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意怔松间,启珍仍在不停地低喃着:“好了,没事了。一切过去了,没事了”
反反复复的声音,好像执拗地强带了某种信念,仿佛如此便可以把几日的煎熬给磨灭,就能带来全新的希望。呢喃,不经意地带动了泪水,哽咽的声响令毓意的鼻子也霎时酸了起来。
因为呼吸牵扯了胸口,所以些许痛楚清晰地提醒毓意,先前发生过的事。尽管她只觉得做了一个飘渺的梦,但她明白守在身边的人有多么难过。惊慌失措,忧虑害怕,这些情绪绝对难免。
毓意想到这里,略显病态的脸上,努力扬起抹笑,反而安慰起启珍:“我没事了,你别哭了。都过去了,把眼泪擦干。”
她同样说着类似启珍的话,只因风雨已过。她的笑,渐渐感染了启珍,哭声慢慢止住。
千圣手来得很快,他一直守在珍缇宫的外殿,方便有事通知。其实若不是毓意这次太过凶险,他老早开了药,拎着酒坛子走了。这几日下来,他精心研制药物,所受的劳苦自不必说。本来蕴着酒气,红润异常的脸,如今亦变得微青。
毓意见到千圣手,嘴角的笑不由自主地深了下去。每次她遇到危险,都是面前这个老人出手相救。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可他定然是她的救命恩人。一句感谢,再所难免
“千爷爷,谢谢。”毓意以为喊人千太医太过生疏,本着近乎的理由,冲口而出千爷爷。论辈分,千圣手还真可以做她的爷爷。
闻言,千圣手搭在毓意手腕的手指抖了两下,眼角跟着抽了抽。爷爷?他不得不倒吸口冷气,原来他已经是这般年纪。要是在以前,他保准不客气地教训没大没小的丫头番,然现在谁让人病体虚弱,他教训不得
于是,千圣手很自觉地不回答毓意,当作没听到一般,转头吩咐顾嬷嬷:“她既然已醒了,那么说明没有大碍了。只是她的身体孱弱,你要记得照我的方子,每天给她清除体内余毒。如果暂且没事,我先回太医署了。有事,通传声”
“千太医,谢过您了。”顾嬷嬷看到毓意醒了,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去。假使毓意再不醒过来,外面究竟还要闹到什么地步?人人自危,闭不出户,但掀起的浪潮远胜从前。念及此,她的心不免心惊肉跳。
千圣手听见顾嬷嬷的感谢,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径自揣着酒坛子便要往门口走去。总算忙活完,可以去找臭小子喝酒了
启珍收起了泪,瞅着千圣手就要往门外走去,憋在心里几天的话终于蹦出嘴外:“千老头,我欠你一次人情。反正,把你欠我的一笔勾销。”
千圣手脚步未停,只有含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互不相欠,不过你还是要跟我做关门弟子”
“哎你”启珍觉得气恼,哪有人难缠到这个地步。自从看到她在学医上面有天分,每日央着她做关门弟子。别人稀罕,她才不要。每天面对成千上百的各种药,浓厚的味道令她有够难受可现今,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
毓意迷糊地眨眨眼,难道她这几天错过了启珍的好戏?她强打精神,轻笑相问:“关门弟子,启珍你?”
她不能说太多的话,言简意赅,点到为止,足以让启珍听明白。
启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哼道:“千老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我做他的关门弟子。他看上我哪点了,我改了还不行吗?”。
“噗嗤”毓意很想大笑出声,无奈胸口的伤令她不能笑对自如。一通闷笑后,她正色地追问:“我既然已经没事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启珍的神色倏地躲闪,竟不敢直对毓意。她故作镇定,假装不懂的样子:“什么怎么样啊?那样呗你放心,有我大哥呢”
“启珍,我早晚要知道。而且我醒了的消息,肯定很多人得知。如果我没有应对的方法,到时候如何说?”毓意不愿意有逃避的行为,该来的事依旧会发生。她的目光透出股坚定,令启珍无法避让。
“是,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因为害你的人,虽然有了头绪,但后面的主谋,我们不能动。至于杨府,听说你的事后,执意要把你接回去。奈何我不肯,你便留在珍缇宫。大哥说,等待你醒后不用急着见人,外面越乱,越是可以从中月兑身。”启珍挑了些主要的来说,外面的事岂能是用三言两语说完的?
毓意盯着启珍的神情,看她不像是说谎,提起的心略微放下。她斟酌了几番后,开口:“启珍,若是外面有人要来看我,便说我醒了,但神志不太清楚。”
“恩,好。你先休息,刚醒不应该思虑。”启珍匆匆地应下,脸上滑过些许懊恼。她干嘛跟毓意说那么多,害她劳心费神她伸出小手,敲了敲脑袋,愈发后悔。
毓意摇摇头,复又闭上眼睛,如启珍所说的闭目养神起来。如此判断,外面的情势真是急不得。
外面的人听到毓意醒了,神色各异。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两个人,一是纳兰杼,二是卫湄儿。
纳兰杼听消息说是毓意醒转,几日的疲惫终能压到心底。可,那股压抑的内疚,却更加汹涌。当日他要是跟千圣手过去,李太医就根本没有机会下毒。他的一念之差,差点害人丢了性命。
所以等到事情忙完后,他避开人专注的耳目,直接往珍缇宫而去。
卫湄儿得消息说毓意醒了,惊恼的成分居多。她皱着眉头,使劲地把家里的东西乱砸一气。本来商量的时候,分明谋划得很好,怎么到最后步,反倒是让人逃月兑。
一张俏脸,早已在歹心之下扭曲,晃过的疯狂之色,令人胆寒。她的芊芊十指,用力地掐紧手心,狠厉的味道逐渐闪现:“去给我备轿,我要进宫。”
“小姐,娘娘吩咐您稍安勿躁”旁边忠心的奴婢,雅晴,若有所思地阻止。
“稍安勿躁,哼”卫湄儿的怒火,猛地迸发,“我是你主子,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你敢忤逆我,后果清楚吗?”。
“是,奴婢马上去”雅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家小姐的脾性她最明白。顺者昌,逆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