲要探索喻夫子面上透露的意思。她在昨天才知道有喻夫子这个人,所以不了解。可她若是不能驳斥,只怕以后陪读路上少不了麻烦。
“按喻先生的说法,您是怎样划定收学子的标准?”毓意的语气沉稳,面色平静,没有同龄人会生的恐慌。只是她的目光泄露了情绪,里面微含不屑。
她在心底瞧不起眼前道貌岸然的夫子,如果果断地断定她不能入学,那么启珍公主又凭什么?难道凭公主的身份,就能高人一等?喻夫子,不过是迂腐子,空会趋炎附势。
喻夫子从毓意的眸中捕捉到轻蔑,他冷峻的面容隐露锋芒。执握书册的手关节因着用力发白,面上却现轻笑:“昨天我托人让你抄的诗词,先交上来给我。”
毓意不语颔首,掏出怀里叠好的宣纸给他,一路低头碎步上前。
坐在堂下的学子,好奇的视线在毓意的浑身上下打转。她们身为皇室的公主或是大家族的贵女,神情自是安静且专注,眸光骤然深长。
喻夫子接过宣纸,细细地展开来看。纸上字迹虽稚女敕,却有初显的蕴力。像是傲竹不愿为劲风弯腰,自成一派。他认真地垂下眉眼,稍显严肃地观察坦荡自若的毓意。他略去心底的别扭,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既如此,你便入座到心宁旁边吧”
“是”毓意随着喻夫子一指,低首走到一张楠木矮几书桌边儿。她蹲轻巧地坐下,绽开纯粹的笑颜:“我是杨毓意”
“我是楼心宁。”名唤楼心宁的女孩,嗓音甜美。尽管笑不露齿,但有迷人的酒窝渲染她的清妍秀丽。
众人见毓意过了喻夫子的关,不禁产生更大的兴趣,纷纷忘了依旧站在堂门口的两人。
“喻夫子。”启珍的脸色暗沉下来,一声“喻夫子”既长又尖锐,显出她的此时不耐。
“启珍公主,进来上课。”喻夫子似是漏了要责罚启珍的事,出乎意料地向启珍招手。
启珍不用受罚,自然是开心。她最不喜抄录文绉绉的东西,现在能免掉真是太好了。她提着金线绣尾的裙摆,扭过头招呼杨赋意:“还不过来?夫子,她是杨赋意”
大大咧咧的启珍根本没注意杨赋意的手弯曲成拳,暗自发力的样子。启珍的话音未落,周围人瞬时把目光从毓意人上聚集到杨赋意的身上。
杨赋意咬着嘴唇,怯弱的眼神探向毓意。一时间,忽地静得只有轻浅的呼吸声相互交错。
毓意重新起身,走到杨赋意身畔。她牵过杨赋意的手往前走,暗中鼓励她开口。
杨赋意调整了几下呼吸,弱不可闻的声音断续吐出:“喻夫子好……学……赋意见过夫子。”
“你坐到启珍公主身边,课本在矮几的格子里。重新上课”喻夫子未把太多的注意力投于杨赋意,点了句就转过身哼起诗文。
“她那样子,定是庶出。”嗤得嘲笑,不和谐地滑过响亮的诵读声。停留短暂的一瞬,随即淹没在陡然提高的声线里。
毓意的余光落在隔桌杨赋意脸上,不起波澜的神色定是没听到。她舒口气,继续口里的喃语。
ps: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加上稿子写好要修改。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不能按时传稿。若给乃们造成影响,对不起撒给乃们撒花,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