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神,略带疏离的说道“我与公子并不相识,何来好久不见之说?”
“不知莫公子可否移至雅间说话?”男人恭敬有礼的说道。
“我与公子并无话可说,我莫青向来只与人谈生意。”她紧捏着衣袖,尽量维持着平静,她从未想过还有相见之日,可眼下,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还活着,所以只能当做不相识。
男子一身紫袍,面带金甲面具,浑身上下都是慑人的冷寒之气,低声道“证据可毁的干净”
“什么?王爷受伤?”嫙儿一脸惊慌的看向上官沁,上官沁握杯子的手抖了抖,出声道“可知道是什么人行刺?”
男人见她有想走之意,忙出声挽留,道“在下在不夜楼观察了几日,发现不夜楼的生意做的确是很红火,莫公子可有想过将它扩大,现在许多地方都只闻不夜楼特别,可却不如在下这般福气,能有机会来到这里见识一番。”
“王爷说的是,一时间听见这样的消息难免有些慌乱,不知王爷伤在哪里,是否严重?”武婓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主子请放心,这一把火都成了灰,纵然他将东西埋在了土里,恐怕这会子也成了黑炭了,更何况风萧凌又受了伤,已无暇在顾及其他。”武婓阴狠的眸子中,浮现出一抹得意,完全没有刚刚面对青庄时的担忧。
不远处,一双阴狠的寒眸紧随着那群离去的背影,勾起一抹冷笑。
火势很大,一时间让人无法靠近,泼进去的水丝毫起不到作用,只能让人眼睁睁的看着它燃烧殆尽。
风萧凌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伸向她的眼角,为她擦去未干的泪“哭的真难看。”
“够虚了,不用再扎了。”风萧凌及时挡住他即将落下的银针,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颤抖,平日里只知无名性子较为冷淡,却不知他还有如此的整人之心。
无名将针包摊开放在风萧凌的面前,随手抽出一根最粗的在他面前晃着,“王爷要是怕疼也不可以不扎,拿刀子在身上随便划两道更逼真。”
两人封了男人身上的几处大穴,七手八脚的将衣服为他套上,架起他便往火光通明的王府侍卫走去。
她略有犹豫的开口道“的确是有此想法”
黑衣人错愕之际,他抬手一掌拍向来人的胸口,待黑衣人想反应之时,为之已晚,只能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掌,他出手不重,只用了五成的内力,虽不致命,却也重创了黑衣人。
黑暗中,一道冷芒直奔他的面门而来,他一路后退,冷寒的剑身却步步紧逼,阿四与青庄见状抽剑紧随其后,却被他出声制止。
“你真以为他会受伤?”扔下一句清冷的话语,男子转身飞驰而去,仿若从未出现。
“王妃请放心,王爷虽然伤及五脏,但一时半会的还去不了,有无名在,养个月余保证会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的。”趁着风萧凌此刻不能打击报复,无名大胆的说道。
风萧凌听到武婓的话,并没有言声,而是直接唤来阿四,道“命人将附近的百姓疏散,以免火势难以控制伤了人。”
“东西收好,此事不许对别人提起,密切注意边界的风吹草动。”低垂的眸子,隐去他眸中的冷寒,让人模不着,猜不透。
“二小姐”侍卫进到不夜楼,一眼便锁准了正在磕着瓜子嫙儿,看到她身边的上官沁,有些尴尬的道“呃…莫公子也在啊!”
阿四一路飞奔至无名的小院,满脸的焦急营造着一种假象,那就是风萧凌真的受伤了。
风萧凌看着被夺走的酒壶,神情冷肃,却未敢言声,这哑巴亏也只能暂时忍下。
不等武婓再问,青庄早以转身,紧随众人而去,徒留武婓一人傻站在原地。
“请王妃好生照顾王爷。”阿四拉着嫙儿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黑暗逐渐被白昼所替代,而被抬回王府的凶手面容也显露在众人面前,虽有疑惑,却无人敢问。
风萧凌面色微变,放低姿态,轻声道“无名啊,本王平日里待你不薄,你要是觉得少了什么,补上就是,本王看你也独自晃荡了多年,改日本王给你留意一下好人家的姑娘,总要有人做个伴不是!”
“未必,恐怕是找了许久没有找到,又怕被我们发现,所以一把火,烧了倒也干净。”他凝眉说道,脊背凉飕飕的,心底有一种被人耍弄的感觉。
武婓望着夜空中浓浓的黑烟,寒声道,“这火倒是蹊跷,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防着,竟然没有察觉,并且一烧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三人刚出门,卓四唇角勾着笑,满意的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路施展轻功,赶在三人前面跑回去通风报信。
“王爷刚刚挨了贼人一掌,我和卓侍卫赶到时只见那人胸前滴着血,一时顾念王爷,不曾想让那贼人跑了,不够看他的伤势,恐怕也是难逃一死。”青庄面色凝重,说起谎来没有丝毫的破绽。
“王爷,阿四说的没错,没想到北离人竟舍近求远,绕过陵南直奔我们陵西而来。”青庄在一旁附和道。
她心疼的伸手模向他苍白的面容,指尖下微微的颤抖,让她一时慌了心,眼泪冲框而出,她趴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哽咽道“你个混蛋,你武功不是很好吗?怎么就让人伤了你。”
夜,宁静。去些见么。
上官沁嘘寒问暖的照顾了他一天,就连吃饭也是她亲自喂,晚膳时,无名端着一晚黑浓的药汁走了进来,有模有样的为他把过脉,将药碗递到了他的面前,道“王爷趁热喝了吧,这可是调理内伤的良药。”
“没什么,无名为人小气,见不得别人幸福,等我好了,为他留意个好人家的姑娘。”风萧凌轻咳了两声,缓慢的说道。
听闻他虚弱的声音,上官沁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嗯,我回来了,要不是阿四派人去接嫙儿,你是不是就准备这么瞒着我?”
“世上相像之人很多,难免会有认错,可以理解。”她面色平静,眼中却有几分愧色,转身只想快些离去,但又不好做的太过明显。
她推门而入,只见卓四与无名都围在风萧凌的榻前,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望向她,却难掩面上的凝重之色。
“无名,少说两句,本王不会把你当成哑巴。”风萧凌虚弱的斥责道。
上官沁剜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向身边的无名,开口问道“王爷的伤,可有事?”
“知道了倒也不可怕,就怕这暗藏的。”阿四凝眉说道。
“王爷今早在林府被人刺杀受了重伤,现在府里乱作一团,卓侍卫让我接您回去,帮忙打理着府上的事。”
“可我并不想与人合作”她拒绝的很是干脆,并非是介意那两成的钱,而是不想与他走的太近,难保风萧然哪天又调头来查她,在无辜的连累了旁人。
“谢谢娘子”风萧凌压着心中的澎湃,险些得意忘形的将她扯进怀里。
“是,属下多嘴了,属下这就去为王爷熬药,让您能尽快的养好身子。”无名勾唇笑道。
上官沁虽心有怀疑,不过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嫙儿出声道“既然如此,我跟你一道去看看,王爷受了伤,恐怕这会我那个柔柔弱弱的妹妹要哭成泪人了。”
“我们这么大的动作,王爷就不怕这些人吓的不敢出来,或是闻风跑了?”武婓站在他的身侧,顺着城楼望向被火把照的通亮的街道。
“无名这是怎么了?他平时说话都少的可怜,近日怎么变的这么爱说?”上官沁纳闷的说道。嫙儿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什么妹妹,什么泪人,还不都是她自己。
听到急切的脚步声,风萧凌起身慵懒的说道“你们还真是够慢的,本王都等的心急了。”
“无妨,是在下冒昧了,凭莫公子的实力还有西陵王的关系,无论在哪都不会有所阻碍,时间不早了,在下也该休息了。”他恢复以往的清冷,平淡的开口,转变之快,让人有些咂舌。
无名怀中掏出放着银针的布包,勾唇阴森森的笑道“王爷要装受伤,那些药哪里好使,更何况一把脉就露馅了,属下用银针扎几处穴道,效果自然更好虽然会有一点点的疼,不过王爷隐隐就过去了。”
“王爷,这两日您都没有好好休息,回府吧!”阿四欲言又止,最后胡乱的一个借口将风萧凌拉走。
熊熊烈火,烧红了半边的黑夜,阿四带人往林府赶去,大声喊着“快救火”
“不知公子所谓的合作,是怎么个合作法?”她的确是想把不夜楼的生意扩到别的地方去,不过以她目前的实力,还有风萧凌这位强大的后盾,完全不用与人合作,她知道他所有怀疑,所以才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黑衣人紧咬着牙关不肯吭声,挨的那一掌让他气血翻腾,不过片刻,便大口的呕出血来。
“快来人,王爷受了伤。”青庄一嗓子,王府的侍卫瞬间都围了过来,眼尖的侍卫一眼便敲出了端倪,还未开口便被阿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黑衣人眼见被擒,深知无处可逃,嘴角微动,却被眼尖的阿四一把捏住,“想死?哪里那么容易,说,是谁派你来刺杀王爷的。”
“关进地牢,别让他死了。”青庄吩咐着随行的侍卫将人押入地牢,并没有多做解释,主子不说的事,他们绝不会问,更不会说什么。
阿四带人声势浩大的寻街,而青庄带人埋伏在林府的附近,其实细看之下阿四带人所走的路线,每一条都是可以直达林府的路。
“我可以在你想开店的地界提前为你准备好,包括店面的购买和一些必要的打点,而你开业之后,我只要你头半年,每个月所得的两层,半年之后莫公子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下也不会推辞。”肖逸十分有诚意的说道,似乎接近她,并非真的起疑她的身份,只是单纯的想和她谈生意。
风萧凌眸光微转,唇角轻勾,抬手解开盘扣,月兑下外衫,道“给他穿上,别让他死了,让人抬回去,就说本王遇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行刺的凶手虽然得手,却也是命垂一线。”
不夜楼门外,卓四几度徘徊,拉过身边的一名侍卫附耳交代了几句,转身隐进街角的暗处。
“这是最普通的布料,不细看真的很难察觉,我们的衣服针脚密实,布料的织法自然也是极为紧密的,透光度并不高,可这个不同,它用的是梅花绣法,虽然也很密实,不过细看之下每几针就像是一朵梅花,而这种绣法,只有北离才有。”阿四边说边将布料靠近青庄手中的火把,让两人看的更清楚些。
她慌乱的撒开手,直奔床榻而去,两人识相的为她腾出位子。
他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阿四,轻声唤了一句“阿四”,阿四会意的点头,“属下明白”,临走时还不忘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怒火难平的无名,他低声提醒道,“好好弄,不然大家以后都没好日子过。”
两人一路赶往风萧凌的暖阁,逢人便说,“王爷受伤了”弄的中上下一阵慌乱,而受伤的正主,这会正在暖阁的小榻上美滋滋的品着手中的酒。
“城中的动静大了,某些地方的关注自然就少了,若是他们真的想得到那样东西,哪怕是本王设了陷阱等着他们,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自投罗网。”他的声音札定,这么做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数百名守卫燃着火把在各个街道上来回巡视,在高处望下去就如一条火龙,盘绕着整个陵西城。
“我还以为你就准备在不夜楼不回来了,我都这样了,不知娘子可否原谅为夫一时的过错?”风萧凌扯着她的衣袖,面容苍白,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无名惊愕的看向阿四,他一路飞奔而来,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可被说成受伤严重的人,这会不但悠闲的喝着酒,就连说话也是中气十足,无名狠剜了阿四一眼,后者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将头转向别处。
“快送王爷回府”阿四一声焦急的怒吼,几分抬起受伤的黑衣人,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去。
“原谅?原谅什么?我不记得了!”她已经生了几天的气,现在风萧凌都这般样子,她也实在是懒得与他计较。
起初,上官沁对小侍卫的话并不全信,可到了王府,看着满院一脸凝重无精打采的下人,脚下的步子有些乱了,她扯着嫙儿便往风萧凌的小阁跑。
所有的火把都在有序不乱的移动,若是突然发生异动或者熄灭,两人自然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王爷倒是殷勤,包吃包住,还包无名的终身大事。”话落,银针直接扎入风萧凌手上的天宗穴,本还说笑的人,瞬间就变了脸色,疼的嘴唇惨白,无名手起针落,连扎了几处最疼的穴道,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武婓听见他受伤,忙从远处跑过来,一群侍卫在前面围着,让他看不清楚状况,只能焦急的大声喊道“伤在哪里,严不严重,快找大夫。”
武婓不放心的跟在身后,却被青庄一把拦住,“请武城主务必冷静,我们王爷受了伤,这两日城中又这么乱,还请您主持大局,不要乱了阵脚,这事我们王爷昏迷前特意交代的。”
“这个不知,王爷挨了一掌,当时就昏迷不醒了,还是我们给抬回王府的,不过听卓侍卫说,行刺的人虽然跑了,不过也是受了重伤。”小侍卫一五一十的将阿四交代的话都说了出来。
风萧凌与武婓赶到时,守卫已经放弃了救火,漫天的火光,热的有些灼人。
“有什么话说吧”待到没人的地方,风萧凌开口道。
“你来了本王自然是要受点伤的,把你那些个装病吓唬人的药都给我拿来看看,越虚弱越好。”风萧凌一脸殷勤的望着无名,完全不理会他的怒火。
“在下姓肖,单名一个逸字,也是一个生意人,见莫公子生意做的好,也难免会动心,在下在都城和陵北都有一些小生意,不知公子可有意与在下合作?”见她无所动,肖逸只好亲自下楼去请。
无名翻着白眼,心下会意过来,这两日上官沁与王爷闹别扭,他也听说了。
无名淡扫他额间细汗,深知自己下手是重了些,悻悻然的收了银针,夺了他手中的银制酒壶,“受了重伤的人,哪里还能喝酒?”
“都撤了吧”他冰冷的说道,忧心更胜。
“王爷说笑了,无名这是应王爷要求。”他说的云淡风轻,抬手便要再扎下一针。
“嘎吱”
“本王好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今日谁也不许帮忙。”话落,他跃身而起,脚尖踏过剑身,抽出腰间折扇,回身向黑衣人的颈项袭过去,来人见势头不对,翻身而下躲过一击。
黑衣人倒退数步,勉强撑住身子,转身想逃时,却被阿四与青庄两人擒住。
听到她的话,颤动的睫毛微微抬起,伸手贴向她的背心,听着她哽咽的哭声,眼底流露出无限的心疼。
男人的话,反倒让武婓泛起了反思,到底是自己小瞧了风萧凌。
熊熊烈火,整整烧了一夜,直到天边露出一丝白光,星星之火才逐渐熄灭,徒留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阿四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破的布料递到他的手中道,“王爷,刚刚有人回报,在梅家庄发现北离人的东西。”
他举步走向拴马的树下,却被一丝隐藏的杀气逼的停下了脚步。
“你还真狠啊!”风萧凌脸色惨白,连说话时,嘴唇都颤抖的厉害,像极了深受重伤的人。
“王爷大清早就这么有闲情雅致的逗弄人,这会子,王府里的人都要急的翻了天,您倒好,装受伤多少也要见点血啊!”无名翻着白眼,怒瞪着两人,一清早的被人从床上硬拉下来,这会又发现被人戏弄,心里气堵的要命。
他的这番话,她自然是明白何意,在都城时,她是听他提及,才知道他并非是个闲散之人,生意方面也是有所涉及。
他抬眸,凌厉的扫向站在榻边的两人,随即又恢复平静,出声道“你回来了”
感受到身后的冰冷的气息,武婓忙转身跪在地上,低声道,“属下参见主子”
“看来他们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武婓道。
黑衣人稳住身形,杀气倍增,提剑反手刺向他的要害,他不躲反进,当利剑贴近他的心脏时,只听“唰”一声,他打开折扇挡住剑尖,他的折扇看似普通,实乃金丝编织而成,可见血封喉,并且固不可摧。
“看你慌慌张张的什么事啊!”嫙儿接过话问道,心下一阵慌乱,担心是阿四出了事。
“肖兄慢走”望着他轻飘的背影,上官沁突然有些疑惑,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与她合作,又或者只是为了试探。
青庄开口,还未问出为何,阿四便会意的踩了他一脚,“是,属下明白。”
夜半,风萧凌与武婓闲来无事在城楼上对弈,丑时更声刚起,城西便有了异动。
风萧凌在手中端看了半天,开口道“它的织似乎我们身上穿的衣服有些不同。”说着,他扯起自己的衣袖对比了半天。
“在下冒昧了,莫公子与在下的一位故人长的十分相像,恐有认错,所以请莫公子海涵。”男人彬彬有礼的说道。
青庄一把扯下他遮脸的面巾,很普通的一张脸,若是放进人堆中,绝对是过目就忘的人,没有任何的特征可寻。
风萧凌闻着恶臭的药汁,瞬间就黑了脸,“这什么东西,是人喝的吗?你先喝,我看看。”zVXC。
“王爷,王妃要是知道你…”无名似威胁的将药汁塞进他的手里,看着他喷火的眸子,心情愉悦非常。
“你们在说什么怕我知道?”上官沁换回女装,从后堂走了出来,恰好听到两人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