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能及九皇子送的礼物,尤其轩古大陆的版图,旷古烁今。皇上龙眸幽亮深远,有的不仅仅是喜欢吧。
“今日,九皇弟可是得了头彩!”二皇子轩辕睿笑道,五皇子闷哼了声,“我等要是出宫,今日还有他轩辕焱的彩头?!”
轩辕睿笑着端起酒杯,轻泯了小口,蠢人,你若出宫,怕是没出百里便断送了小命。
“什么彩头不彩头的,九皇弟孝心!”大皇子轩辕浩日颇为感慨,轩辕睿继续品着杯中酒,面色深静温润,掩盖着所有心绪。一日不立太子,便要一日的装下去演下去,于兄弟间,于父子间。轩辕浩日做事高调,做人却越发的低调,较之他那个凌利跋扈的母妃,尤显得大皇子品性谦和内敛。
有谁知道,轩辕浩日私下里培植了多少自己的势力,或明或暗,根系错综复杂。
轩辕睿似不经意举目,父皇,您到底在等什么?
如果说轩辕浩日是蛰伏狼,轩辕睿就是最能沉得住气的狐狸。狼很聪明,狐狸也有凶残之时。
待所有人的礼物都奉上了,皇后想起了某人夸下的海口,她的礼物乃天下间独一无二。倾身与皇上贴耳私语起来,龙眸轻扬,看向护国将军的位置。
“哈哈,这丫头,就数她心眼多,德全,快去叫那丫头把皇后的寿礼献上来!”
皇上嘴里的“丫头”除了镇国公的宝贝孙女再无第二人,德全领旨,赶紧步下御阶,走到护国将军席前,恭身行礼,“将军,皇上口御,叫小小姐献寿礼呢!”
德公公的说话声有些大,其他人自然听得见,想着还有礼物要奉于皇后,不免好奇,目光中多了份期待。那献礼之人可是三岁吟诗,五岁敢评天下事,七岁入御书房与皇帝陛下触膝而谈的,护国将军的宝贝女儿。
“光儿……”护国将军轻唤,脸上尽是宠溺疼爱。
楚流光唇畔勾扬,神情悠然,泌水的眸子亮的耀眼,起身出席,俏丽灵气的人儿,纵然殿中坐了这么多人,谁能忽视她的存在,仿若苍穹中的星子,虽小,却最为闪亮。
先去给皇上皇后行了礼,又好言好语的拜托莫寒将她准备的礼物抬进来。
有了九皇子那棵一人多高的红珊瑚树的前车之鉴,众人一听是抬,便开始想的没边。
莫寒命人抬进一个半米多高,方方正正的东西,也是用红丝绒布遮了个严实。
“为了这份礼物,光儿亲手做了半月之久,期间失败了无数次,但是一想到,这从礼物是送给皇上皇后的,光儿就信心百倍!”
“噢,还有朕的份?”庆帝问,笑容可掬,对待楚家这个小丫头,庆帝似乎有的是耐性。
“当然有啊!”楚流光大声回道,脆如莺雀的声音响彻大殿,生怕皇上不相信她,急色色的,“皇上是真龙天子,这份独一无二的美味不奉于皇上,光儿还能奉给谁。而这份礼物又象征着人世间的福禄寿,送于皇后做寿礼再合适不过。”
“哈哈哈,你这丫头,就给自己吹吧,到底是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好东西,待朕与皇后看过才算!”
“好吧!”楚流光嘟着小嘴,声音又软又柔,本就是个玉捏似的人儿,再配上那似委屈,似俏皮,似狡黠的小模样,叫人怎能不惊艳。
“有功莫统领再帮光儿一下!”冷面神似的莫寒只有在楚家这个宝贝儿面前,面色才会有松动,依楚流光所说,帮其将红丝绒缓缓的揭开。
“呦,这是什么呀,真是好看!”
“盆景吗?又不太像啊!”
“人家小小姐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美味,自然是吃的了!”
楚流光取出早已备好的火折子,将红烛一一点亮,虽是白日,烛火依然耀动着属于它的光泽。
“这叫生日蛋糕,是过生日时才能吃到的稀罕物。一共十层,寓意着十全十美,心想事成,这每一层的口味都不一样,上面这些糖花都是光儿亲手做的。”
“为何要点蜡烛啊?”皇后问,着实眼前一亮,又好奇,又欣喜。
“光儿有查过古书……”原谅她的无耻的,不这么说,难不成说这是她发明的,那岂不是更无耻。
“上古传说,这燃着的蜡烛里具有神秘力量,只要过生日的人在心里许下一个愿望,然后再吹灭蜡烛,他的愿望就会实现了。”
如此神奇?
好怪的传说,没听说过啊。
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啊!
就是,听说当年小小姐出生时,天生异象,紫光直入镇国公府……
“皇上皇后一起来许愿,再一起吹灭蜡烛,一起切蛋糕,就礼成了!”
众人心系着那十层的蛋糕还有能心想事成的蜡烛,此物第一次见,此传说第一次听,自今日后,苍龙国便盛行过生日吃蛋糕吹蜡烛,只是蛋糕没人敢过九层。
皇上与皇下携手而来,一国之君,一国之母,在个小丫头的指挥下,一步步完成。
“嗯?!”皇上刚将蛋糕放进嘴里,便觉察出嘴中有异物,龙眸深色闪过,却看到那俏丽的小人儿仰着小脸,小狗似的,眼神亮闪闪的。
“皇上可是吃到小金鱼了?”楚流光问,她给分的蛋糕,哪里藏着玄机自然一清二楚。
楚流光捧着小手,伸到皇上跟前,巴巴的精乖的很。
皇上敛目,脸上看似不悦,眼里却擒着笑,将口中异物真就吐到了楚流光的小手里。
“呦,真是个小金鱼啊!”皇后惊呼。
嘿嘿,某小孩子笑的欢,像是她把宝贝吃出来似的,“皇上,您为百姓许下的风调雨顺,年年有鱼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呼百呼,众人之力响彻殿宇。
独乐乐,不如众人同乐,蛋糕有限,大家伙只有分一点儿,尝尝鲜。
宴席上最尽兴之事,莫过于各府上的千金小姐们进献才艺。所谓女儿子的才艺,不是楚流光强项,若是比谁杀人的速度快,招式多,手段狠,楚流光能滔滔不绝说出百来种。
镇国升平公主已嫁为他人妇,展现才艺的机会便留给了待嫁闺中的公主、千金们。
“儿臣为父皇母后弹奏一曲可好?”惜玉公主擅长古琴,再普通的曲子到了那双灵巧的手中,也似天籁之音。
“好!”皇上应声。
宫人将惜玉公玉用的古琴小心翼翼的摆于琴几上,识货之人不免惊呼,墨玉似的琴身,如银的琴弦,可是“归凰”。传说“归凰”之音含蓄、深沉,古朴、典雅,时尔温婉,时尔高亢,琴音绕梁不绝。如此宝琴,原来在惜玉公主手中。
惜玉莲步轻举,优雅落座,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娇美靓丽,如清晨,娇艳欲滴的花瓣。皇上已将升平公主赐婚给了镇国公府,不知惜玉公主会赐婚于何人。能娶得皇上宠爱的两位公主,不仅能享美人恩,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片刻,惜玉公主指下传出悠扬缥缈的琴声,让人如身处淡雅清幽之地,头上是皎洁的月光,脚下是清幽小径。一个起落过后,琴声似春雨润物,细腻无声;似飞花漫天,芳菲无限;似雨后彩虹,神奇而美妙;似高山流水,似梅花三弄,令人惊艳,令人赞叹。
待曲停之时,众人还沉浸其中,久久才回过神来。
“妙,妙……”
“绝好,绝好……”
“公主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陆相谬赞了!”惜玉公主芳容泛着红晕,娇美玉洁,尊贵高雅,不禁让已到婚配年级的少爷们春心荡漾。
“陆相总算说了句……中听的实话,公主琴技高超,令人惊叹,把我们这些不懂音色的老家人都听痴了、听醉了!”被上官相爷这么一夸,公主羞涩之美,恰似映日荷花,别样娇美。
惜玉公主抚琴,自然不会有人再献琴艺,若是抚得好,那是跟公主抢风光;若是抚的不好,岂不是伤了自家颜面。
惜玉之后,当仁不让的要是陆纤纤跟慕容宝仪,京城三娇,集美貌与才情。其他大家闺秀只有暂且忍让,若是能在皇后寿宴上大放异彩,势必得来青睐的眼光,若是飞上枝头,一生荣华富贵,又光耀了门庭。
陆相的谪孙女陆纤纤,相貌与汐贵妃颇有几分相像,尤其那双顾盼撩人的眼睛,媚意荡漾,迷了不少俊后。一身玫瑰红色的蹙金双层广凌流仙裙,身上的花样乃用暗金线点缀着孔雀羽,裙腰与裙角缀着晶石,每走一步,碎珠流苏如星光耀动,光艳如流霞,透着贵气。
陆纤纤所献乃是舞艺,乐声起,广袖舞动,婀娜腰身软如蛇,轻似羽,脚下生莲,眉目传情,舞姿迷了人眼,也醉了人心。
“哼,看陆伯崇那得意劲!”上官相爷鼻子里发出的哼声,夫人文氏扯了他衣袖一下,上官闷哼了声,可惜他家孙女年幼,要不然,能有陆伯崇得意的份。
陆纤纤舞完不但得了彩头,还得了皇后赏赐的一对玉如意。美人比花娇,往后事事趁心如意。
月蓝色散花水雾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眸光如春水清波流盼,头上的碧玉步摇随着主人的步子一动三摇,眉心处一抹朱砂调点,瑰丽撩人,果真是一位绝色佳人。慕容宝仪行礼问安,声线很柔,在楚流光听来,有些嗲。
慕容宝仪是慕容吹雪的谪亲妹子,她要献上的乃是歌艺,声音足够柔美,男人会喜欢这种声音,女人吗……这种柔柔的唱腔在女人们面前未必讨喜。慕容宝仪也得了赏赐,一套精美的珍珠首饰。
二娇过后,其他闺秀千金们陆续登场,不是跳舞就是唱歌,要不就是写字、画画。这也令气氛越发的活跃。楚流光正寻思着,皇后等下回清宁宫如何处置平贵人的事,陆纤纤那头点了她的大名。
“光儿灵利聪慧,普天下怕是只有光儿妹妹才会想出那样的寿礼,不知光儿妹妹要献上何技艺?”
靠,躺着都中枪,谁说她要献艺的,以为她是她们这些急嫁之人,盼着名门公子、皇子们的青眯。
楚璃微眯着他那双桃花眼,熟知他的人,二爷眼缝里看人,这是不满不悦,怒了!
陆纤纤娇羞状,目光微闪,片刻后,期待的看着楚流光。有陆纤纤挑头,自然越来越多的人好奇镇国公府的这个小丫头是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楚流光吊着嘴角,看不出欢喜还是不满,一双寒冰眸一眨不眨的朝陆相及其家眷的方向。漂亮娘对自己宝贝女儿的底细一清二楚,她家光儿棋艺甚高,连公公都不是光儿敌手。画吗,光儿的画有些与众不同,一根碳笔,从不着颜色,却能像人画的惟妙惟俏。光儿的字写得极好,笔力刚功,俊秀而潇月兑。琴吗,古琴每次落光儿手里,断断续续的,人、琴都受罪。有时乱弹一气,嘣,琴弦断了,却被夫君说成豪气冲天。歌吗,稀奇古怪的小曲时常在嘴里哼哼唧唧的,到是没一首完整的。
既然楚流光没推辞,大家伙便等着呢。
“那丫头不是个吃亏的主!”轩辕睿轻语,目光在笑,却笑的深暗不明。
“镇国公府又露脸了!”不怪轩辕旭阴阳怪气的,他几次向楚修楚良示好,那对双胞胎一个滑如泥鳅,一个装傻充愣。下面的人向他秘报,楚逸跟大皇子走的有些近,有好几次,两人一起出现在醉仙居。
“十弟跟小丫头走的近,十弟觉得,那丫头会表演什么?”轩辕睿问道,楚家人上到老国公,下至那瓷女圭女圭似的人小人儿,太过狡猾。他们始终站在旋涡的边缘,既然不退,也不会被卷入其中。轩辕旭下面的人禀报楚逸跟轩辕浩日走的近,不过是一起在醉仙居吃了几次饭,楚逸为人深沉内敛,对大皇子丝毫没有殷勤之色,与其他皇子无异。
平贵人有救了,轩辕晟的心神也回落到实地,此时看到那风轻云淡的小人儿,“光儿聪慧,所谓才艺自然难不倒她!”
“这丫头,还拿捏上了!”皇上数落,他老人家是稳坐钓鱼台,众人百态,尽收眼底。
“皇上忘了这丫头的外号了?”皇后笑,心里滑过阴冷,陆家的那个孙女这是故意拖光儿下水呢,想来,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再如何聪慧,才艺自然不比她们精熟。到时候,表现的不好,不但丢了楚家的脸,怕是连她的面子也捎带上了。
待皇上想起某人的外号,不禁大声笑了起来,“国公贵义,承泽又是当世英雄,怎么生了这么个小财迷!”
楚流光爱财在皇上眼里却成了有趣之事,若是有一天,皇上得知,这丫头创下的家当富可敌国,不知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好,只要……”想起楚流光再聪明,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琴棋书画的功底自然没有那些闺秀千金们扎实,自然也就谈不上出众,“只要朕跟皇后满意,朕便赏你件好宝贝!”
“真的!”楚流光一下子蹦了起来,仿佛先前的不吱声,就是在惦记着皇上的亲自封赏呢。
“这只小狐狸!”汐贵妃微扯唇角,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贵妃娘娘说什么呢,大声点儿,我们可听不见!”华妃眼观六路的,她看到汐贵妃嘴在动,也似有声音发出,就是没听到说了什么。
“多事!”汐贵妃冷眼,仰起高傲的下巴,看向殿中。
华妃撇嘴,“我再多事,也是一幅菩萨心肠,不像有人……”
“好了,让皇上听见了,看你怎么办!”淑贵妃提醒,华妃似被当头一棒敲醒,后宫之事私底下闹腾也就罢了,大不了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可是在长庆殿,又当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的面,稍有不甚,丢了后宫的德体,让皇上颜面无光,那便是触怒龙颜。
“有多管闲事的时间,不如好好跟淑妃妹妹学学,淑妃妹妹最是知德体!”
“汐妃姐姐也真是,我不过说了好么一句,就惹姐姐不高兴了。我图个什么,这是皇后的寿宴,皇上的心意咱们都看在眼里,若是因你我言语不当,惹皇上烦心,到时候,姐姐可别后悔!”
“呵,我岂不是要多谢妹妹了!”
淑贵妃笑了笑,目光轻转,看向楚流光,为何她总觉得这丫头看她时,目光不仅怪异,还似透着戏虐跟冷意。毕竟是个七岁多的孩子,是她多想了?
皇上开了金口,又是有封赏,楚流光说什么也得对得起财迷的外号。想了想,楚流光清了清嗓子,这是要开唱了。
“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楚流光唱的这首“云水禅心”,是一首佛教音乐,婉婉轻述着悠然自得的心境,可超越浮尘,超越人世杂乱无绪的情结。天地间万事万事变化,延伸,却又在动静间展现、升华,直至宁和。
楚流光嗓音清脆,极为灵性,唱“云水禅心”再适合不地。如天籁般绝妙的声音漫卷漫舒,空灵而悠远。似竹林扶疏,泉石相映;似繁花织密如锦,摇曳于绿波之中;似广袤的天际飘来的云,悠然飘游。仿佛天地万物皆在亦真亦幻的意境之中。
唱完后,看着那一张张呆愣的如痴如醉的脸,不是她太爱现,是有人非给她机会。没会办,只能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陆纤纤惊喜的赞叹连连,可是她的笑过于妩媚,显假了。至于以歌博得喝彩的慕容宝仪怕是要恨上楚流光了,其实更应该恨透陆纤纤才是,若不是她挑事,那个小丫头怎么抢了她的风光,皇上还赏赐了夜明珠。
某小孩捧着夜明珠,咧着小嘴,美的不行。
“皇上,您瞧瞧!”皇后笑道。
“嗯,皇后说的没错,怕是现在,那丫头眼里只有宝贝,任何人都入不得她眼喽!”
“还不是皇上恩宠这丫头!”皇后娇嗔,皇上笑声朗朗,对楚家这个机灵鬼,他确实喜欢,冥冥之中,就像一份牵扯的缘份。当年的那个梦至今记忆犹新,小丫头出生前的一夜,一紫衣小儿人入梦来,那清灵祥和的气息似被春日映照。丫头雀莺似的笑声如梦中小儿一模一样。
“光儿,四哥帮你拿着!”楚修笑嘻嘻的,眯着亮若星子的眼睛,像只漂亮的狐狸。
楚流光一边闪开,赶紧依着护国将军而坐,“才不要,这是皇上赏给我的,我自己个抱着才放心!”
“哈哈,皇上赏赐,谁敢抢去!”护国将军宠溺而斥,漂亮娘亦是满眼疼爱的抚着楚流光软软的发。
楚璃嘴角轻勾,光儿醉翁之意,生怕在坐的不知她财迷德性。
日渐偏西,寒意来袭,皇上皇后也乏了,众人恭送皇上皇后,也陆陆续续离开。
热闹华丽退去,不知是怎样的风雨。楚流光随父母回了镇国公府,她料定,今晚的清宁宫怕是不得清静安宁了。
平贵人早已醒了过来,素青姑姑服侍着她喝了些清粥,张太医寸步不敢离。
“姑姑,娘娘凤驾到了!”小宫女跑了偏殿禀报,素青理了理衣袍,可恨奸邪小人,皇后寿庆,她却不能服侍在身旁。平贵人也要起身,却被素青姑姑劝止,贵人不顾惜自己个的身子,也可怜可怜张太医吧。张太医后背直冒冷汗,求神拜佛也要保佑平贵人无事。
“娘娘!”
“老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圣寿,万安!”
“娘娘,妾身又让您操心了!”
皇上接过平贵人伸手的手,轻拍了拍,却没叫张太医起身,一味的将今日寿宴上的趣事说与平贵人听,提及十皇子轩辕晟送的寿字贴,皇后赞道,十皇子那好动的心性,能静下心来临摹名家笔体,那孩子有心了。
平贵人眼中擒泪,那也是皇后视十皇子为己出,用心为母后准备寿礼,本是儿臣的本份。
张太医弓背垂头,腿都跪酸了,纹丝不敢动,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皇后只是稍加惩罚,后面的事还需要他这个太医首亲力亲为。
皇后问及平贵人的病情,被罚跪的张太医不敢隐瞒,不仅是平贵人的病情,连同负责病治平贵人的那个杜姓太医的底细,张太医一一道明,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抽丝拨茧,原来杜天明的母后姜氏与陆相夫人姜氏,竟是堂姐妹,杜天明之父本是河洲府的道台,因病离世,杜家也渐向没落,姜氏带着儿女返回了京城。杜天明打小学医,赶上庆帝二十年时,太医院广纳医者,杜天明便入了大医院。
“这杜太医不就成了汐贵妃的表哥!”
“姑姑说的正是!”张太医点头,说了这么多,他似乎也明白了。为官之道,明哲保身,张家百多口性命可系在他一人的身上,好个杜天明,险些害了他张家满门。
“医者父母心,若是凭着医术害人,枉纵性命,图谋不轨,着实可恨!传本宫懿旨,将杜天明送去宗人府……”
张太医老脸刹白,宗人府那是什么地方,进去都得扒层皮出来,那还是有命能活着出来的。皇后平日时与人亲和为善,但到底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上位者的威仪不容任何人亵渎。
张太医一瘸一拐的出了清宁宫,平贵人也被人软轿抬回了寝殿。当晚,杜天明就被押进了宗人府,长夜漫漫,等待杜太医的会是他想像不到的折腾,直到从他嘴里抠出皇后想要的答案。
夜已深,皇后无半分睡意,依坐在床上。
“再烦心的事,您也要珍惜自己个的凤体!”素青又拨了拨铜盆中的碳火,红焰的火苗映着素青姑姑愤恨的神色,那个汐贵妃,平日里飞扬跋扈,皇后不与她计较,忍让于她。她到如此歹毒心肠,真该下阎罗地府。
皇后抚着手中的小暖炉,“若此事是陆汐若授意,凭她缜密狠辣的心性,只凭平贵人一死,污秽了本宫的寿宴?”
皇后轻语,素青姑姑猛然抬起头,“怕是会将平贵人误诊之事,一并推到您身上,当初十皇子来求娘娘,是娘娘旨意,着太医院安排了太医,专门给平贵人诊治。”
“那又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来,本宫念及十皇子孝心,不忍那孩子哭着相求,所以才命太医院着得力之人精心医治平贵人,至于将这事安排给谁,张太医自然有说词。太医院所有太医问诊,太医首那里都能查实清楚。”
“那汐贵妃到底是个心胸歹毒之人,今日不还拿咱们公主的事,给娘娘添堵吗!”
陆汐若心狠手毒,皇后自然心知肚明,但是陆汐若那人又自傲的很,不是什么人都人被她看在眼里的。到是素青刚才的话似点醒了皇后,脑子里闪过什么,深思起来。难不成陆汐若要将十皇子成为另一个九皇子,没了生母的十皇子便彻彻底底成了清宁宫的人,成了她这个皇后娘娘庇护的儿臣,成了她未来的依靠,她免不了要为十皇子谋划,为十皇子谋划,也是在为她自己谋划,谁叫她生不出儿子呢。
皇后目光咤寒,因为无子,所以才夺他人之子为己所用,以至平贵人枉死。皇后越想眼神越是骇然,素青不明所以,担心的候在一边。
皇上甚是看重骨肉血亲,若知此事暗藏的阴毒,怕是对她再起间隙。皇后突然笑了起来,陆汐若,你真是歹毒。
“娘娘……”
“素青,捎信给老候爷,找可靠稳妥之人,查杜天明跟陆家……”
“宗人府那边?”
“他们审他们的,本宫查本宫的,你若慈悲,别人便视你为软弱可欺,今日若不是有光儿,怕是本宫的寿宴便是劫难之日!”
素青倒吸了口凉气,若不是天色已晚,恨不得现在就命小宝子出宫送消息。
天寒地冻,连月色都变得惨淡,宗人府内灯火通明,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天亮时,宗人府便差人将昨夜杜天明亲笔画押的口供奉于清宁宫,皇后神色淡然,像是想就料到供纸上会写些什么。
“昨日热闹的,本宫夜里没睡好,等都来请安了,就将这事交由汐贵妃处置吧!”
“是!”
娟华专心的为皇后梳着凤发,正寻思着用什么头饰配百鸟朝凤锦衣、缕金穿花流云裙。
皇后从首饰盒中拿起九凤朝阳,“就用这个!”
“是,还是娘娘慧眼!”娟华美滋滋的将九凤朝阳装点在皇后的美髻上,九凤朝阳的高贵霸气,配皇后的尊贵威仪,让人由心的敬畏。
“起禀娘娘,各殿的主子来给娘娘请安了!”小宫女恭恭敬敬禀报着,皇后朝铜镜深看了两眼,抬手,素青姑姑扶着皇后,出了寝室。内殿暖阁,各殿的主子或静坐,或私语,见皇后驾到,无不站起,恭身请安。唯一有汐贵妃举止似懒散,昨日不能安寝的怕是不止皇后一人,皇上送给皇后的月芽玉佩,还有那番话可是让汐贵妃心口堵的慌。
“都坐吧,大家伙都在这儿,本宫有件事要说给你们听听,素青,将宗人府赶早送来的东西,给汐贵妃,本宫昨夜没睡好,待本宫将此事说完,全由汐妃替本宫处置好了!”
皇后慢条斯理的方语,却让一屋子花花绿绿的女人们如置云里雾里,尤其提到宗人府,不禁让人忌讳,让人胆寒。
“姐姐没睡好吗,怕是昨日太高兴了吧!”汐贵妃话里带刺,她心里不舒坦,别人休想安生喽。皇后又如何,没有皇子,终究什么也不是。待大皇子继位,她到要看看,公孙婉仪这个太后如何自处,到时候,一定大皇子给这个清宁宫的太后谋个好去处。
皇后轻抚额头,笑道,“昨日是本宫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妹妹不也看到了吗。只是有人见不得本宫好,偏来给本宫添堵。”
皇后话落,素青姑姑将宗人府送来的供状奉于汐贵妃面前。
汐贵妃雍容华丽,极为傲慢的接过,素青姑姑脸上带笑,却笑不及眼底。
时间分秒流逝,众妃只见汐贵妃表情怪异,脸色阵红阵白,手更是抖了起来。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这是哪个下做鼠辈,胆敢污蔑本宫,本宫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汐贵妃头上的布摇花枝乱颤的,那气势汹涌的样子,着实骇人,尤其那双充噬着烈焰的眸子,想要将人就地撕了毁了一般。
“本宫正是看了这份供状,才气的一夜不得安枕。本宫与妹妹服侍皇上多年,妹妹的脾气本宫怎能不知,平日里妹妹使个小性,耍耍脾气,那是因为与本宫亲近,不想在别人眼里,却视妹妹飞扬跋扈,目无尊卑,阴狠歹霉,甚至图谋本宫的皇后之位。这些人才是真真的居心叵测,阴狠歹霉。”皇后的话字字诛心,句句令人胆颤心惊。
“敢污蔑本宫,本宫绝不会放过她,既然皇后要我处置,我这就去禀明皇上,彻底。绝不放过背地使坏的奸邪小人!”汐贵妃冲着皇后,恨恨的说道。
“本宫既然将此事交于妹妹,便由妹妹说了算,杜太医罪不可恕,毒害贵人性命,嫁祸于本宫,论罪,当诛九族!”
气焰嚣张的汐贵妃脸色刹白,诛九族?那陆家……
终于平顺心气,汐贵妃恶狠狠的骂了起来,“这个下做的胚子,当初他们举家迁回京城,若不是我娘慈悲,扶持了他们一把,哪还有他们的风光。知恩不报,反而污陷本宫。喂不饱的白眼狼,陷害本宫对他有何好处,难不成是怨恨陆相不提拔于他,只能在太医院做个小小的太医,故而心生歹毒,加害本宫!”
“噢,原来杜太医与妹妹府上还有如此纠结,若真是如此,怕是真让妹妹说中了!”皇后话落,不仅汐贵妃眉宇间尽现凝色,在坐的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听明白了,那个杜太医竟然是汐贵妃的亲戚,那误诊平贵人,以至平贵人吐血,莫不是与汐贵妃有关。还有宗人府的供纸,怕是杜太医耐不住宗人府的折腾,将所作所为全招了出来,故而,汐贵妃才会如此失态。可是皇后竟如此大度,如此沉得住气。
“姐姐,平贵人可好?”淑贵妃秀眉轻拢,眼中似有忧色,皇后与汐贵妃之间的明争暗斗,却险些让平贵人失了性命,这何止是平贵人的悲哀。
皇后轻叹,“幸亏发现的早,张太医给换了药,得好生调养着。”
“平贵人到底是个有福气的人,若不是有皇后护着,早就被歹人害了性命了。我们平日里有个头痛脑热的,可少不了太医院的人,可是有这档子事,呵,怪吓人的,尤其臣妾这个平日时没少得罪人,万一让人背后使个坏……”华妃的话没等说完,汐贵妃眼光如刀,又怒又恨的直削她皮肉,华妃到是不惧了,“汐贵妃瞪我干吗,有这般想法的可不光我一人。”
“你不张嘴,没人当你是死的!”汐贵妃骂道。
“汐贵妃,当着皇后的面,你都敢如此辱骂于我,背地里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你!”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看此事应试马上禀明皇上,以防后宫再有这等下做的事发生!”
“你,你,噗……”能把汐贵妃气的气血攻心,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华妃今天可是把所有的面子里子都报复回来了,心气那叫一个顺啊。
春蒲吓的抱着她家娘娘又哭又喊,汐贵妃重重喘着气,眼神淬了毒似的瞪着华妃。
皇后没命人传太医,谁敢多话。
淑贵妃目光如水,愚蠢的华妃,被皇后当枪使,她自己个还以为报了大仇呢。
“素青,快宣太医,华妃,你少说两句吧!”皇后喝斥,华妃撇了撇嘴。
可怜张太医又被传了来……待回禀皇后,汐贵妃娘娘只是一时气结,稍加调理,并无大碍,请皇后安心。
皇后轻舒了口气,真是不让人顺心,希望年关之前,一切都能消停了。
“娘娘,您为何不将杜天明的口供交于皇上知晓?”娟华问,一幅恨恨的样子。
“傻丫头,交于皇上了又能如何?”素青姑姑说。
“皇上会治汐贵妃的罪啊!”娟华不服。“”你没听人家说,杜天明怨恨陆相禀公处事,不肯提拔于他,故而存歹心报复。“
听说娟华与素青一问一答,皇后唇角微泯,为何她心里横生怪异之感。
皇后正待老候爷的消息时,驸马府的喜讯先一步抵达清宁宫,镇国升平公主有孕了。
皇后喜极而泣,若不是素青拦着,怕是即刻就要出宫前往驸马府。
漂亮娘得到消息后,带着楚流光二话不说直接杀进了驸马府,此时的驸马府喜气洋洋,暖意融融。外人面前不轻言笑的楚逸,柔情满目,一双眼睛全在惜柔身上了,惜柔稍动,他便紧张的不行。楚流光看在眼里,笑在心中。小手抚上惜柔小月复,”娘,这里面可装着光儿的小侄子呢!“
漂亮娘笑逐颜开,那也是她的孙子或是孙女啊。”小宝贝乖噢,等你出生了,姑姑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以后,姑姑带着你闯荡江湖,横行天下!“”又不着调了!“漂亮娘笑斥,”难得我们光儿这么大方!“
楚流光呶嘴,对她挚亲的人,她当然大方。
隔日,皇后的凤驾便来了,随行的还有张太医跟宫中资厉最深的老妈子,皇后跟漂亮娘坐在一起,有说有话的,仿佛已经看到她们未来外孙(孙子)何等的俊气可爱,以楚逸跟惜柔的相貌,他们生出来的孩子自然相貌不俗。皇后笑言,她到是巴望着孩子能像他(她)的小姑姑。
张太医细细请过脉,脸上颇有凝色,这让笑逐颜开的皇后跟漂亮娘不禁担心起来。”禀娘娘,公主此胎,胎息微弱……“
皇后身体明显虚晃了下,这种时候,竟然是漂亮娘最为镇定,胎息微弱……太医此言,莫不是说,胎儿怕是不好存活。”你与本宫说实话,能否保证此胎!“她有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若是孩子没了,柔儿那儿怕是轻易迈不过失子之痛,她这边,何尝不是痛心的厉害。”老臣定会倾力为公主保胎!“
所有喜悦皆被担心取代,此事还要瞒着孕妇,否则,影响了惜柔的心绪,对胎儿更是不利。
当日,惜柔便卧床静养,除非大小解,床都不能下。可是,万一还是发生了,半月后的一天夜里,惜柔猛然惊醒,只觉小月复下似有液体流体,那感觉如同月事时一般,楚逸急忙点上灯,未等回到床上,便听到公主恐慌的呼声,落红,滑胎,可怕的字眼,残酷的事实。
惜柔到底没能保住月复中胎儿,孩子没了,整个驸马府埋在一片阴霾中。皇后与漂亮娘百般安慰,初为人母的惜柔无非在强打精神,痛失孩子的打击,怎是说过就能过的。而皇后与漂亮娘却要面临真正的打击,公主体质,难坐住胎,坐不住胎,便不能孕育出子嗣。
睛天霹雳不过如此,有什么比宣判一个女人不能生育,更残忍的事。这样的打击,若是让惜柔知晓,那会要了她的命。皇后悲切,漂亮娘亦是神色凝重,却紧握着皇后的手,相互慰藉,相互传递温暖。
无法生育,当属疑难杂症,试问天下间何人有本事医怪病奇症,当属鬼医神手,桑青子。”我要去鬼教!“”你已经说过好多次了!“”这次必须去,不出三日,我们便出发!“东方绝皱眉,不是戏言?”你瞪我干吗,你难道不想回去看看,自己的老窝被那对贱**害成什么样!“东方绝不语,阴着脸,鹰似的眼睛死盯着楚流光。”好吧好吧,我这次去不是为了教主之位,而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只有你知道下落的人,当然,顺道清理下门户,我也很乐意,毕竟以后就是自己的场子!“
鬼教还有混丫头要找的人?
楚流光嘴角邪扬,”桑青子!“”你找他做何?“东方绝阴着脸问道。”鬼医神手桑青子,真那么厉害……怎么解不了你身上的毒?“
东方绝的脸越发阴的厉害,整个人被肃杀掩埋一般。”不会是桑青子也拜倒在你女人的石榴裙下吧!“”楚流光,再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去!“也就只有东方绝以怒盖脸,敢这么对楚流光说话,也是这丫头心里认下了这个师傅,纵容着东方绝的脾气。”他们早就计划好的,怎会让桑青子守在我身边!“”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桑青子!“某位爷,你是不是担心惜柔公主,脑子也呆滞了,不怕东方绝用眼刀,一刀刀的问候你。当初你把人家绑来国公府,哪还能人家与下属汇合的机会,再来,光顾传授你鬼教的绝学,一来二去,一恍二年啊。”桑青子医术了得,为人更是狡猾,怕是现在仍在鬼教之中!“”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对(奸)夫(婬)妇一定想不到,桑青子没外逃,而守着鬼教,等着你回去!“”哼,你找桑青子莫不是为了治病?“东方绝一双鹰眸在楚流光身上徘徊,那态度,巴不得她有个头痛脑热呢。
这对师徒,以对手、主仆的方式,处着最深的师徒情。
楚流光的决定如同阴乌密布时,那照亮天地的曙光,皇后跟漂亮娘惊喜之余,却不松口。尤其是皇后,楚流光若是在寻医途中有个闪失,她如何向国公府交待。
最终一锤定音的还是老国公,以光儿现在的本事,还有鬼教教主陪同前往,国公都点头同意了,纵然心有不舍,轻重缓急自然掂得清楚,兴许,光儿此行,会另有所获也说不定。
桑青子安安稳稳的藏了两年多,做梦都梦到东方绝重掌鬼教,却梦不到,会被两个人如此惦记着。
枫城,南北过客必经的歇息之地,枫城出名,不仅因此,还因江湖传言,枫城城北百里的墨山乃是鬼教圣地。
天寒地冻的,来往客商甚少,天一黑,街上的商铺便落了门板,上了锁。仙客来乃枫城中最大的客店,在此不仅有好酒好菜,还有探听到关于鬼教的消息。
重回故地,东方绝越发沉默的厉害,整个人阴森森的,当然了,别人是看不到他那张气息骇人的脸,原因是,这家伙戴了个黑斗笠,这不是格外惹眼吗,楚流光也懒得说,随他折腾去,只要他乐意。
凤无忧在柜前订房间,楚流光一双水色的眸子好奇的东看西看,嘎,目光被那抹紫色的身影牢牢锁住,眼睁睁的看着他,朝她一步步走来;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她面前。”妖孽!“楚流光目光呆愣,耳边传来清冽的笑声。”这张脸,以后只让光儿一人看可好?“清雅幽然,如阳春白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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