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在那蒙古包前的地面上留了字迹:暂别一日,定当归来。
这汉字也不知这些纯朴的牧民是否看得懂,但我已别无他法了,我自己也是奇怪为什么我能听得懂这蒙古语却又不会写呢。我从前与这蒙古人的渊源一定不浅吧。
随着那二人上了他们早已为我准备好的马匹,一路向南而行,要去哪里,为什么离哈答斤却是越来越远。
鬓边的碎发随风而散,我迎着风享受这草原的广袤与浩大,有鹰在头顶盘旋,那望不到尽头的青葱碧草让我的心惬意飞翔。
到了,眼前那一座蒙古包前一修长男子双手环于胸前正淡然望着我的方向,那浅笑,那若有若无的一抹淡淡忧伤就在那一笑间被我捕捉个干干净净,一个男人,他有何愁怨,他大可去挖得他的宝藏,再来与这天下争秋色。
翻身下马,我看向一身尊贵不凡的他,也不知要做何称呼,一面之缘,我与他也仅是说过几句话而已。
儒雅中又多了一份习武之人的气势,他迎上来,一抱拳道:“云姑娘来了。”
我笑,“不知铁兄召清云前来有何要事?”
“云姑娘请入内在说吧。”他指了指身后的蒙古包,我听了只得依言而入,那尾心菇我志在必得,我相信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看骆清扬的面子他也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利的。
一入内,我才发现这一整座蒙古包里都是我欲寻找的尾心菇,知我者如他,可是我之于他又有何所求呢?我不懂了。
“这是在下送给云姑娘的一份见面礼,也不知云姑娘可稀罕不?”他的声音清亮入耳,却不自觉的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我只恐怕我清云受不起这份厚礼,铁兄还是先说清楚要我清云与什么交换吧。”
“云姑娘果然聪明。”
废话,天下哪有这样美的事情,那白来的东西那背后一定有着什么算计与企图。
“你说吧,本姑娘洗耳恭听。”轻带衣裙我随手坐在那把放在我面前的椅子上。
“在下只有一事相求。”
“说。”他倒是真会卖关子,绕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到正题上。
“在下只想请云姑娘出面调停了半月后的巴鲁刺与哈答斤之战。”
我听得一头雾水,“我想本姑娘尚无这个本事,铁兄是看错人了吧。”
“云姑娘颇象在下的一位故人,神情与举动无一不象,虽说这相貌上差了一些,但举手投足间的一颦一笑足可以说服那两位力战的大汗了。”
“大汗?我并不认得啊,又何以说服?”我不信自己有这个能耐能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一场战争的结束。
“只要云姑娘去了,我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了。”
“那么如果我做不到呢?”那这些尾心菇他还会送我,还会救这哈答斤的一方百姓吗?
“不会做不到的,凭着班布尔善对云齐儿的深情,他见了你他一定会同意的,而图尔丹他更是如此,只要你稍微劝一下,我想事情就成了。”他轻描淡写的说过,却让我无法不去一试,如果不试了,就说明我巴不得这一场大战。可是我是不喜欢战争的,那只会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生活无依啊。
“好,我就答应了你这个条件。但是请问铁兄到底是哈答斤人还是巴鲁刺人呢?”这是我的疑虑,他两不相帮,却并不代表他哪一族的人都不是。
他没有说话,而他旁边一个武士上前向我说道:“我们王爷就是巴鲁刺的铁木尔。”
铁木尔,这名字在我脑海中匆匆闪过,竟是如此的熟悉,还有那班布尔善与图尔丹,三个名字飞一样旋转在我的脑海中,让我不停的去寻找我曾经的过往,头又痛了,我闭着眼让那痛楚慢慢的逝去,人,真的很疲惫。
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不明白,我指着那些尾心菇说道:“你是巴鲁刺的王爷,可是你明知我拿着这些尾心菇去救的不是你巴鲁刺的臣民,而是你们的敌人,你的用意到底为何?”
他慢慢的转过身去,似乎是不想面对此时的我,“这仗打了五年了,如果云齐儿有知,她一定不会愿意的。我不想她知道了会伤心。早晚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如果让她知道是因为她而让这草原上血流成河,我想她是不会开心的。”
“云齐儿,云齐儿是谁?”为什么这一个名字也是这样的熟悉,连着那婴儿的啼哭声,那是我的宝贝,这名字这哭声折磨着我的心里一阵绞痛。
额汗涔涔,我突然间虚弱的如一缕轻烟,随时都有散去的可能。
“王爷,云姑娘她似乎,似乎……”
我听到铁木尔身边的武士的焦急声,可是我的身子已经开始倾斜了,清扬说得对,我要留住在那雪山下,我要与那青叶草为伴,否则谁也救不了我,我的身子软软的向地面上扑去。
会痛吧,一定会的,如果清扬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救我再把我送到床帐之中,再用那莲香丸与他的真气让我慢慢的恢复生气,可是此刻他不在,而那莲香丸已对我的身子除了延年益寿之外对我的病是再无用处了。
我有些后悔了,都是自己逞能要去救那一方百姓,如今却很有可能连自己都活不成了。
可是我悠然倒地的瞬间,一双有力的臂膀强有力的抱住了我,那温暖一如清扬的一般,让我安然,可我知道这不是清扬,他是铁木尔。
一道真气缓缓的注入我的体内,让我沉闷的气息慢慢的回转了上来,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依旧有些陌生的面孔已在自己面前一寸一寸的放大,我虚弱的说道:“青……叶……草。”
那是我的救命草,离了它的草汁我的生命只有一天比一天的脆弱。
“为什么你有着这么奇怪的病,为什么你离不开青叶草。”铁木尔他急急的追问我。
我淡然一笑,他想知道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想知道呢?可是上天弄人,让我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名字那容貌无一知晓。
我的再世为人,我不想被外人所知道,我只想默默的去寻来我的宝贝,那婴儿的啼哭就象一把弯刀时时的在剜着我的心,让我想去见他去解救他于水火之中,他过得不好,一定过的不好,否则也不会日日里在我的耳边哭闹。
“很久就有的病根了,清扬说除了那青叶草这世上再无人能延续我的生命了。”
他急忙吩咐了身边的武士道:“马上去那雪山脚下采了新鲜的青叶草来,天天派人去,天天送过来。”
感激的一笑,“我原想这一两日就回去的,却不想……”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咳了起来,“咳……咳……”
铁木尔他轻捶着我的背,轻轻道:“你放心,他们的脚程绝不会比你的慢多少,日夜兼程的,明个下午就会取来了,这一天一夜我必定会守着你,不让你的真气唤散的。”
他说着,又是紧紧的把我抱在他的怀里,我挣扎不开,只好乖乖的躲在他的怀里,任他将他体内的真气一直不停歇的传送到我的身体里。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我却没有欲念与任何的羞赧之感,或者是被清扬抱得久了,我与那人与人之间的男女关系居然没有一丁点的反应了。
无法爱人,这是我五年来的一个认知,我只当清扬是我的父兄一般,坦诚,亲切,却永远也无法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来对待,一如此刻的铁木尔一样。
为何我是如此的奇怪呢,为何我会对着男人没有任何感觉呢?可是如果我真的有一个宝贝,那么我的宝贝他又会是谁的骨血,那男人,他究竟是谁?
“好些了吗?”似乎是看到了我面上的苍白,铁木尔焦虑的问道。
我摇摇头,“我没事。”我指着我腰间的小锦囊,“给我。”
铁木尔取下那小锦囊,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了一粒莲香丸,再递到我的唇边,“是要这个吗?”
眨眨眼,告诉他“是”。
把那丸药囫囵的吞进肚子里,我闭着眼脑子里依旧有一个名字在转。
云齐儿,我好想知道她的故事,为什么她会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我知道了,我才有可能去劝住班布尔善与图尔丹。
“我想听故事。”我的声音空灵的如那山谷里的清泉,细弱的眨眼即逝。
“想听什么?”他问,为着我的想听,他语气里是更多的欣喜。
“想听云齐儿的故事?”我真心的想要知道云齐儿的一切。
他的面容却是黯淡了,“你果真不是云齐儿?”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倚身就躲在他的怀里,一边感受着蒙古包外那露珠悄悄滑落的声音,一边听着铁木尔口中云齐儿的故事。
或哭或笑,我听着我为着她而动容。
原来这一场战争缘于班布尔善的恨,他恨图尔丹对云齐儿的离弃。
原来那女子她竟是一个懂得大爱之人。
原来她月复中也曾有一个宝贝。
原来她失离了这巴鲁刺已近六年。
六年,离奇的失踪却引来了一场战争。
我叹息,为着她而叹息。
无论我是谁,与这草原上又有何关联,可是为着云齐儿,为了这草原上的苍生,我必会拼力去阻止那即将开始的一场大战。
何时睡去,我不知晓,我只知道醒来时天已大亮,而我依然是睡在铁木尔的怀里,他抱着我就这样坐着睡着了,他身体里的真气还在源源不绝的向我的体内输送,轻轻的蹭着,我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我想要抽离他的怀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了如此之久,晓是我再是心宽,也会不好意思的。
我不想吵醒他,只想慢慢的月兑开他的怀抱,可是不期然的我只一动,他还是醒了,很报歉的看着他,这是我的不对了,“对不起。”
他揉着眼睛,眼神朦胧的看向我,突然间一把抓住我的肩头,“云齐儿,是你吗?”
我愣在他的面前,我真得很象他口中的云齐儿吗?
任他摇着我的身子,我不说话,我只认真的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在无数遍的猜想我与云齐儿的关系。
五年,五年多,这时间上是差了几个月了,我不是的。
“我不是云齐儿,我只是清云。”低声在他的耳边轻喝,我想要唤回他迷离的神情。如果说班布尔善与图尔丹为了云齐儿而引发了一场战争,那么我眼前的铁木尔呢,他似乎对着那个云齐儿也有着不一般的情愫,他说起云齐儿时的神情,他看向我是眼里那复杂的怜惜之意,已一一被我看在眼里。
我悄然地推开他,“请你放开我,我不是云齐儿。”
这一声终于叫醒了他,他呆呆的松开那钳制着我肩膀的手臂,挠挠头,孩子气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固意的。”
而后,我看着他落寞的走出那蒙古包之外,有阳光斜斜的射进来,晃了我的眼,却是让我更加向往那美丽的草原之色了。
想要出去,去那草原上追逐翩飞的蝴蝶,追逐活泼可爱的小兔子,可是我动了动,全身还是半点的力气也无。
轻轻的躺下,慢慢的理清这几天里发生的一切,从蝙蝠谷到雪山脚下,从雪山脚下到这哈答斤,一步步似乎都在铁木尔的眼皮子底下,他似乎知道我的一切,而清扬也放任我在山中,这其中似乎是有什么关联一样?可是想起青叶草,我似乎是我错怪了清扬,清扬他并没有泄露我的行踪。
靠在那为我准备好的靠枕上,我闭目养神,努力调息自己心口处的难耐,青叶草,只要它到了我就又会重新回到那个生龙活虎的清云了。
从天明等到夕阳日落,蒙古包的光线在一点一点的减退,铁木尔再也没有进来,我一个人只静静的守侯着这蒙古包。
忽而,我听到了马蹄声,那急促的声音里伴着马的嘶吼,那样远的长途跋涉,连马儿也是累坏了,更何况是人呢。
蒙古包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我知道我的青叶草来了。
“云姑娘,青叶草到了,可以拿进去给你吗?”那是武士们有礼的禀告声。
我才想起我是一个女人,我这里他们真是不方便进来。
轻理了一下凌乱的发,让自己的苍白不至于吓倒别人,我轻声道:“进来吧。”
武士慢慢的走进来,生怕会吓到我一样,“云姑娘,这草汁已经为你挤出来了,你喝了吧。”
我接过那碗,强忍着那苦楚,一口气把草汁喝了个干干净净,良药苦口,越是苦才越是要喝下去。
那草汁就象是血液一般,一入了我的身体里,我身体的各种机能立刻就活跃了起来,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我知道我的脸色就恢复如初了。
有了体力,也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哈答斤那些中毒的老百姓还等着我前去解救呢。
慢慢的站起来,我指着那些从雪山脚下新采摘下来的青叶草道:“这些都帮我捆好了,我要带走。”
“云姑娘放心,云姑娘到哪里,这青叶草就会跟到哪里,王爷吩咐了,每天都会准时的拿给云姑娘的。”
听他如此之说,我倒是要感谢那个铁木尔了,可是自从早上把唤醒他我对他说我不是云齐儿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这蒙古包了。
好奇怪啊,他对我竟是前后判若两人。
“找车子,把那些尾心菇全部拉走。”我吩咐道。我身上肩负的是哈答斤老百姓的生命之任啊。我要立即上路,立即去解救那些人于危难。
骑着马一路向哈答斤而去,重新再回到我离开的那个地方。
人还未到近前,早有人向我飞跑而来,人群突然间聚集起来,所有的人都在欢呼着,“女菩萨回来了,女菩萨回来了。”他们的欢呼声让我赧然,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而已。
那妇人她又带头走的我面前,“女菩萨,你可回来了,我就说你一定会回来的。”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她心里的激动与感激之情。
我指了指身后一辆辆的马车,我大声道:“这些尾心菇,你们马上四处分发,还有凤栖草也要及时的采摘而送过去,由近及远,将这驱毒的药方一一的传到哈答斤的每一个角落。”
牧民们马上就分头行动开了,我走进那一座一直为我保留的蒙古包,悄悄落坐,我的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此时我还是不能马虎大意,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不想再有什么差错而吓到了这些朴实的牧民。
那一车车的尾心菇有条不紊的发下去,我看了心里都是欣慰,我想不出三天,这哈答斤的怪病就可完全的除尽了。
我让牧民们分别到各处去查探去留意这驱毒的状况,万一有什么闪失也好及时的向我汇报。
这一天,我喝过了青叶草的草汁,正歪着想要小睡一会,突然门外有人禀道:“云姑娘,有一人喝了药之后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是口吐白沫,人快要不行了。”
我一惊,忙吩咐道:“备马,马上出发。”救人如救火,半分也耽误不得。
骑着马,随着报信之人疾速的飞奔,我心里却在不停的思量,总是奇怪为何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那解药必须要按照我的方式,先是尾心菇,后是凤栖草,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的,那尾心菇它是有毒的啊。
一定是那喝药之人弄错了顺序,心里着急着,可是见不到人什么也无从谈起。
才一到了那病者的蒙古包外,才发现那门前已聚集了很多人,这蒙古包不似我先前见过的那些蒙古包,没了破败,而多了几分华丽与气派,可见这蒙古包的主人也不是普通人了。
这个认知由不得我不去小心,我的本意是救那些穷苦中的百姓的,我并不想过多的沾惹什么事非,至于巴鲁刺与哈答斤的那一场大战,我早已决定要待我医好了这哈答斤的怪毒再行去处理。
站在那蒙古包的门口,我突然不想进去了,我冲着那守在门口的一个下人道:“可是你家主人他吃了药而未见好起来?”
那人点点头道:“正是我家主人。”
“那你且去问问,那服药的顺序有没有错了,如果是先服了凤栖草再服了尾心菇,那这麻烦可就大了。”
那下人道:“我家主人很是难受,已吩咐下来,只要女菩萨到了,立刻就请进去为他医病。”
“你们家主人是做什么的?”眉头一皱,好大的架子啊,当心有诈,我不能不小心。
“也没做什么,只是牛羊多些而已。”
我不信,一个牧民就可以这样的摆阔气吗?看来他绝非善类。
随手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我递给那人道:“这药丸请你家主人先服下了,然后过一个时辰之后,再重新服用我交待的那两味药,请注意那顺序绝对不可再错了。”我说完已起身准备要离去。
两把刀架在我的前面,“女菩萨请留步,我家主人吩咐了,只要他不见好,姑娘就不能离开。”
我一笑,“就凭你们,也想挡着本姑娘的路吗?”遇人不淑,我救人却是救错了,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一救。
生平最是气恨人家的相逼,我忽地旋转身子,斜斜的向远处掠去,再趁着所有人惊叫的刹那,人已飞一样的上了我的马,忽然我身后的蒙古包里传来一阵笑声,“小丫头,你倒是利落,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连那毒也解得痛快。”
被他的声音一搅,我一拉缰绳,就且看看这蒙古包内那人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姑娘可知道,这夏天里把那大虫杀了再炸了来吃,不知那味道如何?”
我一惊,我竟是遇到了那毒中之高手了,难道这哈答斤的毒就是此人下的吗?
倘若真如他所说就寻了大虫炸了,那么这三天来我所有的努力就将全部没用了。那尾心菇它虽是解了中毒之人体内的毒,但是多少还会有一丝丝的余毒留在人体内,那余毒凭着凤栖草慢慢的化解,不出三五日也就全部解清了,可是在这三五日内一旦没有除尽,那后果不堪设想,这就是我这三天一直没有安下心来的原因,我一直不说是怕着那些牧民们怕了而不敢服药,结果就只能更是无法医治了。
可是眼前这人,他却是歹毒,只要将那大虫炸香的味道飘满之草原,那香气就会冲淡凤栖草与尾心菇的融合,而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将前功尽弃。
再是翻身下马,我倒要会一会那蒙古包内之人,就看看他是何方神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谁栽在谁的手上,那还要看他的道行如何……
摒了自己的气息,我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守卫之人为我掀开的门帘子,这蒙古包内之人,他的恶毒由不得我不小心谨慎。
他是谁的人,那毒一定就是他下的了,否则他也不会这样清楚这解毒环节中的最弱点,毒我已经解到了这步田地,我不能让自己的付出而毁于一旦,无论这是巴鲁刺的臣民还是哈答斤的臣民,我的意图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人。
我要救人,要与眼前这歹毒之人抗争,可是抗争那不仅需要勇气,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能耐到底有多少。
我面前的人,那一双眼溜溜的转着,一张面容笑里藏刀一样,可是分明那张面孔就做了手脚,那下三滥的手法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见过阿罗太多次的易容,比这人却不知要高明多少。
眼前的这人他不可能是哈答斤的人吧?哪有给自己人下毒的人啊。看着他的狡黠,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铁木尔联系在一起,铁木尔知道这解药里会有尾心菇,而这人他不仅连尾心菇与凤栖草都知道,还知道这解毒的最关键的一个弱处。
从中毒的人群来看,似乎此人他是希望哈答斤在半月之后的那一场大战中一败涂地的,“你说,你是铁木尔的什么人?”我的猜测我一定要问,他搪塞的回答都极可能给我一些线索,因为我始终还是不信他是铁木尔的人。
“哈哈,小丫头精明。”
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倒是更让我更难猜了。这草原上的事情我知之甚少,此刻我面对着他却不知要如何以待。
可是他绝对是敌非友,只要是不管他人死活的人我一概以恶人论处。
指尖微动,脚下步履如那离弦的箭一样直向那人掠去,我不是下毒高手,我也没有下毒的心思,指尖只轻轻一点的瞬间他的面容已僵硬,我呵呵的笑,是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眼看着还有些不能置信的感觉。
“你……你哪里偷学来的蝙蝠神功凤薇步?”他眼神里飘去一股子无法相信的神情。
我笑,我的凤薇步是骆清扬的真传,又岂是偷学而来。是他太小看了我吧。
可是不对,他眼里又是闪过一丝狡黠,难道不是他小看了我,而是我小看了他吗?轻飘飘的退后数步,我看着那易容之后的脸,无声的等待他的反击。
果然,那被我点了穴道的身子仿佛那皮下被灌进了风一般,他所有的肌肤缓缓滚动,那肌肤的皱褶起起伏伏,绵延不绝,突然一声轻响,那穴道已被他冲散开来,他是谁?他的武功当真不弱,瞧着他躲不开我那一指点穴功的样子,似乎我除了轻功以外我的武功并不如他。
我有些退缩了,当初清扬教我凤薇步的时候就说我身子差,就学精一些这轻功就好,我与人又是无争,所以我也并未去上心的去学那些个武功了,可是此刻我后悔了,为了那些还没有完全月兑离危险的人我不得不争,我不争就是那些人的死。
他的手掌刷刷刷的在我面前变换着,那是鹰爪手,那是中原的武学,却不想这蒙古的大草原上居然有人可以将这鹰爪手舞得虎虎生风。
眉头一皱,功夫上我似乎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月兑逃要紧,只要我及时迅速的找到这草原上的五香草,那么即使他炸了那大虫,那香气也敌不过我薰着五香草的香气,事不宜迟,我先逃离了这里去防着他去救人要紧。
身形才一向蒙古包外撤去,他也如影随形般的追了过来,我知道他算计着让我前来就是要逮住我,如今这样好的机会他何以能无缘无故的放过我。
放我归山,那么他的毒阵就此就会前功尽弃了。
他不会。
我以我的聪明我飞旋出蒙古包,轻轻几掠,转眼间人已飞至在那马背上,狠狠的一拍马背,顺着风我要把他抛得远远的。
我一边骑着马,一边吩咐着那些随我而来的人道:“立刻回到各自家里,着人逐一去通知所有吃了解药之人将那硫磺置于蒙古包外的门前,掩住了门没有我的通知断不能出来半步。
我看着那四五人分散着向四处而去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是近了,那马蹄声告诉我那人他骑了一匹汗血宝马,而我身下的坐骑不过是最最普通的一匹马罢了。
一带缰绳,他的大虫阵暂时已不能耐我的硫磺阵了,我转首看向那人道:“怎么,怕我离开了,怕我破了你的大虫阵吗?”我坚信他不会知道这硫磺一说,这是我不小心在蝙蝠谷里骆清扬那门前的树根下发现的,除了我,除了那曾刻药方在那树根上的人,就连骆清扬本人也不知晓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哈哈一笑,“想不到阁下对我一个小丫头倒是紧追不放的,难不成是想拜我为师不成?”我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我想给那前面离开之人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得以更快的传递我的消息。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个生命啊。
以我的轻功我只怕此刻我已跑出十几里了,还怕着他不成。
“哈哈,小姑娘这一说我才看到,原来姑娘还是一个水灵灵的天仙一样的女子,不妨就随着本尊做了我的娘子吧。”
他的话羞红了我的一张脸,这样子唐突我我岂能容他,可是真打我绝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仓皇而去,虽说是不算输了,轻功也争回了面子,可是总是感觉差了点什么,再说我还要拖延时间呢,不行,我不能走。
“好啊,不过我们要先来比试比试,你赢了,我自然就跟着你走。”
“刷”的一下那人他立即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弯刀,眉飞色舞的说道:“好,我就让你三招。”
“等等,我们不比刀剑,只比画功。”
“画功?画什么?”他不解了,却是好奇的等着要与我比试。
瞧他似乎是上了圈套,我一本正经道:“你画我,我画你,谁画的不象就任凭对方处置,你看可好?”我偷眼着着他的眼,粗俗恶劣的一个人,让他瞧着我,说实话那是脏了我自己的脸,可是这会也只能如此了。
“行,就比画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呵呵,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是这画的时间可是有限制的。”我附和着,论画功我一定比他强,可是那论画的象与否吗?那又另当别论,我不是君子,我只是小女人一个。
“你说,要多久?”似乎对于画画他也胸有成竹一般,他到底是谁?我心里一直在揣测着,却是无解。
“一柱香的时间吧。”那香只要无风它就燃的慢,燃的慢了就有助于我的拖延时间。
他的下人听言,早已准备好了纸与笔,那桌子一前一后抬出来两张,就摆在那蒙古包的前面,看来他还真是当真了,这游戏似乎越来越好玩了。
自有人亲为我研着那墨,闻着那墨香熟悉的让我禁不住手痒。
执了笔,凝神在那雪白的纸笺上迅速游走,骆清扬常说我有画画的天赋,这可是真的,想画什么便画什么,那画画的心境早已入无人之境了。
一袋烟的功夫,我就画好了,轻轻的一吹,把那画吹干了,随手扣在桌子上,坏蛋,甭想偷看我的画。
气定神闲的靠在那椅子上,我朗声道:“画不好,累了,我歇一下。”随后我看着那香,伸出手指,生生的在香的周围屏蔽了一应的气流,这样子,香就只会慢慢的燃而又不至于灭了。此时再看着那香只一点一点的燃着,好慢啊,时间就象静止了一样,虽然这是我的所求,可是却是太过无聊了。
伸着头瞄着隔壁桌子上他的画,才发现他居然很认真细致的在画着,他的画功倒是不错,笔法也很到位,只是他的心里有了太多的贪念了,所以那画中便少了一份空灵与炫美。
“画好了?”他一边画一边不信的问着我。
“还没,累了,我休息下,呆会儿再画。”我嘻嘻的笑,把空气中的那一份紧张消散于无形之中,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的调皮,五年的蝙蝠谷生活却在此刻的调皮中彻底颠覆怠尽。我再不是那个冷傲孤决的清云了。
那人他自顾自的认真画着,似乎还真是诚心的想要娶我做他的娘子一样,那门口有一盆水,我慢慢踱过去,洗着脸想要打发我无聊的时光,让那水珠湿了满脸,清清爽爽的感觉,真好。
想要洗尽铅华,洗尽我梦中的难耐,宝贝的哭声又是乍然响起,我呆呆望着水中那一张清丽的容颜,这是谁?这是五年前那个从所有人的的视线里绝迹的女子吗?她是谁,她到底是谁?我拍打着那水面,让水珠更湿了满身而犹未知。可这蒙古大草原它一定是知道我所有的过往,否则我也不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过了今天,我要去阻止那一场大战,可是今天的这一场战我过得去吗?
蓦然回首的刹那,远远的,有一个人影直直的坐在马背上,阳光直射在他的身上,那泛着金光的衣裳仿佛映射着片片梅花向我的眼前淙淙而来。
这是幻觉吗?如果不是,那么他是谁?为什么我的头又是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