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外出办事经过私宅的纳兰杼,得知启珍竟把一个女子送到他在外面置办的处所,心里不免生疑。
他匆匆进了府,探了眼躺在床上面容苍白的女子,没有多话而是转头问守在旁边的管家:“人来的时候,嘱咐过什么没有?”
“公主只说让奴才们好生照顾,不过这女子的身份不简单。”管家跟在纳兰杼身边久了,当然懂得许多是非曲折。虽说是启珍把人送过来的,可依照启珍的性子肯定不会考虑太多,所以管家特地去打听了下阳锦今天发生的事情。因此当看到纳兰杼进府,自然是忙不迭地报备。
纳兰杼听到管家口吻里的不安,不由挑眉追问:“怎么个不简单?”
“她是林三的女人。”管家只说了一句话,但足以让纳兰杼明白是具体的意思。
果不其然,纳兰杼的眉愈发挑高了。他清楚,林家可是个难缠的对手。尽管启珍平常不太着调,然而不至于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除非事关林简。他是知道林简和林家之间的复杂关系,两者相较,他便马上反应过来。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面不改色地吩咐:“既然是启珍吩咐照顾的人,记得就是公主的客人。若是有不长眼的东西上门,不必客气。”
边说边往外走,他现在的时间宝贵,容不得他耽搁,跃上马背,加快速度往宫门口行去。
送纳兰杼到门口的管家,见此不由轻摇了摇头。太子爷对启珍公主真可谓是百依百顺,恐怕要生事端啊
纳兰杼回到宫里,径自往珍缇宫而去。经过今天的事,他必须要出言告诫启珍番,凡事不能意气用事。如果中间出了差错,可不是单凭几句话就能抹去。
“启珍。”纳兰杼没有让顾嬷嬷去通报,推开内室的门走了进去。
坐在窗边,仔细挑拣药材的启珍,听到纳兰杼的声音,面色一喜,轻快地应道:“大哥,你终于来了?”
大哥有好几个月没有来珍缇宫了,她还以为大哥有事忙得不可开交。此刻大哥出现在她的眼前,心里雀跃的同时甚至带了些许兴奋。
纳兰杼看到启珍埋头钻进药里的样子,漆黑如墨的双眸愈发黑沉。他是得知毓意身体状况的另外一个人,如今瞧启珍的架势便明白,她是由于毓意的病情而操心。他时常后悔,如果当初能撇开那些小心思,一起跟千圣手去珍缇宫该多好。但没有如果,未有办法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如去选择接受寻找弥补的方法。
可,找了那么久的东西,他依旧没找到千圣手所需要的药。不气馁也许会有转圜,抑或者这般的空话实在太多。他别开凝视药材的目光,直觉心口的钝痛感更加明显。他无奈地勾起一丝苦笑,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为毓意做了好多的打算。
“大哥?”启珍见纳兰杼的神色奇怪,颇为担心地问出声。她的心里,除了纳兰杼这个皇宫里的亲人,别人都不是。因而对纳兰杼抛却身份上的高低,还有从内心深处所产生的信赖已经仰望。
纳兰杼敛回心神,深吸口气才说出今天来此的目的:“你今天救了人?”
启珍知道纳兰杼多半会追问缘由,当下并不隐瞒,简略地说了下当时的情况包括做出选择的原因。她不想用别的借口,反正纳兰杼了解她跟林简走得近,说其它的原因无疑显得太过虚假。
纳兰杼思量了启珍前后的原因,面色阴郁地点了点头。稍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似地,询问:“你今天出宫去做什么事?”
“原本想带毓意出去放松心情,没想到让我弄巧成拙了。”启珍提及毓意的时候,口吻里有着怜惜伤感。她莹润脸颊上的简单笑容,登时消弭,手里紧攥的药材亦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唯恐扔之不急。
“原来如此”纳兰杼神色一缓,继而严肃地扳正了面孔,满是警告地提醒:“林简跟林家的事情你不要掺和,那是林简自己的事情。若是他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你以后对他也要考虑清楚。你需要谨记,林家不是一个人能应付过来的。”
启珍闻言,不满地撅起嘴唇。她不喜欢任何人对林简有不好的评价,哪怕大哥,这是在她确认心里感情之后所要求自个做的事情。并且她觉得林家才没有资格让林简帮他们做事,一群利益至上,亲情淡薄的林家人,凭什么只想着好事?
她不服气,连带着对纳兰杼的话顺势抵触。她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林简身上,而是抓过药材,放在掌心一个劲地鼓弄。
“启珍,你不要任性。大哥,其实有很多为难。我不希望用本身的身份去压制你做些什么,只愿你心里明白应该做些什么。”纳兰杼宠溺地抬手,模了模启珍的脑袋。他挤出笑容继续劝道:“启珍,我懂的你同样了解。刷孩子脾性,已经不属于你。你要记得,随时长大。”
“大哥,你比我大多少?”启珍用手拉下纳兰杼的大掌,一双眼瞪得老大,像是在不停地责问纳兰杼为什么要对说这样的话。
纳兰杼不语地摇头,他垂下手掌,准备转身离开。有些事,从别人嘴里说出和跟自己所要体会的东西,终归有差别。他干脆不去理会,任由启珍慢慢参透。
启珍纳兰杼要离开,急忙地在他离门前提醒:“大哥,你为我的事情上心。请你也关心下毓意当初你要让她进宫,本来就是你的错,现今她如此,难道你没有责任区做些挽救吗?”。
纳兰杼的脚步未停,心里却早已百转千回。他扪心自问不下千遍,当初的选择是否错误。可绝对要面对的事,不管如何避免都无法幸免。看开,看清才最重要。
但他实在不确定,究竟要怎么做好?仿佛举棋不定的人,心里除了犹豫还是犹豫。
莫名地拐到清泯居的门口,纳兰杼愣愣地呆怔了很多,许久终于让心里的怅惘冲散了心里的不是滋味,掉头往东宫走去,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全,直到最后无力地放开。
身后的一道视线,就那样倔强地漂移遥望。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帘,遂默不作声地偏开头,目光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