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时分夕阳斜斜地从窗子照进来均匀的铺满画室的每个角落。我坐在画架前面,画架上放着一幅画了一半的向日葵,身旁的白衣少年修长的手指紧握着铅笔一刀一刀地削着,专注而沉默,我的笔盒里整齐地躺着一排削好的铅笔。我侧目偷偷地注视他被夕阳晕染的侧脸……
“若我爱你的方式,已不同开始……”手机铃声把我从旧梦中惊醒。
清晨里的陌生号码让我犹豫了一下才忐忑不安地按住接听键向右滑动:
“喂——”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故作镇静。
“傻妞醒了吗?我回来了我现在就要见你。”电话里传来姚慕思因为兴奋而异常高亢的声音。
“你在哈尔滨?哪有航班在这个时间到达?”我的意识在逐渐恢复中。
“别管那么多了,我快到你家小区门口了,这还是跟司机大哥借的电话……”
在她的高分贝轰炸里我艰难地坐起来,全身的酸痛和喉咙传来的锐痛让我快速的想起昨晚发高烧昏昏沉沉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姚慕思进了家门把旅行箱一扔就迫不及待地冲到饮水机前搞了一杯温水灌了下去,“你知道的,宾馆热水没法喝。”她一边舌忝着嘴唇解释一边环顾四周。
“宾馆?”我还没烧糊涂,更不打算放过她,“就知道你不是刚下飞机。”
“啊呃,”她的眼珠快速地转了一圈,这是她要说谎的信号,“飞机,说错了……”
“说实话,”我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你别告诉我韩亚航空专门为你开了新航班。”
“啊哈。”她一脸媚笑岔开话题,“你这儿环境不错啊,大湖畔、纯独栋、真别墅、公馆群,采用最富有皇室贵族风范的英国都铎式建筑风格,融汇西方贵族骑士的精神和东方世家的宏大气脉,眼光不错啊。怎么,你爹给你置办的嫁妆?”
“表演过于浮夸。”我相信我的眼神依旧是犀利的,“说,跟谁在一块儿?”
“啊,哈哈,”她干笑了两声,“饶了我吧。”说完快速地朝沙发的方向移动企图逃月兑。
“啊——”她在看到沙发背后悬挂的婚纱照时爆发出见了鬼一样的尖叫,“你,你们,什么时候的事?”她指着照片语无伦次。
“你说拍照么?一年前。”我淡定地说,“别岔开话题,你跟谁在一起,昨晚?”
“我是说结婚,”她狠狠地盯着我。“你瞒着我嫁给他了?咱俩几乎每天都保持联络你却一个字都没提过?”我读得出她眼里的疑惑和愤怒。
“我说没结婚你信么?”我把果汁放在她面前,“家里没有鲜榨了,只有这个凑合喝吧。”她出国两年我仍旧没忘记这妖孽每天早上温水+果蔬汁的千年食谱。
“你赶紧交代,到底怎么回事?”她喝了一口果汁抓过靠垫抱在怀里盘腿坐在沙发上,脸上清楚地写着不给个满意的解释就别想过关。
“你自己在这发疯吧,我感冒了还没睡醒呢,回去补眠。”我果断地逃回卧室躲进了被窝。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客气这两个字。
“蓝旗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她从客厅追到卧室已经月兑完了身上的衣服,敏捷地跳上我的榻榻米使劲儿地拽过被子,“不说清楚就别想活。”
“说什么,”我扯过纸巾擦了擦泛滥的鼻涕,用浓重的鼻音哼哼着,“我现在就是一个小三。萧骐在外面养的小三。”
“欠砍的家伙,你想急死我呀?”
“死也是八卦死的,”我翻过身背对着她,“你要真想知道就先招了你昨晚跟谁开房。”我太了解她的死穴了。
“云端。你也认识的。好了你说吧。他不是没结婚么,你当的什么小三?”
“云端?那他可得好好报答我,我给了他多少情报呀。”我顾左右而言他。
“你说不说?”她的手已经掐上了我的腰,指甲轻轻挠着。
“好好好,我说。”她也同样了解我的致命弱点,“从哪说?”
“从婚纱照,不,先说怎么你就成了小三?”我知道她又纠结了。
“记得一年前我去首尔看你吗?我在你那呆了一周那回。”
“记得啊,当时我让你来你还不想来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让我改变主意的就是萧骐。”我真佩服自己说起这件事能如此平静,“他知道我想去首尔看你,说他刚好有个案子需要去首尔,我要是想去可以跟他一起去。我在你那的一周时间里,他偷偷飞去香港跟他老婆注册结婚然后又赶回首尔跟我一起回来的。”
“他老婆?亏你说出这三个字就跟说起邻居家小狗名字一样轻松。”
“就这样咯,”我扯过一张纸巾按在鼻子上冷哼了一声:“不过我也不在乎。”
“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那女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知道。除了跟我承认他确实结婚了就再也没跟我提过他的婚姻。”
“不知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听得出她很生气。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我继续逞强,又抽了张纸继续擦鼻涕。
“行,你可真行。你就这么干,挺好的。我再也不管你了。”她赌气地翻过身去跟我背对着背,“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别借着擦鼻涕在那擦眼泪”
听了她的话我就像被锥子扎了的水管,眼泪成行。一年了,我竭力忍住所有的悲苦装作若无其事,我在所有人面前用力维持自己原来的样子,不露破绽。我假装的坚强和无所谓终究逃不过她的眼睛,在她面前我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我拽过棉被蒙住脸,无所顾忌地失声。从首尔回来知道萧骐结婚后,慕思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从来没有在曼姨以外的任何人面前掉过哪怕一滴眼泪,包括萧骐。我不会让他看见我的眼泪,我不愿被他贴上可怜的标签,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同情。我在他面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到现在为止我能守住的只剩自尊。
“唉,你们两个冤家。”她轻轻叹息,从背后隔着棉被抱着我。我使劲儿地用棉被捂住脸放开了喉咙嚎啕着,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嚎出来似的。
虽然她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势单力孤,丢盔弃甲,但是只要她回来我就有信心收复失地,兴风作浪。萧骐曾经说过:“姚慕思要是赵飞燕,蓝旗就是赵合德。俩人放一块儿就是祸国殃民二人组。”又见到慕思真好,这感觉就像独行的孤狼终于找到了狼群,啊呸,应该说掉队的小八路重新找到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