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擂台上的对比已经展开,评判喧哗声时而热烈,时而屏息,无不跟着台上的举止起伏,仿佛心底的热血全在此刻沸腾。一眼望去,尽是为台上之人鼓舞呐喊的观众,其中不凡来自大兰各地的寻常百姓,为的便是一睹花朝节的盛况。
杨家这届选的位置并非佳座,比较其它阳锦的豪门世家来说,实在简陋。但胜在这个地方不会有太多人拥挤跑动,算得上安静。尽管不能最好地欣赏到台上的对决,却也不会错过寻常人会漏掉的消息。两者综合,毓意还是乐于坐在这里。
这次杨家派出的参赛人不打算早早上台,准备等到下午时分才去台上一决高下。至少如此做可以更好地观察其他人有哪些动作,免得到时候弄得个措手不及。所以现在他们是稳稳地坐在位子上,静静地看待擂台上一来我往的表现。
“毓意”启珍顺着别人指的路过来,一眼就瞧见毓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擂台上看。她不由撇撇嘴,真正的好戏要到后头,此刻并不需要多认真。
启珍回头,便看到启珍灵活地穿梭过人群,兴高采烈地向她跑来。她收回落在台上的视线,冲她扬起一抹会心的笑。
杨家人见毓意有别的动作,不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启珍,忙不迭地站起身热情地迎接。启珍虽是公主,但毕竟是皇家中人,怠慢不得。
“你们不用多礼,我是来找毓意的。若是不妨碍,我带她走走。”启珍十分不习惯别人对她的多礼,况且她现今不喜欢被人围着恭敬的模样。她当下拉过毓意,冲杨家人微微点点头,直接往东面的方向跑去。
杨家剩下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坐下不再说话。可他们各自的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察觉到启珍对于毓意不同的态度,原本骚动的情绪复杂不已。想来,他们有些不该有的动作要收一收,至少等到有确切把握才好有所动作。
“毓意,等到后面才有好的东西看。我都好些天没见你了,你在杨府过得好吗?”。启珍一上来就问毓意在杨府过得如何,她不多有的柔软全给了在乎的人。
毓意侧着头思量了会儿,故作苦恼地垂下眼,哀叹:“还能怎么样,每日里都会有人上门来找,可比在你身边烦多了。我真没料到,杨家人比你话还多。”
启珍起先听着,还以为毓意过得不好,但仔细一琢磨,终于发现了含在其中的调侃。她恨恨咬牙,伸出手欲要去挠毓意的咯吱窝,却被毓意轻笑地跳开。
两个人顿时笑作一团,在少有人来的偏僻角落,轻灵成少女细腻的温暖。
“呵呵,不闹你了。梁鸢还在春之园等我们呢,别去晚了。”启珍收回了自己的手,同时收起了爽朗的大笑声。她面色一正,颇为严肃地告知:“梁鸢这次好像有要事跟我们说,必须甩掉暗自跟踪的那些尾巴。否则等会儿有的不自在”
“恩。”毓意眉色微闪,拉过启珍便向偏僻的小道抄去。虽然不太清楚春之园在什么地方,然而此时甩掉后面暗自跟踪的尾巴须得是当务之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启珍有所动作时,她的身后就会有一些不知目的的人暗自跟随。显然是宫里某位派出的人,所要达到的目的定是要从启珍身上查探出些什么。尽管抓不到后面的人,可甩掉还是可行。
七拐八拐,左绕由弯,总算是把尾巴撇到脑后。两人齐齐舒了口气,幸亏她们平日里也练过不少的基本功,不然若是如一般娇小姐,定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去找下春之园在哪里”毓意拍了拍启珍的后背,一双眼重新焕发出活力。依照无题广园的布置,春夏秋冬四个园应该对应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如果不出所料,只要顺着东面的线跑便可以找到春之园。
果然绕过曲折的长廊,绕过层叠的假山和钻过繁密的花枝,春之园三个大字赫然在两人的眼前显出。特意瞄了眼四周的情况,确定没有跟着后快速迈进院门。
“毓意,启珍。”坐在亭子里梁鸢已经等候多时,知道她们出来后定会有尾巴跟随,所以不免有些担心。不过见到她们出现,心仍是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
她们三个人有好些日子没聚过,自打她身体好点儿以后,她的行动愈发受到限制。父亲生怕她不谙世事,经常不允许她出门。以前是看她身体不好,不知她何时去了,因此陪着她去了某些想去的地方。现在身体好了,却是让她熟悉了外界以后依旧小心地限制她的行动。她尽管无奈,但亦深知这是父亲对她的宝贝。
“梁鸢”褪却了姐姐两个字,拉进彼此距离的同时,有些东西依是没忘。
“今天找你们来,有些话还是得长话短说。这届的花朝节,比之以往有很多的不同,所以参赛的人要使出来的花招可谓是千奇百怪。”梁鸢停顿了一下,询问地望了她们两眼,“这些规则,你们是否听别人说起过?”
毓意了悟地点点头,明白梁鸢是忧虑她们会在花朝节上被人使绊子。她略显沉吟地皱了皱眉,快语:“我知道一些,这次花朝节不单是文斗,同样也是武斗。”
“没错,我从大哥那边知道。”启珍顺着毓意的话往下说,“大哥说这次的武斗是父皇要求的,为的是补充御林军的人选。以往的花朝节上多的是俊男美女,而这次确实来了很多长相粗犷粗狂的人。想来起先的那些传闻,必然是真的。”
“我叫你们来,主要是让你们防备那些参加武斗的人。毓意,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们跟花家的人发生争执了?”梁鸢的话直白,但语气小心翼翼。她听说了那件事的前因后果,清楚得了解花家的秉性如何。
花家作为近五年崛起的豪门,势力不容人小觑,或许背后亦有很大的势力在扶持他们的壮大。虽然不知道他们凭借的什么力量才能站到如今这个高度,但同样可以猜出他们的野心不小。况且他们睚眦必报的作风,定会在花朝节上给杨家难堪。难堪的人,只有在花朝节上参赛的人了。文武斗,三个参赛的人,必须有一个是武斗。因而说不定会与花家的人对上,如此一来就要防备某些不入流的小动作。花家有能力做出些令人防不胜防的小动作,梁鸢担心得正是这个。
“你说的没错,花家确实和杨家有过节。而且我没有打算善了,毕竟花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毓意冷下了面色,想起了花家一系列放肆的言行。一双大眼里,闪过危险的暗色,泠泠得是冰寒。
“毓意,万事小心。你参加的是文斗,却可能会遭受更多的刁难。前一届花朝节上发生的惨事,你要提防。”梁鸢并没有指明是什么惨事,然而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倏地黯淡,似是不愿意回忆起这段往事。
“这次的花朝节,你打算参加吗?”。毓意有些欣慰梁鸢的病况,现在听梁鸢说话并没有出现如以往不间断的断续,足以见前几年的治疗的有效。看到朋友的身子越来越好,她自然是乐于所见。只是随着梁鸢身体的好起,她自己从没有说过的婚事也要提到了眼前。
据毓意了解,花朝节后肯定会很多联姻的事情发生。梁鸢所处的梁家是阳锦城三大家族之一,而且只有梁鸢这么一个千金。即使梁鸢的年龄不小,但她的身体已不像以前孱弱,绝对会有不少人把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花朝节上梁鸢若是大放异彩,定然会吸引很多人的眼球,求亲者怕是不在少数。而梁父再疼爱女儿,还是会有放手的一天。
梁鸢闻言,双目再次黯淡。她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艰难地开口:“不管我变成什么样的人,却不会再有人陪我走过原先的那段阴暗。”
“鸢,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一定”启珍深深吸了口气,坚定地望见梁鸢的眼里。她伸手握住梁鸢的双手,用力地抓紧:“你要相信,不论何时,至少还有我们。”
“恩”梁鸢敛起自己的伤感,些许的自信抚上她的眉梢,她笑着打趣,“今天不过是来提醒你们,怎么齐齐说起我了?好了,快些去吧。花朝节上,让你们看看我的表现。到时候,你们可要为我鼓劲加油。”
“那我和启珍先走了。”毓意吸了口气,浅浅的笑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底。
梁鸢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怅然的心绪依旧干扰着她。她眨眨眼,掩饰住眸里的水雾。
“小姐,别难过。”七七不忍看到梁鸢偶尔流露的愁容,小声出言安慰。
“七七,我没事。只是身体好了,还是得去想些有的没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去同意那人帮我治病。”梁鸢的眼里闪烁着另一种感情,仿佛是哀婉,仿佛是坚定。
七七闻言,面色一变,慌忙地劝慰:“小姐,那人说小姐不能多想事情。万事到了最后,肯定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您别伤心,老爷会有办法的。”
“没事,我一个人静静。”梁鸢摆摆手,不想多说什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