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微笑着在我面前慢慢的倒下,那血溅落了一地的嫣红。
痴痴的站在那里看着他,我竟是连救我娘都忘记了。
情之一字,很是悠长而又深奥。
我不懂他,我真的不懂他了,为何他要为着我为着我娘而不顾一切,这值得吗?
缓缓的俯子,我轻抚着他那从红润而慢慢惨白的脸,泪水就在眨眼间汹涌而出。
幽幽抬首,却见武昭依然举着刀呆呆的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图尔丹,“你还不放手吗?”我恨恨的说道。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图尔丹会自刎,就是在眨眼之间,他看到了那匕首手起刀入了图尔丹的心脏,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快太突然了,被我的呼喝声一惊,他怔了怔,那架在我娘脖子上的刀似乎松了一松,可他依然还拿着刀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此时铁木尔已一个箭步的冲将上去,手指一弹,那刀已落在地上,再一把擒住了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甚至在被擒住的刹那武昭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看着娘被救下来了,她的脖子上是一道红红浅浅的刀印,可是并无大碍,燕儿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她搀着娘慢慢的坐在椅子上。
受了惊吓,娘的脸也是一片白,却是比图尔丹要好上许多了。
“燕儿,带我娘去休息,帮我照顾我娘。”我轻声说道。
“我会的。”
我转身看着冲进来的侍卫道:“把这刺客,还有若清,一并抓住了押在柴房里,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探访。”
“是。”
我看着侍卫向着那已经抖成一团的武昭走去,我感激地看向铁木尔道:“谢谢你。”然后我向着所有人道:“你们都出去。”
所有的人不放心的看着我,还有倒在地上的图尔丹,他们是担心图尔丹吧。
我会照顾他的,必竟他是为了我与我娘才会受伤的,他要死了吗?那血流了太多,鲜红的让我睁不开眼,“铁木尔,请你去把巴鲁刺最好的大夫都叫过来。”
微探他的鼻息,他还有一口气,只要还有一分的希望,我都要去争取,争取让他活过来。
那匕首还插在他的胸口之上,可是却没有人敢将它拔下来,只怕那一拔更是让血喷涌而出,一切就等大夫来看了再说吧。
扶着他的头,让他靠在我的身上,地上冰凉一片,可是不能动他,动了,只怕那生的希望就减少了一分。
看着他我轻轻的念着:“图尔丹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的其其格也许已经醒了,你不想见她了吗,你要好好的活着,再去见她。”
他却不理我,只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真想让他说话啊,哪怕是对我吼也成,可是没有,这屋子里静静的,只有我与他,大夫啊,怎么那样的慢,这样久了还不来呢。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难耐中流逝,越是久了他的生命就愈是有危险,那刀口处正是心脏的位置,我每一眼望过去,都是心惊,他怎么这样傻,居然准准的**了自己的心脏,他这样算是什么呢。
图尔丹,我不谢你,因为你自私,你说也不说,眨眼之间就把那匕首**了自己的心脏。怎么与我一样的傻啊,总是想要死便真的去死,就是个傻啊。
不知何时,天已暗了下来,有侍女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燃起了蜡烛,一室的烛光摇曳着,那是生命之光,是那样的美丽而悠然,“去把落轩阁里所有的蜡烛都燃起来。”真想让天亮起来,亮了,他就会醒了。可是这时间却慢得不会走一样,让人焦急啊。
终于有大夫来了,我看着三两个急匆匆的走过来,蹲在地上,一个探着他的鼻息,一个去把着脉,还有一个在观察着那插着匕首的伤处。我依然坐在地上,我要做他的依靠,他脆弱的时候我就更是要守着他,女人就是傻啊,曾经还恨着,可是才一见他的好,从前的那些个恨突然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王妃,大汗就交给我们,你起了去歇息吧。”一个大夫看看我,发抖的声音里泄露了他的怕。
我心里恐慌了,我不能阻碍他们的治疗,我依言轻轻的放下图尔丹的头,让大夫接过去,我站起来,我把图尔丹亲手交到了大夫手中,总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他还有呼吸,这就是希望。
三个人叫了侍卫进来,四个侍卫一起,把手臂伸到了他的身下,然后其中一个大夫叫了一声“起”,于是四个人一起把图尔丹平平的拖了起来,再平平的放到我的床帐之中。
那伤口处的刀还稳稳的插在那里,动也没有动分毫,我焦急的看向他们三个,“大汗他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说实话。”
“王妃且等等,二王爷吩咐了,倘若救不活,我们的脑袋也要搬家了,所以王妃请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这当口这大夫还不忘把铁木尔的话搬上来,铁木尔他也希望图尔丹活吗?这巴鲁刺的草原上有太多的人想要他死了,图尔丹死了,这一应众人就又可以争权夺位了。
额娘呢,她也一定知道了吧,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跑来看图尔丹了,她会打我骂我罚我吧。
就随她吧,世上没有做娘的不惦着自己的孩子的,我的宝贝还没有生,可是我已经天天在心里念叨了。
我看着图尔丹的衣服已经被大夫割开了,三个大夫此刻正仔细的查看着他的伤势,外伤的药整整齐齐的摆在一旁,“王妃,你退后,要拔刀了。”
拔刀,我突然心一颤,“那有危险吗?”
“王爷的呼吸尚可,看他的状态应该是没有危险的,这样的情形倒是我这百年来难得见到的一回,我也在纳闷着,凭着这一刀**心脏他本该当场就……。”大夫顿了一顿,似乎是不敢说出那“死”字一样,然后他接着又说道:“这刀拔下来,一切就都已清楚了,我相信大汗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听着他的话有些安心,却也一样的跟着奇怪着,那匕首明明就插在了他的心脏处,我退后了一步,看着他们做着准备,一个要拔刀,一个要准备清理伤口,再上药。
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刀把上,我的心揪紧了一般的疼,我看着,却不敢说话,只怕自己的一句话让他下手重了,惹得图尔丹更深的痛。
就要拔了,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却在那手才要拔起的刹那,门开了,一股冷风袭来,让那欲拔刀的大夫只得住了手,一应人等下意识的向门口望去,果然是额娘来了。
我才要行礼,她就一甩袖子,狠狠的对我说道:“云齐儿,你给我跪下。”
她恨我,因为我才让她儿子受了伤,可其实却是别人为着要图尔丹的命而来挟持着我娘的,这一些事情说也说不清楚的,我就不说,我无言的跪下去,只是委屈了我的宝贝了。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听着,如果丹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们一个也活不成。”这气势更是吓坏了一应众人。
“要先拔了刀大汗他才有救。”一个大夫战战兢兢的说道。
“那还不快拔。”额娘催促着,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生怕他们一不小心就害了他的儿子一般。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瞧着他们,满眼里都是信任,拔吧,拔了就有生的希望了。
所有的人再次将视线移到那拔刀的手上,手起刀除,可是图尔丹的命呢,还在悬崖的边上徘徊着。
我看着,眼也不敢眨,也不怕了,我相信他的生,他一定会好好的活过来。
那手上似乎已倾注了力气,那匕首在拔的时候不能歪也不能斜,而且速度要快,否则会让伤口扩大,也会让伤者更痛更伤。
终于那刀在眨眼间一下子就拔了出来,我惊看着,一注血刷的喷将出来,几个大夫急忙上了止血药,我却不敢看了,头有些晕眩,我还有着身孕,这地上太凉了,刚刚就陪着图尔丹坐了一阵子了,此刻这样子呆得久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过多久。
我好想起来冲过去看看图尔丹,可是我不能,额娘还在,此刻她的眼里除了图尔丹已再无他人。
我跪着,腿一阵阵的麻,那伤口总也处理包扎好了吧。
我鼓起勇气抬首向图尔丹望去,果然,一圈圈的白布缠在他的胸口,隐隐透着血,这样快那血就染透了白布吗?那颜色让人看了还是一个心惊。
可是有血,就代表他至少还活着。
血是暖的,是热的,只要他还活着,这就好。
可是三个人还在图乐丹的身前看顾着,检查着,好象是在奇怪着什么?
“好了吗?丹儿他有没有危险?”额娘厉声的问道,她也急吧。
“只要熬过了这两天,我想就没有事了。”
“废话,那到底有没有事呢?”额娘追问着。
“应该没事的,大汗的身体与旁人不一样,所以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什么,哪有什么不一样?”额娘的面上一片冷,好象对这句话特别的敏感。
“是大汗的心脏。”大夫低首慢慢的不疾不徐的说道。
他还真是沉稳,却是急坏了这屋子里的一应众人,尤其是我与额娘。
“大抵人的心脏都是偏左的,而那匕首就是插在普通人心脏的位置上,可是大汗的心脏却是偏右了一些,所以才保住了一命。”
大夫终于说完了,我呼出一口气,图尔丹他终于有救了,身体里那崩紧的弦刹时松了松,可是转眼间我的眼前却是一团的黑,担心与疲累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我挺着,我不能倒下,我不要看大夫,看了,我孩子的秘密又会被一应众人知道。
此一刻,就没有人来救救我吗?
铁木尔,你来吧,你来救我,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人能劝动额娘了,我心里呼唤着,呼唤着他的到来。
可是却没有人理我,每一个人都在看顾着图尔丹,我看着那门,快开吧,开吧。
象是感应到我的心一般,那门果然被轻轻的推开了……
门开了,我看着,我贪心的希望这进来的人是铁木尔,他会救我起来,他会的……
可是,当那人走进来时,我却失望了。
她进来了,只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中间的我就转过了身去,她先是向额娘施了礼,我以为接下来她要去关心的就只是图尔丹了。我低着头默默的期盼那可以救我的人的出现。
此时,塔娜人却是对额娘说道:“王妃她犯了什么错吗?天这样冷,怎么还跪在地上。”
怎么会?塔娜仁怎么会为着我说话呢,自从薰陆香一事之后,我与她就再也没什么话可说了,我真的不曾想这样的时刻她还会为着我说话,可是她真的做到了。
我看着她,再看向额娘,果然额娘听了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自顾自的说道:“瞧我这脑子,一着急我就给忘记了,既然丹儿没事,云齐儿你就起来吧。”
我有些懵懂了,额娘与塔娜仁一起是唱得什么戏啊,可是看额娘的样子对她也是蛮尊重的,但是塔娜仁不是在侍候着其其格吗?据说其其格与额娘是不和的。
我谢过了额娘,动了动腿想要站起来,可是腿却已经麻木的连动一动也不可能了,那一应的侍女碍着额娘在场,居然没有一个来搀扶我的,心里虽有些气恨,却也只能咬着牙硬撑着要站起来。
却在这时候,塔娜仁走过来,她轻轻的扶着我的手臂,借着她的力我站了起来,我感激的对她一笑,曾经的恩仇便在这一笑之中化解了。
可是我才一站起来,塔娜仁就扑通一下跪倒在我的身前,我看着她奇怪的问道:“你这是为何?”
“奴婢是来谢谢王妃的。”
我看着她的诚意似乎不假,是为了其其格吗?难道那药起了作用了,“其其格,她醒了吗?”
“回王妃,早起拿着王妃的药,奴才想了一想就给格格用了,格格喝不下,我就一滴一滴的送入她的口中,到了傍晚那一整碗药才喝完,虽然格格还没有醒来,可是已经不再发热了,脸色也好些了,这就证明那药果然起了作用了。”
我有些欣慰,自己终于是做对了一件事,“起来吧,那是我愿意的。”
“谢王妃。”默然而起,她似乎还是对我有些歉意。“奴婢一是来谢过王妃,二是来向大汗禀报好消息的,却不想大汗却受了伤,现在看来应该没事了吧。”
“还要观察两天,过了两天如果伤势没有恶化,那么就无大碍了,这也就是大汗,他的身体强壮,否则换一个人都是挺不过去的。”大夫收拾停当说道。
“那大汗还要搬走吧?”我急切的问道,如果大夫走了,我猜额娘立刻就会把图尔丹抬走的。
“不行,大汗身子还在虚弱之中,必须好好将养,三天之内不可搬动他。”
我听了大夫的嘱咐,心里一阵窃喜,这样子就算额娘再不同意也不好抬走图尔丹了,我走到额娘的身前道:“额娘放心,云齐儿定会尽心尽力侍候大汗,云齐儿也希望大汗尽快康复。”
我瞧着额娘紧张图尔丹的神情却总觉有些怪,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觉得她并不是真正的关心他的生与死,她的眼神里仿佛有一种奇怪的神情,我看着就好象是错觉一样,一定是我的眼睛花了。
甩甩头,不让我自己再去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肚子有些丝丝的痛,冷汗直冒,我扶着桌子站着,也不敢坐,只怕一坐下又是怠慢了额娘。
进来这么久了,她一直隔着五六米外看着图尔丹,此一刻也还是生生的站着,竟是没有上前仔细察看的样子。
“额娘,坐一会吧,大汗他总也没事的。”我劝她坐下,其实是我自己想要坐下来,再站下去,我真怕自己会晕倒一下。
“不了,云齐儿,丹儿这场祸起因都是你,你要小心侍候着,否则……”她说着说着就住了口,不用猜我也知道那下两个字一定是不好的。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
“额娘放心,云齐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大汗的。”
看着她出了门,我才长出了一口气,真累呀。
“王妃,你没事吧?”塔娜仁关切的看着我。
“我没事。”我说着就急忙跑到床前,大夫已经侯着要退出去了,我抓住图尔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我还是惊心,他的脸色更是灰白,说是过两天就月兑离危险了,可是我瞧着这两天也绝对不能马虎大意了。
“格格才要醒了,大汗却受了伤。唉,这里也只能麻烦王妃照看了。奴婢先行退下了。”
“嗯,你去照看其其格吧,说不定这会她已经醒过来了呢。”我说着又是想起狐君的话,如果其其格醒了,我就要随着他走了,可是这里我不放心啊,我不放心图尔丹,他的伤势还是这样的严重。
我的落轩阁已经够乱的了,我娘我都已经顾不上,我只怕过一会图尔丹的妃子啊会一个接一个的来,她们过来看他,那是名正言顺的,我没有不见的道理,唉!可是我此刻的身子却是弱的很,我怕着见那一应的众人。
塔娜仁象是看出了我的疲累,忽然又笑着说道:“格格她总也没那么快醒的,不然我就在这里在呆上一会儿,要是有人来,也帮你照看着点。”
我听着,心里更是感激,原本燕儿也可以的,只是她要照顾我娘,这里的侍女都是蒙古人,就只她一个不是,所以娘那里除了她再无第二人选了。
“也好,你也差人去那蒙古包里守着,一旦有什么消息也让人来通知你。”都是病着的人,总要想周全些才是。
塔娜仁出去了,我仔细听着大夫的嘱咐,一一的记在心里,再吩咐他们离开,这屋子里太多的人总是不好,浊气太重,不适合养伤。
终于,屋子里暂时清静了。
用布蘸了水,我轻擦着图尔丹干裂的唇,真想问他怎么就那样的傻呢,想也不想的就把刀**了胸口上,凭着这么多人,还有黎安与铁木尔那么好的功夫总是能救下我娘的啊。
喃喃的对他说:醒醒吧,也好让我安心去睡,你这样,我真的吃不下也睡不着的。
可是他听不见,他依旧闭着眼不理我,还是那样的霸道,连睡着了眉眼间也是一股霸气。
我怀里还揣着那张他签给我的文书,那是我趁着他醉酒的时候算计了他的,就想着要明正言顺的离开他,可是此一刻我又是不想了,可是狐君那里我又要如何去处理呢?那个人似乎是比图尔丹还难缠,只因他的功夫太高,高得让人匪夷所思,我看他飞一来飞一样去,那轻功如鸟儿一样轻盈自在。
如果我真的不想走,那就只好盼望图尔丹的醒来,他醒了,他一定会帮我的,我的孩子还是有爹爹有娘亲一起生活了才好,就算他一半的心都给了其其格,可是他只要留那么一丁点的位置给我,我也开心了。
我想着,就觉得自己好傻,他不过救了我娘一回,我就这样彻底被他俘虏了一颗心,我的心啊,变得可是真快,快得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了。
这样的心思可千万不能让娘知道了。
门又开了,我猜想中的人果然又到了,除了额娘这些人我是不怕的,只是要费些精神与她们周旋罢了。
我盼着塔娜仁赶紧回来,怎么去了那么久呢。
“见过姐姐。”沁娃的笑总是那样的假,她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安静的躲在她的身后,我记得她,祭火的那一天才见过的。
“海棠,你过来让母妃抱抱。”那孩子我还是怜惜的,生得这样,真是可惜了。
她还是歪着头看着沁娃,并不作声。
“过来,让母妃抱,母妃给糖糖吃。”我想起我那柜子里好象还有几个小糖人,放了好久了,是我生日那一次黎安拿过来的。
从前在娄府里我就极喜欢偷偷跟着他出去买了,再躲起来吃。那时候的自己每每跑出娄府都是开心啊。
我拿在手中,轻轻的在她面前摇着,她果然动心了,“娘,海棠要吃糖糖。”
“呵呵,那就过来拿吧。”诱着她跑过来,我真是喜欢她呢。其实她并不傻,只是智力发育的晚些,还有就是她的腿,唉,可惜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她再也不管她娘了,直直的向我奔过来,伸着手向我讨糖糖,我一笑就势放到她的手中,她快乐的就如一只小鸟一样,把糖含在嘴里一个劲的冲着我笑。
心里一暖,总是他的孩子,我也要照看着的。
“娘,都别哥哥也来吗?”
“嗯。就快到了吧。”
知道图尔丹伤着了,都别也一定会来看着图尔丹的,毕竟他是图尔丹唯一的独子。
其其格已经要醒了,他来了,就留住他,等这一应众人皆散了,我就让塔娜仁带了他去见他娘吧。
那是他的亲娘啊,咫尺却是天涯难相见,那份痛苦我是深知的,一如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我与我娘,我想着,感触更深。
我的落轩阁里越来越是热闹了,可是这样却是不利于图尔丹的休息的,他还在昏迷中,这屋子里人多了总是不好,可是这是我的地方我又不好一一的逐客,否则那就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还好,塔娜仁及时的返回来了,似乎图尔丹的女人都有些忌惮她,就是额娘也要给她些面子,更何况其它的人了。
我一边看着她帮我待客,一边却在奇怪为什么连母后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呢。从前她隐藏的可真是好,不声不响的,所以我一直也不知这些个人原来还是有些怕着她的。
所有的人都是压低了声音讲话,生怕一不小心吵到了图尔丹。
我一面看着众人,一面观察着图尔丹的面色,总是担心在没有度过危险期之前,他会有什么闪失。
可是他的眉一直是紧锁着,眼也是紧闭着,他望不到这来来往往看他的人,真想钻到他的心里去看看,此时的他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一声清亮的童音响在我的室内,让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好吵,那小家伙可是真的来了,可是却错过了与海棠相见的时间了。
我侧过身子看过去,都别正向我与图尔丹而来,“母妃,父汗睡着了吗?”
“嗯,是睡着了。”他问的可爱,就让这可爱来掩饰现实的残酷吧。
“母妃,等父汗醒了,我想与他说说话。”都别认真的对我说道。
眨眨眼,我悄声道:“都别要说什么呢?”
他抓着我的手,“都别想见见我的亲娘亲。”
我悄想,原本就是想等着他来就让塔娜仁带他去见其其格的,如今他自己提出来,那更可名正言顺的去了,我看向塔娜仁,“也没什么人来了,你且带着他去吧,说不定这个时候其其格她已经醒了呢。”
“好啊,好啊。我终于可以见娘亲了,谢谢母妃。母妃做的风筝真好看,给都别再做一只,好不好?”他摇着我的手臂央求道。
“吁,别吵,小心吵到了你父汗。”
都别咋咋舌,作怪的捂住了嘴。
“一会儿,就跟着她去。”我说着用手一指塔娜仁,我奇怪怎么其其格回来这么久了,图尔丹居然一次也没有让他们母子相见呢。总不能剥夺孩子见自己母亲的权力吧。
我思索着满月复疑问的看向塔娜仁,“为什么这么久了一直都不带都别去见格格呢?”
塔娜仁拉住都别的手,轻轻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王妃,他娘一直都没有醒来,大汗只怕见了,会让孩子担惊受怕,还是待醒来了再带他去见了也不迟。”
我想着,虽是有理,可是我已然答应了孩子,倘若真的没见,那小小的心灵就会有些许的遗憾吧。正想着要如何对待都别,突然有人急促的敲着门,那声音震天响一般,真想把这人拉出去砍了头,我看向站在一边的吉日嗄朗道:“不管是谁都给我推出去,知道大汗受了伤,还这样大声的敲门,真是没礼貌。”
“是,王妃。”吉日嗄朗领命而去。
我又向着都别柔声道:“你娘与你父汗一样都睡着了,待她醒了母妃就亲自带了你去见她,你说可好?”
“嗯,孩儿就听母妃的,孩儿要拉勾勾。”因着我从前送他风筝的缘故,他已经喜欢上了与我的接触。
我伸出小拇指,很认真的与他拉勾勾。可是门外却依旧是吵,我听着吉日嘎朗的厉喝,可是那人却还是使劲的喊着要进来,原来是一个侍女,她吵着要见塔娜仁。
“让她进来吧,只是不许再大声吵了,小心吵到大汗,否则我砍她的头。”我不是吓她,是这一刻我真的很讨厌来打扰图尔丹的人,可是却也别其它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一个的接见,可是这个女人,她要见的却不是图尔丹,而是塔娜仁,这就有些奇怪了。
她才一迈进屋子里,塔娜仁就呆住了,“娜达,你怎么来了?”她急切的问道。
“主子,主子她不好了。”这个叫做娜达的侍女颤着嗓音说道。
塔娜仁松开了握着都别的手,片刻就冲到了娜达的面前,“怎么了?”
“主子的热虽退了,可是气息却是越来越弱,好象……好象……”
“好象什么?”塔娜仁抓着娜达的肩头追问着。
“好象随时都有可能,有可能……”接下来的话她不说我们也猜出来了。
我听着心焦,“塔娜仁,你与娜达先回去,我安顿好了大汗,呆一会儿我也过去。”
她向我点点头,再拼命的向着门外跑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更是乱啊,不是说就要好了吗?我还以为她就要醒了,可是却怎么又有了这样的变故,难道狐君给我的解药都是假的吗?
心里七上八下的,倘若是假的,那么就是我害死其其格了。
图尔丹又在昏迷中,此一刻又有谁能出面为着其其格的生而奔波呢。这是我的过错,那狐君,他究竟送给我了什么,为什么就有这样的结果呢。我真的恨啊。
我冲着吉日嗄朗道:“你去照顾我娘,再让燕儿来见我。”此一刻我也只能搬出铁木尔了,我相信他不会看着这一团的乱的,还有黎安他也在啊,我怎么把他们都忘记了呢。
燕儿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屋子里踱着方步,心里闹腾着,一刻也不得安宁。
“若清与武昭都关起来了吗?”想起那两个人,我就恨得咬牙,我身边的一把刀啊,藏着这么久,就是等着要将我置于死地,如若我为了我娘而杀了图尔丹,那么这世上我又岂能逃出生天,这巴鲁刺的任一人都不会放过我的,还有铁木尔,虽然他喜欢我,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允许我可以杀他的哥哥啊。
“关好了。若清已经吓得有些傻了。”
我轻笑,“只是惊吓而已,她做的事我早晚要让她来尝还我。”她不是想要跟着黎安吗?我想这一辈子她也甭想了,她做了这样的错事,黎安是抵死也不会要她的。
“燕儿,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王妃尽管吩咐。”
“你去见了二王爷,你对他说:请他在外面帮我打典了,找大夫,找巴鲁刺所有的大夫马上叫到我从前的蒙古包去,我要他们救活其其格。”图尔丹伤了,那么有铁木尔的一声令下,这办事的速度也才会加快,也才不至于耽误了时间。
“是,奴婢这就去。”
“去报了信就马上回来。”我也要去看一看其其格,可是这里,没有一个知近的人守着,我真的不放心。
“好。”燕儿飞一样的冲出去,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紧急了。
“母妃,你也要出去吗?”
我点点头,看着傻愣愣站在那里的都别,“一会儿,母妃带你去见你娘。”这样的时候了,我要带都别去见见他娘,这样子如果万一其其格有什么三长两短,都别也才不至于后悔。
“我娘,她没事吧。”似乎是感觉到了空气里的一份难耐,他已猜出了这一刻大家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娘吧。
“没事的,你娘她很想见你呢。”这世上没有娘不疼自己的孩子的,我相信其其格也一定不会例外。
“娘以前都不理我,这一次她会理我吗?”或许是记起了小时候见到其其格时的情形,都别开始怀疑了。
我听着心里一阵揪痛,我不敢对他保证什么,我只能带他去见他的娘亲,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默默的祈祷,为着图尔丹,也为其其格。此时的自己心里再也没有了争,不想去争什么,图尔丹与其其格才是最完美的一对吧,必竟其其格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最爱。
我不争,我只要看着他与她的幸福就好了,可是幸福却是那么的难以抓住。挥手的刹那,也许幸福就在指缝间溜走,再也抓不回来了。
“母妃,还有等很久吗?”都别着急了。
“一会儿就好,待你燕儿姐姐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去。”我柔声哄着他。
都别跑到窗前,看着外面,小孩子的心思,却是懂得在窗前可以最快的知道燕儿回来的消息。
再为图尔丹沾了沾唇,让水让这生命的源泉为他打开生的大门,你终会醒来的,我相信你不会放弃。
“母妃,燕儿姐姐回来了。”都别欣喜的向我喊道。
我急忙加了一件大衣,再回头看一眼图尔丹,转身拉了都别就走,带着他来的侍女急忙也跟在我的身后。
燕儿进来了,我吩咐道:“我去见其其格,大汗这里,你要帮我守着,千万不可再出什么差错了。”
“不会的,王妃尽管放心吧,黎总管还在外面守着呢。”
听到黎安也在,我才安心了,出了门,果然他就站在那屋檐底下,我走到他的近前,“这里就劳你守卫了。”说实话,我有些怕,不怕刺客,这落轩阁周遭的侍卫已经够多了,我相信没有人有这个胆借这个机会再来刺杀图尔丹,但是我怕一个人,我很怕他的到来。
那个人他骗了我,他让我又一次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