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与何书强就带着从他家拿的两瓶最好的酒坐着大客车去了镇里,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引起误会,我们将酒装在了一个背包里。
我们两个人坐在不算舒适的大客车上一路颠簸着来到了星河镇,下车后我们沿着坑洼不平的街边向镇政府方向走去。由于今天不是星河大集,所以整个星河大街上来往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三三俩俩,来往穿梭。街面上也不像集市时那样零乱肮脏,瓜果皮,塑料袋到处都是,比那时要整洁干净的多。街两边的店铺门面也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偶尔会从某个店门口走出一个女店员出来招徕顾客。一些店里还播放着流行音乐,那婉转动听的歌声不时地飘入耳内。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偶尔车速过快的汽车会带起一股灰尘,弄得街上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我与何书强来到镇政府门口时,门卫大爷便立刻上来寻问我们找谁,有什么事儿。我们和他说清楚情况后就向院内走去。镇政府是三层楼房,淡黄色墙壁,铝合金的门窗,院子里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大花坛,由于春天还没有到来,所以花坛里的树和花草都是干枯的,既没有开花,也没有长叶,整个院子收拾的特别整洁干净。
我与何书强走进大楼来到镇长办公室时,镇长正在打电话,看到我们后他连忙将电话移到一边对我们说道:“你们两个先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先接个电话。”说完他继续打起了电话。
我与何书强便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镇长接完电话后便笑着对我们说道:“怎么样,你们两个刚上任还适应吧?”
“还可以,一切都还顺利。”何书强答道。
“那你们今天到这儿找我有事儿?”
何书强没有立刻回答镇长的问话,而是先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两瓶酒一边递给镇长一边笑着说道:“镇长,我和星月头一次来,不知道给您带点儿啥好,听我爸说您喝酒,所以想来想去就给您带了两瓶酒。”
“你看你们俩,刚一上任咋就搞起了这一套,拿回去,拿回去,以后可不要这样做了啊,否则我就该批评你们了,年轻人,要从一开始就端正思想态度,可千万别搞那些个请客送礼的事儿。”镇长一边推回何书强手中的酒一边有些生气地说道。
“镇长,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头一次来见您,总觉得空着手来不好,所以才带了两瓶酒。”坐在一旁的我站起来替何书强解释道。
“有啥不好的,以后你们两个再来就都空着手来,说吧,你们今天找我到底有啥事儿?”
看到镇长有些不高兴了何书强只好把酒收回来放到沙发上而后说道:“是这么个事儿,镇长,我听说镇里要实行村村通工程,我是想……看能不能先将咱村的路修起来?”
听到这儿镇长先是笑了起来,而后说道:“原来是这事儿啊,那行,没问题,我知道你们两个刚上任,是想借着这个事儿在老百姓心目中树立威信,这个我全力支持,年轻人就该如此。不瞒你们说,上面把修路的钱已经划拨到了镇里,但由于需要修的路太多,钱有些分不过来头,你们村的修路钱我都已经算好了,这算来算去怎么算都还差七八万块钱,你们看看你们能不能回去动员一下老百姓,通过全民集资把这七八万块钱补上。”
听到这儿我与何书强相互对望了一下,而后何书强向镇长说道:“没问题,我们回去就开动员大会,这是造福大家,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儿,我想大家伙儿一定会积极响应的。”
“那好,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回去把那七八万块钱凑齐,回头我让财务把你们村应分的钱给你们拨过去。”
“那行,我们这就回去准备。”何书强说道。
“好,你们回去准备吧。”
“镇长,那这酒?”说着何书强指了指沙发上的酒。
“拿回去,拿回去,否则我真要生气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随后我与何书强就只好带着那两瓶酒告别了胡镇长一同走出了镇政府大楼。
出了镇政府大院,来到街上我对何书强说道:“你先等等我,我想去买点儿东西。”
“买什么东西,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的脸盆坏了,我想买个新的回去。”
“那行,走吧。”
于是我与何书强走进了一家综合商店。
刚一进商店的大门老板娘就热情地招呼道:“哟!姑娘,你来啦。”
听到这儿我抬头一看,原来这个老板娘就是我刚到月亮河小学时,到此买生活用品的那个老板娘,她依然还是那样的胖,那样的红光满面。我还记得那次我在这儿买电饭锅和电炒锅的时候她对我招呼的特别周到热情,没想到隔了这么长时间她还依然记得我。看着她我高兴地说道:“是啊,阿姨。”
“怎么样,上回在这儿买的电饭锅和电炒锅都还好用吧?”老板娘亲切地问道。
“都还好用。”我笑着答道。
“哟!这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吧?长的可真够周正的。”老板娘看着何书强向我问道。
听到这儿我的心里顿时热浪涌动,脸也随即跟着燥热起来,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阿姨,您误会了,我们是同事。”
这时何书强在旁边也跟着笑起来,但并没有说话。
“哎呀,是嘛!可我怎么看你们怎么像是一对儿。”老板娘不相信地说道。
我与何书强听到这儿便相视一笑,没再加以辩驳。
“那好啦,姑娘,你今天想买点儿什么?”老板娘适时地转过话题问道。
“我想买一个脸盆。”我回答道。
“那行,在这边。”说着老板娘就从货架里拿了一大摞不同颜色和大小的脸盆递到我面前。
于是我选了一个脸盆,付完钱就与何书强告别了老板娘走出综合商店。
来到街上我一边摆弄着手中的脸盆一边笑着向何书强问道:“刚才老板娘的话你不介意吧?”
“我有啥可介意的,我还怕你会介意呢?”何书强笑道。
听到何书强这么说我会心地笑了一下,而后并没有说什么就与他相跟着朝公共汽车站走去。
回到村部后,我放好脸盆就与他一起来到他的办公室讨论集资修路的事儿。最后我们研究决定下午就将其他村干部和村民代表招集到村部,共同商讨集资修路的事儿。这样决定下来之后,何书强就用广播通知各村干部和村民代表下午一点钟到村部来开会。何书强广播完通知后,我又与他聊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中午何书强让我到他家吃饭被我回绝了,于是何书强只好一个人回了家。
何书强走后,我给自己弄了点儿简单的午饭吃下后,便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下午开会。
下午一点多钟何书强与其他村干部及村民代表就来到了村部。人都到齐后我们开始正式开会,先是何书强将镇里拨款给村里修路的事儿告诉了大家,而后何书强又告诉大家由于修路款不够,镇里希望村里能发动群众集资,将不足的钱补上,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听完何书强的传达后,其他村干部及村民代表就开始纷纷讨论了起来。大家对这件事儿都特别热心和积极,讨论的十分热烈,就在我们正讨论的高兴时,突然一个村民没敲门就闯进来叫道:“何书记,不好了,玉石林山上着火了,你赶紧快去看看吧?”
听到来人说完我们立刻停止了讨论,目光一下子都投向了何书强。只见何书强立即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叫道:“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一把火还没有烧起来,就开始有人给我们烧上了,真给我们面子啊,这,快走吧,别讨论了,救火要紧,咱们先去把火救了,完了再回来研究修路的事儿。”
于是我们立即离开村部,先是到附近农户那儿各自借了一样打火工具,而后就跟着那个村民去了失火现场。
当我们来到失火现场时,大火正在燃烧着。火势非常猛烈,熊熊的火焰直穿向天空,像无数条无情的火蛇在那儿耀武扬威,吞食着所有林木和草地,灰白的浓烟滚滚地向上升腾着,如同峰烟一般。这时已经有一些临近的村民赶来救火了,我与何书强等人也立刻投入到救火的人群中。
何书强一边打着火一边叫来护林员李大勇问道:“你通没通知镇林业站?”
“已经通知了,他们说很快就会赶来。”
“火势漫延的太快,眼下这些人根本不够用,你去村里再叫些人来。”
“我已经让人去叫了。”
“为什么不打119,让消防队来?”我站在旁边问道。
“啥119啊,咱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119根本就来不了,再则说了,路那么远,又那么不好走,等119的人来了这山早就烧没了。”李大勇有些气急败坏地叫道。
听到这儿我站在那儿不禁沉默了起来,心里为119不能来这儿救火而感到惋惜。
这时何书强在一边叫道:“好啦,啥也别说了,赶快打火吧。”
于是我们三个立即开始拿着手中的工具打火。
很快,不多会儿功夫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这玉石林山本是月亮河村许多人家的祖坟所在地,自家的祖坟所在地着火了,谁还能不拼了命地来救火呢。村民们拿着各式各样的灭火工具,有的拿铁锹,有的拿拖把,有的拿铲子,还有的实在找不到工具就拿树枝,衣服当工具,总之凡是来的人都是不移余力地救着火。不多时整个失火山坡上就布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人,大家伙儿就像在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敌我战斗一样,一边叫喊着一边扑向熊熊的火蛇。有的人看到自家的祖坟头上被烧的光秃秃的,不禁气的扯开喉咙大骂起来,声称逮着纵火之人一定要打断他的腿,扒了他的皮。
不仅月亮河村的人,就连邻近几个村子里,也有好多人赶来帮着救火。此时此刻终于显示出什么叫做团结就是力量,什么叫做群众的力量是最伟大的,正所谓众心齐泰山移,终于经过大家的齐心协力,共同扑救,下午四点多钟时熊熊的山火被扑灭了。
很多参与救火的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有的衣服被烧坏了,有的手被划伤了,有的头发被烧焦了,但索性并没有人员伤亡。何书强只是手背受了点儿伤,而我只是将脚扭了一下。
救火之人当中最惨的就属护林员李大勇了,他完全变成了一块烤地瓜,浑身上下的衣服皆被烧的,刮的破烂不堪,脸和身上也都被划伤了多处,不仅如此,头发也被烧卷了毛,冷不丁一看像在理发店刚烫过,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似刚从前钱负伤归来的战士一样。
很快,大火被扑灭之后,村民们便带着各自的工具陆续地下山了,现场只留下了我与何书强,还有李大勇三个人。这时李大勇一副失魂落魄,欲哭无泪而又十分气恼的样子对何书强说道:“何书记,这一下咱们月亮河村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听到这话我与何书强不禁都怔住了,但我没有支声,只是何书强苦笑着向李大勇问道:“大勇,你是不是被火烧糊涂了,这林场都烧没了,咱月亮河村的人怎还会过上好日子呢?”
“咋就不能过上好日子呢,您看看,那些是啥,咱月亮河村大部分人家的祖坟不仅冒了青烟儿,而且还穿出了火苗子,您说往后咱月亮河村的人能不过上好日子吗?”
听到这儿我与何书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李大勇的气话。
何书强看着被烧的一片狼籍的山场坟地,不禁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坐到李大勇身边说道:“好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看林业站咋处理吧。”
这时我依然站在他们的身边。
“咋处理,我半年的工资没了!”李大勇立刻跳起来气急败坏地叫道。
“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吗?”何书强看着李大勇问道。
“我看八成就是何水清那老东西干的。”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干的?”何书强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他的护林员位置被我顶掉了,不是他还能是谁,这是他在报复我。”
“行了,在没有证据之前你就别瞎猜,小心冤枉了人。”何书强摆着手说道。
“我冤枉他,他……”
正在何书强与李大勇争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时候,镇林业站站长带着两个人来了,于是何书强与李大勇也停止了争论。何书强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站长惭愧地说道:“刘站长,都怪我治村不严,您看这……”
“哎呀,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刚上任不久,哪能照顾的那么全面,要怪也只能怪他。”说着刘站长将手指向了李大勇,李大勇有再大的火气也不敢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发,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地低下了头。刘站长知道何书强的父亲是镇政府会计,堂叔是副镇长,所以就算对何书强有什么意见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我们三个人和刘站长他们三个人一起查看了一下这场大火所造成的损失。待我们一同查看完之后刘站长的脸不禁拉长了,而后第一个开口说道:“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啊,整整百十来亩的林场转眼之间便化为灰烬,实在叫人心疼啊!”随后他又对着李大勇声色俱厉地叫道:“你好好给我写一份检查,明天送到我办公室,还有按照规定扣除你半年的工资。这才上任几天啊,你就给我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我明儿个就上报给县里,如果县里怪罪下来你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我就立刻撤了你的职。”说完刘站长便带着那两个人走了。刘站长是一个四十五六岁左右的男人,个子中等,长相一般,但说话时声音却很宏亮,有一种逼人的气势。看着刘站长三人气冲冲地走下山,何书强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由于护林员归镇林业站管,而不归村里管,所以何书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看着刘站长他们下山而去。这时护林员李大勇早已经吓的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声不吭。
何书强看着被吓的不知所措的李大勇安慰道:“好了,别害怕,刘站长那儿到时候我会去给你说情,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弄清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带着这个疑问我们三个也一起下山了。