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六年的冬天比往年来的都要早,初进十一月,帝都长安便落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走在未央宫的抄手游廊里,刘彻持着手炉,含笑进了宣室殿。
“皇上。”李蔡与桑弘羊皆跪下参拜。
“起吧。”刘彻道,在案前坐下,黑眸扫过二人,含笑道,“唤你们来,是有些事情要吩咐。李卿,公孙弘既身体不豫,外朝之中,你便多帮衬帮衬吧。”
“臣——多谢皇上厚爱,必将竭心尽力。”李蔡深深俯下首去,感激涕零道。无论如何,皇上如今的任命总代表着他对自己的看重。若他年公孙弘故去,这朝上一人之下的职务,便多半由他接掌。
“好。”刘彻应了一声,转首看向桑弘羊,笑问,“桑卿,知道朕唤你来有何意思么?”
“臣受皇恩,愧当大司农一职,虽不敢说颇有成效,但也算竭心尽力。”桑弘羊垂下眸子,貌似恭敬,禀道,“皇上此时召见,定是有财政上的事要吩咐下来。”
“两位都是朕的股肱大臣,”刘彻一笑,“朕也不瞒你们,在明年,至迟再明年,我大汉必与匈奴又有大战。你不必说,”他挥手止住了桑弘羊,起身跨了几步,道,“朕知道,库存尚支持的过去。但战争消耗巨大,桑卿必须尽早想对策。”
“对策早就有了,”桑弘羊一笑。旁边李蔡动容道,“这本是一大难题,桑司农竟有办法么。”
“盐铁归公”,桑弘羊抬起头来,直视刘彻,一字一句道。
“这……”李蔡大惊,“这怎么可以。”声音却渐渐低下去。他不似汲黯那样迂腐,自然想到这样的好处。更何况。依他对今上地了解,今上雄图大略,对付诸侯王是迟早的事。自年前三王叛乱,淮南自请除国,在诸侯王间引起不小的震荡,各国风云四起,莫衷一是。正是朝廷从诸侯王手中收回权利的大好时机。今日桑弘羊敢这样说。想是已经抓好了皇上的心思吧。
“好。”刘彻拍掌道,目光闪动,“桑卿对此可有具体打算?”
“自然是有的。只是臣毕竟只掌管财务,对此块胸有成竹,但与诸侯王打交道,却是不行。”桑弘羊含笑道。
李蔡微不可见的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禀道,“臣愿负责此事。”
“如此甚好。”刘彻微微一笑。含义深长道,“若促成此事,二位卿家都是大功在身。”
“臣不敢当。”李蔡心中喜忧参半,面上却没有显出来半分,拱手拜下去。
“李卿便回去计议计议吧。”刘彻道,挥手让他退下。却道,“桑卿留下,朕有事相问。”
“是。”桑弘羊应道,站在殿下,李蔡退出宣室殿。刘彻却看着殿外地飞雪,良久没有说话。
“这雪下得倒不小呢。”
“是啊,皇上。”
“桑卿份属外臣,这些日子出入内宫是否有些频繁?”
桑弘羊咳了一声,有些好笑。“臣是奉陈娘娘令,因为悦宁公主体弱畏寒。长门宫又地僻偏冷。娘娘便让臣为长门宫修整一些好在冬天暖和些。”他拱手解释,含笑道。“大约已经竣工半月了。”
“初儿畏寒么?”刘彻皱起眉头,却叹了口气,抬头道,“修整需要劳烦你一个大司农亲自督造?更何况据说将长门宫翻了个地,如今战事将来,你桑弘羊从哪里调来的钱?”
“自然是息岚阁地营运。”桑弘羊扬眉道。刘彻又好气又好笑,想说些什么,最后淡淡道,“你也退吧。”
“是。”桑弘羊退后一步,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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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廊下,杨得意看见刘彻走了出来,连忙迎上去,道,“皇上,外面雪大,还是……”却在刘彻一个冰冷的眼神中骇然闭了嘴。
“吩咐下去,备车。”刘彻冷冷道。
“是。”杨得意躬身答道,正要转身吩咐,却听向来英明果决的帝王犹豫了一下,道,“算了。其他人都留在这里吧,杨得意,你跟朕来。”
“皇上,”杨得意连忙接过内侍手中的伞,跟了出来。迎面的北风吹拂,一些破碎的雪花打在颈项上,杨得意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自从成为御前总管后,他已经很少在这样地天气在御苑里行走了。然而前面的帝王背依旧挺的笔直,在雪地里踩出深深的印痕。
待向西到了柏梁台,杨得意已然明了,皇上原是要向长门去的。当日在长门宫般若殿里,陈娘娘的话语,他虽站在殿外,也勉强听到了一些。其中有一句,便是“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伺候皇帝这么多年,杨得意以为,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帝王。因此,他知道,对于重新归来的陈娘娘,皇帝心中是颇记挂的。可是,在北风凛冽地雪地里,他却发现,原来他还是低估了皇帝对陈娘娘的看重。
待看见长门宫挑出的尖尖的檐角,杨得意全身已经被雪浸透,相比之下,刘彻却只有脚踝上的一幅衣袂打湿了一些。
莫愁端着热水走出般若殿,看见殿前的身影,几疑是梦,脸色一变,水盆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她连忙跪拜道,“奴婢不知皇上驾到,冒犯圣驾,罪该万死。”
“免了。”刘彻却不在意,走进般若殿,迎面便扑来一股温暖。半丝寒气也无。他挑了挑眉,这才注意到殿中多了几根铜柱,泛着明亮地铜红色,竟将有着几分清冷地般若殿,点化出一片温馨。
“参见皇上。”殿中奴婢尽皆跪下。
“你们主子呢?”他淡淡问道。
“陈娘娘与飞月长公主近天明方睡下,如今还未起身。”绿衣胆战心惊的回答。
刘彻挑眉,诧异道。“还未起身?”向寝殿走去。绿衣在身后道,“皇上。娘娘昨夜并未安歇在里面。”
寝殿空荡,猩红色的地毯有着柔和的触感,果然没有陈**的身影。倒是刘初听了动静,匆匆赶来,喊道,“父皇。”面上有几分欢欣。
她只穿着件不是太厚的裘衣,脸上泛起红晕。并没有半分冷的样子。刘彻心下稍安,含笑问道,“初儿,怎么只有你一人在这儿?”
“哥哥早起去了博望轩,”刘初皱皱鼻头,颇多抱怨,“要我说,这么个天气。待在长门宫多好,还要去那么远挨寒受冻。”
刘彻淡淡一笑,这样地天气啊,刘据多半是不愿意出门的。只是如今有刘陌在前,只怕再冷,卫子夫也是要刘据赶到博望轩地。
“你母亲亲呢?”
“娘亲昨晚与陵姨不知道折腾什么。弄地有些晚,便歇在书房去了。我刚刚去看,还在睡呢。”刘初的眸子一片冰雪通透之色,含笑道。
“是么?”刘彻便神色淡淡,牵了她地手出来。
书房便在般若殿东侧,自**与刘陵搬回长门,对书房是极看重的。从寝殿便有一条长廊,可以直通。刘彻穿过长廊,推开书房的门。
“可是皇上,”绿衣这才反应过来。讪讪道。“飞月长公主也歇在里面啊。”
凛冽的北风穿过门扉,带进些许地雪花。立刻融化在室内的暖意中,却掀起放下的纱帘,只一眼,他便看见**。**侧身睡在里侧,长长的发蜿蜒披散在枕间。许是因为殿间很暖,穿的并不多,也只用了一条不厚的衾被,盖在身上,却在腰间那截缓缓的凹下去。
他忽然就想起了楚腰纤细掌中轻这七个字。
**善歌舞,只是并不常展示。便是歌姬出身的卫子夫,登上后位之后,也渐渐地很少为他歌舞一曲了。何况当初,**那么尊贵的身份。
在倾城曲名动天下之后,酒楼茶肆里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即墨城倾那一夜,红颜绝色一舞。他从来不知道,**也会跳那么魅惑人心的舞。倾城,那可真是倾了一座城池的女子呢。
虽然对刘陵,他并不避忌。但是,毕竟如今名分已定,且这是在**的长门宫,只得转脸吩咐道,“唤她们起吧。”
绿衣苦着脸进了里间,他独自站在书房外间,看着满地落纸,有些狼藉,杨得意换了衣裳,忙捡起一张,递到他手上。
那是一张重弩地草图。画的并不是寻常重弩,有多个弩孔,可以一次发射十支。边上用篆字题书,连环弩,笔力清秀,却不似**的字。刘彻一怔,他虽不懂机械制造,却也看得出,画图的人对弩的了解颇深,草图作图手法,也是未见过,只觉清晰明了,竟胜当时匠人所画多矣。
如果真的能打造出这样的弩机,他在心中计量,对汉匈战争倒是颇有帮助,只是,增加了弩发射的数目,难免会影响劲道和准头。
他拾起另一张纸,展开看,却不再是弩机,而是首饰设计图,画上首饰,似簪非簪,似钗非钗,通体翠色,轻薄如烟,形如飞燕。
“陈娘娘与飞月长公主,昨夜就是在画这些,方折腾到近天明。”莫忧莫愁在一边道
满地落纸,有弩机,有头饰,也有衣裳草图。刘彻不禁好笑,这两个人,未免太天马行空了些。
书房里间悉嗦,刘陵披了件轻裘出来,行了礼,面色尚困倦。
“娇娇呢?”刘彻淡淡问道。
“**姐向来是睡不够脾气很大的,绿衣唤不醒她。”刘陵微笑道,打了个哈欠,若非是刘彻亲自前来,便是她也唤不醒的。
殿外地飞雪渐渐停了,刘彻望着满苑地雪色,沉默了一阵,忽然道,“陵儿,你陪朕到外面走走吧。”
刘陵一怔,听刘彻吩咐道,“杨得意,你不必跟来了。”杨得意躬身应道,“是。”再看时,刘彻却已经负手出殿,无奈跟了上去。
此时已经近午,路径上的雪已经被勤劳地宫人扫去,又落下薄薄的一层。路下却已积了近半尺厚。雪地松软干燥,刘彻踏在上面,靴底琅琅作响。
刘陵便起了偷懒的心思,踏在他的脚印上,良久,听见前面刘彻的声音,“陵儿,如果不是有**,我便真要觉得,你也是很好的了。”一怔抬头,原来已经到了长门宫的竹林。
“皇兄在说什么呢?”她浅笑着挽起鬓边的散发,故作不懂。
竹上落着积雪,北风扑朔,落下来一些,在她的额,冰冰凉凉的,终于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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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了,说是要赶些文出来,但是,一考完就太放松了,上网,聊天,默,到现在才赶出一章.
忏悔一下,20号见吧,同志们.
另,金屋恨一群一满,不必再加.
二群长门赋42246741欢迎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