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其不争2
在赵采菱十一岁以前,她一直生活在温暖的家庭氛围中。那时候赵采菱的爸爸还活着,是太平巷学校的老师,采菱妈妈杜美艳则是太平巷一家供销社的售货员。采菱爸爸是当时太平巷学校里学历最高的,讲课讲得特别好,又敬业,总是在工作之余给拉下功课的学生补课,不厌其烦,很有耐心,所以太平巷的各色人等都很尊敬他,连带着采菱妈也受到尊重,孩子们都喊她师母,年纪大的也跟着喊个赵师母。
那时的采菱妈,年轻貌美,性子活泼,很爱笑,是太平巷出了名的大美人儿。赵采菱每天一回家就看到扎着碎花围裙的母亲一脸的笑容,一边往桌上端饭菜一边招呼她和爸爸吃饭。她记得妈妈喜欢唱歌,做事情的时候总爱哼着小曲儿,有时候爸爸拉起二胡,妈妈也会跟着唱几句戏词儿,她跟爸爸相视而笑的时候,那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痛快。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也许这个家就这样一直过着平凡却温馨的日子。可是一夜之间起了变故,爸爸没了,妈妈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几度昏厥,后来妈妈有一段时间精神恍惚,工作老出错儿,供销社不让她再做收钱的工作,安排她专门干上货搬货的活儿,她的手磨粗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僵硬了。
寡妇孤儿的,总免不了要受欺负。采菱爸去世不久,赵采菱的一个本家堂叔就来跟她们母女争房子,原本活泼中还带着几分羞涩的杜美艳在那场房子争夺战中变得泼辣起来,对赵采菱的无赖堂叔也只能采取撒泼打浑的办法,最终房子守住了,采菱妈也慢慢地被生活打磨成了泼辣的性情。
采菱爸去世之后,母女俩的生活越来越窘迫,几年之后,杜美艳实在觉得太难了,就又嫁给了一个男人。
赵采菱的第一任继父工作稳定,为人循规导矩,但是有了他,母女俩的日子总算过得踏实了一些。但是后来杜美艳忽然遭遇了一场大病,花了太多的钱却总不见起色,新建立的家庭眼见得也要被拖垮了,采菱的继父终于不堪重负,选择了离开,留下当时也还是十几岁孩子的赵采菱守着躺在病床上的面容枯槁的母亲。
后来杜美艳侥幸逃过一劫,离开了病榻,却对未来的日子没了信心,得过且过的心态越来越重。后来她又找了第三个男人,这个男人没什么工作,跟杜美艳在一起只是混日子。那个男人好赌,在杜美艳家里支起了麻将桌,杜美艳也渐渐地开始跟着打牌打麻将,后来也迷上了赌钱。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赵采菱回家之后再也看不到扎着围裙的母亲,再也闻不到饭菜的香味,只看到一伙人围着麻将桌打牌,听到的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后来好赌的继父欠了很多赌债,终因债台高筑而远走他乡,留给杜美艳母女的找上门来的债主和被搬走了家具后的空荡荡的家。
经过了这些变故,杜美艳对男人也失去了信任,虽然有时候还跟男人有来往,但是再也没有动过嫁人的念头。虽然她恨第三个男人,但是赌瘾却并没有因此消失,她白天晚上的打牌打麻将,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很少做饭,对女儿也无暇问及,跟年轻的时候比起来,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后来她工作的供销社效益越来越差,她办了内退,每月拿很少的退休金,终日无所事事、四处打牌。赵采菱觉得,母亲其实是把赌钱当成了一种精神寄托,可是这寄托,让她付出了太多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