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财祸双收
时光，缓缓流逝。西北风吹来，烦躁与酷热，消失的无影无踪。狡猾的太阳，试图通过寒风，抹杀掉自己留在人间的罪证。风，吹走了人们关于酷暑的记忆，却无法改变龟裂的土地、渴死的树木。对于那些以死抗争的顽固分子，它也无能为力。与严酷的自然相比，人类是那么的渺小，可怜。只能在咆哮一通后，默默的承受，永远承受…
1996年12月1日，冷风呼啸，寒冬腊月。下午三点，天气阴沉沉的，还下起了早雪。朴尚海坐着出租车来到市区，或许是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原本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的市区内显得比平常要冷清不少。
出租车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口，朴尚海下车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揉了揉左右双眼的眼皮，喃喃说道：“怎么眼皮老跳啊”
跨步走去，当朴尚海走到咖啡馆门口时，瞧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背着一个小书包，伸手在抓飘落下来的雪花，一个人独玩独乐，还乐在其中。
“真是个小孩子啊！”朴尚海心头暗自感慨了一声，在大人眼中平凡无奇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显得很新奇。下一刻，他推门进入了咖啡馆内。此时咖啡馆内人不多，零零落落的四散着做着，柔和的音乐阵阵。他左右张望了几下，瞧见左手边有个女人正在冲自己招手，于是疾步走了过去。
“媛静，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朴尚海坐落后，立刻问了一句。
韩媛静淡淡的笑了几声，说道：“见见老朋友难道不行吗？！你不会是怕老婆吧！”
“哪能啊！我是谁怎么会怕老婆呢！”朴尚海立刻反驳了一句，随即冲服务员招了招手要了杯咖啡。“说真的，自从毕业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这么多年没见，你这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我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样，这几年过得好吗？！”
韩媛静冲窗外看了一眼，见门口的小男孩正自顾自的玩的起劲，转回头来，对朴尚海说道：“我离婚了”
什么！朴尚海惊叫了一声，引得四周的客人们都纷纷投来了不满的目光。此时他的内心急剧活动起来，面对这个初恋情人他有些不知所措。
任何人遇到现在这种情况，都会有朴尚海此时此刻的那种心理反应“她来找我干什么？想要复合？不是吧我都结婚了，孩子都11岁了啊！”
看着朴尚海脸上古怪的表情，韩媛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来朴尚海心中的那点事儿早就被她料到了，于是说道：“你可别误会我今天找你可不是要和你复合！我才不会当小三呢，而且我不想给两个孩子当妈！”
“什么你有孩子了？那你还离婚，你疯了吧！”
朴尚海惊叫连连，又是一阵反感的目光朝着他们这桌投来，韩媛静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给我安静点儿，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我能不惊讶么！你才27岁啊，当初你那么早就嫁人了，还是个好老公，很多人都羡慕你呢，现在倒好，孩子都生了居然闹离婚，你是要演哪出啊！”朴尚海紧皱着眉头，目光直视着韩媛静。
韩媛静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揉了揉额头说道：“开始几年过得是不错，但你也知道，每对夫妻都有七年之痒，熬过去了可能就会天长地久，熬不过就立地分手。我跟他已经十年了！从开始的激情甜现在的乏味无趣，他已经厌烦了，开始在外面找女人，包养女人，我也受够了，还不如趁着年轻早早离婚，拿了笔抚恤金！”
此时此刻，朴尚海觉的岁月果然是一把杀猪刀，不仅仅让眼前的女人容貌变了许多，连性格、心态、处事方法都变了，变得很陌生。
“那你们的孩子怎么办？”朴尚海问道。
说道孩子，韩媛静朝外看了一眼，朴尚海察觉到对方的目光焦点不在自己身上，也转过头向身后看去，紧接着脸上一紧，转回头来道：“你别告诉我他就是你儿子！”
见韩媛静点了点头，朴尚海忍不住责怪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两人还闹离婚，不知道这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吗？多大的人了，这么做也太不负责人了，你们两个是爽快了，单身了还能找另一个来过日子，可孩子怎么办，你们难道不为他想想吗？”
朴尚海说到口干舌燥，狂喝了几口咖啡，也顾不上它苦不苦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疯了真的是疯了即使你们两人的关系再怎么不和谐，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该离婚啊！”
“要不是到了那份儿上，我会离婚吗？！他在外面养的女人为他生了个儿子，难道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一怒之下我要了他三分之一的财产，与他一刀两断。他连孩子都不要了，抚养权都没有跟我争过，把孩子丢给了我
从前真是被爱情遮住了双眼，到现在我才看清，他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话落，韩媛静眼中闪过一丝怨恨，端着咖啡的手也颤颤发抖，被子里的咖啡涟漪荡荡。
诶
朴尚海深深叹了口气，毕竟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现在落到这个下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说安慰的话，但眼角一瞄到那孩子的背影，这些安慰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这么突然找我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跟我诉苦，让我来当你的听众的吧！找我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毕竟咱们曾经也好过，能帮上你什么忙的，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尽力！”
自从毕业之后，已经有13年了，在这13年中，除了每年一次的同学聚会之外，朴尚海与韩媛静两人几乎不会见面，虽然都保留着对方的电话号码，但由于两人曾经的特殊关系，为了不给对方徒增烦恼，也几乎是不联系的。这次韩媛静这么突然、急切的找自己，朴尚海用脚趾头都想到了对方肯定是有事相求。
闻言，韩媛静脸上一喜，但又有些语言与之，早已准备好的话语却卡在了喉咙里，愣是说不出来，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我想把云宰托付给你，代我照顾！”
噗
朴尚海真的将口中的咖啡全吐了出来，要不是韩媛静闪得快，肯定被吐得满脸都是。顾不上擦一擦，朴尚海瞪大着眼睛，掏了掏耳朵，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想把云宰托付给你照顾，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在韩国只有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了！”
朴尚海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顿时哑口无言，双目瞪得像大红灯笼一样的圆，愣愣看着韩媛静。
“你没发烧吗？你得绝症了？要死的那种？”朴尚海从震惊当中抽回神来，带着浓浓的怀疑猜测道。
韩媛静甩了他一个白眼，道：“你能不咒我吗？你看我像是红颜薄命的那种命吗？！”
“如果你不是得绝症要死，那你干嘛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我照顾，这会不会太扯了。你不知道我是有老婆有孩子的吗？！”朴尚玄定神说道。
“你不是说不怕老婆的吗？！”
朴尚海气急的笑了起来，道：“这能一样吗？你老公要是带着一个初恋情人的孩子到家里，你怎么想？！你也是女人，而且也是结过婚的，难道不知道女人对初恋情人这个词的敏感度是十分高的吗？！”
徒然间，朴尚海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疯狂。哪有一个母亲会将自己的儿子交给初恋情人代为照顾的，而且这个初恋情人还是有美满家室的。这要是带回去了，指不定就会搞得内部不和谐。
不是一定会使得原本温馨的家庭变得极度不和谐起来。
“你不会是离婚了受了太大的打击，得了失心疯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人替代，你是他的亲妈啊！如果你真的有事不能照顾他，可以把他交给你老公啊你还怕他的亲爸照顾不好他吗？！”
韩媛静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不是怕他爸不会照顾他，而是受到那个女人的虐待。电视上那么多新闻、电视剧，这后母跟前妻的儿子有能相处的融洽的吗？还不都拿他当仇人看，怎么折磨怎么爽快！”
闻言，朴尚海略微沉吟了几秒点了点头，毕竟不是亲生的，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丈夫前妻的儿子好呢。
“你既然没有得病，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托给我照顾？”朴尚海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想要看看她到底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我要离开韩国，到美国去”眼神闪烁不定的韩媛静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跟一个美国的商人结婚。”
“你再说一遍？！”朴尚海此时觉得心头有一口郁气，难以发泄，忍不住想伸手扇她一耳光，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大声喊道：“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屋外的李云宰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仰头望着天空，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晶莹的雪花飘落到他的刘海上，化成了一滴水珠。
“两位，如果你们要吵架，请到外面去吵，你们在这里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其他客人！”服务员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朴尚海两人定声说道。
“抱歉，我刚才失态了！”克制住心头的激动，朴尚海坐了下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对面那个让他再也感觉不到半分亲切，看着脸熟却十分陌生的女人。
对于朴尚海的神情，感受着那像是要吃人的眼神，韩媛静似乎早有准备，面色只是稍稍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把你的儿子当什么了？当成一个负担吗？那当初为什么还要生下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可怕到让我感到陌生，不认识你了！”朴尚海的语气中充斥着伤感，悲切。
韩媛静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将这些话说出来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说道：“我也是没办法！我本来就是成长在单亲家庭，所以才17岁就嫁了人，索性的是他也是个有钱人，结婚后对我也不错。但我的妈妈还没有享福就在我婚后的第三年去世了。现在，韩国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我又不能守着云宰过一辈子，趁着年轻，遇到了一个对我好的人，能给我幸福的人，我当然要抓住这段幸福
他是个美国人，在韩国来经商的，跟我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他是个不错的男人，所以我不能放弃他！但如果要结婚的话，我只能跟他一起去美国，而且他还不要孩子，是个不想生孩子的人所以我只能将云宰托付给你照顾了！”
“疯了你真是疯了”朴尚海摇着头喃喃自语。“他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啊，你怎么忍得下心这么对他！”
咖啡馆里柔和的音乐声不断响起，室外的雪仍在下，灰白色天空，铅云密布，满是阴霾。
韩媛静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看着脸上有些呆呆模样的朴尚海，她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他面前，说道：“这里面的钱，足够云宰生活、学习到20岁的了！还有，这是他的转学证明，我已经将他转学到你家附近的新星小学了。
这孩子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除了平时的学习之外，我还培养他弹钢琴、吉他之类的艺能，以后也能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多一份实力！钢琴、吉他我已经让人送到你家里去了！”
“什么！！”朴尚海失声叫道：“你没事吧我家就那么点地方，哪有地儿放钢琴啊！再说了，乡下人家里放一个钢琴，你不碍眼，我看着还碍眼呢！学校也转好了，东西都搬过去了，你是有备而来啊，看来是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去，少说三五年，多说十来年。现在的云宰是年纪小，什么都不大懂，你随便搪塞找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了，但以后呢，等他长大以后，知道自己是一个没爹疼没妈爱的孩子，你就不怕他恨你们吗？”
嘶
韩媛静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顿时惨白了几分，嘴唇微微打颤，道：“这辈子，这孩子注定了会遭遇很多磨难，当年佛国寺（韩国最有名的寺院，是韩国所有寺院的代表，被指定的世界文化遗产）的大师为他解过一支签文，说他这一生会有很多磨难，但只要挺过去了就会坦途光明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胡扯别把你们的过失怪到命运头上！人定胜天不是么，你们如果不离婚会有今天吗？！都是你们两个人造的孽！”朴尚海掷地有声的说道。
韩媛静摇了摇头，道：“反正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是不会改变了的我会在今天下午坐飞机去美国！”
“合着，你是在临行之前把云宰托付给我？你真是”朴尚海闻言顿时气得不行。
“我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下了这个决定”韩媛静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眼泪婆娑的模样再加上她原本就娇艳的容貌，让人不禁升起了一股怜爱。
就在这时，韩媛静的手机响了起来。在90年代，一般人家连电话机都装不起，能有个手机的人已经是有钱人家了。
手机响了几声之后就停了，似乎电话那头的人有些不耐烦。
韩媛静脸色微变，缓缓说道：“我该走了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他，还有这一张卡，算是我对你照顾云宰的报酬吧！”
话落，韩媛静有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朴尚海面前之后，起身离去。当朴尚海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咖啡馆，蹲在李云宰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模了模李云宰的脑袋后起身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朴尚海拍了拍脸孔，直到此时，他才回过神来，但回首，韩媛静已经远离了，连影子都瞧不见了。看着眼前的两张银行卡，再看看站在门口，同样看着自己的李云宰，他晃晃头苦笑了几声。
早在出门之前，他就老觉得左眼皮和右眼皮跳个不停，现在他终于明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句老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张银行卡是财，门口的李云宰就是“祸”。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小祸害”会给自己的家庭带来怎样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