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波苦笑道:“这份报告本身没有问题,但其内容有没有问题,那就要问司马省长了
吾艾肖贝扭头看向司马阿木,问道:“你们的调查结果同西海省一致吗?”
司马阿木说道:“我们的调查只是简略的,您也知道这是在人家的地牌上,如果做得太过好像不信任人家似的。但是,通过雷副厅长初步了解,案件详情与他们所说的有一些出入
“那你们就认可了这份报告?”吾艾肖贝猛地拍了下桌子,突然毫不征兆地发火了,“司马省长,你不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吗?省委委任你带领工作组赴西海调查情况,在事情真相未知的情况下,你们就这么认了?”
“我……”司马阿木脸胀得通红,吱唔了半天,求助似地看向张鹏飞。
“省长,司马省长……这是我的意见张鹏飞好像很无奈地说道。
“这……”吾艾肖贝满脸诧异,目瞪口呆地盯着张鹏飞,把戏演得很真。
张鹏飞苦笑道:“司马省长早就发现了问题,也向我做了汇报。说实话我也不甘心,可不甘心能怎么办呢?”
吾艾肖贝不解地说:“张书记,您不觉得这样对我们安族同胞太不公平了吗?既然发现了问题,我觉得就要……就要查出真相!”
张鹏飞看了眼司马阿木,满脸的为难。司马阿木解释道:“省长,也许您不知道,当时西海的张委员态度强硬,而且事件又发生在西海,所以……”
“哎,你是说张泉以权压人?”吾艾肖贝不满地问道。
“省长,”张鹏飞打断吾艾肖贝,说道:“张泉同志是党的领导,请注意你的言辞
吾艾肖贝低头不说话了,但可以感觉到他的不满。
张鹏飞心里明白,吾艾肖贝在和司马阿木唱双簧,目的就是让他丢人。也让所有人都明白,在强势的张泉面前,张鹏飞也不敢说个“不”字。会议室一时间有些冷场,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这件事在媒体上闹起来之后,对西北和安族人的影响很不好,现在张泉又出示了这样的报告,西北会更加的被动。
省委副书记阿布爱德江想了想,望向司马阿木笑道:“结果都处理好了吧?”
司马阿木虽然不喜欢阿布那满是领导的口吻,但也知道他这是要缓和气氛,便回答道:“嗯,双方的情绪算是平稳下来了,西海同意由企业和政府共同出面,对受伤和死亡的工人进行一定的补偿。其中安族工人死亡三人,是被践踏致死的
“踩死的?”郑一波皱了下眉头。
“哼,那么说而已!”公安厅的雷副厅长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个案子办得真他妈窝囊,他们的工人就是被打死的,我们的工人就是被踩死的,明摆着欺负外地人!”
“好了!”张鹏飞不满地瞪了雷副厅长一眼,看似对他的言谈很不高兴。其实他正需要雷副厅长这样的表现,他就要向外传递出一种信号,张鹏飞被张泉欺负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雷副厅长低下头,看得出情绪很激动。作为一名有着多年经验的老刑警,他心里有气在所难免。
“张书记,那就这么算了?”吾艾肖贝不甘地问道。
“要不然能怎么样?”张鹏飞的语气有些不满了:“在坐的都不是外人,那问我你们,即使我们知道有问题,难道去找张泉对峙吗?事件刚刚平息下来,如果那些工人知道这些情况,不是还要大乱吗?眼下,只有我们认可了他们的调查报告,事情也就结束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他们都明白,以安族人的性格一但知道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肯定还是要闹的。张鹏飞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媒体上闹得这么凶,大家都在挖掘事情真相,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尽快解决,立即消除不利影响,还要是稳定的大局为主。
“我看他就是戴着有色眼睛看安族人!”郑一波也有些愤愤不平。
“够了!”张鹏飞拍了拍桌子:“我再说一遍,张泉是党和国家领导人,欠们还有完没完了!”
从张鹏飞的表现来看,他似乎真的怕“张泉”,大家也都明白张泉地位不同,他的权威容不得挑衅。
吾艾肖贝说道:“话虽如此,事后的赔偿如果全权交给他们负责,我担心安族工人会吃亏
“西海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只能相信,我看省里再拿出一部分资金吧,对死亡工人的家属补助一下,他们……也给不了多少钱张鹏飞低声说道,看他的表情也能知道这句话多么的无力。
“也这能这样了!”吾艾肖贝说道。
“张书记,这是我们调查到的一些线索……”司马阿木把另一份文件交给了张鹏飞。
张鹏飞接到手里扫了扫,又递给了吾艾肖贝。吾艾肖贝一边看一边生气,最终拍着桌子说:“太不公平了!”
“稳定压倒一切啊,全国两会召开在即,我们还是少惹事端吧张鹏飞揉了揉太阳穴,温和地对司马阿木说:“司马省长处理得很好,你辛苦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司马阿木得意地看了眼常务副省长华建敏。
华建敏今天一直都没有说话,他总感觉大家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
“散会吧!”张鹏飞无力地挥挥手,弯着腰离开了会议室,背影看上去有些失落。在众人的印像中,他的腰一直都是挺直的,可见这次事件让他压力巨大。张泉的做法更令他不满,不满也没有用,张泉与他不在一个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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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阿木陪着吾艾肖贝离开会议室时,脸上掩饰不住喜色,看得吾艾肖贝连连摇头,用得意妄形来说他再贴切不过了。
刚回到办公室,司马阿木就笑道:“我还以为张大书记天不怕地不怕呢,但是碰到张委员……他也是不敢吱声啊!”
张泉是决策层委员,为了把他和张鹏飞区分开,司马阿木就把他叫成了张委员,现实生活中中基本不叫党内职务,叫的都是公职。
“你真的以为张书记怕张泉?”
“难道不是吗?今天在会上……您没看到?”
“他这不是叫怕,而是先择战略性的……屈服。张泉虽然比他级别高,但要说真要和他干张书记并非不敢,他所担忧的是家族的长久利益,以及西北的发展和稳定,你能明白吗?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向张泉开炮,除非张泉逼得紧了
司马阿木大大咧咧地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外界都知道他干不过张泉
“呵呵……”吾艾肖贝被斗笑了,司马阿木所说并无道理,不管张鹏飞有什么更深远的目的,他这次被张泉坑了是事实。在外人眼中,也会渐渐承认张鹏飞不敢和张泉斗的事实。
“省长,看来他这次真碰到了对手!”
“他的对手不是张泉,而是张泉背后的那几位。司马啊,如果我们同张泉搞好关系,那就等于……”
“和上面攀上了关系?”司马阿木大喜,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
吾艾肖贝对于他说得如此直白,多少有些无奈,转移话题说:“你和他私下谈过,有什么感想?”
司马阿木听省长提到他和张泉的私下交流,兴奋地说:“我过去没和他聊过,这次见面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人虽然霸气、说一无二,但却不是那种喜欢摆谱的领导,私下里很随便,工作是工作,他分得很清楚
“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先聊了一下工作,说西部的工作不好搞之类的,经济很难发展,后来当我提到您的想法,想和西海联手发展经济时,他显得很高兴。还说等两会之后,希望您能过去转转,他也想和您聊聊
吾艾肖贝会心一笑,看来张泉也希望和自己同为朋友。想到这里,他问道:“张泉的状态怎么样?”
“好像很累的样子,估计是工作太忙了司马阿木分析道。
“不,他不是工作累,而是心累吾艾肖贝认真地说道。
“怎么了?”
“这几天你在西海,应该没注意到京城的消息吧?据我所知,他儿子张九天被抓了起来
“还是商业上的事?”
“没那么简单,听说是命案!”
“命案?”司马阿木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
“我真佩服他啊!儿子被关了起来,他还有精力在西海和你碰头,这个人很强大!”
“嗯,有道理!”司马阿木点点头。
“行了,你回休息吧
“省长,您说这件事就这么结了?”
“或许吧,但是我们不能轻易相信表面,知道吗?”吾艾肖贝沉思道。
司马阿木默默琢磨着省长的话,难道他对张鹏飞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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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飞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雷副厅长发现的那些线索,虽然没有系统的调查,但还是可以从这些线索中判断案件详情并不像西海方面所说的那样。很有可能这是由对方引发的,挑衅的不是安族工人,而是西海的本地工人。至于具体原因,在没有系统调查前,谁也不好说什么。
郑一波坐在领导对面,也不知道领导在想什么。
“一波,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和老雷聊过,他是很有经验的老刑警了,这些线索十分有价值,应该是真实的。我们两个人推断,或许是本地工人先栽赃,然后才引发了矛盾。老雷从侧面了解到,安族工人吃苦认干,不像本地人那么滑头,赚得也就多,这让本地工人不太满意
“我不是说案件原因,”张鹏飞摆摆手,“我是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包括西海的调查结果
“地方保护主义,踢皮球,老实说这也不算意外。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把问题踢给安族人身上,安族人是那么好惹的吗?再说还有媒体在,这事可不是那么容易了结的
“张泉确实有点急了,这事完全还可以办得更圆满一些。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急,呵呵……”
“张书记,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小儿子出事了
“哦,怪不得他急着把事情处理完郑一波点点头,随后说道:“媒体上说什么的都有,甚至延生出了其它的问题,比如说什么虐待农民工的事都写了出来,您看要不要和媒体打声招呼,把这件事消除一下不良影响?”
“不用了,媒体就几天热情,过几天就会好了
“也对
“老郑,交给你一个任务,一定要保密!”
“您说吧!”郑一波站了起来。
“在不被外人知道的情况下,把这件案子查情况,找到关键证人,能不能办到?”张鹏飞认真地问道。
“这个……要去西海啊,有难度
“我知道有难度,你能不能办到?”
“能!”
“一定要保密,过几天再动手,这个案子并不难查
“明白了!”郑一波心中一喜,早就知道领导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去吧,别让任何人知道!”
郑一波更加明白了保密的重要性,连连点头。
张鹏飞放下文件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张泉,我这次就让你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话音刚落,私人电话响了起来,
“小伟,有事吧?”张鹏飞含笑接听,打来电话的正是苏伟。
苏伟说道:“张泉已经在行动了,西海省委的秘书长过来活动好几天了
“怎么样,有结果吗?”
苏伟得意地说:“你觉得呢?这件案子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觉得就凭他找的那些人,说话管用吗?除了市委一号,别人都不敢说话。再说我这边还在查他的经济犯罪呢!”
“嗯,做得漂亮!”
“哼,我看张泉脑子不太管用,这么大的案子……命案,想用一个市委秘书长就把大家打发了,哪有那么容易?”
“依你看呢?”
“我看他只能找市委一号!你别忘了我爸和于书记是什么关系,到时候于书记还得让张泉找我!哈哈……”
“哈哈……”张鹏飞没想到苏伟算计得这么明白,他说得没错,于书记不但和苏家关系好,就是和刘远山也是党校的同学。这几年“新京帮”同刘系很好,而且有意重点培养苏伟。张泉想插手这个案子,不丢些脸面可不行。
“总之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张泉逼得找我求情!他比谁都明白,虽然是刑事案件,但重点在我这里,只要我不追究,公安那边就不会怎么样了
“对,那就按你的想法吧!”
“哼,看我玩死他!”苏伟斗志昂扬地说道。
张鹏飞微微一笑,张泉未免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这可是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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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泉不是不知道这个案子的重要性,他没有直接去京城,一是因为手头的工作,二来也是想让秘书长去打前站,如果解决了更好,解决不了也明白了各方面的态度。张泉与京城高层的关系不熟,更让他忌惮的是京城纪委书记苏伟,苏伟同张鹏飞的关系可不是什么秘密。张泉已经想明白了,先不说这个案子是否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单说事件发生后,要说苏伟的态度没有暗中帮助张鹏飞,他是绝不肯相信的。
省委秘书长在京城活动几天无果,张泉送走司马阿木后就直奔京城。儿子被关在拘留所,生气归生气,怎么说也要把亲骨肉救出来啊,老伴在家哭天喊地的。也不能怪西海省委秘书长无能,案件实在敏感了一些。
根本就不用苏伟动什么大手脚,命案不是普通案件,上上下下惊动了不少人,张九天的身份又特殊,只要媒体那边稍微透点风出去,官方就要认真对待。自然,媒体那边消息的来源是和苏伟有些关系的。
省委一号亲自来了,满脸惭愧的秘书长赶到机场接机。在路上张泉并没有说话,秘书长也知道领导的习惯,在车上不谈公事。等到了酒店,安顿好一切之后,秘书长才说道:“书记,对不起,是我办事不利
“好了,这件事也不怪你张泉摆摆手,“那些领导怎么说?”
“他们都不太敢多嘴,一切还要看京城一号的
“你的意见呢?”
“我和孟局长见过了,案件确实非常棘手,好在犯罪分子没有抓到……”
“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泉皱了下眉头。
“啊……”秘书长醒悟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道:“我是说犯罪分子没有抓到,这事能和九天有什么关系?一切只是巧合,纪委那边也是没事找事!”
张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问道:“看来我只能找于书记了?”
秘书长点头道:“对,只要于书记说句话,下面的人能不听吗?”
“案子敏感啊,就怕于书记也不好办!”
“不会的,”秘书长摆摆手,“书记,按照孟局长的说法,案子是纪委转过来的,应该是有人针对九天,前段时间九天得罪了什么人……”秘书长相信自己说得已经很明白了。
张泉点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前段时间有些事,九天做得确实过分,那个……京城纪委的苏书记好像和西北的张书记是朋友吧?”
“他们是世交
“嗯,你的意思是说请于书记出面?”
“我想于书记不会托辞的,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嘛……必竟人微言轻,没有人把我当回事。只要您出面,谁不给个面子?”
“这个九天啊,真是不争气!”张泉无奈地摩挲了一下脸颊,看向秘书长说:“你和驻京办安排一下,就说我要请于书记吃饭
“明白了!”秘书长出去安排了。
张泉并没有马上给于书记打电话,他要好好想想说词。京场的于书记虽然和他地位相当,但比他资格还老,要早上一届,张泉在于书记面前可是小字辈。再说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他准备想一个理由把于书记约出来。可是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直接一些。
琢磨了好半天,张泉终于打通了于书记的电话。互相道了好,张泉便提到了正事:“于书记,犬子给您添麻烦了,您今晚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聊聊
“呵呵,多大点事还需要张书记亲自出马?”
“哎,于书记啊,这段时间多谢您对九天的照顾,希望您能赏脸……”
“好吧,今天晚上我把其它的活动推掉
“谢谢您,我们见面详谈吧!”张泉松了一口气。
于书记放下电话,看了眼面前的苏伟,微笑道:“你是搞特务的吗?怎么知道他会给我打电话?”
苏伟微微一笑,拱手道:“于书记,咱可说好了,这个案子是我办的,您……您可不能胡乱送人情!”
“你这小子,没大没小!”于书记瞪了一眼苏伟,随后说道:“是应该让他长点记性,这小子这些年在京城没少惹事,要不是看在张泉的面子上我早就让人逮他了!”
“哼,早该收拾他了!”苏伟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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