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无法接受这个条件,而罗思南很坚决,你不答应我就拒绝放弃奉圣州。
王转而寻求西北将门的帮助。折可求、王和折可存是河东军的统帅,只要他们三个人听从郓王的命令,把军队从奉圣州撤回来,虎烈军还是守不住奉圣州,但折可求等人也拒绝了郓王。
河东军既受西北大元帅府的指挥,又受河东河北燕山宣抚司的节制,王和童贯又都在大同,河东军怎敢违抗军令?原因就是汴京的圣旨十万火急送到了大同,现在种师道出任河东、河北制置使,河东军听从种师道的指挥。
种师道致仕回家后,一直在长安休养,对时局非常关注,而折彦直资历有限,西北的事他必须倚仗种师道,所以他一直和种师道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很多时候都是种师道在背后出谋画策,因此种师道对北方局势很了解。他接到圣旨,即刻传书折可求,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奉圣州,只要守住了奉圣州,确保了居庸关的安全,则燕云无忧。
李虎的新策略,除了虎烈府中枢无人知道;王的大计,除了童贯和几个亲信外,也没人知道;西北将门虽然要扶植郓王,但事关国祚兴亡,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故意放弃奉圣州,放弃幽燕,不管怎么说,大宋国祚的安危永远是第一,没有大宋,他们也就失去了一切。
种师道在命令折可求坚守燕云的同时,书奏汴京,请求汴京下旨,马上从陕西熙河、秦凤和永兴三路调集大军,随时东进戍守京畿。
此刻李虎在贺兰山,折彦直也在贺兰山,而大同的罗思南乘机要抰,汴京又搬出种师道分化西北军,这导致郓王瞬间之内失去了对西北局势的控制,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依靠,变得沮丧和绝望,先前的自信荡然无存。
脚步声从回廊响起,李宗振匆匆而来。
“殿下,屋外寒冷,小心受凉。”李宗振看到王面色苍白,急忙劝道,“殿下赶紧进屋吧。”
王低声叹息,目光从飞舞的雪花上收了回来,“广阳王还在虎烈府?”
李宗振点点头,眼里露出焦虑之色,“金军马上就要攻击了,他们已经到了奉圣州的野狐、桃山一线,德州方向也方向了金军大队人马。刚才我听霍司马说,云内方向也方向了金军。”
王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但随即又变得漠然了。金军全面攻击,燕云大战开始了,但自己困在大同,一筹莫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自己手上溜走。
“汉王妃还是拒不让步?”
李宗振犹豫了一下,靠近郓王,低声说道:“殿下,广阳王的说法还是有道理地。从目前局势来看,汴京蓄意分化西北军的目标正在实现。殿下到了大同,摆明了是要依靠虎烈军,而西北军显然不希望虎烈府南下,这严重损害了西北人的利益,所以西北军里,除了折家和部分西北将门还是继续支持殿下外,像种师道、姚古这些人看到汴京抛弃了殿下,必定见风使舵,西北军的分裂是可以预见的。”
王英俊的脸庞更显苍白,眼露恨色。西北将门因为渊源不同,并不是铁板一块,相反矛盾很激烈,而汴京地皇帝此刻抛弃王,无疑让西北人对未来很悲观。没有了美好的预期,谁还继续支持郓王?所以西北将门的分裂,西北军的分裂,都已经不可避免,无力阻止了。王因此痛恨西北人的背叛,但更痛恨汴京的无情,正是汴京的抛弃把他逼到了绝路。
“广阳王认为,殿下若想实现目标,现在只能依靠虎烈军了,而殿下若想得到虎烈府的支持,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就算现在汉王回来了,汉王同样需要得到殿下的承诺,所以……”李宗振看看郓王,小心翼翼地说道,“该让步地时候就得让步。将来殿下登基称帝了,做了大宋的皇帝,大权在握,予杀予夺,所有人都臣服在你的脚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那个时候,以大宋的国力,还怕解决不了一个藩镇?”
王苦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李虎不是一个普通人,我养虎为患,将来恐怕被他吃了。”
“殿下必须要知道,如果你现在不答应汉王妃,你怎么办?养虎为患,那毕竟是后患,将来可以解决,但你现在就被老虎吃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王沉思良久,咬了咬牙,“汉王妃必须做出让步。”
“殿下……”李宗振撩衣跪
殿下,金军马上就要攻击,我们没有时间了。”
“不行。”王斩钉截铁,“我带着虎烈军南下,风险非常大,成功的希望并不大,所以我宁愿失败,也不愿意因为我地过失而摧毁大宋。”说完他调头就走,狠狠关上了房门。
李宗振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心突然间失去知觉。
虎烈府。
议事偏堂内,温暖如春。罗思南高踞上座,笑靥如花。黄涉、萧和尚奴、宋江和童贯分坐下两侧,言谈甚欢。
气氛看上去很欢快,很融洽,但几个人心如重铅,都被眼前的紧张形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金军从各个方向气势汹汹地杀向大同,大战一触即,而就在今天上午,燕山府的蔡靖急报,金军陈兵于古北口和松亭关,跟着郭药师报讯,金军越过滦河,向蓟州推进,幽燕战场已经进入了战斗。
或许是形势太紧张的缘故,罗思南的口气有所松动。童贯敏锐地察觉到了罗思南的变化,马上提出了一个新方案。
罗思南地要求其实郓王很难满足,因为形势的展未必就如大家想象的那样顺利。比如说,金军南下了,威胁汴京,但汴京有黄河天险,有十几万军队,同时还能从西北、荆襄、江淮、江南紧急调军,所以金军未必敢直杀汴京,未必能杀到汴京,而汴京也不一定束手无策,不一定向虎烈军求援。这种情况下王如果带着虎烈军南下勤王,极有可能演变为内战,而郓王和虎烈军则成为大宋的敌人。
既然无从预测形势的展,王就不能答应,如果答应了,先会激怒汴京,其次会损害西北人的利益,结果不堪设想,所以童贯认为,虎烈府应该把目光放长远一点,以目前的小损失小代价换取未来的大利益。
童贯为此建议,先不要急于南下,先固守大同,和金军在代北交战。汴京形势危急之后,王可以先不要勤王,而是先率军攻打河北。只要王不到汴京,皇帝没有理由不答应。一旦王在河北击败了金军,战功声望都有了,那么王就可以高举诛奸侫清君侧的大旗,直杀汴京,如此大事可成。王做了皇帝,把太原府及其以北的州军划给虎烈府做藩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朝廷反对,虎烈军还可以以收复幽燕来交换嘛。
童贯把该算计到地都算计了,而罗思南一反常态,拿着一份文卷沉思不语。她手上拿的这份文卷就是李虎地书信,而李虎告诉她,现在不要和郓王谈任何条件,现在的王就是一个傀儡,将来也是一个傀儡,如果这个傀儡掌握了大权,虎烈府地灾难也就来了。虎烈府若想在大宋立足展,就要牢牢控制住郓王,利用郓王来控制大宋权柄,否则虎烈府必将被大宋所吞噬。
当前形势下,如何控制郓王?很简单,满足郓王的,郓王想干什么,虎烈府就帮他干什么,等到郓王把虎烈军带进了大宋,带进了汴京,接下来地事就由不得王了。王没有自己的人马,没有强悍的实力,仅仅靠皇子的高贵身份就想夺取皇统,那么他达到目的的代价只能是做一个傀儡。
罗思南慢慢卷起书信,放到案几上,略略想了一下,问道:“殿下可以给我们一个承诺吗?”
童贯闻言大喜,知道罗思南迫于当前形势,终于让步了,“当然可以。”
“那好,我也把条件改一下。”罗思南微微一笑,“你说得对,虎烈府要想生存展,必须把目光放长远一点。请殿下即刻把太原府及其以北州军划做虎烈府的藩镇,的确有困难,所以我让一步,等殿下做了皇帝再说吧,但是,在这之前,如果我们收复了幽燕,那么幽燕就是我们的藩镇之地。”
童贯脸色微变,笑容顿时僵住了。燕云十六州都给李虎霸占了,成了李虎的藩镇,那大宋北疆的安危怎么办?大宋的命脉岂不给李虎牢牢抓住了?童贯干咳了一声,望着罗思南,想问问这到底是她的主意还是李虎的决策。以李虎的远见卓识,绝不会行此下策,这是自寻死路啊。汴京为什么要联手金人攻杀代北?说白了就是李虎对汴京的威胁远远大于金国对汴京的威胁,现在罗思南狮子大开口,郓王如果答应了,将来他还能坐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