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苏紫落盯着这首《褰裳》看了许久。今日她一身碧色连衣裙,坐在凉亭里,荡着双脚看着初夏的荷塘。
“看什么如此出神?”
苏紫落听言立马回头,看到一袭白衣的易辰,忙走过去。“辰,快来。”手不自觉地轻挽起他的臂弯,“快来看吧。”
苏紫落的笑容像是这初夏的阳光般,闪着五彩的光芒,让易辰不禁浑身发暖。其实苏紫落并不美,只是她的眸子竟如同湖水似的,碧油油一片,清澈见底。
苏紫落回头就看到易辰正呆呆地看着她,恍然回神,忙将自己的手抽回,藏在袖口中,低着头。
见到她这副模样易辰微微一笑,“你想让我看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苏紫落红着脸仰起头来,“就是想让你看到今年夏天第一支荷花而已。”
夏风夹着暧昧的气息在二人身边盘旋,易辰轻轻将她两颊的碎发撩至耳后,又叩了她的鼻梁,起身走到凉亭边。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辰,我可不想让你错过呢。”
易辰回头看着一脸认真的苏紫落微微一笑,心里泛起点点涟漪,这一生的美景太多,万千之中却也只有她一枝独秀。念及此,不得换了话题,“桌上的字可是你写的?”
苏紫落忙把那些墨迹未干的草纸团成一团抱在怀中,易辰走到石桌前,低头将她遗落在地上的草纸拿起,待他将那皱巴巴的纸张抹平,只见黑色的墨迹竟如同泼散般,毫无章法,只是“褰裳”二字隐约可见。苏紫落嘟着嘴,一把将草纸夺走,狠狠地揉搓着。
“我不要你看。”
宇文辰逸径直走到桌前,拿起笔在草纸上挥毫而下。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待苏紫落读完,双颊早已绯红一片。“哼,我才不是呢。”
“哦?”宇文辰逸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我只是将你这诗经上的字抄写一遍罢了,你说这话却是何意?”
苏紫落瞪着大眼睛,《山有扶苏》四字赫然醒目,原来书页竟自己翻到了那篇。她又羞又恼,一把将那本诗经丢在地上。“罢了,以后再也不看这样的书了。”
“这篇其实挺适合你的。”易辰将笔放下,偷笑着说道,“尤其是你现在这个模样。”
“辰!”苏紫落大吼一声,举起小拳头朝他砸去,只是他手臂一转,就将她的拳头握在掌心,一袭温暖直冲心扉,“接着写字吧。”他说。
整个下午就在那份暧昧又有些许躁动的时光中度过。待易辰离开后,苏紫落终是忍不住把他写过的那些草纸全都撕碎。
“妹妹这是在干什么?”
苏紫落回头便看到了朝她走来的如烟。那日见她只顾吃醋,却未仔细观察过面前的这位女子,她也是美仙院当家花旦之一,同柔儿不同,她生的一双丹凤眼,柳叶弯眉轻轻上挑,樱桃小嘴粉女敕诱人,云髻高耸,头饰叮当作响,脖颈上挂了一块碧绿的岫岩玉,腕上更是极品和田雕刻的玉镯,富态万千。想起那日她和易辰琴声相合的情景,一股醋意又开始在胸口盘桓。“我只是心情稍差,让如烟姑娘见笑了。”
如烟嘴角轻轻上扬,少了昔日的狐媚,平添一份哀愁,“真是羡慕妹妹,得此良人。”苏紫落羞红了脸,“姐姐真会取笑我,谁不知姐姐红颜知己遍布天下,我又怎么能和你相比?”
如烟叹了一口气,望着那荷塘出了神,久久吐出几字,“愿得一人足矣。”
“如烟姑娘,前厅李公子在找你呢,妈妈让您早些过去。”
如烟听言颔首点头,经过苏紫落身旁轻轻说了一句,“希望你能如此。”
初夏的荷在池塘中微微荡漾……
苏紫落看着如烟离去的方向心里一份悲凉,都言这如烟是狐媚之人,如今才觉她竟也是一位性情中人。桌上还有未撕破的草纸,那字迹如同易辰本人一样,温文尔雅,毫不张扬,婉约凝练,苏紫落将它轻轻折起放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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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题外言:
《褰裳》和《山有复苏》均是诗经中的文章,亲们可以去读一下……这篇就当是二人苦尽甘来的奖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