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湛蓝色的天空深沉而美丽,连绵起伏的山岭在秋风的吹拂下露出了萧瑟的面容,一群群的飞鸟在震耳欲聋的鼓号声中绕空盘旋,惊慌失措。[]
辽军将士们竭尽全力,奋力登山,但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这让他们恐惧而绝望,因为这座山比较矮,地势也比较平缓,就算他们抢在追兵前面占据了这几座山头,也很难构建坚实的防御,只待追兵四面包围而来,他们就插翅难飞了,此刻他们恨不得肋生双翅,就象天上的小鸟一样飞出这片山岭。
萧和尚奴弃马登山,很快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一帮属下更是不堪,平时养尊处优,根本没有受过这样的苦,要不是追兵正急速杀来,早坚持不住了。
“节使,这里守不住啊。”耶律庆纪第一个爬到山顶,四下看了看,匆忙跑到了和尚奴身边,“我们缺乏食物,这里又没有水源,守在这里死路一条啊。”
和尚奴当然知道这是死路,但如今怎么办?他张着大嘴一个劲地喘气,站在山头上茫然四顾。这时他的行军司马拿着地图走了过来,“节使,翻过这片山岭就是羊河。\乘着叛军还没有合围,我们以最快速度赶到羊河,然后找个河面狭窄之处渡河,或许可以安全撤到长青城。”
和尚奴看了一眼地图,“多少路?”
“最多只有四五里山路。”
和尚奴不假思索,断然下令,“传令各部,向羊河撤退,快,快……”
义军的先锋马军呼啸而至。看到辽军突然向山上撤退,不知道怎么办了,马上派人急报主帅。
木桃李和大悲奴飞马而至,两人观察了一下。随即请来了向导。
“这片山岭有没有小径直通长青城?”木桃李问道。
向导摇摇头,“这一片都是山。没有路,不过越过这片山岭就是羊河。”
木桃李和大悲奴互相看看。脸显惊色。如果辽军抢先渡过羊河,那围歼之计遂告失败。大悲奴马上问道:“有没有办法抢在辽军的前面赶到羊河?”
“顺着大路走,再有几里路就是羊河了,然后顺着羊河北岸逆流而上,走个几里路就到了这片山岭的后面。\”向导说道。“辽军要翻山越岭,而你们沿着河滩纵马飞驰。速度肯定比他们快,应该能抢在契丹人的前面挡住他们。”
木桃李不敢犹豫,马上叫大悲奴带着向导,急速赶到羊河阻截辽军,自己则带着一将马军弃马上山,尾追辽军,又叫捷路带着一将人马急速渡过羊河,先把长青城包围起来,防止辽军突围后撤回城内。义军的追击速度非常快。
两年多来,义军一直在辽西练兵。长期训练地结果显而易见。当木桃李带着一将马军刚刚越过第一道山岭的时候。虎烈军副帅高缘已经带着第四军的将士们追了上来,紧接着。楚逍遥带着第五军也上来了。一万多名步卒从山岭的西、北两个方向展开追击,铺天盖地,杀声震天。
辽军大骇,狼奔豕突,逃亡速度更快,而跟在他们后面地几万民眼看追兵越来越近,知道逃不掉了,干脆不逃了,很多人把扁担、背篓往地上一扔,跪地投降了。
辽军一路飞奔,逐渐接近了羊河。
大悲奴带着一将马军沿着羊河北岸飞驰,一会儿穿行于山林之间,一会儿又在河滩上纵马狂奔,倏然又跃上堤岸,在狭窄的小径上打马如飞。
山岭地西南方向,飞云军的将士们正在全力奔跑,渐渐接近了目标。
飞云军地目的地是渡口,是把辽军阻挡在羊河北岸,他们还不知道辽军忽然变向逃进了这片山岭。
两军突然相遇,短兵相接。
飞云军副帅陈豹以为是小股逃亡辽军,初始并没有在意,依旧指挥主力向渡口前进,但随即于大悲奴的马军相遇。陈豹听说辽军逃进了这片山岭,正向羊河扑来,当即下令选锋将士马上转向,向山岭攻击,先占据距离河堤最近的山头,把辽军挡住。
正前方的山头成为两军厮杀最为激烈地地方。双方士卒都很疲劳,尤其是义军士卒,已经跑了几十里山路了,精疲力竭,阵地数次失守。
陈豹急了,亲自上阵,带着一队扈从冲了上去。主帅亲自上阵厮杀,顿时鼓起了士气。飞云军的士卒们跟在陈豹后面,奋勇杀敌。大悲奴唯恐辽军突破了重围,也带着一队马军精锐杀了上去。
很快,侯概带着飞云军地主力大军赶到了,近万士卒如同潮水一般,呼啸而进,转眼就把河岸附近的几个山头全部拿了下来。
萧和尚奴望着前方山头上密密麻麻的义军战旗,面无人色,摇摇晃晃地坐到了地上。
这一仗败局已定,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耶律庆纪在几个扈从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叫道:“节使,前方攻击受阻,赶快增派援军,乘着叛军立足未稳之际,杀出重围。”
和尚奴苦笑摇头,没有理睬他,抬头冲着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后军,马上抢占附近几个山头,不惜代价阻杀追兵。”
“再告各军都使,各营指挥使,叛军已经完成合围,我们只能固守待援,请他们不要惊慌,乘着叛军喘息未定之际,马上构建防御。”
几个传令兵四散而去。
和尚奴冲着耶律庆纪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节使,羊河就在数百步之外,我们只要冲到河边就能突围……”耶律庆纪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节使,不要放弃,我们一定能突围,一定能突围。”
“冲到河边后,怎么突围?”和尚奴做出固守待援的决定后,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我们有一万多将士,有好几万民,难道都让他们溺水而死吗?叛军早有准备,而且速度太快,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马军已经渡过羊河,包围了长青城,正在对岸等着屠杀我们。”
耶律庆纪两眼血红,恶狠狠地和尚奴,过了一会儿,他绝望摇头,无力坐下。其实现在还有突围的可能,虽然如和尚奴所说,数万人会葬身羊河,但一帮将帅官员们却获得了逃生的机会。只要自己能活下来,死多少人和自己有个屁关系,但和尚奴既然不愿意让数万人死于非命,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毛军赶到了战场,并立即调整了兵力部署,然后下令停止攻击。将士们太累了,需要吃饱肚子,需要休息,等到体力恢复了,再打也不迟,而且时间拖得越长,对义军越有利。辽军深陷绝境,没有食物和水,不但士气低迷,战斗力也会急骤下降,等到他们饿极了,要崩溃了,这一仗就可以轻松拿下。
毛军心情非常好,派人把侯概、高缘、陈豹、木桃李等一帮军帅请到了自己地临时军帐内,一边吃喝,一边商谈围歼之策。
这次能把辽军围住,关键在于义军将士们言听计从,两条腿跑得快,也就是说,义军地战斗力经过两年多的艰苦训练后,已经提高了很多,完全具备逐鹿辽东之力。平州大战结束后,很多人曾提议李虎招募士卒,补充兵力,但李虎以军资难以为继为借口,拒绝了,他认为义军如果能把现有军队练成一支无坚不摧地精锐,十万大军足够逐鹿辽东了。有个现成的例子,完颜阿骨打以两万精锐击败大辽皇帝七十万大军,这足以说明军队在于精,而不在于多。
或许是自平州大战后义军没有再打仗的原因,很多人的手已经痒了,提议乘着辽军肝胆俱裂之际,全力进攻,把武定军全杀了,以此来震慑西京道。
“西京大战和平州大战有相似之处。”陈豹说道,“平州大战之所以要全歼耶律高和其三万宫帐军,是因为耶律淳的十几万大军近在咫尺,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这次也是一样,契丹皇帝和辽军主力就在长城外面,或许他们今天就会杀到西京,我们同样没有更多的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不,不……”毛军慢条斯理地说道,“正因为西京大战关系到我们能否占据西京道,所以这一仗才不能强攻,更不能屠杀。我们至今还没有模清契丹皇帝的实力,所以要最大程度地保存实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不能干。”
侯概同意毛军的意见,提议射书辽军,劝降。这时第十二正将黄华派人送来一个主动投降的辽军军官。毛军大喜,急忙把这位军官叫到军帐。
“你们主帅是谁?”
“萧和尚奴。”
“是他?”毛军略显惊色,抚须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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