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有关朱家
常委会之前照例是碰头会，就在碰头会召开的前一天，张鹏飞没料到朱天泽会登门拜访。在电话里，朱天泽说有事要和张鹏飞谈，张鹏飞自然同意。他知道朱天泽肯屈尊到此，肯定有求于自己。
果不其然，两人交谈了还没几句，朱天泽就笑道：“市长，你对南亭县书记的人选，有合适的吗？”
张鹏飞就试探道：“我想书记心目中早有人选了吧？”
“嗯，”朱天泽到也不推辞，顺着张鹏飞的话说：“现任县长卫涛，你觉得怎么样？”
张鹏飞略微思索着措辞，淡淡地说：“我当然相信卫涛同志的能力，不过此人守城可以，却没有开拓的能力，暂时还不适合作一把手，再加上他提县长还不到两年吧？年纪也是小了点。”
虽然说得委婉，但是张鹏飞已经表示了不同意的态度。
“年纪不是问题吧？呵呵，市长如此年青，不也是在大刀阔斧的发展经济建设？”朱天泽微微一笑，用张鹏飞自己来打击他的话。
张鹏飞之前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便摆手道：“看问题要从实际出发，这两年南亭县的发展有些缓慢啊，我觉得既然市委要动心思发展下面的县市，步子就要再大步一点，应该派去一位有开拓精神，胆子大一点的干部，这样与卫涛同志也可谓相辅相成嘛。”
朱天泽端着的茶杯放下了，他知道看来张鹏飞是不想妥协了，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移目标说：“最近小林市长的工作得到了基层干部的好评，我看年后他完全可以挂上副书记的职务，常务副市长挂副书记也有先例嘛！”
交换条件吗？张鹏飞抽出两根烟交给朱天泽一根，自己点燃，同时在思量他真实的本意。渐渐就想明白了这是他的缓兵之计或者说是空头支票。他所说的是年后提李小林为副书记，离年后还有好几个月呢，存在着很大的变数。如果自己现在支持了卫涛出任南亭县委书记，谁知道年后还他会不会记着他的承诺？你把我张鹏飞当成小孩子了吗？张鹏飞皱了下眉头，点点头没多说话。
“市长，关于南亭县委书记的人选，还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朱天泽也点燃了烟，刚才张鹏飞却是没有帮他点燃。
“请书记放心，我会想想的。”张鹏飞给出一相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有听到张鹏飞的正面回答，朱天泽有些失望，站起身同他握手，说那就书记碰头会上听听其他同志的意见吧。送走朱天泽，张鹏飞坐下深思，突然间有一个想法冒了头，他不会提前先和李小林说好吧？如果是那样，只怕自己会得罪李小林。同时也会造成内部的矛盾。朱天泽如真这么做，那么他这招离间计还真是无泄可击。张鹏飞在辽河的小同盟成立刚刚不久，他可不想被破坏了内部人的团结。
事实证明，张鹏飞猜对了，朱天泽走后没多久，李小林就以汇报工作为名过来了。两人先是谈了谈近期的工作，看着李小林的神色，张鹏飞就猜出了**分，他知道自己与朱天泽的谈话结果，想必已经传进了李小林的耳朵。
想了想，张鹏飞决定主动摊牌，便很随意地笑道：“刚才朱书记刚走，和我谈了谈南亭县委书记的人选，然后又提了提你，他……挺看重你啊，说想年后提你为副书记。”
另张鹏飞想不到的是，李小林笑笑说：“我知道，他之前找我谈过了。”
李小林敢如此正面回答，也就让张鹏飞放了心。其实当朱天泽找李小林谈这件事情后，李小林也很忐忑不安。他自然不会相信朱天泽的话，他只是担心被张鹏飞误会，所以今天朱天泽前脚刚走，他就连忙赶过来澄清，就是害怕张鹏飞以为他和朱天泽有了什么计划，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在李小林的心中，他已经是坚定的“挺张派”干部了。
张鹏飞放了心，便含笑问道：“小林，你自己是什么看法？”
“烟雾弹么？哈哈……仅靠这么一张空头支票就想收买我，他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简单了？”李小林很直白的笑。
“呵呵，可能吧，不过……我在想他和你接触的过程当中，心里应该是很不舒服的，红梅市长那里……呵呵……”两人把话挑明了说反而显得更亲近。
李小林脸有些红，笑道：“有些事情啊，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其实他们家挺乱的，有空啊，我们就谈谈……”他想用自己知道的有关朱家的事情取得张鹏飞的信任。
而张鹏飞却是很理解关红梅的处境，摆手道：“等以后吧，不要伤害红梅的感情，你也要为她想想啊……”
“谢谢，谢谢市长的体贴。”李小林感动地说。
“我知道她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张鹏飞点点头，两人在言谈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好像如亲兄弟一般。
…………
碰头会如期召开，因为涉及到重量级人事任命，几位重量级的常委也全到了，其实也可以把碰头会说成是小型的常委会。碰头会上，朱天泽先是谈了谈下个月接待美国招商团的事宜，并且还表扬了政府那边近期的工作，任谁都听出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随后，朱天泽话锋一转，就谈到了南亭县的县委书记人选问题，组织部长康乐就报了卫涛的名。结果等康乐的提名刚说完，宣传部长林广传就先表态道：“我不同意，卫涛同志任县长的时间还短，我觉得不适合做一把手。”
朱天泽黑着脸看向林广传，直接被林广传忽视了。林广传悠闲地抽着烟，自我感觉报了一箭之仇。张鹏飞心中觉得好笑，看来这对冤家是不可能解开了。
“我觉得卫涛同志是可以出任县委书记一职的，”开口的是副书记韩在兴，由于是他第一次在集体会议上开声，众人就都看向了他，只听他说：“出任县长时间短怎么了？这与个人能力不能相比较吧？我觉得只要他有能力，就应该被提拔，否则单与资历来论成败这对他来说就很不公平。”
张鹏飞点点头，看来和预想中的一样，韩在兴果然坚定的站在了朱天泽的阵营里。
“我同意韩书记的意见，组织部经过考察觉得卫涛同志有能力胜任这一职务。”组织部长马上康乐出言附合。
“能力？”黄承恩冷冷一笑，“我想问问韩书记和康部长，您二位所的能力就是南亭县那栋全市最大的烂尾楼吗？”
韩在兴与康乐双双低下头，没想到黄承恩会拿出来这件事，两人一时间还真无话可说。前年，卫涛上任县长之出，为了急于表现，喊出了建设全市最高楼的口号，建一座最高酒店。虽然也有人投资，但由于对市场估计不足，此楼主题工程完工以后，考虑到南亭县没有那么大的流动人口，承建方就停止了后期装修，那座楼现在还立在那里，可以说是卫涛的耻辱。
朱天泽感觉风向有些不对，便看向了还没有说话的张鹏飞与纪委书记厉大勇，主动问道：“张市长，你的意见呢？”
“我觉得吧，这个题名恰妥当啊，我看组织部和党委再另位选择一位吧。”
朱天泽黯淡下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对张鹏飞没有接受他的那张空头支票表示失望。现在的局面是三对三，还有厉大勇没说话，此刻他也不报什么希望了。
果然，厉大勇张口就是反对，并且提出了有关卫涛同志的举报信问题。朱天泽满嘴的苦涩，可没想到碰头会是这样的结果，市委书记无法操控碰头会，那么接下来的常委会，他也就没有多少胜算。
这时候，张鹏飞笑笑就说：“我觉得我们在提名干部的时候吧，陷入了某种误区，为什么只能选择一位呢？如果拿出两位干部报到省委审核，不是更好吗？虽说省里的意见是让我们市委拿意见，但是多一个选择总没有坏处，大家说是吧？”
朱天泽就知道这是张鹏飞在给他个台阶下，便点点头表示默认，对黄承恩说：“黄书记，那你和组织部在选出来一个人吧。”
黄承恩道：“那就常委会上决定人选吧。”
众人都没什么异意，心中都有一笔账，随后又谈了谈一些小问题，朱天泽宣布了散会。张鹏飞注意到，朱天泽离开时看向林广传的目光十分阴冷。而林广传满不在乎的回应，更是大声向张鹏飞嚷嚷着：“市长，乡下的亲戚送来了两只土鸡，今天晚上去我那喝一杯吧。”
张鹏飞甚感无奈，只有笑着说好，眼看着朱天泽拂袖而去，其它几位常委就善意的笑了笑。
会后，郑一波给张鹏飞打来电话，说杨尚云想请他吃饭。张鹏飞委宛地拒绝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和杨尚云见面的时候，要不然恐怕会弄巧成拙。假如朱天泽在常委会上一意孤行最终拍板卫涛为县委书记的人选而否决杨尚云，其它人也没什么办法。作为一把手，他是有那个权利的，张鹏飞也不敢太逼他，以他的小肚鸡肠来说，没准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形为。
…………
周六，张鹏飞坐上了回京城的飞机，辽河机场的修建为他回京城提供了方便。他当然不是为了公事，只是想看看陈雅，她怀孕快两个月了，最近停止了军队中的一切任务，安心在家养胎。虽然以她的性格也许闲不住，但是有刘家与陈家的家长在，小丫头也只有听从家里的安排。
陈雅暂时住在岳母家里，张鹏飞看见她的时候，只见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音乐，同时苦着脸揉着肚子说：“宝宝，妈妈给你听音乐，我快出生吧，妈妈可不是不喜欢你啊，妈妈是不想整天呆在家里……”
听着陈雅自称为“妈妈”，张鹏飞跌破了眼镜，怎么也想不到陈雅会如此可爱。他忍俊不禁地轻笑一声。陈雅抬头一看，立刻满脸喜色，主动打招呼道：“鹏飞，你回来啦！”还招了招手。
张鹏飞看着笑成一朵花似的陈雅，心里有些发酸，突然间明白了她为什么如此高兴。快走两步捏着她的小手说：“妮妮，是不是我不陪你，感觉没意思？”
“嗯，最近挺想你的……”
端着茶盘走出来的王丽雅听到女儿说到这话，双手一颤，差点把茶盘扔在地上，过去她可想不到女儿能变成这样，甚至会对一个男人说我想你。
张鹏飞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小肚子，皱着眉毛说：“也没大啊……”
“傻孩子，刚两个来月，肚子能大嘛！”王丽雅笑着坐下，“鹏飞啊，你要是工作忙，就不用总往回跑，妈帮你照顾她，再说还有亲家母呢，她没事也会过来的。”
张鹏飞点点头，捏着陈雅的小手说：“总是见不到她，我……也有点想。”在岳母面前表露心声，脸不禁有些热。
陈雅开心起来，然后模了模肚子，很是发愁地说：“鹏飞，我肚子大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喜欢，非常喜欢，”张鹏飞笑着说。
王丽雅突然发现自己被这小两口无视掉了，略感尴尬，讪讪地笑道：“妈看见你们这样，我真高兴。”
“妈，爷爷还好吧？”张鹏飞不禁想到了陈老。
“哎，身体是一天不赶一天了，自从你爸当了上将，老头子好像心愿就了了，我上次带小雅去看他，他说等看到你们的孩子出生，他就……”王丽雅说得有些伤感。
张鹏飞也跟着黯然神伤。陈雅看见他情绪低落，就拉着他手说：“鹏飞，爷爷说我有了孩子，他好高兴。”
“嗯，”张鹏飞就笑了。
陈雅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当电灯炮的母亲，旁若无人地拉着张鹏飞的手说：“走，我们回房间……”
张鹏飞红脸看了王丽雅一眼，心里虽然甜蜜，但是未免感觉尴尬。王丽雅一脸的苦笑，这个丫头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可是当小两口走上楼梯时，她好像突然就想起了什么，马上暗示道：“鹏飞啊，小雅月数还小，医生说了最近三个月最好……那个啥……呃……注意一点……”说着话，脸也红了，心说这事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啊？”张鹏飞先是没听明白，回味过来便明白了，羞得面红而赤，点头道：“我……我知道，我……我们就说说话……”
王丽雅含糊地答应着，心说自己是不是管得有点宽啊？小两口来到楼上，陈雅就说：“鹏飞，你来……躺一会儿，坐飞机累了吧？”
张鹏飞的头就觉得晕晕乎乎的，这还是陈雅吗？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他听话地倒在床上，傻傻地望着陈雅笑。陈雅也贴着他躺下，小手搂着他的腰一脸的甜蜜。
张鹏飞动情地说：“老婆啊，当初我可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
“我也没想到，”陈雅老实回答，“当初我……我挺讨厌你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就……”脸不禁红了。
“后来就喜欢上我了？”
“嗯，”陈雅点点头，“鹏飞，我……我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老婆，但我会慢慢改的。”
张鹏飞一脸的错愕，陈雅真的变了，想想几年前她的飞扬跋扈，那时候动不动就要和自己动手，而现在竟然为了自己改变她的性格，自己真的有那么好吗？
“老婆，你不用改的，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说完之后，张鹏飞又很无奈地说：“哎，下午我就要走了，回家看看爷爷和妈妈他们，不能陪你了。”
“鹏飞，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看爷爷好不好？”陈雅扬脸问道。
张鹏飞知道她珍惜着和自己在一起的每一秒钟，便点点头说只要咱妈不反对，我就带你去，陈雅就高兴起来，柔滑的小脸贴在了张鹏飞的胸口。王丽雅自然没反对，她也知道女儿整天在家里憋坏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张鹏飞带着陈雅回到刘家时，刚好父母都在陪着爷爷聊天，刘家人一看到陈雅也来了，就像看到稀有动物似的，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当刘老看到张鹏飞站在身后不管不顾时，不禁骂道：“臭小子，还不让小雅坐下，傻站着干啥！”
张鹏飞这个郁闷啊，心说真是母凭子贵。马上拉着陈雅坐下，刘老开心得像个小孩子，笑着问陈雅：“小雅啊，身体没事吧？”
“我没事，”陈雅点头，随后看了一旁有些委屈的张鹏飞，便对刘老信誓旦旦地说：“爷爷，你以后不要骂鹏飞，好吗？”
“呃……”刘老张了张嘴，最后苦笑道：“好，好，听你的。”
一家人都笑了，这可是唯一一位敢反驳老爷子的小辈人物。
“臭小子，娶了这么一位老婆，你小子命真好！”刘老看向张鹏飞，越来越像个顽童。
一家人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刘远山突然间感慨地说：“鹏飞啊，咱爷俩一年能见上十面不？”
张鹏飞就有些自责，小声道：“爸，以后我有时间就多回来看看你们。”
刘老起身说：“鹏飞，你和我来书房，有件东西交给你。”
张鹏飞紧随其后，在书房里刘老交给张鹏飞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一脸凝重地说：“打开看看。”
张鹏飞拿出来一瞧，是一份沉淀淀的资料，第一页是张穿着老式军装的年轻人，看上去大约是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相片上的年轻人炯炯有神，面目表情十分的坚韧。看到这个人，张鹏飞不觉心里就是一凉，好像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他来不及向下面看，马上抬头问道：“爷爷，这人是？”
“接着看……”刘老面无表情。
张鹏飞翻过去，在第二页上面看到一个人的名子，惊呼出声：“朱文？”
“嗯，是他。”
“他……是朱天泽的父亲？在辽河做过市长，在金铜做过市委书记，他们是一个人？”张鹏飞几乎不敢相信，继续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十分的详细，从朱文出生到参加革命，应有尽有。
“对，他们是同一个人。”刘老点点头。
“爷爷，您……您怎么关心起这个人来了？”张鹏飞不禁好奇。
“这份资料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对你会有帮助的。这个朱文曾经当过我的警卫员，后来差点让我给枪毙，再后来放走了他，也就失去了消息，却没想到他从了政，更是干得风声水起……”刘老的目光很是久远，思想回归到很久很久以前。
张鹏飞细细品味着刘老的每一句话，可是仍然不得要领，只听刘老继续说：“鹏飞啊，老头子我是老了，可是我却关注着你在辽河的一切，自从朱天泽成为市委书记以后，我就派人调查他，最后就查到了朱文，也让我想到了过去的很多事情。我觉得朱家父子是有备而来啊，你……要多长个心眼……”
张鹏飞看着爷爷，默不出声。只听刘老又补充一句：“朱文记仇，非常非常恨我，当年的事情……资料上都有。”
张鹏飞点点头，心说朱文记仇？朱天泽这点到是很像他的老子。
刘老接着说：“还有三通的事情，我和有关部门打了招呼，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办到的，你……只要配合就好了。鹏飞啊，明年很关键，我想会有许多事情发生，你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爷爷……”张鹏飞的声音有些哽咽，家里有这样一位长辈，他自觉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