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时节一过,归家的期限也到了。众学子收拾东西,拥挤着赶回皇宫。
由于众人刚回,夫子传授的知识亦比较浅显易懂。于是等到下学,有着大把的时光可以玩乐。
大家嬉闹着跑出堂门,内堂霎时空下来。只有萧肃的几个身影忙着各自的事情,毓意趴在桌子上,哈欠连天。
昨天进宫时,启珍见到她,非要缠住她说那天出宫后发生的趣事。她无法,抵住困意听启珍絮叨。折腾到后半夜,她实在受不了。
启珍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或许只为掩饰内心的脆弱,所以通过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她敞开心扉行事。毓意对于启珍不再像过往冷淡,而是多少有了好感。
当其他人都走了,毓意依旧守在原位,不肯动弹。
“困”毓意迷糊地揉了揉眼睛,上下眼皮止不住地打架。她把手里的笔往砚台上一搁,头往旁边微微倾斜,没控制住浓厚的困意,直接侧着头昏昏睡去。
摆在楠木桌上的纸躺在她的面颊底下,衬得她眼眉分外好看。似乎是在梦境里逮到了好吃的东西,她无意识地砸吧嘴巴,细巧的眉跟着动作挑动。
西沉的太阳向后山腰偏落,洒下满载温热的余晖,迷人的橘红色柔光打在毓意侧脸,照得她整张脸光华生动。
徐徐的初夏晚风吹过她的发际,飘垂的碎发极有耐心地轻拂她润滑的额头。弯在嘴角的淡然浅笑,渐渐爬上她的眉间。
摇曳在风里的薄纱袖口,忽地盖住她的半边面庞,遮住这样的秀色,旖旎朦胧的美感。
“大哥,你在门口等我会儿。我把上次的东西落在这里了”启珍欢快地跳进门槛里,步进堂内来。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旁边,余光扫到睡得香甜的毓意,不觉诧异轻唤道,“毓意,毓意”
启珍走上前去,俯子将脸凑近毓意。她的嘴角扬起丝坏笑,却在毓意卷翘睫毛颤动的瞬间收敛。过了许久,她才发现毓意根本没有醒的征兆。细碎的开心缀满她的心田,她抬起头冲门口招手,提起声音大喊:“大哥,她睡着了”
“什么?”站在门口,未跟着走进的纳兰杼一时没听明白启珍不怀好意的话外音。他迟疑着望向启珍,犹豫是否应该走进芳学苑。
“哎呀呀大哥,我说毓意睡着了。她可好玩了,你进来吧”启珍思及毓意寻常总是一本正经的脸,再联想到杨太傅的为人,不由扑哧笑出声,“大哥,你正好能‘报仇’啊”
纳兰杼闻言,喜上眉梢。他不顾及其它,赶紧跑上前。果然,毓意睡得香甜的面容立马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瞥向放在桌面的笔墨,计上心来。
他挽起水绣兰花的袖口,优雅地提起沾满墨汁的笔就要往毓意的脸上抹去。但到快要落笔之际,他猛然收回手。他不管旁边启珍诧异的目光,犹自换了笔尖较细的小毫,蹲子仔细琢磨。
纳兰杼唇角好看地上扬,甚至连他向来不含感情的眼眸也蕴上浮月水色的光芒。
别出心裁的笔勾画在毓意的眉间,将她素淡的眉倏地拉长,或重或轻地点出双浓眉。白净的小巧脸颊,托出她眉的重彩。加之她睡得满足,仿佛画眉便是她先前得知乐意的事。
纳兰杼纤长的手掌紧握手里的小毫,丝毫没有将小毫放下的意思。他提笔再落下,紧锁的眉宇慢慢舒展开,甘愿垂首。他生出些许邪妄,蓦然想要用手指抚过毓意的眉间,却转了心意敛回手。
“大哥?”启珍观察者纳兰杼奇怪的举措,皱着眉心问出口。她讶异声,莫非大哥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回去吧等下要是她醒来,指不定得生多大的气。”纳兰杼恋恋不舍地放下笔,终于抬起头。
启珍被纳兰杼嗓音里包含的情感吓了跳,慌忙地掩饰:“大哥,我拿好东西了。咱们出去,免得锁门的老婆子来了。”
“恩”纳兰杼走出几步,忽然想到什么不由转过身。他扫视眼四周,见没有可以用来盖身体的饰物,为免毓意着凉,他冒着危险急匆匆拽住启珍往外跑。
启珍不明就里,直到纳兰杼惊天地的大嗓门响起:“下学了,下学了。”
“哥”启珍欲要伸手去捂住纳兰杼的嘴巴,这如果吵醒杨毓意,不是所有的把戏都揭穿了?
“嘘,快跑。”纳兰杼说得轻松,扯过启珍就往外面走去。他不忘回头望眼惺忪张眸的毓意,可担忧视线的触碰又急忙扭头。
夏花送香,暖风醒面。
毓意一个激灵,总算是弄清楚她方儿居然在这里睡过去了。她确认周围没人后,拍拍胸口。她懊恼地看着让她睡皱的纸张,伸手捋平后才收拾东西回清泯居。
她顶着奇特的眉毛大胆地走在宫道上,引来侧目眼光无数。她困惑地揉搓自己的脸,没有脏东西啊她不习惯别人的注视,快步走起来。她赶路得鼻子沁出汗珠,手心也变得黏糊。
“小,小姐”盛春的语调停顿,慌张地别眼出现在清泯居的毓意。她怎么一日不去接小姐,小姐回来便成了这个模样。
奈何两人相处,盛春尴尬迎着毓意好奇的视线,鼓起勇气探手往毓意的眉处指去。
毓意只觉怪异,她满不在乎地模上自己的眉毛,嘴里埋怨:“如何喜欢把话说一半,我眉毛上难不成沾了墨不成?”
“啊,啊”一声是毓意发出的尖叫,一声是盛春发出来的哀叹。
毓意咬牙瞪着手里的墨迹,后知后觉别人眼里的特殊含义。她急忙推开房门,跌撞跑到梳妆台前。她手忙脚乱地翻找被她扔于角落的菱花镜,准备亲眼目睹自己的“惨象”。
她捏住镜子的一角,闭上眼睛往脸上照去。不大的素色花镜里面映出她与众不同的眉,那么发挥到极致得令人深刻。因为这双眉不丑,但这双眉足以引起轰动。
两眉间正中赫然地刻了个“兰”字,如此般倒真是天底下的独一无二。
毓意攥镜的手狠狠发力,她的长眉藏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继而她故作阴测测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纳兰杼,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确实,那声叫,除却太子爷没人敢大胆如斯。
她的冷意逐渐被愤怒所取代,她把镜子抬高,不平地怨念:画得真是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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