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君恩蚀骨 第二十七章 浮生何所愿(正文终)

作者 : 雨归来

门开了,那道身影一进来就将她压在门板上,浓重的眉眼下,是几分痛意,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满足。舒残颚疈

苏玉柔的头晕晕的,顾不及门板硌着后背,他的吻已密密地落下来,缠裹着她的唇,搅扰着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大手更是箍得她腰都疼痛起来。

她闭上眼,也有一丝泪意,缓缓地回应了去。得到她的回应,他吻得更深,恨不得将她嵌到怀里。13766871

一场缠绵深刻的吻下来,有一种天晕地旋的感觉,这像是梦里,飘乎乎地身子都软下去。

祁振终于结束了那个吻,看着她迷蒙的眼和晕红的脸,又忍不住俯下头。

良久,他才低低道了句:“你好狠心。”

苏玉柔抬起水眸,看着他的眉眼,多了几分风霜,眉心有几道竖纹,许是皱眉皱久了,她伸手想去抚平,指尖刚落在他眉心处,就被他握住,放在心口处:“柔儿,把我的心还我吧。”

一闻此语,她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侧过脸去:“你还是这般任性。”

“我们这就回京。”祁振打横抱起她,在转身的时候,无意瞥见床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黑黝黝的眸子凝着他们在看,没有喜怒,有些凉得沁人。

“安儿——”苏玉柔吓了一跳,用手去推祁振,哪里推得开,她不知道贺凌云并非和他提起此事,他竟然也呆在那里。

祁振盯着安儿,又将视线落向她,似乎有几分不敢置信,半晌,他才缓缓放下苏玉柔,走到安儿跟前,看着他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眉眼,伸出手去:“他——是朕的儿子?”

苏玉柔的心落下去,安儿只是瞥着他们两个看,他不爱笑,从出生就灌着药汁长大的,身上也是浓浓的药香气。

“苏玉柔,你——你到底想怎样?”祁振竟有些恼了,转过身一把将她抓住:“你——”

一时起结了,竟不知说些什么,靠在床边上,怒火直冲到头顶,当初她竟瞒下他,说月复中胎儿已落下,竟说她已无法生育,竟然骗他,等他立了太子她便回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骗朕?”他的声音里带着凄苦,忍不住摇晃了她几下。

苏玉柔说不出话来,她眼泪只是落得更凶,当晚贺凌云带着大夫去了苏府,孩子已受到胎毒侵扰,而她的身子,确实损害到无法再孕,她又岂能让这样的安儿去承受家国的压力,若他真的活不到成年,她又岂能让这江山后继无人?

未等她回答,祁振已回过头,安儿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手尚握的不稳,却已在他的腰背处刺下。

苏玉柔顺着祁振的视线看过去,吓得面容失色:“安儿——”

“放了我娘。”安儿刚会说话,却鲜少开口,手里握着剪刀,站在床上,还不及个凳子高。

祁振苦笑,轻轻的放开苏玉柔,握住安儿的小手,将剪刀从他的手里拿下,剪刀上见了一点红,可见他刺得多用力。

“咳咳——”用力过后,安儿咳了两声,脸色已憋得涨红,唇依旧是紫色的。

“安儿——”苏玉柔急忙上前,抱着他,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肩上,轻轻拍着,急声道:“安儿,他不是坏人,他——”

“朕是你的父皇!”祁振丢了那剪刀,脸上毫无怒意,他并非看过那些嫔妃生的子嗣,只见了他,心就瞬间惊喜起来,这是他苦等久盼的孩子,以为绝不会再有的希望,居然真真的存在着。

安儿喘息得厉害,苏玉柔忙唤道:“快去倒杯水来。药在匣子第一格里。”

祁振愣了下,却还是将水和药都端来,苏玉柔捏着药丸放到安儿口中,安儿眉头都不皱,一点点咀嚼下去,喝过了水,依然警惕地望着祁振。

“他——”祁振想要伸手去抱安儿,手伸到一半,竟不知该如何抱才好,安儿的眼神让他生出几丝忧郁,怕再度惊吓了他,心已是有些明了。

“胎里带的毒。”苏玉柔抚模着安儿的额头,看他终于不再那般喘,才幽幽道:“别让我们回去了,好吗?”

夕阳刚刚落下,暮色已经浮起来,尚未来得及掌灯,祁振的心一点点揪着,他眉头冷沉下来,涩声道:“柔儿,你是朕的女人,他是朕的儿子,你怎么忍心?”

她是不忍心,可是又能怎样?

从窗子看过去,外面密匝匝地站着侍卫,有灯笼亮起,仿佛回到了宫中,她低下头去道:“祁振,你又怎么忍心让我们回去?”

“当初你就不该骗朕!”祁振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却不忍心吼她,只低声道:“回来吧,朕会遍求天下名医,医好我们的安儿,只要你回来,一切会如从前。”

他的声音里已隐隐透着杀气,苏玉柔下意识地摁住他的手,摇摇头,低声道:“祁振,你曾经怨过你父皇的偏心,莫要自己重蹈覆辙。”

祁振眸子冷沉下去,半晌,才低声道:“朕以前不明白,汉成帝怎么能昏聩到任由飞燕、合德杀自己的子嗣,原来如此。”

“皇上!”苏玉柔一听脸色都变了:“安儿他的身子——”

她扫了一下安儿,见他已不去理会他们两个,她压低声音道:“皇上莫要再逼我!”

祁振见她眼中灼灼尽是母兽保护幼崽的决绝,他的心也倏地被烫到,站起身来,头有些晕,他不知该说什么,见她的模样,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容朕想想。”

苏玉柔也低下头去,不知该说什么。

一时,两人竟无语起来。

安儿在床上,摆弄着那把剪刀,他擦了擦上面的血,又去看了看祁振腰背处一点点红,便刺向了自己的手,小小的眉头皱了下,有一滴血珠渗出来,他咬着下唇没叫出来。

苏玉柔见祁振立在几案边,双肩微耸着,支撑在几案两侧,从背影看去,说不出的萧瑟,她心肠不禁软下来,缓缓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我只是不想你为难,不想安儿为难。就算你为我清空六宫,独宠安儿,我的心终究不安。你的苦你自知,我也看得分明,你怎舍得安儿也如你一样?”

她那般温柔地和他说话,那么缱绻地贴着他的背,让他竟无法狠下心来强求,他只握着她的小手,许久才道:“那你怎舍得朕孤独终老?”

“那让我想想。”苏玉柔贴在他的后背上,也不忍放开。

夜将深,安儿咳嗽了许久,添喜送过药来,喝过了他方睡下。

祁振和苏玉柔坐在床边上,都凝着床上的小人看,他们两个只默默地相对,再看孩子,这样的安静,却是那般的宁馨。

“不愿入宫,那就回苏府吧,让朕时时能见到,这样还不行吗?”祁振终于开口,他舍不得,舍不得为难她,也舍不得这么难得的幸福。

他的声音里带着久已未曾有过的渴盼,妥协、乞求。

“可是——”苏玉柔颤抖地低下头去,他这已是最大的让步,而她也实在不忍高堂在上,不去尽孝,也不忍让他如此。

“朕都听你的,只是——别再离开朕。”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握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轻声道:“朕记得三年前,你在马车上,对朕说的那番话。”

苏玉柔的泪也缓缓下来:“我记得。”

搅背几的。——————————雨归来——————————

十六年后

苏府,桃花开得正好。

莲荷池畔,一道玄色身影冉冉走来,将一个素色披风披在她身上,鬓角微有薄霜的祁振,依旧英姿卓洛,只是更加沉稳内敛。

他揽过观荷女子的肩头,轻声道:“春寒料峭,仔细着了凉。”

苏玉柔回过头来,淡淡笑了笑,用手帕擦了擦他的额头:“才刚下朝,急着跑回来作什么,都出汗了。”

祁振捏着她的指尖,唇角微微勾起:“安儿今日怎么不在?”

苏玉柔蹙了蹙眉,轻叹道:“去他舅父府上了。”

“安儿的身子已好,你还不肯让他回宫吗?”祁振伸手掐了一枝桃花,簪在她头上。

苏玉柔低下头,轻声道:“你怎么又提这话?”

“朕累了。”祁振环住她,嗅着桃花淡淡的香:“这十六年,开科取士,薄徭役、轻赋税,安居乐业,朕只想陪你,好好的过了余生罢了。”

“皇上想要禅位?”她惊愕地侧过头,擦到他的喉结,他眸光深邃,低下头来。

苏玉柔别过脸去,等他的答案。

“不错。”祁振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朕等得太久了。”

“可——”她没等说完,已被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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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来,安儿时常不在,苏玉柔也并不在意,当初兄长的“诬告”平*反,官升三级,已是首辅,敕造了大学士府。

这苏府就留给了她和安儿住,安儿大了,经常去舅父那里跟着读书,他既然愿意读,她也便随着他,时常睡在学士府,长兄也派人来告知她,所以并不担心。

只是,祁振这几日也不来了。

心头猛跳着,似有什么事发生。等添喜带着她的小女儿入府后,她才惊闻,祁振竟然早已废了太子,改立储君,昨日他宣告退位,今日新君登基,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据称,这新君乃是当年苏皇后的难产所生,身子不好,所以一直不为外人所知,纵然诸人多有非议,但听见过真颜的人都无法否认,新君定然是龙嗣,非但容貌如出一辙,便是神色做派亦像极了当年的皇上。

“安儿——”苏玉柔不安,颓然地坐在荷塘边。

直到深夜,才有几道身影进了府,德来在前面陪着小心,直引到苏玉柔面前。

苏玉柔脸上已失了颜色,看着祁振、安儿和自己的长兄,说不出话来。

“柔儿——”祁振见她生气,上前牵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你——你竟这么骗我?”苏玉柔一开口,脸上已落下泪来,她见苏玉沉也到了,就知道,原来根本不是去念什么书,只怕是为安儿做储君做教习。

祁振面色微赧,还没等开口,刚刚龙袍加身的安儿已上前一步跪倒:“娘亲,您错怪父皇了!是儿臣想要这皇位!”

此言一出,苏玉柔愣了,她怎么也不曾想到是这个结果,只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儿,他何时已长得这么大了?vloj。

眉目之间,像极了年轻时的祁振,就连神色亦如是。

她一直将他当做一个孩子,纵然贺凌云请上官凌将他的身子调养的大好了,但他的身子到底天生弱,就连身子骨也纤细些,何时他眉宇间竟多了如此多的笃定与冷厉?

“娘——”安儿依然如从前那般叫她:“娘的心,儿臣知道,只是娘不知道,儿臣想要这天下,这天下也非贰臣莫属!父皇不过是成全儿臣罢了。”

苏玉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祁振,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一直以为都觉得带他远离那可怕的宫廷纠纷,可怕的储位之争,没想到他竟然自己一头栽进去。

苏玉沉轻声道:“小妹,的确是安儿的意思,八年前,他不过八岁,就已央着我教他治国方略。”

苏玉柔叹了口气,从前见他读韩非,读《资治通鉴》,也未曾在意,只觉得他若喜欢,便开卷有益,哪里知道他小小人儿,竟存下这样的心思。

再多说无益,只怕为了让这个并不在谱牒中的安儿顺利登基,祁振也费了不少心思吧?他惯常如此,为了她,为了安儿,不惜一切。

当年在左顺门那么多股肱之臣求他改立新后,他也是一意孤行,只怕这次也定然是力排众议。

“安儿,你可想清楚了?”苏玉柔也疲乏下来,她一直把自己的想法当做最好的安排,却忘了,安儿也有自己的意愿。

安儿微笑,站起身来,长身而立,纵然身子纤细些,眉眼中却尽是冷沉之色,他受过太多人间的苦楚,他也见识过父皇曾经怎样傲娇天下,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他早已想清楚了!

“父皇、娘亲,你们自可放心安度晚年吧。”

苏玉柔久久未曾从震惊中醒来,倒是祁振开口道:“今日刚刚登基,就回宫中去吧,明日不要来送行了。”

苏玉柔又是一惊,回头去望祁振,只见他淡淡笑着,牵起她的手道:“虽然晚了二十余年,但终于可以弃了这江山,与你厮守了。”

苏玉柔心头微颤着,低声道:“你何苦成全安儿,未必不是害他。”

祁振摇摇头道:“他长大了。”

蓦地,她明白他的意思,无论前方是雷霆风暴还是和风细雨,安儿已长大了,他既然做了那个决定,他便是已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他既然愿意,是甘是苦,他就不会后悔了。

若当日祁振是素王时,就放下野心,随她而去,她亦不会心安,他亦会留憾。

就这样吧。

安儿的故事,又将是另外一个传奇。

雨归来:接下来还有一章,是贺凌云和北灏泽的番外。喜欢就跟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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