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你说话啊……”
在话筒里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呐喊时,莫烟在自己哭出声前,按掉了电话。
自从发生了金三角的那件枪击事件后,对京城的那些人和事,莫烟就采取了一种封闭式的处理,哪怕在后来,她知道家里人和秦家都派了人来找她,可她依然向莫寒请求,将她做“死亡”处理,正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她完全不想再回到这个她熟悉的地方,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她熟悉的人。
她和秦天岩一起长大,她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能让她想起秦天岩。
而只要想到秦天岩,她就会想到那一天子弹入胸的疼痛,那种痛到极致、痛入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的疼痛。
她以为,她会一直这么封闭下去。
可是,二年多过去,她封闭的心灵世界,因为有小星的温暖而再次渐渐地打了开来。
对亲人的思念,一经放开,便如潮水一般地汹涌而来。
在京城那头的白烟,诧异地看着手中的电话,皱着眉头轻责着,“是哪个人这么无聊,打通了又不说话,真是奇怪!”
她怏怏地挂了电话,门铃也适时地响起。
白烟走到门口,凑到猫眼一看,在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时,她犹豫了一会,这才开了门。
秦天岩笑容满脸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大袋的菜,“妈,我买了点菜,我来给你做饭!”
看着秦天岩脸上的笑,白烟的心里又是一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将门打开,将秦天岩请了进来。
刚开始,她无意中听到莫问和莫河说到莫烟去世的原因时,白烟当时直接就晕了过去。
她们一家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小公主,竟然被他们认为可以带给女儿一生幸福的王子给毁了。
当时,白烟真有一种肠子都悔青了的感觉。
她做了一辈子的军嫂,她知道,军嫂这个名词,代表的就是守候,付出和寂寞,孤独和忍耐,每一个女人在选择和一个军人结婚的时候,心底那一片,都带着一点对军装的敬畏,和对军婚的一种神圣感。
她白烟过了大半辈子,也感觉到了军人丈夫的那种属于军人特有的铁血柔情、责任感和他带来的安全感。
可是,她这个老牌军嫂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宝贝女儿会要以生命为代价的方式,来完成和圆满这个近乎神圣的军婚。
这让一直对军婚寄予崇高膜拜的白烟,第一次对军婚产生出了一种厌恶。
生命,一去就不复返。
她的宝贝女儿,那么聪颖漂亮的一个女孩儿,那么让她骄傲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这么毫无声息地走了呢?
白烟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在莫问和莫河小心翼翼地侍候下,这才缓过气来,整个人也瘦下了一大圈。
在这其间,秦天岩曾多次上门,但都被莫家人给拒绝入内。
虽说鉴于两家的交情、还有秦天岩的军人身份,白烟这个丈母娘不能拿秦天岩怎么样,但这心里的怨气和不满,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她怕自己一旦见了秦天岩,这股失去女儿的痛楚,就会全部发泄到秦天岩的身上去,让她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情出来,让两家彻底的失了交情。
白烟要顾全大局,还不想两家这几十年的交情落到相见成仇的地步。
但是,这怨气总归要发泄的,所以,秦天岩自动上门来,说白了,他就是来找虐的。
而秦天岩,当然也深深地知道这一点。
他是自己来找虐的,如果白烟不这么虐他一下,他倒反而觉得难受。
上了几次门,都吃了莫家的闭门羹,他也不气馁,后来,秦天岩在莫家的门口跪了一天一夜,这事在整个军区大院都传开了,莫家的门才算是重新给他敞开了。
碍于大家的面子,这门是敞开了,但莫家三口的脸色,却是难看得紧。
没有人理秦天岩,秦天岩也不在意,一有时间就上门,给莫家打扫卫生,做饭,反正有什么活,他干什么活,若是没有活干,他就做完一顿饭就识趣地走了。
这样一来二去,就算是再硬的心肠,也会给他磨开。
白烟的怨气也在秦天岩一天一天的坚持中,渐渐地消了气,取而代之的,却是那深入骨髓一般的痛和无奈。
这会见秦天岩又拎着菜上让来了,她也只是轻叹一声,反正就算她不让他做,他也会有办法做好给你端上来。
秦天岩的坚韧、耐心和脾气好,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这么放心地把莫烟交到了他的手上。
只是,看到秦天岩在厨房那里任劳任怨的身影,再想到自己那魂归天国的女儿,白烟就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如果,莫烟还在,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