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菁撇嘴:“暴发户,老财主!猛禽大队那些人能按照常人理解吗?随便给一个板凳都能当床用,用得着专门买套大宅子给他们住?”
“不是给他们住,”辛博唯淡淡说道:“是给你住,还有爷爷和小安。”
叶菁顿时眉开眼笑,乐呵呵地问:“不用去那个阴森城堡啦?太好了!哈哈!”
阴森城堡?——辛博唯一愣,苦笑一声:“有那么可怕吗?”
“有!绝对有!”叶菁连连点头,巴巴儿地仰起下巴请求:“别让我住那里,行不?那么寂静偏僻,出门购物什么的都太不方便了啊!溴”
那地段确实是偏僻了些,而且因为太特殊,离宅子很远的路段都被戒严,一个闲人也走不进去,也不像一般大街那样有很多店铺,基本上已进入那条马路,就跟后面的繁华街市彻底处于两个世界。
叶菁这个年龄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虽然这年头遍地流行“宅”,叶菁也多少沾染了一点不太出门的习性,不过却不是因为宅,是因为懒。
但是睡个十天八天的,睡累了,总得起来活动活动调节一下吧祷。
要真住到辛家那个交通不便利的大城堡,出来活动一趟不容易!
辛博唯想都没想,张口就承诺:“给你买辆车!”
叶菁放下筷子啊了一声,“我没驾照,有车也开不了啊!”
“没驾照可以去学,”辛博唯不耐烦地划拉一下手臂,“一会儿让沈涛给你联系个驾校,这不是问题。”
说到沈涛,辛博唯倒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补充道:“你抓紧时间联系王豆豆,处理好这些事情后就跟我搬走。”
叶菁一脸不爽,扁起嘴巴嘀咕:“那干嘛还说要买大房子给我们住,白高兴了……”
这丫头,孩子习性又上来了——
辛博唯未免有些怜惜之意,于是放缓了嗓音解释:“不会让你白高兴,房子买好后,爷爷和小安先住进去,你跟我在辛家住一段时间,等咱们办完婚礼,立刻搬去跟爷爷和小安一起住。”
啊?要办婚礼啊?
叶菁倏然间有种懵懵的感觉,一时形容不出来是喜是忧,又貌似两种情绪都有,在心里交织着,矛盾极了。
一直以来,都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由着自己的心性,也顺其自然,更习惯了听从辛博唯的安排和命令。
可忽然间说到要办婚礼,这就意味着要正式公开她的身份,辛博唯要以如此方式让所有人不得不接受这份婚姻事实。
这个,是她想要的吗?
她不是想要补考,然后去上大学的吗……
可是,蓦然回顾这段时间林林总总的事情,貌似,她早就月兑离原来的轨道,心安理得、甚至有点贪婪地在享受以及渴望他的宠溺呵护。
有点乱……她是不是真的太贪婪了,竟然什么都想要!
那怎么能行呢,如果真举行婚礼公诸于世,那就得有个婚后的状态,还怎么去上学?
叶菁半晌没吭气儿,其余三人都以为她是不愿意去辛家,所以不开心。
辛博唯当然是疼怜她的,恨不得什么事都由着她来,天捅个窟窿都不要紧。
可当下这样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现在的年轻人都以果婚什么的为风尚,可果婚这种形式,其实是一种非常冒险、没保障的事情。
抛开人性多变暂且不谈,单就彼此的社会关系、亲友圈这些方面,公开举办婚礼,双方所有社会关系彼此认识接纳,迅疾形成一股无形的保障,为婚姻的稳固性拦腰捆上一道粗麻绳。
这种认识看似保守迂腐,可是辛博唯考虑的却绝对不是没有道理。
要知道,这可是在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Z国,公众舆.论压力绝对具有很坚.挺的作用。
面子,是千百年来儒家思想极力维护的一个事物,无论大丈夫还是小女子,为了名节,皆可抛头颅洒热血、以身铭志。
在这样的一个国度里,如果你结婚不公开,那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说白了,辛博唯琢磨着得操办一场婚礼,为的也就是想利用媒体公众的眼球和唾沫压力,从而使辛大领导死了为他操办政治婚姻的那份心。
猛禽的弟兄们把小公寓保护得蚊虫不侵,在辛大首长没掌握到叶菁爷孙俩已经从戈壁滩月兑险的消息之前,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王豆豆的电话一大通,叶菁的脑袋立刻就炸了。
那家伙哑着个嗓门儿,唠唠叨叨倾诉个没完。
苦巴巴地描述周主任是如何如何苛刻她,处处看她不顺眼,专门盯着她挑刺,就是瞧不起她是被野战医院淘汰回来的,故意针对她……
叶菁抹一把额头,干笑着安慰:“不至于,以前我在总院时,周主任不也是处处看我不顺眼嘛,她那人天生就是一个挑子,专门来人间挑毛病的,绝对跟猛禽淘汰什么的没关系……”
费尽口舌安慰半晌,才把话题转移到重点上。
叶菁拿出做心理咨询的专业精神,柔声细气握着电话问:“豆豆,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吧?晚上睡眠怎么样?瘦了吗?”
“睡不够啊……”王豆豆叫苦连天:“一天到晚就是缺觉,不过总院伙食倒是比驻地好很多,我这才刚回来几天,就长了二斤肉啦!”
“哦,那就好……”
“什么嘛,人家都长胖了,你还说好,有你这样的损友吗!”
叶菁冷汗涔涔,只好硬着头皮说:“不是,唉,我还不是担心你嘛,你个没良心的!本来唯恐你寝不眠食不香地闹腾,都没有,那可不就是好事儿嘛!”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王豆豆吸溜一下鼻子,若无其事地问:“菁菁,沈涛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叶菁嗯了一声,好姐们儿之间,当然不能瞒着。
怕她提到沈涛心里难受,连忙和声安慰:“既然都是过去的事,豆豆你也别伤心,放下了,索性就活得潇洒些,你还小着呢,以后啥样儿的机会没有,总院年轻军医多得是,你眼睛放亮瞅着点儿!”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只能隐约听到长短不齐的几声急促呼吸。叶菁皱起眉头,试探着轻声问:“豆豆你没事儿吧?豆豆,豆豆……”
哇一声,王豆豆终究还是没忍住,在电话那端哭了个昏天暗地。
叶菁头大急了,放下电话,抓起外套就要出门。
叶老首长连声问:“干什么去?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儿?”
冲过来一把抓住叶菁,压低了嗓门儿嘁嚓:“去,给博唯说一声儿,让他陪你出门儿!”
“爷爷——”叶菁眼睛瞪得鸡蛋大,咧着嘴巴嚷嚷:“干嘛呀,我自己难道会迷路啊!真是的……”
叶老首长拎着叶菁的胳膊,板着脸,不由分说便推进了书房。
辛博唯正浏览沈涛发过来的有关七哥的所有资料,也没注意到外面儿爷孙俩的嘀咕。
猛地听到门响,转脸儿一看,叶菁已经满脸窘笑着摆摆手打招呼了。
在她身后,叶老首长也以同样的手势打着招呼,嘿嘿笑着带上门。
这爷孙俩……辛博唯耸起了眉头。
“搞什么?”淡淡问一声,紧跟着立刻转身点鼠标,打算关掉桌面的资料。
叶菁撇撇嘴巴,不屑地冷哼道:“又是什么破机密吧,放心,我不偷看!”
跟辛博唯在一起过日子这段时间以来,她早就习惯了他的行事方式:遵循军人原则,该保守的秘密在她面前一个字儿都不泄露。
桌面上刚才点开了很多图片,一时半会儿关不完。
叶菁无意觊觎辛博唯的机密,走进了,本来是要跟他说出门去找王豆豆的事情,可一不小心,瞅到显示器上那张七哥的正面照,顿时一阵惊讶。
下意识地捏了捏带着石头环儿的那根手指,脸色极其不自然,强撑着装淡定,“这人是特务吗?为什么调查他?”
辛博唯何等眼神,立刻就看出叶菁有猫腻。
瞟一眼她那只正在往回缩的手,逐渐黑了脸,十分严肃地问:“你认识他?”
“我,呃,不认识!”
要是给辛博唯知道这个石头环儿的真实来历,大醋君还不得把她那根手指头给剁了!
所以,叶菁下意识地张口撒了谎。
“嗯?”
辛博唯闷哼一声,那双鹰隼般深邃的双眼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琢磨着,看得她脸皮一阵发麻,连忙抬手挠眉毛,遮住眼睛,不敢跟他对眼儿。
这下可真是欲盖弥彰了,辛博唯瞅着叶菁,只觉一阵好笑。
这丫头真是太不善于伪装了,满脸都带着一股子做贼暴露后的心虚样儿,偏偏还犟着不肯伏法,真是死鸭子嘴硬!
老爷们儿登时不乐意了,脸皮绷得跟猪皮鼓似的,敲着桌子说:“小东西,跟老子玩儿什么哩格朗!赶快一五一十乖乖交待清楚咯,否则军法处置!”
老鹰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叶菁才不服呢,仰着下巴撇嘴唇,斜着眼角嘀咕一句:“我都被赶出部队了,现在彻底不是你的兵了,军法处置不着!”
“谁说处置不着?”辛博唯拍桌冷笑:“你的职务是没了,可军衔还在呢,这点你要是试图否认,那就是藐视军衔的罪过,送你去砖窑烧煤都是轻的!赶紧麻溜儿交待,少废话!”
“你要我交待什么?”叶菁听着这话,觉得贼不爽了,这老爷们儿凭什么总是一副傲气吧啦的样子,老想着拿她当犯人申!
叶菁蹿了一腔怒火,扯着嗓门叨咕:“我没什么好交待的,你要送我去砖窑烧煤就赶紧的,总比这么提心吊胆三天两头就面临掉脑袋要强!”
小丫头这么一吼叫,倒是把辛博唯的气焰给压下去了。
谁要自己家人做了坏事儿呢,这盆脏水泼过来,他辛博唯也只能顶着,活生生当个替罪羊了。
当下缓了脸色,硬忍着心里的火,黑着脸嗔道:“你就不能攒着,等秋后一起算账么,张口就跟老子提这茬,烦死了!”
伸手,一把捏住叶菁右手,举到她眼前问:“这破石头环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跟那个七王八有什么交往?赶快老实交待!”
叶菁气得炸红了眉毛,胸脯频频起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盯着辛博唯那两道看待阶级敌人一样的眼神,怒气汹汹低声咆哮:“什么六王巴七王八,跟我半根毛的关系都没有!我一颗红心对着灯泡,向**发誓!你他妈爱信不信!”
娘嘞,这丫头,竟然爆了粗口!
小东西胆量日益见长啊!
辛博唯那只大手还没挥起来呢,叶菁见势不妙,立刻来了个激将法。
眼泪珠子吧嗒吧嗒滚了下来,梨花带雨,楚楚抽嗒:“你不就会仗着力气大欺负我嘛,想打就打吧,反正你有权有势,就是把我打死了,也没人敢宠溺蹦枪子儿!”
这小娘们儿!
她要是胆敢扯着嗓门瞪着大眼再跟老公吼,绝对就家法伺候了,可偏偏上演了这么一出。
辛博唯又不是真把她当后丫头养,一看那副我见犹怜的委屈样儿,一颗坚硬的军心立刻就地化作一滩水,哪里还舍得动她半根手指头?
不收拾是不收拾了,可心里的疑惑还没解开呢。
辛博唯只好拉着叶菁的手,趁势一使劲,把哭得浑身发抖的小东西搂进怀里。
让她坐在他大腿上,然后握住那只肉嘟嘟的小白手问:“是不是被那个七王八欺负啦?有什么事儿就跟老公说,谁要敢欺负你,老子一枪狙了他!”
叶菁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听辛博唯这么一说,顿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低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鼻涕眼泪全转移到他的军衬上。
然后扑闪着水汪汪的眸子诉说委屈:“还有脸说别人,你自己一天到晚欺负我,怎么不把你自己狙了?除了你,谁还敢欺负我啊……”
说着,站起来拽辛博唯衣袖,“走,你送我去找王豆豆,这件事儿在路上跟你说,统筹一下,节约时间!”
外面还有个叶老首长呢,老人家年纪大了,操心多,最见不得小两口吵架,唯恐影响夫妻感情,导致他的宝贝疙瘩孙女儿以后过得不幸福。
叶菁当然不能直接给辛博唯这么说了,那纸巾把脸上的哭痕尽皆处理干净,挽住辛博唯手臂刚要出去,却又被他拖住。还以为那家伙非得缠着要就地把问题交代清楚呢,正准备好言哄劝,不料那家伙却一伸手,皱着眉头抻他的衣服。
一边抻一边叨咕:“穿得这嗓门破玩意儿,牛嚼过似的!回头赶快把军装换上,你还是穿军装最好看!”
叶菁懒得跟他顶嘴了,对于这个从小就穿军装长大的人,对军装的感情那可不是一般的深,岂能是她小丫头片子三言两语能劝解开得?
整理好了衣服,两人挽着胳膊亲亲热热出门儿。
叶老首长满面疑惑瞅着叶菁的红肿眼睛,克制住没问她,和蔼地目送小两口儿出了门。
到了车上,叶菁这才一五一十,把那次在白金夜总会遇到辛东来侮辱席瑶、苏篱上去打架、然后七哥出面帮忙摆平、又莫名其妙给她套了个石头环儿的事,这回真的是老老实实,全部交待清楚。
辛博唯那张俊脸活活气成一根紫茄子,哈哧着粗气儿骂:“你这小东西!还敢去夜总会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消费?你还敢跟人打架?还是跟那个妖孽男人一起的……老子真想掐死你!”
叶菁低下头,偷偷地笑。
这大老爷们儿,真幼稚……
她肩膀一抖一抖打着笑颤儿,辛博唯看在眼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东西,亏她还笑得出来!
太缺心眼儿了,太欠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