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似水,赵金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对现状的不满与对未来的恐惧交织着占据她的心。最终,她坐起身来,呆了一会,往阳台走去。
阳台上放着两张躺椅,这是在他们搬回来的时候,欧阳小帆安置在这里的,欧阳小帆喜欢在夜晚望着浩瀚无垠的天际,在一堆繁星之中找出他所知道的星座。虽然听过他说过几次,但在赵金花的眼里看来,天上的星光点点,没有什么不同。
走到躺椅边,发现有一个人影已经躺在那里,赵金花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来今天欧阳小帆也回家住了,许久没在这里见到他,一时还真是无法适应。
赵金花不禁暗中苦笑一声。
她轻轻躺下,却依然引起了另一人的注意,他也如她一般,心中郁结难解。赵琼花说的话是对的,只是他一直不敢去想,去听,甚至于承认。
“以前我们总是这样,躺在屋顶看星星。”
“是啊。”赵金花想起在学校的时候,两人偷偷跑出寝室躲在图书馆楼顶数着星星时候的甜蜜,嘴角不觉露出一抹笑,“那个时候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你还说即使是天上的星星你也会给我摘下来,现在才发现那个时候生活是多么的简单,只要跟你在一起,没什么问题是大不了的。”
“……我让你失望了。”欧阳小帆神色不可察觉地暗淡了下来,“我也以为很简单,在学校那么多人,我就喜欢你。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你却只让我追到手了,我那时候很神奇,我发誓要对你好,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在我心中就像是女神一样。”
“我知道。”不管现在变成怎么样,当初热恋的时候,在那一刻,谁也无法否定他的真诚。
错的,不过是时间积累下的东西罢了。
两人沉默着,看着天上的繁星,心情自结婚以来第一次如此的平静。
良久,清晨的凉意驱赶着晚风离去,星辰隐没在晨曦之中,天地相接的地方泛起了一抹鱼肚般的白色。
终于,欧阳小帆站了起来,将手伸到金花的面前,“我想再抱你一次,可以吗?”。
金花点了点头,两人在第一缕阳光中相拥,宁静而美好,宛如初始时的那一刻。
“给我些时间,我会去接你的。”欧阳小帆的声音中带着难得的坚定。
赵金花摇了摇头,她知道此刻欧阳小帆的内心是坚定的,可是谁又知道以后的事会如何?她只是淡淡地回道:“你知道我很依赖人的,既然选择了离开,就不要再给我希望了。”
欧阳小帆的心猛地一颤,付之于行动,他双手用力,将金花紧紧地圈在怀中。
清晨,欧阳家的两位老人早早地起床,而他们的小孙子早已让保姆梳洗完毕抱到了跟前,两人即使工作再忙也不会错过早晨这段幸福时光,小孙子现在能将一两个单音,每每逗得他们眉开眼笑。
小瑞瑞摇着玩具要递给爷爷,却被女乃女乃拦住,两个老人为了得到孙子的关注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不一会倒是互相吃醋起来。
欧阳小帆和赵金花下楼便是见到一幕,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苦笑,这样的和乐的情景为什么就不能经常出现在这个家中。
果然,欧阳明珠见到欧阳小帆和赵金花貌似亲密地一起走下楼来,脸上的神色清冷了不少。儿子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家过夜了,她虽然担心,但她更不愿意看到他和金花两人和好如初。当初儿子为了和这个儿媳妇结婚,没少顶撞她,当时拗不过儿子,这女人肚子里又有他们家的骨肉,她才咬着后槽牙答应了两个人的婚事。
强扭的瓜总是不甜,这对于从来都是一人独大的她来说,可谓是深深地埋下一根刺。而每次见到赵金花,心底的这根刺就格的她心疼。
她也想过自己的儿子是因为年少无知才会被这样的女人所吸引,她也期待着等欧阳小帆接触到他们同一个世界的女子便会将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抛弃掉,所以儿子最近一段时间对儿媳妇的疏远她心中开心不已,瑞瑞已经生了下来,这个女人再待在家里毫无意义,她心中对于完美儿媳妇的追求还是没有变过。
更何况,人选她早就看好了,早一日将位置腾出来,早一日她便能舒心了。
她的心底早已将赵金花贬得一无是处,连瑞瑞的可爱也全部来自于自己优秀的儿子,这个女人只不过是将他生了下来而已。
现如今却见到儿子儿媳两人一起下楼,欧阳明珠的口气明显很不好,“怎么那么大的人比个小孩睡得还晚,小帆上班辛苦也就算了,你一个整天在家无所事事的,都快成懒婆娘了。”
赵金花装作没听见,打了声招呼到厨房准备早餐了。家里虽然有保姆,可是欧阳明珠指定早餐必须由金花来做,她欧阳家不养闲人。
“真是没礼貌,小帆啊,当初你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个女人”欧阳明珠翻了个白眼,欧阳小帆直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妈妈从见到赵金花开始便是这样的态度,他实在没哟改变她的信心。
吃过早饭,欧阳小帆让欧阳明珠将瑞瑞留下,称是很久没见了,想带他出去玩一天。欧阳明珠虽然不情愿,但儿子好说歹说终于心软,临上车前还不忘刮了赵金花一眼。这主意肯定是这个女人出的,一天都不得消停,想要用这样的手段挽回儿子的心?做梦吧
欧阳明珠心中暗暗定下各种能用来对付赵金花的办法,最后狠狠地摔了车门,绝尘而去。
赵金花叹了口气从欧阳小帆的怀中想要把瑞瑞接过来,欧阳小帆手上微微用劲,满眼的不舍和心痛,“让我再抱一会。”
闻言,赵金花转身上楼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任由泪水在脸上横流。
两夫妻带着瑞瑞到商场买了东西,陪他在游乐场玩了一圈,最后在颇具情调的饭馆里吃了一顿午餐。
赵琼花早就在机场等候了,见到欧阳小帆赵金花和瑞瑞一起走了过来,她的心情没有喜悦却又越发地沉重。
金花是爱着欧阳小帆的,孩子早早地离开父亲那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她也想过要跟欧阳明珠好好谈谈,但是在欧阳小帆的坚持下还是放弃了,毕竟最了解她的还是她的亲生儿子,她那么不喜欢赵金花,对于赵琼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别说要改变她的想法。
“跟你妈妈说了吗?”。赵琼花将新买的玩具递给瑞瑞,小家伙被新奇的东西吸引,完全不在乎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欧阳小帆摇了摇头,“我会跟她说的,你说的对,我也得做一些一个男人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来。”
赵琼花点了点头,赵金花从欧阳小帆的怀中接过瑞瑞,笑着教他道:“跟爸爸再见。”小人儿看了看手中的玩具又看了看笑得灿烂的爸爸,最后伸出手来抓了两下,依依呀呀了两声。
欧阳小帆眼眶涨的通红,但还是笑嘻嘻地亲了亲儿子的脸颊。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和面前的三人挥手,尽管表现得云淡风轻,待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他再也忍受不住,跑到车中,放声大哭了一场。
他是个男人,却连妻儿也照顾不好,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无奈,自责和绝望。随着嚎啕的哭声,将这一阵子来的种种不如意随着泪水滴落在地,直到声音沙哑,眼眶刺痛,他才慢慢平复心情,然后一个人在车中坐了许久,待有力气转动钥匙启动车子的时候,一种新的力量在心中诞生。
每个人都是在各种各样的事情面前成长起来,慢慢地积累,便成了‘成熟’。
飞机很快落地,下飞机的那一刻,赵金花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轻松。她抱着瑞瑞跟着姐姐回到了她们的家。
是的,她们的家在这个家,再没有人会对她冷嘲热讽,没有人会昂着脸瞧不起她,也没有人会跟她抢她最重要的瑞瑞了。
赵金花亲了瑞瑞一口,开心地告诉他:“我们回家了。”
赵琼花笑着摇了摇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几个妹妹早就接到了二姐要回来的消息,将屋子打扫干净以后便瞪着雪亮的眼睛,等着二姐和没见过的小外甥回来。
几人一见到圆圆滚滚,白白胖胖的瑞瑞,谁能克制得住,蜂拥而上,争着抢着要抱。赵金花笑眯眯地将瑞瑞递给她们,和姐姐一块整理行李去了。
“现在瑞瑞还小,你就留在家照顾他。”
“可是,姐姐……”金花不赞同,她打定主意回来就已经决定了要一个人将瑞瑞好好带大,麻烦姐姐的事她不想做了。
赵琼花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我听说小孩前三年跟母亲在一起是好的,不过你也别闲着,趁这个时间念点书,看有什么证能考的一起考了。艺多不压身,以后找工作也容易些。”
金花知道姐姐是为自己考虑,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姐姐妹妹们都有事做,她便包下了家中的所有家务,也算给姐姐减少一些负担。
赵琼花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直嚷着臭丫头终于长大成人了,羞得赵金花满脸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