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好姐妹,五年后再相见,竟这样信誓旦旦的要给她折磨。
她呆坐了整整一天,依然是手足无措,回到家面对梁景和,嘴角扯出来的弧度都是僵硬的。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拿梁景和来威胁顾雅芝,根本就是白费力气。从那天天台上的对话里她就明白了,梁景和,这个男人深爱着顾雅芝,爱到不惜为了她抛弃自己的原则和良知。
所谓爱情,不就是这样吗?哪怕对方是个错的人,哪怕她杀人越货,你也心甘情愿替她收尸顶罪。
Greta,顾雅芝,你要玩,我便陪惚。
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思百转,梁景和冲凉出来,连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才恍若未闻。
他走过去,手轻轻抬起放在她肩上:“你怎么了?”
蒋笙薇的身体一震,似是受了惊吓般回头,连连倒退,神思恍惚了好久方才发现来人是景和,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出声儿?温”
梁景和从未见过她这般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模样儿,不由好奇起来,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来,走过去揽住蒋笙薇柔软的腰肢:“你怎么了?这么大的反应,应该是我吓到了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吗?”
倘若是以前,我若是藏了心事,第一个想到要告诉的人,定然会是你。可是,梁景和,即使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可你终归不是我的程颂。他是多么温柔的男孩子,从来不舍得伤害别人。可是你,顶着和他同样的皮相,却没有和他一样柔软的心。
就连你,就连我轻易就如此信任的你,如今来到我身边,也是带着欺骗和伤害。
这个庞大的世界啊,我还可以相信谁呢?
蒋笙薇摇摇头,嘴角扯了扯,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秋风有些凉,她浑身多冷得发颤,可比身体更冷的,其实是那颗千疮百孔毫无价值的心。
她挣开梁景和的手,反转过身子,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落地窗的大窗帘随风晃动,晃得她只觉得脑袋发晕。
梁景和作势要来扶她,笙薇支起胳膊揉揉额头,推开梁景和伸过来的手。
“真奇怪,你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蒋笙薇在石桌旁坐下,天渐渐黑下来了,华灯初上,室内没有开灯,她的脸映在一片黑暗之中,看着梁景和,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梁景和拧着眉头坐下来,侧过脸看她。
蒋笙薇长长吁了一口气,远远望过去,天边已经挂起了发出淡淡光芒的月亮。
“你爱我吗?”
她忽然开口,梁景和正捻着茶杯茶水,一句话呛得他喷了口水出来,伸出尴尬地抹去嘴角的水渍。
“你……怎么这么问?”
蒋笙薇面无表情,语气很淡:“回答我。”
“我……”梁景和结巴起来,眼神不敢落在她身上。
蒋笙薇本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可今日,真的只想知道这一句,很想亲耳听到他对着自己讲一句实话。
可其实,他爱不爱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心底装的,原本就是程颂,是他这张酷似旧人的脸,而已,而已啊。
“如果讲不出口的话,那就不要勉强自己。”蒋笙薇苦笑一声,远处的灯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明明暗暗,就像她的一颗心,落入了无边的痛苦挣扎之中。
若能重见天日,自然是好。
可怕就怕,自己的执念拖着自己,落入那万劫不复的自我催眠之中。
不知为何,她本是为他着想,不想他说出违背心意的话来,否则他日若是糟了报应,岂不是该怪在她头上,却料想不到,最后有些恼怒的人竟然是梁景和。
“我哪里勉强自己了。”他的口吻有些急躁,有些赌气。
蒋笙薇想啊,若是她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陪顾雅芝玩下去,那她岂不是也被时间改变了自己不想成为的那种人。她虽然算不上善良,可也不愿意被陈年的爱恨折磨成为复仇而活的魔鬼。
所以,不管顾雅芝用什么来对付自己,不管自己说了什么样的气话,她还是舍不得伤害她一点。
“梁景和,能告诉我你的过去吗?”这话说出来,她觉得万分耳熟,想来,竟是乔城锦曾经在自己耳边提起过几次。
那个善变的男人啊。
蒋笙薇觉得自己右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是不是仍然整日板着脸呢?
当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怀着的心思,和自己如今一样吗?
梁景和觉得今天的蒋笙薇奇怪的不是一点,似乎自从他出差回来之后,她就变得莫名其妙,常常说出一些他不能理解的话来。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不要这样子怪怪的,我好担心你。”
蒋笙薇回头看他,双眼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当真看到了隐隐藏在双眸中的担忧和急切。这是真的吗?眼神也会骗人了吗?
乔城锦欺负她,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转身走掉。
可是如今,这人成了梁景和,她还舍得吗?她若是舍得,在Greta告诉她一切真相的时候,她就应该离开他,彻底地离开。
可是,她,舍不得。
她在等,等Greta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他们的阴谋了,她想看看他会不会离开的时候会不会愧疚,可是,好几个小时了过去了,他都没丝毫动静,难道Greta没告诉他吗?还是Greta料定了,她不说破,自己便舍不得捅破这层纸?
那她不得不承认,虽说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这个少时好友还是如此了解自己,深谙程颂依旧是自己难以跨过的劫难。
“梁景和,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我,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那就是……我不会怪你的,永远也不会怪你。”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她思忖良久,说出这句话来,惹得梁景和心下蓦地一惊:难道,她察觉出什么来了?
又过了几日,梁景和就像是真的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他接近她的目的一般,每天仍旧是与她好好相处。她无奈地想啊,Greta果真是想要考验她的忍耐力。
那次在梁景和的手机上接到Greta的电话之后,她便将号码存在了自己的手机上,每日里,梁景和去上班,她待在屋里,有很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盯着那串号码看来看去。
是啊,她猜的真准,她的确是舍不得离开梁景和啊。
尽管这场美好,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完美的骗局。
她从来都冷静自持,偏生如今又遇到了那张脸,如五年前一般,这劫难啊,仿佛在劫难逃。
她如今成了多么没胆量没骨气没理智的女人。
罢了罢了,就让她蒙蔽了自己,继续错下去吧。这么些年以来,他一直都是在行尸走肉,现在不过是要继续当个鬼魅而已。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的心已经死了,不会痛,真的不会痛了。
撑着额头思忖半响,蒋笙薇的嘴角忽而浮现起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淡淡的,转瞬即逝。
她,也要变成那样子吗?毕竟,Greta也是昔日好友。
可是,难道要任由着她借着五年前的恩怨再次折磨自己吗?
蒋笙薇为难极了。
也许,唯一让Greta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办法,只能是这样子了。
她忽地站起来,匆匆收拾之后乘了出租车直奔梁景和上班的地方,她是第一次来找他,却被告知,公司从来都没有这个人。
蒋笙薇苦笑,他是不是太自信了点儿,笃定自己不会怀疑他的身份,不会在他上班的时候找他。她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初秋的风有些凉,吹起她的长发、衣角,如遗世独立的美人。
她想了好久,右手探进口袋了模索,翻出手机来,给梁景和打电话,可是却意外地一直占线。
以前从未在意,他上班的时候她也有自己消遣的方式,基本上从不打电话给他,如今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才发现温润如他,竟也有如此多的秘密。
他说他是摄影师,在这家公司工作,她毫无疑虑便信了,今天才发现这不过是他的一个谎言,那么他们的家呢?估计也是假的吧。他连工作的地方都不愿意让她知道,又怎么会带她回他真正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