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佩佩一夜没合眼。
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太多的东西一下子拧在脑袋里面,让她有点恍惚。后半夜房间里一片静谧,静的让人无奈,也有些恐惧。
她有很多的疑问,却不知道能找谁回答,连分享那些问题的人都没有。
心里空荡荡的,差不多天刚刚亮的时候才麻木地支撑着身体把门锁打开。再躺回床上,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怕再一闭眼又回到爸爸和她自己的追悼会上,任凭怎么用尽全力,也喊不出一句话,眼前唯有一整片黑雾瞬间将她无情地吞没,连块骨头都不剩下。更怕再一次看到那小小的庄佩佩,孤零零抱着膝盖坐在大宅楼梯上,抬头问她,“我要怎么办?”
就这样眼睁睁盯着天花板直到梁妈进来帮她洗漱更衣。
梁妈有点担心地看着她,“睡得不好呀?怎么眼睛这么红?”
庄佩佩不敢看镜子里那张落寞的小脸,只低着头轻轻说,“我想回家。”
梁妈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只不过手一直很轻柔地擦拭着庄薇薇的脸蛋,直到看孩子两颊又恢复了些血色,这才安了心。
庄伟勋吩咐要和长孙女在花园里面的小亭一起共用早餐。一想到不用面对脸色一定很阴沉的大姑,也不用看到爸爸那副陌生的眼神,更不用看到他对待陈怡月和庄薇薇有多细致体贴导致自己内伤,庄佩佩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那间中式木亭藏匿在后花园最深处,远离一切喧嚣,极具隐秘性。同行前往的还有彼得。他牵着庄佩佩的小手,那暖暖的温度顺着他的手心传过来,庄佩佩抬头笑望着他,彼得也笑,“这件裙子真漂亮,玛吉的眼光很不错,嗯?”
庄佩佩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件乳黄色的小洋装,上面有米白色的小圆点,领口和袖口也都是米白色的。虽然比不上庄薇薇那一身身价格不菲的名牌儿童装,但站在这一片绿树荫丛中,别有一番田园风格。加上让梁妈帮着编了两个小辫子,庄佩佩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形象,是有点阳光可爱的。
破天荒的,庄佩佩竟然有点想要讨好这个让人敬畏的爷爷。
小亭子中央摆放着一个木制小圆桌,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庄伟勋才刚刚服下私人护理送来的一小瓶各种颜色的药物。见他们到了,庄伟勋面带微笑伸出手,庄佩佩很自然就凑了过去。
“睡的好吗?”。
庄佩佩满足地点点头。
早餐是简单的鸡蛋火腿三明治,看得出是特别为口味不同的彼得准备的。庄伟勋大半时间都在喝茶。他常年不吃早餐,年初那场病之后才遵医嘱勉强吃一些,看孙女吃了几口就不再碰盘子里的东西,他有点不解地问,“不好吃吗?”。
庄佩佩撅着小嘴,“爷爷不吃,我也不吃。”
“好好,爷爷和你一起吃。”
庄伟勋和彼得的交流明显比昨天要来的愉快的多。两个人聊一聊各自国家的天气、政治和体育,倒是话题满满。末了,庄伟勋提议,应该让彼得短暂的时间里多了解一下这个泱泱大国。
“B市有很多名胜古迹,怀特先生你不应该错过。”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带艾丽莎去看一看。”
“那我一会儿安排司机带你们去。其实一天根本不够,我更希望你可以多住些日子。”庄伟勋这样说的时候,眼睛是望向庄佩佩的。
彼得迟疑了下,不过很快就笑着说,“半年后我可以带着妻子和儿子一起送艾丽莎回来,我猜孩子有妈妈在身边会更好一些。”
庄伟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着孙女的眼神里更添了几分愧疚。
不多时有工人过来说,“大少爷和少女乃女乃用完早餐之后说要让我们准备收拾行李,说他们这就要走……您看?”
有些日子没听到“大少爷”这个称谓了,庄佩佩低着头咬着三明治想,爷爷去世之后爸爸接手了家族企业,就成了这个宅子的主人。那之后“大少爷”,自然变成了“庄先生”。现在这么一听,庄佩佩抬头快速瞅了一眼爷爷。
真恨不得这个称谓能多喊几年……
庄伟勋脸上本来就少有的微笑怵然僵住,眉头又一点点紧皱起来。
“谁让他走了?把尚明、还有慧文一家都给我叫到书房”
本来一顿带着花香鸟语的温馨早餐就这样突然结束,还好三个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庄佩佩赶忙放下牛女乃杯,一个手快就搭到了爷爷杵着拐棍的大手上。
从后花园回来的小路并不算远,可庄佩佩莫名小心翼翼地扶着庄伟勋,余光有时候会瞄到一脸严肃的爷爷。她总是生怕,生怕下一秒爷爷就突然一头栽下去,然后再也起不来。
自从昨晚知道爷爷的病情之后,庄佩佩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种血肉相连的担忧,那是她不知道要如何保护的一份亲情,她太怕再一次经历一回,那种好不容易才有的片刻愉悦又突然消失殆尽。
但是她的小身体根本没办法承受庄伟勋的体重,哪怕是这样,她还是有点固执地紧紧跟着爷爷。也不知道庄伟勋是不是感觉的到,渐渐地,他放慢了脚步,有些惬意地任由孙女这样带着往大厅而去。
这会儿在三楼书房等着的,有庄慧文和刘明夫妇,庄尚明,周文,金和平,还有几个庄氏企业内部的高层主管。
大家都神色各异地想着自己的事情,这里面尤刘明和庄慧文心里最为忐忑,因为航奇花园那个计划,看来不得不今天和庄伟勋好好交代一下了。刘明自然有些心急,谁知道庄伟勋还能活几年?到时候老头死了,他还没回去庄氏,谁能保证他能分到多少?
他正在心里快速想着如何应对庄伟勋的功夫,只听见走廊里传来几声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拐杖的声音,顿时房间里剩下的几个人除了庄尚明之外,都站了起来。
庄伟勋一个人缓缓走进书房,扫了一眼屋里的众人,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就坐,自己坐到那把紫檀木椅之中。周文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和他报备庄氏昨日的经营细节,却被庄伟勋伸手拦下。他面无表情地快速撇了一眼刘明和庄慧文,眼神停留在那几位公司高层身上,只简短地问,“有什么大事吗?”。
那几位各个部门的高层管理人都摇摇头,其中一个说,“就是有关公司成立三十年年庆这件事,您有什么意见吗?”。
庄伟勋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再等几日,我孙女走了之后我去公司准备。”
庄伟勋有大半年没在总公司出现过了,年初得病之后加上腿脚不便,所有公司的安排都是每天在书房里解决的。一听说董事长要亲自回公司掌管大旗,毕竟有段日子没看到庄伟勋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了,几个部门高管心中的不安也都缓和了许多。几个人又讲了一些客气话,不久在周文的陪同下就离开了书房。庄伟勋又嘱咐了金和平几句,让他迅速把昨晚和彼得协商的细节整理成法律文件,尽快签字和通知庄家上下,也放了他出去。
庄慧文完全没看懂刚才庄伟勋是特意不让他们听到庄氏的公司日程安排。
她看人都走了,这才找到机会讨好似地说,“爸爸今天气色可是好多了,我这大侄女可真是可心,不白疼她”她边说边凑近庄伟勋,“不过您这腿脚也不方便,要回公司的话不如让刘明陪着您一起?总还是比外人周全的。”
庄伟勋头也不抬,只冷冷地回答,“不用了。”
庄慧文还想说些什么,庄伟勋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茶杯,“刘明,这里再没有外人,不如你今天把想说的都说个痛快。每次看慧文为你跑前跑后打点,说实话我心里非常不满意我尽可能通情达理,你也想清楚自己都做过什么,把该说的就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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